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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五十章 哭廟 文 / 淡墨青衫

    馮愷章跪辭皇太子,北京的三月仍然是春寒料峭,他一襲武官戎服,並不厚實,被寒風吹的胸口冰冷,但快馬加鞭之時,心頭卻是一片火熱。

    只是,京師街頭巷尾的情形,也是慌亂不堪,遠遠的見一個武官快馬加鞭的過來,百姓的臉上也就是一片驚惶!

    這麼一路趕至王家彥的府邸,在下馬石處翻身下馬,自有王府下人迎了上來,將馮愷章的坐騎牽住。

    今日不是常朝,但王家彥是京營副總戎,所以人是極忙的,馮愷章一下馬來就問門政:「怎麼樣,你家老爺在不在?」

    「在,也是剛回來不久。」那執事答道:「總憲李大人也是剛過來。」

    「哦,他在……」馮愷章沉吟了一下,笑道:「不礙事,你帶我進去吧。」

    他現在在王家彥這裡也是常來常往的熟客,所以家人也不通報,直接就帶他進去。

    天氣還很冷,王家彥又一清如水,待客用的大客廳裡極冷,因而家人也是熟門熟路的將他直接引人到了內書房。

    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頭說話的聲響,似乎還是動了意氣的模樣。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守城還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不守城,放闖賊進來麼?」

    「守兵不足萬人!」

    「就是這樣,此所以用吾輩處啊!」

    兩個聲音,似乎是李邦華對守城有疑問,而王家彥卻不緊不慢,身調不高,卻是絲毫不讓。

    等他昂然直入,裡頭李邦華正一臉惶急,這個老臣最近也是飽受打擊,南遷之事,他是挑頭的人,後來被光時亨質疑用心,已經很丟顏面,後來被皇帝疑心要擁立太子監國,更是不受信用。

    現在這會兒,這老頭子卻是一臉倔強,絲毫不以自己的處境為意,心心唸唸,卻是來勸王家彥即刻奉太子出城。

    「實話……」王家彥對這個前輩老臣也沒有辦法,只得道:「太子殿下另有安排,已經交待下來,叫吾聽令行事。」

    李邦華驚疑不定,問道:「當真?」

    「當然當真。」其實王家彥也並沒有真憑實據,此時被李邦華逼問,也只是咬牙苦撐罷了。

    馮愷章一笑而入,將懷中所藏太子密諭往王家彥面前一遞,笑道:「大人,學生奉殿下令諭,將此令送至。」

    王家彥展開一看,見是明白無誤的太子手跡……等了數月光景,卻是終於在此時看到東宮下定決心,甚至不懼被當成亂臣賊子!當下他面色發白,身形也是一晃……馮愷章連忙將他扶住,王家彥站直身體,冷然一笑,道:「學生現在就要上城,宗社大事要緊,這裡就不奉陪了。」

    他所奉之諭令確實是最為要緊,此時兵鋒將至,也已經是圖窮匕現之時,太子這數月幫他經營,手中也頗有實力,此時此刻,是再也不需隱藏什麼。

    「孟公!」馮愷章向著李邦華道:「學生奉命要出城去了,就在朝陽門外等候出城的人,孟老也是太子名單上有份的,尊府家小最多用兩三輛車,三天功夫可以到天津……孟老何如?」

    「君上未行,老夫怎麼敢說走?」

    「老大人不必擔心,」王家彥也道:「寒舍三十餘人,已經約定今天出城了。原本我也是與老大人一樣的說法……但殿下卻加以斥責……君子事君以忠,但也要以仁對自己家人,若是家中不安,為國效力時又豈能心中安穩?學生一想是這個道理啊……所以,尊府家人,也送出城去吧。」

    「好,心感之至!」

    李邦華自己打定主意,要帶著府中健壯僕人和壯年子侄一起上城頭,不死不休,但家中也確實有些老弱,於今聽這話十分有理,倒不妨真的送出城去為好。

    當下拱一拱手,以示謝意,不過,他又問道:「車馬夠不夠?」

    「儘夠的。」馮愷章此時就要出城,今天開始,每一時一刻都是最後關頭,因此匆忙答道:「殿下撥資購買了二百餘輛大車,車伕和更換的轅馬都很充足,往天津路途中還有幾個打尖補給的館舍驛站,備用的車馬騾子都很充足……請孟公不要猶豫了。」

    「好,如此,今晚舍下就會派人出朝陽門。」

    「我在城上照應。」王家彥道。

    馮愷章也站起身來,急道:「學生現在就出城預備。」

    他的叔父馮元飆也是奉命到天津協助海船和運兵之事,他的父親天津巡撫馮元?準備了二百餘艘大船,太子一直在用,又出資一直補齊,至於護衛兵馬,天津的撫標兵有一千餘兵,太子安排了在途中幾處接應的護衛的職責,也是全用了出去,沿途之間,大車數百,光是車伕就有三百餘人,還有搬運的夫子,沿途的驛丁,這些全歸馮愷章照應,這幾個月,他已經忙的又累又瘦,說話的聲音也發虛發飄,已經看不出當初進京時的那種雍容華貴的世家公子哥模樣了。

    但越是如此,心中卻越是寧靜安穩,此時此時,雖然可能是決別,而且三人年紀相差甚大,但均是覺得莫逆於心,當下王家彥只是笑道:「殿下賜我的手書上有一句話,我要和兩位共勉。」

    李邦華極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馮愷章是看過的,此時只是默不出聲,只等著王家彥來讀。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

    王家彥仰天大笑,眼角也是隱有淚花,他是主人,自己卻昂首先出,只道:「殿下這麼誇我,還有什麼話說?哈哈,上城門!」

    ……

    ……

    大事將近,朱慈?的心中卻是一片寧靜。

    所有的事都做了,沒有什麼可怕可後悔的。如果說他算無遺策,那也是沒有這回事。但如果說他把自己能做的全都做了……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他將往乾清宮去,做最後的遊說,到了日精門附近,倒正好遇著了乾清宮的掌事太監吳祥。

    「叩見主兒!」

    宮中已經是一片慌亂,不過因為崇禎還在宮中,所以各宮還保持了最基本的運作,甚至光祿寺還在動用著儲備來供應內廷,尚膳監一樣在管浣衣局犯罪宮女的飯食……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份量不足和粗糙。

    「不要多禮了。」朱慈?皺眉道:「父皇在哪兒?」

    「回稟小爺知道:皇爺在奉先殿。」

    「咦!」朱慈?先覺詫異,然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帶我過去。」

    這個時候,崇禎心中確實是一片慌亂,到奉先殿去,恐怕是去哭廟了。

    「是,奴婢頭前帶路。」

    奉先殿除非是在年節或是特定的日子,朱慈?是不會過來的。比如某個皇祖皇宗的誕辰,會由崇禎自己,或是指派他這個皇太子前往祭祀,平時打掃上香什麼的當然也不必皇帝操心,這裡是在內廷的祖廟,誰豬油蒙了心也不敢在這裡放肆輕忽。

    從乾清宮旁邊的永巷過去,到了奉先殿外時,果然看到幾個一直貼身伺候崇禎的乾清宮太監。

    若是別人,自然不能近前,各人見是太子過來,便都是躬下身去。

    朱慈?自己輕輕推開殿門,卻見崇禎果然跪在明間大殿的金磚地面上,正面是大明高皇帝和成祖皇帝的畫像,而當今皇帝卻像個受盡委屈的孩童,趴跪在地下,卻是正在痛哭陳詞:「二位皇祖,你們身經百戰而有大明天下,於今不肖子孫被一誤於文臣,再誤於武官,即位一十七年,有心中興,無力回天!現下賊兵已經犯境,數日之內就會到達京師城下,現在城中無兵無將,孫臣已經下手詔召集援兵,不過相隔甚遠,緩急難至……孫臣誤國自誤,如今死志已決,甘願身殉社稷!但恨無臉見二祖列宗於地下……」

    崇禎先前哭泣時,還是語調軟弱,有好幾次哭泣的聲響大過了他的話語,而殿外聽到的太監們無一不是淚如雨下,嚎啕大哭起來。

    自明朝修建太廟,又在宮中修築奉先殿,供奉列祖列宗的神主畫像以來,還從來沒有過皇帝在奉先殿中大哭,然後數百宮女太監一起失聲痛哭的情形。

    哀哭聲中,大群的烏鴉被驚飛起來,發生聲聲怪叫,在殿頂天空來回的飛掠,這般情形,更增加了幾分淒涼!

    吳祥雙眼含淚,在朱慈?身邊哭道:「皇爺不是亡國之君,怎麼會有這種慘痛之事發生!」

    朱慈?卻只是面色冷峻,一語不發。

    崇禎的悲劇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現在的他,還要繼續著他的悲劇性格下的悲劇人生麼?

    眼看崇禎哭告完畢,站起身來,只是仰面看向二祖畫像,然後經過其餘列宗畫像和神主,有的神主他會拜一拜,比如孝宗皇帝,有的神主他連看也不看,比如他的哥哥天啟皇帝的神主,在崇禎心中,誤國之始,就是他那個不理國事的哥哥開始的。

    只有到了他母親的神主面前,崇禎的臉上才滿是柔和的親情,呆立半響後,整張臉才又漸漸恢復了「剛毅」的色彩,崇禎連叩了三個頭,起身之後,雖然熱淚滾滾,情緒已經平和的多,他緩緩道:「兒臣將不久與地下,與母親和田妃等相見了,田妃還孝順否?皇后周氏、袁妃,兒臣也會一起帶到地下,侍奉母親的……」

    崇禎的話極輕,極低,但語氣中的堅決與肅殺之氣,卻是叫朱慈?聽了個清清楚楚。

    到此時,他唯有輕輕關上殿門,歎息一聲,卻是大步而行,向著坤寧宮的方向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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