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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二卷 南方第三百三章 會戰(39) 文 / 淡墨青衫

    啟明星還很亮的時候,明軍大營就已經是一片人聲鼎沸了。

    清軍相隔明軍不到五里的距離紮營,因為背後有德州和高傑的幾千騎兵,雖是小患,但仍不得不防。[搜索最新更新盡在lvex.]

    當面之敵,深溝堅壘,也是十分頭疼。

    光是紮營的距離和佈防,就已經叫阿巴泰這個主帥十分頭疼了。

    等這邊聽到明軍大營的動靜,前營諸將紛紛派偵騎逼近打探:回答都是一致的,明軍調動紛紛,旗幟招展,是要出營來決戰了。

    這個消息,對阿巴泰來說,簡直就是天降橫財。

    「孫傳庭莫非是傻了?」

    他向眾人問道:「他最多也就一萬多戰兵,還有高傑的精銳被隔絕於後,還有一部明軍新敗不能用,這個時候他出營向我們挑戰,莫非是吃錯了藥?」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當然也無需人回答。

    德州城北這裡一馬平川,是山東州府中難得的闊大平原。

    明軍新敗,也不可能有什麼援兵迅速趕至,平原地帶,也難設伏。堂堂正正之師上來迎敵,明軍豈不就是找死?

    以孫傳庭之智,當然也是有必戰的苦衷和相當的信心。今日之明軍,也是與當年的絕然不同,與對面之敵,自有一戰之力。

    這一層,阿巴泰隱然有所瞭解,不過仍然是覺得對方太狂妄了。

    藏身堅營之中,暫且還叫他沒有辦法,既然自己敢出營,那可就再好不過。

    當下自也下令全營預備出擊,先多派偵騎,隔絕對方的偵騎,以方便他的調動和反應,其餘雜務,自有各層將領料理。

    佈置完畢,穿著厚實布袍的阿巴泰也開始在自己的奴才衣的伺候下,慢慢的著甲。

    天還沒亮,呵氣成霧,在身上慢慢的穿上冰涼的鐵甲,委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還好,對這種事,阿巴泰也是習慣了。

    身為庶妃之子,他在家族中向來就不受重視,幾個牛氣哄哄的哥哥們在的時候,誰正眼瞧過他來著?

    就算是父汗,恐怕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是疏於關心了,他老人家的兒子,可是太多了。

    好在自己及時攀住了老八的馬靴,在整死莽古爾泰的事上出了一把子力,然後撈到了一大票的牛錄衣,從此實力膨脹,可以用戰功來賺取更大更多的好處了。

    長年奔波,辛苦征戰,到今天才賺了一頂郡王帽子,這豈能甘心?

    奪取德州,破明軍大陣,下濟南,得山東全境,這些功勞,能不能在攝政王那裡,換一頂親王帽子?

    一切也就是看今天了!

    等他著甲完畢,看向整座大營時,天氣微明,正好可以見到宿在帳篷中的將士們開始出營整隊,開始解開柱在一邊的戰馬,輔兵們開始預備甲胃,準備早飯。

    炊煙裊裊,不停的從幾十個村莊升騰起來,在清晨的晨風中,帶出來一陣飯菜的香氣。

    在德州城北時,為了掩藏行蹤,大軍在野地駐營,此時大半分駐在村落之中,昨夜但聞百姓哭叫和慘嚎聲,顯是有不少人被殺害,不少女人被姦污。

    但這只是小事,阿巴泰相信,在今天日落之前,一切都會結束,三天之內,自己就可以在德州城中好好睡一覺了。

    ……

    ……

    辰時初刻時,清軍的大量游騎已經奔馳在兩軍之間廣闊的戰場之上了。

    這裡是典型的山東大地,騎兵奔馳的厚重堅實的大地之上,縱橫馳騁,最是快意不過。兩軍之前的十幾個村莊早就被撤空了,連房舍也燒了個七七八八,只在兩軍對陣的中間留下一些斷壁殘垣,十分醒目而突兀的存在著。

    極目遠眺,除了明軍大營是醒目的建築外,方圓數十里內沒有任何礙眼的建築,沒有河流,連尺把深的小溪都沒有,樹木也很少,寥寥無已的幾片樹林早就被明軍砍伐了用來建造營盤,到處都是光禿禿的褐色大地。

    這樣的戰場,無穎是對八旗兵有利。

    彷彿也是感受到一場大戰就在眼前,連戰馬也亢奮了,它們打著響鼻,尥蹶子狂奔著,帶著馬上的騎士不停的遊走奔馳在這一大片的空地上,試圖找出一丁點的可疑跡象,找到明軍的伏軍,或是什麼不為人所知的陷阱。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光禿禿的大地上什麼也沒有,這個偵騎奔馳了半天,明軍那邊也不曾派出對應的游騎來廝殺搏鬥,這對嗜血好戰的八旗騎兵來說,有一種一拳打出去卻擊空了的無力感,叫這些偵騎們十分的不悅。

    以往和明軍做戰,再無能的部隊也有一些親兵家丁組成的騎隊,在大戰之間,兩軍的游騎相爭也十分要緊,每一方都要限制對方的偵察和過於近逼的危險,就算再無能的明軍將領,總也得在戰爭剛起時力圖掌握一些主動。

    今日情形,卻是與往常截然不同了。

    因為這種憤怒和失望,八旗偵騎們靠的更加近了,從相隔好幾里路,再到三里不到,兩里,甚至是不到半里的距離了。

    他們在大營兩邊不停的策馬遊走,指著明軍轅門大旗不停的叫罵,雖然是滿洲語,不過這種情形當然不會是說的好話,這種過份的囂張和蔑視,還有破口叫罵的難聽聲響,令得營門附近的明軍將士們氣破了胸膛。

    「告訴白文路,叫他先打幾炮看看。」

    雖然遊走著的騎兵絕不是上佳的目標,但這一次明軍主力騎兵一多半在高傑那裡,被困在德州城中,一小時被趙應元領著廝殺了一天,今天只能當預備隊來使用。

    戰局順利,就會令他們出擊,戰局不順,可能就需要他們做為預備隊頂上來了。

    無論如何,現在大營是派不出像樣的騎兵和對方硬嗑了。

    偵騎是前敵之鋒銳,哪一邊都是派出最能打騎術最好的硬點子當偵騎,對面的八旗騎兵最少在馬上十年以上的時間,不論是射術還是槍刺刀砍之身手,恐怕明軍這邊很難找到對應的人手。

    不過這不妨事,張全斌一邊冷笑著,一邊派人去通知白文路。

    朱慈烺出現以後,明軍的戰術戰略都和以往有很大不同,最少,在將領腦子中,打什麼,怎麼打這六個字已經十分明確清晰,對戰場上的一些變化情形,自然也是在掌握之中。

    「傳令將士,抓緊時間,吃七成飽,水可以喝足了,也要帶足了。」張全斌是一個十分周到詳細的將領,在知會車炮營的白文路的同時,也是在給自己的部下們下達軍令。

    與此同時,曹慶和金千里的兩營,大致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三營之間,各隊之間,挑選的都是最有經驗的管帶和哨官,不論經驗豐富,在體能個頭上,做戰意識上,爭先恐後的勁頭上,都是平虜營中最為精銳的精銳。

    倒不是說別的平虜軍就差勁不行,而是說,人的體格和天賦總有差異,有強有弱,在一定標準之上還能遠超別人的,便是強手中的強手。

    三營官兵,便多是此輩。

    「最少還得一個時辰才打的起來呢。」

    一個哨官一邊自己吃著煎餅卷大蔥,咬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一邊向著自己哨裡的兄弟叫喊道:「不要急,慢慢嚼細了嚥下去,惡頂反胃頂上來的也不要怕羞,老子頭一回上戰場時,比你們還不如……老子他娘的尿了!」

    「哈哈哈……」

    底下傳來一陣會意的大笑聲響。

    哨官是好漢子,遼東軍出身,不知怎麼流落到江北這邊,太子擴軍,就第一時間加入,以老兵的身份升到哨官,膽氣身手差了一點還成?

    他的哨,也是全部精心挑選過,全是一等一的漢子,身手矯健,膽氣甚豪。確實也有一些人吃飯有「頂著了」的感受,但在哨官的這種撫慰之下,眾人再吃飯時,也就不覺得有那麼難受的感覺了。

    新軍再練,畢竟大多數人確實是第一次上戰場。

    哪怕就是在炮火紛飛的訓練場上走過一百回,終究也比不上在實際的戰場上打過一回。

    真正的見血,見死人,見血雨紛飛,手刃強敵,追亡逐北。

    只有經歷過這些,才是真正的放得下心的強兵。

    正因平虜軍中將士新兵太多,所以這一次挑選的有經驗的隊官和哨官佔了很大比例,此時在決戰前的緊張氣氛中,這些老兵組成的中下層的軍官團在穩定士氣軍心上,起了比標統營官們更多更大的責任。

    士兵們一般會崇拜高級的將領,直到他們的最高領袖,但在戰場上,真正瞭解他們,懂得他們,能鼓動他們的,卻只能是身份和士兵相差不會太遠的中下層武官和老兵們。

    「煎餅大蔥好吃嗎,哨長?」

    有個調皮鬼吃著饅頭,向著哨官發問。

    「好吃,這玩意頂餓。咬一口又甜又香又脆,就著餅,真是美透啦。」

    哨官大肆宣揚自己的山東本地土物的香甜可口,絕口不提轅門外飛奔而過的騎兵隊伍,看著眾人,他只是大叫道:「不管好孬,都給我吃下肚,今晨出戰,搞不到打到晚上,沒有勁,你們拿什麼砍韃子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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