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木蘭之行(三) 文 / 夜惠美
第四百六十四章木蘭之行(三)
到達木蘭圍場,齊珞開始指揮著眾人安置帳篷擺設鋪陳,一陣忙碌之後,瞧見都已經收拾妥當,坐在墩子上端著青瓷蓋碗,長舒了一口氣,瞧瞧帳篷裡還是顯得昏暗,齊珞並不滿意,想了半晌,後命令紫英拿出八角晶瑩的水晶燈罩,懸掛在帳篷中間。
「福晉,這透明的燈罩多難得,您卻帶到圍場中來,一路上若是顛簸碎了,您又該心疼了。」
「再難得不也是用的嗎?」齊珞滿不在乎,她雖不重視享受,但是要是有條件的話,怎麼也不肯虧待自個兒就是,帳篷裡點燃了蠟燭,在水晶燈罩的映襯下,更是顯得溫馨自在。
紫英安排妥當,輕揉著齊珞的肩頭,壓低聲音道「福晉,奴婢剛剛瞧見年側福晉也來木蘭圍場,奴婢聽說此次隨皇子出巡的幾乎都是福晉,只有十四阿哥不僅福晉隨行,甚至還帶來了年側福晉,而且,聽聞年側福晉雖然嬌弱,但騎馬射箭一點也不遜八旗貴女,反倒主子您奴婢真恨不得撕了她們的嘴。」
「年氏也來了?十四阿哥還真是給年羹堯面子,」齊珞已經聽說,是康熙命令十四阿哥帶完顏氏出巡的,沒想到他卻福晉側福晉全都帶來了,落在康熙眼中會不會覺得這個兒子太沒用?為了一個區區的四川巡撫,哪怕現在外面傳言年羹堯會成為陝甘總督但在康熙眼中也是漢軍旗的奴才而已。
至於說她沒有八旗貴女的風範,仿若漢女一般嬌柔擅長書畫,齊珞根本就沒往心中去,她也不相信康熙會認同這些話,畢竟她在康熙的面前還是同在眾人面前表現得大不相同,不擅騎射就不是出自簪纓之家?哪個又敢疑心致遠公爵府?凌成他們恐怕都忘了。
齊珞覺得身子乏,起身想要躺在榻上歪一會,可偏偏就有人就是送上門來,紫菊走了進來回稟「八福晉,九福晉,十四福晉到訪,還有年側福晉。」
「讓她們進來。」齊珞重新落座,真是夠熱鬧的,她們怎麼就纏上了想甩都甩不掉,難道莊親王府的教訓還不夠?四人面露微笑的邁進大帳,自然由八福晉領頭行禮「給四嫂請安。」
齊珞虛抬了一下手,輕聲道「眾位弟妹不用多禮。」又吩咐紫英給她們上茶,八福晉還是穿著那身耀眼的紅色騎馬裝,細瞧之下見到衣襟的邊角都是滾繡著亮金色的絲線,華貴中透著幾分的英氣。至於完顏氏也比前陣子相見臉色好了許多,不再灰白沒有血色,瓜子型的臉蛋也圓潤不少,丹鳳雙目裡透著沉穩,偶爾閃過精光,雖然沒有八福晉打扮的嬌艷,但也是觀之不俗,一副當家皇子福晉的做派。
年氏低眉順目,安靜的站在完顏氏身後,桃紅色緊身騎馬裝再加上頭上梳的整齊的小把子發誓,斜鬢上那朵淡粉色的絹花,雖然嬌柔但眼裡卻透著一絲颯爽之氣,倒也襯得年氏更惹眼上幾分。
「還是四嫂這亮堂。」八福晉搶先讚道,年氏此時抬頭偷偷打量懸掛的水晶燈罩,眼中的嫉妒一閃而過,她可是曉得這些物什擺設的價值,即使有銀子也得不到。而齊珞毫不在意的輕笑,眼前的一切彷彿沒有進入她眼裡一般,這更讓年氏心中不忿,想要開口,但記得莊親王府的教訓,只能暗下心思,不敢多言。
「八弟妹過獎了。」齊珞面露淡然之色,語氣平緩眼裡透著幾分的疏離,輕聲問道「眾位弟妹來此有事?怎麼都敢到一起了?真是好巧。」
八福晉將茶杯放到桌子上,眼中帶有一分得色「四嫂出自公爵府,又是大清開國輔政大臣之後,騎射自是出挑,想向您討教一二,不知四嫂可賞臉?」
「八弟妹說笑了,我這點本事哪能入得了你的眼?」齊珞依舊十分的淡然,烏黑沉靜的雙眼彷彿平靜的湖水一般,沒有掀起一絲的波瀾,「我自幼身子弱,比不得眾位弟妹,而且在騎射上也沒下過苦功夫,就不在眾位面前獻醜了。」
八福晉越聽她這麼說,越是心中起勁,甚至就連完顏氏也挺直腰桿,附和道「四嫂莫要謙虛,您可是得皇阿瑪親筆題字的皇子福晉,我曉得四嫂一向不喜紛爭,但咱們在閨閣時就是八旗貴女,尤其是四嫂還是出自將門,怎麼會騎術不精?」
「就是呀,看皇阿瑪賜四嫂的字,不就是也想讓我們學學四嫂如何做皇家的兒媳嗎?」九福晉此時也開始湊趣,一時之間她們東一言西一語的,大帳裡倒是熱鬧上幾分,齊珞將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啪的一聲,八福晉她們停下口,神情發愣,齊珞面沉如水,雙目中閃過一分的怒火,隨即隱去。
「對不住,手滑了。」齊珞淡然淺笑,眼中卻越發的冰冷,沉聲道「眾位弟妹,說句不外之言,對皇子福晉來說德言容功才是根本,至於騎射那只是小事,更何況人有所短,寸有所長,八弟妹不會不曉得這句話的含義吧。」
八福晉楞在當場,不曉得該說什麼,完顏氏只要一想到被齊珞壓制,怎麼也不會服氣,輕笑道「四嫂可是皇阿瑪最看重的兒媳,怎麼能有短處?那不是打皇阿瑪的臉?」向身後的年氏瞧了一眼,接著說道「就連出自漢軍旗的年妹妹騎射功夫都是好的,四嫂不會連年妹妹都不及吧。」
齊珞連看都沒看年氏,沉聲斥責「十四弟妹此話不妥,我堂堂雍親王福晉怎麼怎麼能同貝子的側福晉相提並論?嫡庶有別十四弟妹要謹記才好。」
完顏氏鬧了個大紅臉,干嘎巴嘴說不出來話,十四阿哥雖然是統兵西北的熱門人選,但他的爵位只是固山貝子反倒被拍馬溜須的眾人有意無意的忽略了,完顏氏外出會客時,自然眾星捧月,被稱為十四福晉,猛然被齊珞揪出來,她又怎麼會不覺得難看?
如今正志得意滿,因為娘家而腰桿挺的很直的年氏,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見齊珞面不改色,像是說了一句極平常的話一樣,再也忍不住插嘴道「妾自是不敢同四福晉相比,可是您可也不要忘本,致遠公爵夫人也是出自漢軍旗,爵位官職興許不見得比妾的娘家高,四福晉一向賢孝,不會只認父不認母吧。」
「女人的尊榮不是靠著娘家而是指著丈夫才對,三從四德,年側福晉竟連這都不曉得?」齊珞輕蔑的掃了一眼年氏,目光落在完顏氏身上,嘴邊的笑意更濃,粉嫩的頰間露出兩個小巧的酒窩「十四弟妹,我瞧著年側福晉彷彿不是很懂規矩,你可真應該好好教教,在我這倒是無妨,若真是在外面如此沒輕沒重,那豈不是讓宮裡的額娘擔憂?你可是額娘親自挑選的十四福晉,額娘對你寄望很深,若十四弟妹沒有合心教養嬤嬤,我可以給你推薦兩個,保準讓年側福晉曉得以夫為天,敬重嫡妻。」
完顏氏狠狠的剜了年氏一眼,冷哼「要你多嘴,還不向四福晉賠禮。」隨後又歉然的看向齊珞「讓四嫂費心了,我會好好的管教她的。」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我雖不喜同人相爭,但要是涉及到阿瑪額娘,我也不是好相與的。」齊珞雖面上帶笑,但身上卻透著冷意惹人心寒,雍親王福晉的氣勢在她的身上盡顯無疑。一向高傲的八福晉,也不由挪動了身子,微垂著眼簾。
齊珞銳利的眼神掃過年氏含淚委屈的樣子,心中火氣更甚,欺負到父母頭上還不吭聲,那就不是性格有些衝動的齊珞了,再次端起茶杯彷彿想起什麼,輕言道「我額娘雖然也出自漢軍旗,但也是書香門第,家世清貴。年側福晉的娘家,我怎麼恍惚聽聞投在八阿哥府上做了門人?瞧著年側福晉如此以娘家為傲的樣子,難道是我記差了?」
年氏臉色慘白,身子輕顫搖晃,她心底的那分自卑之心被眼前高不可攀的雍親王福晉揭開,胸口發悶嗓子眼兒腥鹹,用帕子堵著嘴,拚命忍住那分上湧的血腥,嘴角流出淡淡的血絲,在她慘白的臉上更是顯眼。
其餘的人不敢插話,大帳裡只聞齊珞手指劃過茶杯的聲音,九福晉頂住壓力,帶著一分恭敬的開口「四嫂,您這也是第一次來木蘭圍場?趁著天好,不妨四處走走,也好欣賞這獨特的風景,你瞧如何?」
「我身子不爭氣,有些睏倦,就不陪眾位弟妹了。」齊珞輕敲著茶杯蓋兒,八福晉等人此時也不敢多呆多言,生怕將齊珞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八福晉起身道「那就不耽擱四嫂歇息了,等有空再來向」
沒等她將話說完,外面李德全的聲音傳來「雍親王福晉接旨。」齊珞眼裡透著驚愕,這康熙又是抽什麼風?絲毫不敢耽擱,紫英撩開大帳門,齊珞走了出去,八福晉等也不敢大意,紛紛起身跟在她身後,年氏腿發軟,慢慢的拖著腳向前走,完顏氏瞥了一眼,輕哼「快一些,那可是聖旨。」
年氏緊咬著嘴唇,用白絲綢繡著梅花的絹帕擦淨嘴角的血跡,強行嚥下反上來的淤血,腳步帶著幾分虛浮的來到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