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木蘭之行(八) 文 / 夜惠美
第四百六十九章木蘭之行(八)
弘旻用沒受傷的右手扶著齊珞,緊張的高呼「額娘,額娘,您怎麼了?」弘歷也焦急的將手放在齊珞額頭,御前答話時的沉穩精細,剛剛勇救兄長時的奮不顧身,現在卻是失了風度焦急不安,轉身狠狠的踹了一腳已經死去的野熊,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弘時,大聲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讓我額娘受傷。」不解氣的踩著熊掌。
凌柱很瞭解自己的女兒,心中並不怎麼擔憂,但臉上只能露出緊張的神情,躊躇著不敢上前。胤禛有幾分悵然若失,緩慢垂下手,在袍袖下將扳指轉的飛快。見到齊珞突然將弘歷護在身下,平靜的雙眸微起波瀾,記起當時也曾被她護在身下,還沒等氣喘勻就見齊珞昏了過去,胤禛攥緊拳頭,幾個大步走到弘旻身邊,想要伸手,但此時眾人在場,只能咬緊牙根細細打量齊珞,眼裡閃過幾分怒氣又帶著些許好笑,這丫頭這次應該是裝的,向紫菊擺手「攙扶福晉。」
弘旻不捨的放開齊珞,胤禛看了一眼他左臂的傷痕,眼中劃過一絲的心疼,面上不顯輕聲斥責「一隻野熊就把你傷成這樣?你的騎射本事都練到哪去了?看來要給你挑選好的師傅,你在騎射上也要用心,要記得祖宗是如何得來的天下。」
「是,兒子謹記阿瑪的教誨。」弘旻拉住想要插話的弘歷,胤禛一個冰冷的眼神望過去,弘歷滿腔的怒火被凍成了冰「還有你,弘歷,雖說昆仲情深,但也要曉得何時該做何事,怎麼能如此莽撞?等回到王府,寫篇文章出來。」
弘歷撇撇嘴看了一眼自己的額娘,低聲嘟囔「阿瑪您這樣不覺得累嗎?若是沒有額娘,哪個能猜透您的意思?」
弘旻低頭斂去臉上的笑意,攥著弘歷的手捏了一下,示意他適可而止。康熙此時高聲說道「弘旻弘歷到朕身邊來。」
「你們兩個要謹慎,不許惹事。」胤禛不放心的交代,弘歷此次木蘭之行風頭出大了,徹底暴露在皇子親貴眼前,尤其是康熙賞賜萬年如意,剛剛他之所以來遲一步,就是被眾人纏上套話恭維,看著相扶離去的兩個兒子,胤禛明瞭他們的防衛還要更強上一些,路過棕熊時,胤禛眼底劃過陰鶩,這只發狂的野熊也不見得就這麼趕巧讓弘時遇到。
康熙並沒有想太深,雙臂攬著弘旻弘歷的肩頭,對著伴駕在身側的蒙古郡王和趕來的親貴重臣,得意驕傲的大聲讚道「他們兩個是雍親王嫡子,是朕的孫子,嚴父慈母,昆仲情深,是愛新覺羅最出色的子孫,你們兩個在朕的眼裡也是巴圖魯。」
康熙的目光落在暈迷在紫菊懷中齊珞身上,笑得更加暢快,左手手指輕點「她就是朕親自給胤禛挑選的兒媳,是朕最看重最疼惜的兒媳,將門虎女,哪個再敢妄言她不善騎射,雍親王福晉才是真正的八旗貴女,颯爽英姿。」
傳言康熙看重齊珞是一回事,但當著眾人的面,康熙竟然親口稱讚,八福晉等人心中並不好受,哪個不想得到康熙的盛讚?八福晉和完顏氏察覺到胤祀胤禎對四阿哥的羨慕,更是在傷口上撒鹽。尤其是胤禎見到今日種種,更是心中暗恨德妃的短視,若是他的嫡子也能如弘歷那般爭氣得到那柄如意,儲位帝位豈不是觸手可得?
胤禎回頭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完顏氏又瞧了瞧柔情如水的年氏,失落的垂下眼簾。康熙說得高興,旁邊的眾人自然曉得如何溜鬚拍馬,更何況還得給寵臣凌柱,近衛軍副統領齊玨的面子,尤其是今日齊珞確實很出挑,他們真的是服氣了,這樣品貌的女兒並不比兒子差,看向齊玨的眼神帶著一絲探究,他可是有兩個女兒的人,以致遠公爵府的教養,會不會將來也如同雍親王福晉一樣?
「弘旻弘歷朕有賞。」康熙將身上帶著的劍鞘上鑲著寶石的長劍從腰上解下,親自交到跪在他面前的弘歷手中「這柄寶劍陪了朕大半輩子,你在圍場所言朕平三番收台灣,此劍就是朕握在手中誓師所用,今日朕將它賜給你,莫要讓朕失望。」
「謝皇瑪。」弘歷小手攥緊寶劍,高舉過頂,康熙向李德全擺手,接過刀鞘上鑲著幾顆翠綠翡翠的彎刀「這柄寶刀本是一對,太皇太后分別賜給朕同已逝的裕親王,也是朕心愛之物,弘旻,今日朕將它賞給你,以示恩寵。」
「謝皇馬法。」弘旻右手接過寶刀,感覺手中沉甸甸的,它應該是裕親王福全所持,若自己的阿瑪真的有坐北朝南之日,自己只能為賢王,抬頭望進康熙期許的眼睛,弘旻淡然淺笑「皇瑪法之意孫兒知曉,弘旻不會讓您失望。」
康熙滿意點點頭,輕歎道「老四好福氣。」胤禛眼中的驕傲一閃而過,視線落在裝暈的齊珞身上,見她睫毛輕顫,嘴角扯出一分笑意。
「皇瑪法,還有額娘沒有賞。」弘歷見康熙欲轉身上馬,搶先開口,康熙蹬著馬鐙頓了頓,抓著馬鞍坐在馬背上,右手握著韁繩,左手揚起帶著黃穗的馬鞭指向馬前的弘歷,略略俯身,輕聲道「弘歷,你要曉得,你額娘的榮耀封賞,在閨閣時靠的是朕的致遠公,出嫁後就只能依靠你阿瑪,將來就瞧你是否爭氣了。」
弘歷思量半晌,臉上疑惑盡去,小胸脯拔得高高的,烏黑的眼裡閃動著耀眼的驕傲自信「皇瑪法,弘歷不會讓額娘,還有阿瑪失望。」
掉轉馬頭,康熙留下一句話「朕拭目以待。」騎馬帶著眾人遠去,凌柱在上馬前,摸了摸弘歷的小腦袋,關切的看看弘旻胳膊上的傷痕,最後瞧了一眼昏睡的齊珞,無奈的歎氣隨著康熙離去。
齊玨並沒有像凌柱那般顧及,拉著弘歷弘旻輕聲交代兩句,弘歷像他顯示般高舉著寶劍「小舅舅,你看這是皇瑪法賞的。」接過細看了兩眼寶劍,齊玨親自彎腰將寶劍掛在弘歷的腰間,鄭重的開口「弘歷阿哥,這柄寶劍是屬於你的。」
轉頭對著胤禛說道「姐夫,姐姐就交給您了,齊玨先行一步。」利落的上馬領著近衛軍離去。弘歷迷茫中彷彿又有些明瞭,低聲喃喃自語「這是怎麼了?怎麼想不明白呢?」
弘歷放下心思快步跑到齊珞身邊,向胤禛招手「阿瑪,咱們也回大帳吧,兒子瞧著額娘的膝蓋彷彿受了傷。」
旁邊的八阿哥十四阿哥都默然無語,他們都在暗自琢磨著康熙剛剛此舉是何用意?胤禛上馬俯身從紫菊懷裡接過齊珞,將她安置在自己胸前,一手摟著她的腰肢,一手控制著駿馬「八弟,十四弟,哥哥先行一步,此事容有後報。」
胤禛對著癱坐在地上的弘時,輕喝「逆子,還不起身隨我回去。」不再多加理會弘時,揚鞭疾馳而去。弘歷先扶著弘旻上馬「哥哥,覺得如何,若是不妥讓侍衛帶你一程?」
「我無事,只是被熊抓了一下。」弘歷瞧見弘旻沒有問題才點點頭,翻身上馬,逆著陽光,緊抿著嘴唇,那副神情竟然同胤禛一般無二「八叔,十四叔,後會有期。」掃了一眼已起身的弘時,扯出一分詭異的微笑,護著弘旻離開。
弘時見到眾人離去,感覺他根本融入不到他們父子母子之間,他就是一個多餘之人,就是被遺棄的那個,手用力擦過眼角,他不服,雖然福晉有公爵府做依靠,但凌柱只是運氣好會溜鬚拍馬而已,而在弘時心中始終沒有忘記被關進園中養病的親生額娘,甚至那些以前模糊的話語也清晰起來,回頭惡狠狠的看著已經死去的大熊,當時怎麼不再快一步,將弘歷弘旻抓傷或者拍死。
雖然弘時盡力掩藏他的情緒,但在胤祀面前,他根本不夠瞧,胤祀輕聲安慰弘時半晌,甚至親自扶著弘時上馬,輕聲感歎道「弘時呀,你是四哥長子,在四哥心中也是看重你的,弘旻幼時遭受不幸,弘歷還小,又得了皇阿哥天大的賞賜,不見得將來會如何,八叔擔憂他小時了了,雍親王府的事,你也要多上心,讓四哥曉得你得本事。」
十四阿哥也上前說道「弘時,你瑪姆也很疼惜你,若是受了委屈,盡可進宮向你瑪姆訴苦,四嫂一向賢孝,必不會違額娘之意。」
弘時眼前一亮,向著胤祀胤禎感激的點頭,好像找到底氣一樣,轉身後弘時感激之情盡去,他又何嘗不懂他們的心思,只是他身邊能借得上力的人太少了,能用則用。
「弘旻,你先去治傷,你額娘無事。」胤禛將齊珞放在塌上,弘旻拉著弘歷離去。等到大帳內只剩下胤禛齊珞兩人。胤禛坐在齊珞身邊,篤定的說道「還在裝暈,給爺醒過來。」
齊珞心中明白就是不肯睜眼睛,她倒要瞧瞧胤禛有沒有記得那個故事,不睜眼就是不睜眼,反正他也不能拿自己怎麼著。
胤禛深吸一口氣,俯身湊近齊珞,停頓一會慢慢的吻上她的朱唇,齊珞心跳加快,長長的睫毛緊張的顫動著,他真的記得。胤禛起身,輕歎「還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