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代帝王(二) 文 / 夜惠美
第五百二十一章一代帝王(二)
既然康熙命令她去暢春園恃疾,齊珞在裝扮上很是費了一番心思,太素氣太艷麗都不好,以免落下口實,圖惹無謂的是非。挑了一件寶藍色斜襟盤扣的正式旗裝,僅在袍袖角滾燙著幾道暗紋,頭面首飾也都由藍色寶石攢成,略施脂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齊珞暗自點頭,少了幾分的甜美輕靈,多了幾許的成熟穩重,尤其是婦人的風韻盡顯無疑。
手腕處只帶著佟皇后留下的那串佛珠,齊珞也不曉得為何,今日的佛珠彷彿同以前不太一樣,但非要指出哪不同,又想不出來,輕敲自己腦殼,暗罵自己怎麼也迷信起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雍親王福晉的馬車駛進暢春園受到了眾人的關注,畢竟她是唯一一個依聖命恃疾的皇子福晉。齊珞第一次來暢春園,覺得相對皇宮的壓抑莊重,更多了幾分的自在悠閒,難怪康熙一直把這當成養病的福地。園子裡的亭台殿宇,精緻小巧,也同紫禁城略有不同。
齊珞懷有心事,再加上四周人的打量,也不管四下張望,微垂著腦袋,謹慎小心的跟隨著內侍向康熙居住的地方行進。見到齊珞,李德全早早迎了上來,打千行禮「奴才給四福晉請安。」
「李總管免禮。」齊珞虛浮一把,對於康熙跟前的太監總管,她一向很有善意,而且李德全的人不錯,謹慎又忠心,好像胤禛繼位以後,太監總管也是他,不曉得是不是記錯了,那跟隨在他身邊忠心耿耿的高福呢?胤禛的多疑和清算讓齊珞心中泛起一分的寒意。
「四福晉,皇上命奴才領您進去。」齊珞收回神情,低頭看看手上的鑽戒,眼底劃過一分的擔憂,隨即輕展笑顏,他始終是疼愛自己的,若是站在他身邊,許是安全的吧。
「四福晉?」李德全再次輕聲換道,齊珞歉意的一笑,隨著李德全走了進去,繞過六扇紫檀木的雕龍屏障,見後面是長長的密封的通道,遠遠可見盡處是一扇巨大的雕龍的門,踏在地上的青磚上,雖然力道很輕,但卻傳來嗒嗒的回聲,通道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齊珞低頭不敢細瞧旁邊的侍衛,他們既不是近衛軍也不是護軍營,更不是御前侍衛,那那應該就是暗衛死士。
門前的侍衛仔細的打量齊珞一番,確定她沒有任何不妥,才推開厚重的大門,沉聲賠罪「這是奴才的職責,四福晉請勿見怪。」
齊珞輕輕搖搖頭,淡然淺笑,並沒有說話,他們檢查的可比現代的安保松多了,隨著門再次吱嘎一聲封嚴,齊珞心跳不由的加快,閉著雙目沉穩一瞬,才緩緩的睜開,入目可見裡面竟然掛著幾面天藍色的薄紗,不曉得從哪傳來的風吹起薄紗,隱隱可見紗簾之後放著一張拔步床,康熙披著正黃的龍袍斜靠在床上,旁邊放著檀木的臉盆架,衣帽架,甚至在床不遠之處,還安放著精緻的梳妝台,炭火盆滋滋的的發著響聲,室內溫暖如春。
齊珞抬手解開披風,交給旁邊的小內侍,穿過薄紗向康熙緩步走去,康熙一直在盯著齊珞,手揉了揉眼睛,正在思念的人兒彷彿同她溶為一個,融合了幾許複雜的怨氣期盼低聲喚道「敏敏,敏敏。」
走到近前,齊珞才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個地方真的仿若宮中嬪妃的內殿,甚至同德妃的寢殿有幾分相似,踩在長毛白色地毯上,齊珞俯身甩帕子行禮「兒媳給皇阿瑪請安。」
康熙慢慢的閉上眼睛,睜開後又仔細的盯著齊珞半晌,身上留露出幾許的失落,沙啞無力的說道「起來吧,你起來吧。」
齊珞覺察到康熙的異常,心中泛起一分的害怕,但還是恭敬的站立在那,靜候他的吩咐。時辰久了,見康熙陷入沉思追憶中,向旁邊移動一下,康熙回神見到她臉上的那分尷尬,微微搖頭「李德全,給四福晉搬個墩子。」
「謝,謝皇阿瑪。」齊珞臉羞得通紅,自己這不願吃苦的性子還真是越養越嬌。康熙主動說道「胤禛福晉,你可記得那次入宮獻禮?」
「兒媳記得。」又怎麼會忘?就是因為那次自己的莽撞,父親才懲罰她閉門思過,那是她初次下決心融入到清朝中。
「你可知曉,若不是你不服輸的眼神,同她實在是太過相似,朕就會給你恩旨免選。」見齊珞面露有些吃驚的神情,康熙輕笑著問道「你可曾後悔?朕曉得你對權勢名位看得不重,偏偏成了老四的福晉,捲入了爭鬥當中,受過委屈,吃過虧,若是當初你現在恐怕是另一番情景。」
齊珞咬著下唇想了半晌,眼裡透著幾許的迷茫,腦海裡閃現同胤禛相處的一幕幕,雖然有那些女人的存在,但她應該是幸福的,眼中的迷茫不甘盡去,抬頭看著康熙,語氣堅決的說道「兒媳不後悔,兒媳謝皇阿瑪恩典。」
康熙看了她半晌,臉上疑慮盡去,暢快的說道「好,好,這句話說的好,對於老四朕可以放心了。」捂著胸口,咳嗽起來「朕咳咳你比她要果決,懂得退讓,若是她能咳咳咳咳朕也不會同她天人永隔。」
齊珞見到康熙病態有些擔心,上前兩步輕捶著他的後背,輕聲喚道「皇阿瑪,您慢點說,不急的。」康熙一把抓住她左臂,看著皓腕處帶的那串佛珠,嘴唇微顫,「這是咳咳這是老四給你的?」
「回皇阿瑪這是王爺所賜。」齊珞想要抽回手,但卻被康熙緊緊的抓住手腕,動彈不得,四下看看,李德全低著頭彷彿在數地上的螞蟻,靠他是不行了,只能低聲說道「皇阿瑪,皇阿瑪。」
康熙醒悟過來,慢慢的鬆手,嘴中輕言「難怪,難怪,胤禛他他應該也是動了心的。」眼中慈愛盡去,厲色的盯著齊珞,從來沒有過冰冷至極的訓斥道「雍親王福晉,若你敢恃寵而驕,狐媚惑主,朕比容不得你。」
齊珞渾身發冷,跪在地毯之上,顫動著聲音道「皇皇阿瑪,兒媳不敢。兒媳絕不會惑主,而且」對於康熙,齊珞只要想到胤禛那滴逼迫而成的眼淚心中就很不滿,透過他所言,又零零總總的瞭解了一些,怎麼會不曉得康熙真正放在心中就是孝懿皇后,這的擺設佈置,也是按她生前的習慣。
齊珞最看不得康熙一面種馬一面情深的樣子,烏黑輕靈的眼睛閃過一分的嘲諷,朗聲說道「皇阿瑪,王爺是您的兒子,他的性子您還不瞭解,在他的心中政事永遠是放在首位的,江山社稷大清的穩重,他瞧得比誰都重。」
「你在不平?為胤禛還是為敏容?」康熙的觀察決斷能力並沒有因年老而消失,看盡千山之後反而更加的銳利。齊珞暗罵自己的脾氣,真是屢教不改,怎麼就忍不住?低著頭不敢言語。
「朕問你話,聽不見嗎?」康熙語氣越發的嚴厲,幾乎斥責道「說話,朕到底哪點做的不好?為何敏敏從來不肯入朕的夢中?」
齊珞抬頭望進康熙疑惑不忿的眼中,沉聲的問道「皇上,您真的曉得佟皇后要的是什麼嗎?她要的興許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要的是顆真心,是您真心的疼愛,而不是用權力地位的補償。」
「敏敏,敏敏。」康熙備受打擊,以前的事情紛紛浮現在眼前,她曾經那麼靠近,可是彷彿是他親自推開她的,用大清江山為借口推開她,輕聲問道「難道朕錯了?朕為了祖宗基業怎麼會錯?不,朕沒錯,沒錯。」
「皇上,佟皇后應是一位奇女子,您說她同兒媳相似,兒媳當不起。」既然說開,那齊珞就不會後退,不管佟佳敏容是不是清穿女,就憑她對胤禛的關愛,也要將她心中的委屈說出來,齊珞退下了手腕處的佛珠,舉在康熙眼前,沉靜的眼裡閃過欽佩「佟皇后比兒媳更純粹,更無暇,能贏得她的感情也該是很幸福的事情。」
看著康熙吃驚的臉色,齊珞自嘲的接著說道「我懦弱,懂得退讓,可是佟皇后卻不是,她寧願死也不願面對您的眾多嬪妃,面對您的雨露均沾。」
康熙笑聲中帶著幾分的悔恨,幾分的明瞭,眼中隱隱有淚光浮現,「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敏敏,朕終於懂了,哈哈朕懂了。」他的笑聲原來越淒厲,齊珞瞧著有幾分癲狂的康熙,這就是孝莊太后親自教導出來的皇帝,一生尊榮,女人無數,兒女無數,可是這些人中又有哪個對他是真心的?晚年的孤寂,禍起蕭牆,也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吧。
「齊珞,你確實配得上這串佛珠。」康熙笑夠了,長歎一口氣「戴上它吧,胤禛送對了人,朕也挑對了人。」齊珞在康熙的注視下,將佛珠重新帶到手腕處,見康熙向她招手,跪爬兩步來到近前,康熙抓住她的右手,將自己那串從不離身的佛珠套在她的手上。
「皇阿瑪」康熙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朕曾經說過,此生不會摘下它,但朕卻覺得你帶著它更合適,敏敏也會欣慰,齊珞,好生的陪在胤禛身邊,莫要讓他同朕一樣,除了江山最後什麼都沒有,他比朕有福氣。」
齊珞磕頭,鄭重的說道「兒媳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