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君臨天下(二) 文 / 夜惠美
第五百二十四章君臨天下(二)
夜幕朗星之下,護軍營兵士身著統一的盔甲軍服,肅穆的站在閔成身後,閔成的手放在斜跨的刀柄之上,寒光繚繞,在明月的照耀下,更顯得多了幾分迫人的氣勢,閔成先看了胤禛旁邊的胤祀一眼,雖然瞧不太清楚,但自己的把柄在他手上,又怎麼能會輕易脫身?他心中也難免有幾分悔意,當初凌柱交代的話不停的在耳邊迴響,可是位於高位的尊榮,錦衣玉食的生活,讓從小吃過苦,受過委屈的閔成,已經完全忘記了凌柱最後的交代,尤其是當初塞外行刺時的火硝,那就是他落在胤祀手上的最大把柄。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一百年身,閔成心中明瞭,只能最後一搏,若不然他一分的活路都沒有,暗自咬牙,閔成抬頭看著胤禛,透著破釜沉舟的氣勢,「奴才奉皇命前來護駕。」
胤禛盯著閔成半晌,直到他的目光有幾分躲閃,方開口問道「奉皇命前來救駕?閔成,朕不記得有下過這道命令。」
閔成並不瞭解大殿裡面的情況,也沒有想到康熙的佈置,更沒有料到胤禛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控制住局勢,得到宗室大臣的擁護,有些措手不及,忍不住看向胤祀,尋求法子,胤禛冷笑著開口「護軍營統領,你看向八阿哥做什麼?在你眼中還有朕嗎?」
「奴才奴才」閔成磕磕巴巴,身後的護軍營兵士也不見剛剛的肅穆,遲疑的看著自己的統領大人,當然他們中的有幾名裨將還是同胤祀有些干係,低聲喝止兵士的浮動,胤祀明白此時他必須得開口,若不然僅憑幾句話,這場風波就會被胤禛給壓下去,可是若要出聲,萬一踏空豈不是等同於謀反?在也無路可退,是否孤注一擲,他心中也有些躊躇。
胤禛將手背在身後,齊珞站在後面,自然瞧出他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突起,身上隱隱透著厲色,見九阿哥同胤禎在輕聲的說著什麼,齊珞暗自猜想,十四阿哥恐怕又會被當炮仗放了,這種出頭的事以前都是十阿哥的呀,看見低頭無語的十阿哥所處的位置,同胤祀不近不遠的拉開距離,聯想到前一陣他養病的消息,哪個又會說十阿哥是草包?
「四哥,閔成統領興許不是奉您的命令,而是皇阿瑪的命令護駕的吧。」果然不負齊珞所想,十四阿哥搶先開口,並再次瞪了齊珞一眼,看著胤禛忠誠而無畏的說道「皇阿瑪恐怕早瞧出有人懷有異心,才暗令忠於皇命的護軍營前來救駕,也省得有人暗中做些下作之事,只是皇阿瑪」
胤禎眼裡淚光閃動,憤恨中透著一分的惋惜,嗚咽道「皇阿瑪終究沒有等到,卻」再也說不下去,胤禎哭倒於地,那副樣子要多淒慘有多淒慘,胤祀上前扶起他,眼中透著哀傷,輕聲安慰「十四弟,皇阿瑪曉得你的孝心。」
胤禎倚著八阿哥,哭著說道「八哥,既然皇阿瑪安排了閔成,聖明的皇阿瑪一定曉得有人圖謀不軌,甚至」憤怒的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胤禛,壓不住心中的火氣,聲音雖不大,但足以讓眾人聽清楚,「恐怕是有人等不及了,急著想要君臨天下,皇阿瑪您兒子不孝救駕來遲。」
剛剛平息的繼位風雲讓胤禎說的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語,又重新籠罩在暢春園的上空,此時明朗的夜空中,不知從哪飄過一簇淡雲擋住了明月,天空也飄落一些雪花,夜幕下更顯得晶瑩剔透,齊珞仰頭看著天空,由於她離著胤禛很近,胤禎又在旁邊痛哭不已,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皇阿瑪必會安排妥當,護軍營的軍規首條就是奉詔護駕。」
胤禛腦子突然清醒了許多,可能從來就沒有糊塗,只是在他心中即使知曉繼位會不易,只是沒想到會出此的殘酷,他的這些兄弟,這些多年來奪嫡的兄弟,一分的機會都不會放過,巴不得他萬劫不復,最是無情帝王家,額娘你又說對了,兒子哪怕腳踏鮮血也要登上帝位。胤禛手攥得更緊,喝止道「老十四,朕問心無愧,你如此妄言,屢次對朕不敬,真當朕不敢處置你嗎?」
聽見此話,胤禎心中一緊,他可太曉得自己這個四哥的本事了,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哭得更為淒厲,幾欲昏厥「皇阿瑪,您屍骨未寒,四阿哥就要嚴懲兒子,您慢些走,帶兒子一起去吧,若不然兒子沒活路了。」九阿哥攬著胤禎的肩頭不停的附和,場面又些許的混亂。
眾人雖然目光中透著猜忌,但見裕親王保泰,莊親王世子楊康堅定的站立在胤禛身邊,再加上馬齊張廷玉在朝臣中的威名,更重要的是那三份遺詔相若磐石一樣,也不像胤祀等人所料想那樣,人心浮動。
胤禛知曉不能再同他們糾纏下去,沉聲問道「閔成,你到底是奉誰的命令?詔書何在?」
閔成緊咬著牙關,雙目欲裂,見胤祀頻頻向他使眼色,心一橫從懷中掏出金黃的詔令,高舉過透頂「詔書在此,護軍營為先皇盡忠,誅其不忠不孝」
「閔成,你要持偽詔誅殺哪個?」沒待他說完,這句話由遠及近的傳來,胤禛覺得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剛剛見護軍營手持利劍的寒光,差一點就命令隱在暗處之人出手,在帝位的爭奪上,不能緊緊憑著康熙的維護,他又怎麼會不做好完全的準備,只是若走到哪一步,後世恐怕會留下一些罵名,雖然不在意,可誰又不想有個好名聲?尤其是帝位的傳承,更是出不得一分的差錯。
凌柱穿著鑲金邊的鎧甲,外罩白布素袍,頭盔上的紅色簪纓已然出去,按照護軍營傳統,左臂繫著黑紗,沉穩的走了過來,一步一步彷彿要踏進在場眾人的心中,閔成如寒風中顫動的落葉,嘴唇不聽使喚「統領不致遠公,您怎麼會會」
胤禎也停止了哭聲,心中難免詫異,他不是回府閉門思過了嗎?胤祀面露苦笑,心中更是苦澀難當,致遠公凌柱恐怕從來就離開過暢春園,豐台大營?那裡恐怕已然被他控制住了吧,若不然怎麼會來遲一步?
凌柱掃了護軍營的兵士一眼,走到胤禛面前,行大禮參拜「奴才凌柱叩請皇上金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致遠公起身。」凌柱並沒有依命,磕頭說道「啟奏萬歲,奉大行皇帝之命,奴才已然誅殺不服聖命的豐台大營統領裨將,近衛軍已然進駐豐台大營,請皇上安心,亂臣賊子皆已誅殺。」
胤禛點點頭,輕聲說道「致遠公,辛苦你了。」凌柱慢慢的起身,看了一眼眾人,見齊珞無恙才放心,慢慢的回身,一改往日的平和,透著迫人的銳利及戰場上錘煉出來的血腥殺氣,此時眾人才記起,他們口中的弄臣奸佞,曾經血染疆場,打贏了那場傾國之戰,生擒羅剎國皇帝,都小瞧了寵臣名聲下的凌柱。
「我記得教過你們,明辨是非,難道刀劍加於皇上就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護軍營?」凌柱的語氣越發的嚴厲,目光掃過面前的兵士,高聲命令「護軍營的軍規難道你們都忘了不成?背給皇上聽。」
護軍營兵士見到凌柱,彷彿找到主心骨一樣,不知誰喊了一聲「統領大人,致遠公。」旁邊眾人跟著附和起來,刀劍歸鞘,向凌柱行軍禮,隨後向對著胤禛單膝跪倒,開始齊聲背誦著軍規。胤祀身子搖晃,大勢已去,原來在戰場上拼回來的情意,真的不能使銀子收買到忠誠。
胤禛微合著雙眸,聽著耳邊迴盪著忠於皇命,心中感慨不已,原來皇阿瑪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夜空的淡雲飄散,明月重新露出了,襯得旁邊的星星更加的耀眼,那對最亮的星辰許就是皇阿瑪和額娘。
「凌柱,你憑什麼說閔成的手中的詔書是偽詔?」胤禎瞪大眼睛,厲聲說道「皇阿瑪訓斥你,命你無詔不許覲見,你卻倒打一耙?你現在的官職是領侍衛內大臣,可不是護軍營統領,你結黨營私又怎麼敢稱為忠臣?」
凌柱極為平淡的掃了一眼胤禎,那神情彷彿在看一個不知進退的孩童,並沒有答話,而是高聲問道「閔成,你手持得真的是先皇的詔書?」
閔成手緊緊的攥緊詔書,頹然的癱倒於地,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輕聲感慨道「統領,我終究還是讓您失望了,若是還在您身邊為裨將那該多好,那是我最好最舒心的日子。」
閔成先向胤禛磕頭「奴才萬死,請皇上恕罪。」不等胤禛有何訓斥,帶有幾分留戀幾分哀求的看著凌柱,「統領大人的恩情,容閔成來世再報。」抽出腰中的刀劍,架在脖子上,目光落在胤祀身上,臉上露出笑容,朗聲道「八阿哥,奴才先走一步,為您去閻羅殿探路,您得帝王之夢也該醒了。」
「噗」的一聲,護軍營統領閔成謀反失敗,自刎而亡,胤禛重新掌控了暢春園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