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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五章 心之惡端 文 / 可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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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派寂靜之中。似乎連那雪花灑落的細微聲響,都是如此清晰可聞。

    那位黑衣青年眉頭深鎖,眼神凝定在他那個師兄身上,雖然他那師兄仍舊是盤坐在當地不語不動,猶如對外界一切全然無知無覺模樣,他卻未曾如先前那般自顧自地轉過頭去自言自語,反倒是默默地站在那裡,臉上依稀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師兄」,沉默了半晌,他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就算不說,我也明白,你這次跟隨那個什麼少年神師上山,是不是就準備在這西城塞之中與他一戰?!」

    他那位師兄即不出口承認,卻也是沒有任何否定的神情,還是那麼個一點兒表情也欠奉的樣子,就算是那位正死死盯著他的黑衣青年,也沒能夠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丁點兒波動來。

    「師兄啊,這西城塞是什麼地方?!」那黑衣青年卻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伸出手去,似乎是簡直就想著一把將他那位師兄給揪起來,雖然手在半途。他強自按捺住火氣,又自縮了回來,不過意裡的那股子焦灼之意,卻還是怎麼掩也掩不住:「你就算是想與那個什麼少年神師一戰,那也不用跟著他跑到這西城塞上面來吧。」

    他那位師兄,終於張開了眼來,有些無奈地看了那黑衣青年一眼,這才微微張口,吐出了一個字:「值。」

    那黑衣青年微微愣了一下,以他對他這位師兄的瞭解,也是在轉念之後才明白過來他這位師兄的意思。他這位師兄跟著那個少年神師上山,即是要看看這位少年神師究竟是不是值得當他的對手,也是想把這位少年神師打造成為值得他一戰的對手。

    他很瞭解他這位師兄的性格,他自己自知先天不足,在武道修行上已經算得上是極為勤勉,但與他這位師兄相比,卻簡直可以說是懶散得不成模樣一般。從他懂事以來,他的這位師兄每日裡所有的生活,似乎就只有練武,練武,再練武。除開武學之上的話題,他幾乎就沒有見過這位師兄說出過一句完整的話。就連他們的師尊,那位大草原上的一代武尊,都說他這位師兄根本就是個為武而生的人。

    在他的眼裡,沒有什麼厲害講究,也不理會什麼利益糾葛,甚至不會去考慮成敗生死。他最想得到的,也就只是想找一個值得一戰的對手,去打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罷了。

    「師兄,就算你要與那少年神師一戰,也不需要急於一時吧」,那黑衣青年情知他這位師兄既然已經生起了這樣的念頭,就絕不是自己所能夠打消得了的,只能夠皺起眉頭,說道:「這裡畢竟是西城塞,畢竟是上一代聖巫以命為詛,設下禁制的地方,那個少年神師又是個術士之流,你在這種環境下要與他比武,又豈能算得上是公平一戰?!」

    大草原上自他們的師尊異軍突起,在武學修為之上突破前人未有之極限,竟爾能夠憑借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功,而成為與那原本被大草原上的部族奉若神明的聖巫一脈平起平坐的存在,其中自然不可能是順風順水,尤其是與那聖巫一脈之間,當然少不了許多名爭暗鬥。

    高抬武尊,從而平衡聖巫一脈的力量。本來也是突厥人有意為之的事情,只不過真要做到這一點,總也必須是這位武尊真正擁有與聖巫一脈相抗衡的實力,所以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兩個身為武尊的嫡傳弟子,卻是知曉他們的師尊當年曾經登門挑戰上一代的聖巫,二人閉門數日,誰也不知道二人之間的爭鬥究竟勝負如何,只知道從此之後,聖巫一門對於突厥王庭高抬武尊的地位再不置一辭,算是默認了武尊確實具有與他們平起平坐的實力,而那位武尊也再不曾踏足聖巫一門所在的草原西北半步,看上去倒似乎是個平手之局。

    在那之後不久,也就有了聖巫為了守護西城塞這個傳說之中可以移轉氣運的命脈,而不惜以命設詛,將這西城塞左近變成無人可以涉足的邪煞凶地的事情。雖然說尋找與守護這種可以移轉氣運的聖地,本來就是聖巫一脈傳人的本份與職守,但是從來也沒有哪一代的聖巫,曾經為了守護聖地而採用過如此激烈的手法,尤其此事正發生在那位武尊上門與那位聖巫比試之後,大草原上卻開始有了些許風言風語,卻都說這位聖巫當日其實是敗在了武尊的手上,急於挽回顏面,這才會不惜採取了如此過激的舉動。

    畢竟雖然突厥人也奈何不了聖巫一脈久遠的傳承,哪怕高抬武尊,最多也不過是將這位武尊放在了與聖巫一脈持平的地位,但是對於原本跡近於半人半神的聖巫而言,武尊這樣一個一介凡人出身的武夫,卻能夠掌握足於與他們相提並論的力量。對於聖巫一脈的聖望而言,本身就已然是一種絕大的衝擊。雖然這些年來,武尊極力約束座下嫡傳弟子,從來也不與聖巫一脈的人手起衝突,不過二者之間的關係,就算說不上是死敵,也絕對不會是太過融洽。

    雖然他們的師尊對於當年一戰一直都是語焉不詳,哪怕是對於他們這兩名嫡傳弟子也都是不願多說什麼,但是從他偶爾隻言片語之間,也可以聽得出當日裡的情形與那些流言只怕也是相去不遠,而他們師尊依稀也曾提過曾想過要到這西城塞來親自看一看那上一代的聖巫究竟留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卻是一直也沒有成行。

    若說他們的師尊會怕了這西城塞上的詛咒,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就連這黑衣青年自己,也都不得不承認,就連他們的師尊似乎對這西城塞,也確實有著幾分忌憚之意。

    雖然這個聖巫布下的禁制,應該是對於一切試圖踏足西城塞的人都有效果,不過那位少年神師,分明也是個有法力在身的人,尤其是在那位黑衣青年已經親身領教過李子秋給那些新兵訓練的山頭所設下的禁制的力量,更是覺得這位少年神師似乎對於西城塞這類的禁制極為熟悉。反倒是他的這位師兄,所有的心思都只放在於武學上頭,在西城塞這樣一個特殊之處與那位少年神師爭鬥,簡直就是以已之所短攻彼之所長。

    他的那位師兄,這一次卻是緩緩地張開了眼來,只是並不望向那黑衣青年,只是淡淡開口,擠出了兩個字:「最強。」

    那位黑衣青年眉頭一跳,這一次他不用思忖,也能夠明白他這位師兄所說的意思。他的這位師兄從來也都不會忌諱什麼以短擊長,甚至還是刻意在營造這種以短擊長的環境。他需要的從來就並不是一個一擊即潰的對手,對於勝負或者說生死越有懸念,才越有可能利用那生死一刻的氣氛來磨礪自己武道之上的修行。

    在大草原上面,除了他們的師尊之外,已經再沒有人配做他這位師兄的敵手,而礙於他們師尊之命,他這位師兄也不能去尋聖巫一門的晦氣。原本在其武道大成之時,就已經準備要遊歷天下,遍歷高人,以求得能夠更進一步的機會,只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師尊卻是在武道修行上遇上是瓶頸,居然選擇了坐閉死關,他這位師兄身為武尊嫡傳弟子之中武學修為最高的一個,也不得不坐鎮門中,未敢擅離,原先想著遍尋天下高人比試的願望,幾乎只成了一個夢想。

    這一次能夠遇上這位或許值得當他對手的少年神師,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再不想放過。

    就算在這西城塞的山頭與那位少年神師一戰,等於自棄地利,甚至就算是那位少年神師真的能夠有本事化解那位上代聖巫的禁制,甚至是反過來使得那位上代聖巫的禁制為他所用,發揮出超越他自身的實力,那又如何?!

    他本來想要與之一戰的,就是一個能夠處於自己巔峰狀態之下的對手,而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最強,去戰勝對手的最強!

    「師兄既然已然早有定計,那我也就沒有什麼話可說了」,看著自己這位師兄眼中lou出來的那罕見的興奮的光芒,黑衣青年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陰沉,只是說了一句:「現在我只有最後的一個問題。」

    「我想請問師兄」,那黑衣青年緊緊地盯著他師兄,緩緩問道:「師兄既然決意在這西城塞上與那少年神師交手,那師兄可是真的能夠有把握,能夠在手下留得住這個少年神師一條性命?!」

    他的那位師兄卻是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並沒有說半句話。

    「很好。」那位黑衣青年卻是似乎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一張面孔瞬間漲得通紅,只不過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之後,卻居然只是緩緩地擠出了意義不明的兩個字。

    雖然他的師兄並未曾正面回答,但以他對他師兄的瞭解,卻是已經知道了答案究竟是什麼。其實早在問話之前,他就已經知道這句話不過是多此一問,只不過是存著那麼半分僥倖的心思,這才開口多說了一句。

    他的這位師兄在武道之上的修為,就如同他的人一般,堅忍冷厲,刀一出手,非生即死,自他武道有成以來,值得他引以為對手,與之放手一戰的人,都已經死了,其中甚至有著曾經與他是生死知交的至交兄弟,因為他的刀非但不會給他的對手留情,甚至於從來都不會給自己留情。

    自從他猜到了他的這位師兄要與這位少年神師在西城塞之上一戰之後,他就已經是心下發沉,以他知道的他的這位師兄的風格,只要覺得這位少年神師真的值得他出手,只怕到時候揮刀所向之處,他連多說半句話的時間都不會再有。

    但是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不是想要殺死這個少年神師,或者說在他從那位少年神師的身上,得到他所想要的那件東西之前,他絕不能夠就讓這位少年神師這麼死去。

    「我自幼先天不足,在門中從來沒人看得起,若不是師兄你一直護持著我,我又怎麼能有今時今日」,那黑衣青年轉過臉去,嘴上說著的,卻是似乎都是一些毫不相關的事情:「雖然師兄你一直沉默寡言,這麼多年來對我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足一百句,但我心裡卻還是一直敬你如兄如父。」

    「但是飲水要思源,當日裡若不是師尊將我從雪地之中撿了回來,我早就已經凍死了在那場風雪之中了」,他仰起臉,感受著天空之中緩緩飄落的雪花,依稀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般的情形,眼神裡卻是湧上了一分難言的堅定:「師兄但有所命,哪怕捨出性命我也會替你去辦,但這一次師兄所為,若是會對師尊不利,我卻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位少年神師身上所可能擁有的東西,對於他的那位師尊有著何等重要的意義,甚至於在一定的程度之上,可以說那件東西或許還關乎著他們師尊的生死與未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在元萬安那得知了些許蛛絲馬跡之後,就如此心急火燎地把他這位師兄急召而來,儘管到現在,他已經有點兒後悔了他的這個決定。

    其實直到現在,他也並不相信他的這位師兄是對於他的師尊真的有什麼異心貳志,或者是因為對於武尊的地位有所覬覦,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他很瞭解他的這位師兄,能夠使得動那麼純淨的刀的人,只能夠有著同樣純淨的心思。

    只不過在很多時候,過於純淨,過於自我,過於除了武道之外,再不考慮其餘的事情,卻是比起那些心有異志的人,更加難以勸得動,至少這黑衣青年知道,他已經無法憑著口舌,打得動他眼前這位師兄的心意。

    「我知道這句話從我口中說來很不自量力」,他轉身,望著他那師兄,嘴角卻是還帶著著一絲複雜難明的笑意:「師兄若是要擊殺那位少年神師,還請先自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雖然他知道此舉不啻于飛蛾撲火,但是在這一刻,他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決定要如此去做。

    有些事,並不需要去問值不值得,只是因為確實應該這麼去做。

    他的師兄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眼神裡似乎第一次有了些許無奈的神色,他抬起頭,嘴唇嚅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是忽然神色一動,轉頭朝著遠處某個方向望了過去。

    他眼神所望的地方,正是李子秋與張靈雪歇息的地方。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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