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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章 鐵血沙場 文 / 可爭

.    這時城樓之上離得近的幾個人,也都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紛紛湊過來正欲開口,卻是忽然看得裴行儼抬起頭來,眼神又自望向城外遠方。

    一個應該是軍官的胡人,正自策馬從敵方的後營之處向著這城樓之下疾衝而來,馬後面好像還拖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路濺起塵土無數。

    原本堵在那城樓之下的胡人騎軍,回頭望去,卻是都自讓到了路旁,直讓那一騎最後到來的胡人軍官,逕自奔到了最前。

    「韓兄弟!」裴行儼的拳頭緊了一緊,眼神裡閃過一絲冷咧的厲芒。

    城樓之上的所有人這才看出來,那騎胡人軍官馬後拖著的,居然也是一個人,只是現在似乎是在被烈火嚴重灼傷,週身焦黑,面目難辯,以李子秋他們的眼力望去,更可以看得見那個人身上那縱橫交錯,令人實在是觸目驚心的纍纍傷痕。

    那胡人軍官勒馬站停,跳下.馬來,卻似乎是有些憤怒地掃了城樓上一眼,走到拖在馬被後面那個人身邊,抬起腳來,照著傷口之上就是狠狠地一腳踩了下去。

    那地下的人微微彈動了一下,發.出了聲低低呻吟,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好像是小韓!」

    「怎麼可能?小韓怎麼會落到胡人手裡?!」

    「好像真的是韓兄弟啊!」

    城樓上的守軍裡,這個時候也.有些人認出了那個人的身份,不由得交頭接耳,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之聲。

    那胡人軍官也不知道是想幹什麼,轉身下令,低喝.了幾句,就有幾個騎人策馬走將過來,卻是翻身下馬,分別捉著手腳,將那個根本無力爬起的小韓給架了起來。

    「裴大哥」,那個小韓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無力轉.頭,直到現在才看清楚了身處的環境,依稀是想掙動著手足,但卻只能徒然招來一聲低低的痛哼,他朝著城樓之上叫了一聲:「小韓有負你所托,我們……我們失手了!」

    「都是小陳那個狗賊,他看到胡人裡可能有人能.認出了他來,他就居然當了叛徒」,小韓嘶啞的聲音,還在用盡了力氣地叫著:「他把我們三個兄弟都賣了,他……他……」

    城樓上一干人.等都是面色沉沉,雖然他們都不知道前因後果,但只聽這個戰士的話,卻也就知道裴行儼原本還有所安排,特意安ha了軍士混在那些城外的民眾之間,不知道準備進行什麼樣的動作,然而現在因為某個叛徒的出現,卻是已經功敗垂成,眼前這位勇士更是被折磨成了如此模樣。

    也只有鑒人入微的李子秋發現,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裴行儼那原本陰沉到了極處的眼神當中,卻是似乎有精芒一閃而逝。

    「裴大哥」,那小韓已經沒有力氣,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只能依稀聽到似乎他是在叫著:「要替……殺胡……」

    那個胡人軍官對於這小韓一直的叫聲,卻是出奇地沒有干涉,只是向著後面揮了揮手,一個卻是漢人服飾的人,低著頭,應命從後面繞了過來。

    「狗賊……「那小韓一看到這一道身影,原本已然明顯沒有了力氣的身影卻是突然空前激烈地掙動了起來,倒似乎是想著直撲上來死咬他一口,不過卻仍自動彈不得,只能是罵聲不絕:「你這個叛徒……你這個胡人走狗……」

    同袍受難,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在這裡看著,城樓上的守軍,剛剛早就已經有許多人把死死捏在武器之上的手掌給生生磨出了血來,但他們卻知道他們無用的叫罵只能讓胡人更為得意,是以一個個咬緊了牙關,強忍著沒有開口,然而現在看到這個走上來的身形,卻終於許多人忍不住罵出了聲來。

    「他媽的小陳,你居然真的就當了叛徒!」

    「我操你祖宗,老子認過你這個兄弟,簡直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那個小陳卻只是似乎有些木然地低著頭,一副對身週一切聽而不聞的局面。

    那胡人軍官看著他,忽然冷冷地一笑,只是抽出刀來,倒轉了刀柄,向他遞了過去,吩咐了一句什麼

    小陳似乎還略略猶豫了一下,但那胡人軍官皺了皺眉,不知喝罵了一句什麼話,那小陳卻就是接過了刀去,低下頭,看著那個還在不停掙動怒罵著的小韓。

    「**的,你這狗叛徒,你要幹什麼?!」

    「你個狗賊,你還有沒有……」

    城上的那些守軍,都依稀猜到了一些什麼,不由得更形激動了起來,大聲地叫著。

    那小陳卻似是下定了主意一般。忽然就倒轉刀柄,往小韓的嘴上就這麼狠狠地撞了過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時之間,血光四濺,那小韓嘴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但小陳卻並未停手,引刀一劃,硬生生地從小韓口中斬出了半條舌頭。

    「禽獸……畜生……」曹珍的手緊緊地扒著城牆,在眼前這一幕面前,卻是連叫罵都已然有點無力。

    「他媽的……他媽的……」城樓上的守軍,有許多早就已經是淚流滿面,只是不停地用各種惡毒的語言用力地咒罵著,就連慧彥與法印這兩個和尚,都已經早忍不住加入了喝罵的行列。

    李子秋與裴行儼卻都是容色如鐵,在這城樓之上,或許他們是最後兩個保持著冷靜的人,只有眼神之中那冰冷如刀的光芒,暴lou了他們的內心絕不如表面這般平靜。

    那小陳一刀劃下之後,卻是再不遲疑,手起刀落,卻是又在小韓的四肢根部,都自重重地斬上了一刀,那小韓早已無力動作的身體劇烈的扭動著,就是遠在城樓之上眾人,都能夠感受得到他那種如此強烈的痛苦,但也就是在這個情況之下,他卻仍自罵聲不絕,雖然現在的罵聲已然模糊不清,雖然他現在每一次的嘴巴開合,都要噴出那點點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肉,但卻還是在一直重複著那兩個簡單的叫罵。

    「狗賊……」

    「殺胡……」

    小陳站起身來,身體激烈地顫抖著,把刀遞還給那胡人軍官,依稀可以看見臉上也是淚流滿面。

    那些胡人現在對他的態度卻是明顯放鬆了下來,都自嘻笑地對他說些什麼,那胡人軍官接過刀來,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揮了揮手,身周的幾騎胡人,下馬上前,將拖在馬後那早就已經做好了的繩索,套在了小韓的四肢與頭顱之上。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城樓上不少人已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那小韓被大字型地懸空拉在空中,卻兀自艱難地調轉著頭,努力要將眼神投向城樓之上,嘴巴無聲地開合著,似乎還想最後向著城樓之上的同袍說著什麼。

    「韓兄弟,你放心吧」,裴行儼咬著牙,揚聲開口,向著下面叫了一句:「你那一份,我們會幫你殺回來的!」

    「喝!」也幾乎就在同時,那五個胡人,已經朝著不同的方向,策動了他們胯下的駿馬。

    就在這最後的時刻,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聽到了裴行儼話的小韓,卻是衝著城樓之上,面孔抽*動著,依稀綻放出了一個最後的笑臉。

    「殺胡!殺胡!」

    「殺回來!殺回來!」

    城上守軍吶喊的聲音,在這一個剎那,響轍天邊。

    夜幕已深,輕風徐來,卻似乎都還可以感覺得到那隨風送來的那濃濃的血腥。

    雖然胡軍不太可能做出攻城之舉,但城樓之上值夜的崗哨還是都自往來巡弋,絲毫也不敢放鬆。

    李子秋緩緩走到城頭那個黑暗的角落,望著一直站在那裡的裴行儼,喚了一聲:「裴校尉。」

    裴行儼艱難地轉過身來,緩緩地鬆開了一直緊緊攥著的的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刺入了掌心裡面,滿手都是殷紅的鮮血。

    他向著李子秋點了點頭,卻是滿臉木然地又轉過了頭去。

    「將為軍膽,眼前大敵當前,裴校尉如此情狀,著實令人擔憂」,李子秋也來到他身邊,靜靜站立,向他說道:「是以某家不惴冒昧,想來勸校尉一勸。」

    「裴某無事,裴某只是一直在想……」裴行儼默然半晌,這才開口說了一句,卻還是含糊了過去,只是望向城外,長長地一歎:「裴某只是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裴某真的做錯了。」

    「護國保民,原本就是軍人的天職,若是換上裴校尉自己,也是會毫不猶豫地做出同樣的事情」,李子秋看著裴行儼,卻是緩緩搖頭:「所以校尉當然沒有做錯。」

    「神師在說什麼?」裴行儼霍然轉身,卻是看著李子秋,lou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神師居然……居然……這……不好……」

    「裴校尉放心」,裴行儼這幾句話說得顛三倒四,但李子秋卻偏偏聽明白了,他淡淡一笑,說道:「鑒微知著,洞照人心,這是某家獨有的些許神通手段,其他人絕無可能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雖然相隔許遠,但自修習《易筋經》有成之後,李子秋的眼力卻是較之曾經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卻是還能夠看得清楚城外諸人臉上那些許細微的眼神表情,以他的知識眼界,確實是比別人多推想出了許多事情,是以看著裴行儼如此痛苦掙扎,心底裡頭也大概明白了些什麼,現在經裴行儼這麼一說,自然更是篤定無疑,也不由得心頭微微感歎。

    莫說是將為軍膽,在眼下的昌松城裡,裴行儼這個頂樑柱絕對不能有絲毫異常,更何況裴行儼是一個如此純粹的軍人,李子秋對他著實也是極有好感,是以一經察覺他的心下情緒不對,也就過來開解一番。

    「神師這麼說」,裴行儼被李子秋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說得微微有些激動,他期待地看著李子秋:「也就是說陳兄弟他……小陳他……」

    「是的」,到得現在,李子秋將裴行儼的話與自己所得通盤印證,更是基本上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緩緩點頭,對著裴行儼說道:「小陳是個大好男兒,小陳他不會讓裴校尉失望。」

    早在今天剛剛看到那個小陳的模樣的時候,李子秋就已經有些微微皺眉,因為這個戰士他曾經見過,那還是在西林寺的那場度亡法會之上,他至今都還記得這個小陳在他戰友面前慷慨激昂的諾言,至於都還記得他那胸口縱橫交錯的刀創箭疤。

    在這樣的心理預期之下,李子秋也就更加仔細地觀察著城外諸人的一舉一動,也就越來越清楚地發現了一些符合他預想的蛛絲馬跡。那個小陳確實是很成功地偽裝出了他現在這個叛徒身份所應該具有的所有情緒,然而就在他背著那些胡人轉過身去,就在他終於決定將雪亮刀鋒對著他的戰友的那一剎那,他終歸還是沒能掩飾出他那個時候的眼神。

    在曾經那前世的生命裡面,李子秋也是遊走於特殊戰線的戰士,對於這樣的情懷,卻是根本就不會覺得陌生。他不知道裴行儼的通盤計劃,但是已經可以確定下許多事情,而且那些胡人在逼著小陳做下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對於他也確實是戒備盡去,雖然不見得有多親善,但在舉動眼神之間,確實也已經看不出多少提防之意。

    「呼」,裴行儼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微微抽*動了下嘴角,似乎是想擠出一絲笑容,卻是旋即又轉為沉凝悲慼,只是搖頭說道:「幸好……幸好總算沒有讓韓兄弟的鮮血白流……」

    在裴行儼接下來的敘說裡面,李子秋才總算明白了他的計劃,這其實也是在他接管了軍情,又從李子秋處知道了安家騎軍正在星夜趕回之後,才臨時冒了出來的想法。

    若是放在平時,在眼前這樣的情況下面,他們除了據城堅守之外,已經是絲毫無能為力了,然而如果是這胡漢邊界之上最為精銳的安家騎軍夾尾趕回,卻應該會在突厥人的意料之外,這塞外騎軍雖然未必應付不來,但卻是難免總會有些調整與撤退時期的慌亂時段,而這也就可以給他們可趁之機。

    如果真的哪怕有一絲可能,裴行儼都寧願毫不猶豫地出城去與胡人拚個你死我活,只可惜時勢局面,手頭力量對比,原本就不是他的力量能夠左右得了的,是以找幾個死士,冒充被突厥擄掠的民眾,找到機會,燒掉突厥人掠奪來的糧草物資,這已經是在目前這樣的條件下面,裴行儼唯一能夠冒險一試的事情。莫要說此事若成,原本給突厥人造成的打擊就將是極為巨大,更何況如果是能夠配合安家騎軍到來之時的時機發動,如果能夠真正準準地捉住這個時機,那還將給塞外騎軍造成種種的假相恐慌,對於塞外騎軍的衝擊將是無可估量。

    原本在倉促之間,這也就只是裴行儼還不成熟的想法,但就在跟他幾個親衛手下一說之下,原來還想細細商議,這幾位熱血兒郎卻是就這麼直接紛紛請纓,裴行儼就是連攔都攔不住。

    「陳兄弟與胡騎浴血拚殺十餘場,原本……原本實在不應該讓他去的」,裴行儼搖著頭,一臉懊惱的神色:「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李子秋也是微微一歎,對於曾在現代社會的秘密戰線之上工作過的戰士而言,這種疏忽在他看來委實是太過明顯,不過在這大隋年間的時代,對於這樣需要極端專業的工作卻是基本上毫無概念,更何況這種事情往往都必須要心腹死士才能夠以此相托,對於許多人而言,手下或許隨時可以找到不少,但真正可以以大事相托的死士,卻還是並不多見的。

    而且這種敵後的工作,往往會碰到太多太多的意外,也需要太多太多的臨機應變,隨時都會出現完全與原本的計劃根本就不一樣的情況,往往還需要超出常態的默契與配合,就像剛剛在城下的那一幕時,那個姓韓的戰士,其實也已經一直在向裴行儼傳遞著消息,但裴行儼終歸還是難免心底裡頭有些七上八下,完全拿不準事情到底是不是走向了他預期的那個方向。

    畢竟對於敵營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裴行儼也只能夠根據小韓話裡頭的蛛絲馬跡來加以判斷,他知道小陳並沒有供出所有的死士,也知道小韓在這一點上配合地加以隱瞞,但是對於那位小陳究竟有沒有真的叛國投敵,他雖然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雖然也已經有了近乎於確定的把握,但卻難免還是覺得忐忑與不安。

    畢竟……畢竟直到現在,韓兄弟那殘肢血肉,橫灑在城樓之下的場面,都還一直如此清晰地在他眼前,那漫天飛灑的鮮血,如此殷紅鮮艷!

    「韓兄弟年紀雖小,但也是個勇士,他雖然只上過一次戰士,但卻已經親手殺死了三名敵寇」,裴行儼望向城外,聲音卻是沉鬱不堪:「他還曾說過起碼要殺過十個以上的敵寇,才能稱得上軍人……現在……」

    「把血肉橫灑在沙場之上,是每一名勇士最好的歸宿」,李子秋也轉頭看向城外,也是神色肅然,緩緩說道:「為了自己護守的東西,每一名真正的軍人,都會在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自己也填進去。如你如我,也不例外。」

    裴行儼微微一愕,卻是轉頭向著李子秋看了過去,眼神中lou出有些奇怪的神色。

    「神師」,他看著李子秋,說了一聲:「有時候裴某真的看不懂你。」

    「哦?」李子秋微微皺眉,不知道裴行儼意何所指。

    「前些時候,我雖然佩服你,但卻總覺得你多少有些婦人之仁,更像一個文士書生」,裴行儼看著李子秋,苦笑道:「但現在看你說話行事,卻似乎比裴某還更像一個軍人。」

    「是嗎?」李子秋微微愣了一下,接著卻是淡淡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原本就是一個戰士,只是以前的我,還只把這裡當成了溫暖的家園。」

    「而現在我卻明白了」,他轉頭,對著那城樓之下的大地,緩緩地伸出手,似乎要把捉住眼前的一切:「若是要真正護守住自己的家園,或許我卻要先把學會把這裡當成戰場。」

    一路趕,差點來不及,這兩天差的字數以後再補吧,然後章節名也沒空細想,書友們如有建議不妨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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