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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跳樓大甩賣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二十四章:跳樓大甩賣

    青雲樓是一座四層小樓,背倚汴河,正對長街,裝點得極盡奢華。此時,正是清早,因此門庭冷落,紅色的朱漆大門緊緊閉著,路人也寥寥無幾。偶爾有幾個倚著勾欄的輕薄女子嫵媚的掩著下臉觀望行人,時而發出一陣陣嬌滴滴的笑聲。

    若是到了夜裡,那無數紅色燈籠高高掛起,往來的車馬賓客絡繹不絕,士子、酒客,商賈們在此一擲千金,臥醉這溫柔鄉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正是此刻,一張佈告剛剛給張貼出來,引來一些人的駐足。

    原來是這醉雲樓的東家要將這下雞蛋的母雞轉手,這事兒倒是頗為轟動。潘仁是出了名的鐵公雞,這樣的人,會捨得賤賣醉雲樓,當真稀奇得很。

    不過看的人多,動心思的卻少,一直到了正午,也沒有個人站出來詢價,那佈告前守著的潘仁家丁也有些不耐煩了,頂著大太陽沒精打采的樣子。

    這本是預料之中的事,真正有錢的絕不會買醉雲樓,而動了些心思的又沒錢。那些一擲千金的巨富汴京城多的是,這些人非富即貴,盤下一個妓院來做什麼?可別丟了臉面。

    任何時代,吃豬肉的叫小康,殺豬的則是下流勾當。同樣的道理,是風流倜儻,是放蕩不羈。可是開一家妓院,那自然就不入流了。

    還有一種小商賈,倒是不在乎這樣的名份,也有動心的,可三日內教他們拿出幾千貫錢來,就有些為難了。

    所以雖然動靜很大,可最多也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談資就是談資,於事無補。

    到了第二日,潘仁有些急了,又一張佈告貼出來,連價格也公佈了,三千八百貫,跳樓甩賣只怕也不過如此。

    不過這個價錢終究還是叫好不叫座,看的人多,應者寥寥無幾。

    潘仁有些發狠,時間越迫越近,再拿不出五千五百貫,一切都要成為泡影。

    到了第三日,佈告又貼出來,這一次價錢變成了三千五百貫,潘仁作出這個決定時,捶胸頓足,萬般的不捨,可是想到那三百幅楊潔的畫作,頓時又什麼都忘了。

    正午,總算有一個公子哥帶著幾個家僕左搖右擺的揭下了佈告,潘仁家丁立即回報,潘仁大喜,連忙親自將這公子哥請到府上。

    這公子哥自然是周恆,周恆大喇喇的坐下,合攏手中的扇子,開口便道:「三千貫,若是醉雲樓三千貫,本公子立即掏錢,多了一文,本公子轉身就走。」

    潘仁已是捏了一把冷汗,笑嘻嘻的先請周恆喝茶,心裡卻轉了許多主意,他的醉雲樓,至少也值四千貫以上,現在這個公子只開價三千貫,這還價也太狠了些。

    可是潘仁又沒有底氣,眼看三日之期將盡,好不容易來了個主顧,可萬萬不能得罪了。可是這公子的價錢又開得太死,讓他有點兒不甘心。潘仁做了這麼久的生意,最擅長的還是察言觀色,他決心跟這公子打打太極,先看看風向再說,不退到萬般無奈的地步,三千貫賤賣醉雲樓是斷然不能的。

    「公子請喝茶。」潘仁笑嘻嘻的,親自給周恆端茶倒水,很是熱情。

    周恆卻不喝,不耐煩地搖著扇子,說:「醉雲樓到底賣不賣?你說個准話,本公子事兒多,沒功夫和你瞎磨蹭。」

    潘仁笑得更燦爛了,連忙說:「賣,賣,只不過嘛……」他話說到一半,周恆便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口裡說:「只不過什麼?只不過要加點價錢是不是?好,你既然沒有誠意,那麼本公子現在就走。」說完真的站起來,轉身要走。

    潘仁不尷不尬的也連忙起身,正要挽留,周恆說:「你不要站起來,我們沒交情,也不必相送,這醉雲樓你賣別人吧。」

    帶著幾個小廝,周恆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飛快就走。

    說起來潘仁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蠻橫,吃不得虧的。可是撞見了周大少爺還真算他倒霉。

    等快出了門檻,潘仁突然大喝一聲:「賣,我賣,公子留步,就三千貫,這醉雲樓賣給公子了。」

    周恆回頭,哈哈笑:「這就對了,潘兄爽快。」周恆轉回去要喝茶。

    潘仁此刻卻沒有好臉色了,手袖子一擺,下人們會意,忙不迭的把茶撤了下去。既然已經吃了虧,這些茶潘仁決心留著自個兒喝,他陰陽怪氣地道:「去,到茶房燒一壺熱水來,給公子解渴。」

    周恆很氣憤,很快又轉怒為喜,道:「拿你的房契、地契來,咱們這就交割。」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沓『錢引』放置在桌上,笑嘻嘻的道:「潘兄要清點嗎?」

    所謂錢引,其實就是交子或銀票,徽宗皇帝即位之後,設立交子務,算是最早的紙鈔。這種紙鈔最初是由商人自由發行,專門為攜帶巨款的商人經營現錢保管業務。存款人把現金交付給鋪戶,鋪戶把存款人存放現金的數額臨時填寫在用楮紙製作的卷面上,再交還存款人,當存款人提取現金時,每貫付給鋪戶30文錢的利息,即付3的保管費即可。

    潘仁憋著一肚子氣,抓起那一沓錢引,當眾數了一遍,又教家人去取地契、房契,以及交割文憑。

    署名為信、畫指為驗後,周恆拿起契約塞入懷中,也不和潘仁客氣,帶著人揚長而去。

    潘仁雖然不捨,可是木已成舟,醉雲樓都賣了,自然不敢再耽擱,湊了五千五百貫錢引,便帶著許先生和一個小廝一道兒出門。

    一路上,潘仁的眼皮老跳,他心裡頭有些不太放心了,問許先生:「許先生,事後想起來,我總是覺得不對勁,這麼好的事,為什麼偏偏讓我撞見了?況且那三百幅楊潔畫作,我並沒有親眼見到,不會有詐吧。」

    許先生不敢亂說話,只說:「學生不敢妄言。」

    潘仁歎了口氣,很快又咬咬牙:「醉雲樓都賣了,再後悔也來不及了,不管怎樣,權當賭一賭。」

    他為了買沈傲的宅子已經失去了太多,已經把自己的退路斷了,所以就算產生了疑竇,也咬著牙去搏一搏。

    這是賭徒的心理,已經貼進去了一部分錢,哪裡還肯輕易罷休,不到山窮水盡,是絕不可能撒手的。

    到了沈傲的宅子,許先生去拍門,開門的仍舊是吳三兒,吳三兒見到他們,道:「抱歉,你們來遲了一步。」

    「來遲?」潘仁的臉色頓時變了,衝上去怒氣衝天的道:「怎麼?這宅子已經賣了?咱們約好了的,你說個清楚。」

    吳三兒很尷尬很踟躕地道:「還是請諸位進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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