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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再進京兆府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一百二十三章:再進京兆府

    官商但凡勾結起來,許多看似複雜的事情就顯得簡單多了。

    譬如李捕頭,其實他與張章並沒有多少交情,可是張章是地頭蛇,豈不知勾結官府好處多的道理;為了這個,酒樓一成的贏利,都要按時孝敬上去的。

    李捕頭在京兆府雖只是個鬼卒,權利卻是極大,汴京城地面上的風吹草動,第一道經手的人就是他。

    沈傲砸了店,不啻於砸了李捕頭的飯碗,所以沈傲不管怎麼說,李捕頭要追究的,就是砸店之罪。

    若不是沈傲有個監生的名頭,李捕頭早就將他們五花大綁直接押走。監生、監生,這個身份對於李捕頭來說,還是挺駭人的。

    不過李捕頭也不至於害怕,汴京城裡官比狗多,有實權的都在兩府三省六個部堂裡,其餘的雖然看上去顯貴,其實連狗都不如,一年的薪俸或許還比不上李捕頭一個月的油水。

    這些人看上去三品、四品,官大得嚇人,其實也只是唬唬那些草頭百姓,李捕頭門兒清,這些官若是有門路,有人脈,早就鑽營的進部堂或外放了。

    所以就算是個監生,李捕頭也不怕,只要張章死命攀咬,自己作出秉公辦理的模樣,誰又能說什麼?

    如此一想,李捕頭便在心裡冷笑起來,今日有人敢砸他護著的酒肆,往後誰還孝敬他?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恆古不變的道理。

    沈傲一聽,原來這李捕頭是死死地咬住砸店的事,擺明了是要為張章出頭。從容一笑:「邃雅山房的東家先被張章打傷,大人不過問,卻過問砸店的事,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趙佶之前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也是微微一笑道:「沈公子說得不錯,為示公平,兩案並審才能水落石出。」

    李捕頭橫瞪了趙佶一眼:「滾開,這裡是你插嘴的地方嗎?」

    趙佶眼眸中閃過一抹殺機,卻只是笑笑,便抿嘴不語了。

    李捕頭繼續道:「邃雅山房又是個什麼東西,我今日查辦的就是這酒肆的事。」

    沈傲連忙道:「邃雅山房不是東西,是一座茶肆。」

    李捕頭冷笑道:「哼,茶肆又如何?本捕頭不管它好壞,張章,你來說,是不是這人教唆人砸了你的酒肆。」

    還不等張章說話,沈傲卻差點跳了起來,高聲道:「李捕頭,你這句話就不對了,邃雅山房是個好茶肆,你不能冤枉了它。」

    李捕頭想不到沈傲拚命糾結這個無傷大雅的問題上,頓時臉色更冷了:「它好它壞,與我何干?」

    沈傲道:「李捕頭,這裡面的關係可是大大的,事關您的前程呢!」

    張章忍不住了,道:「李大人,和他說這些做什麼,此人帶了許多乞丐來砸我店舖,酒肆現在變成這幅模樣,都是這個小賊唆使的,請大人為我做主。」

    李捕頭聽張章催促,抱著手對沈傲道:「聽見了嗎?人證物證俱在,你想抵賴也不行,顧左右而言他,是想脫罪嗎?隨我到衙門走一趟吧。」

    沈傲嘲弄一笑道:「也好,恰好我也要去告狀,不妨就跟著捕頭走一趟吧。」

    沈傲說著,負著手,一副很清閒自在的樣子,他是監生,是讀書人,見官不拜,不受折辱,在定罪之前,誰也不能將他如何,所以,那對付尋常人犯的枷鎖是對他無用的。

    李捕頭見他這樣說,心裡暗暗奇怪:「此人倒是氣定神閒,莫非這背後……」心裡這樣想,便有些惴惴不安了,卻虎著臉道:「你又要告什麼狀?」

    沈傲道:「當然是告李捕頭了。」

    李捕頭氣得直笑起來,手指著沈傲道:「你這滿口胡言的傢伙,告本捕頭?哼……」

    沈傲微微笑道:「李捕頭身為朝廷幹吏,吃的是皇糧,喝的是君祿,可是對皇上很不忠心啊!」

    身後的趙佶臉色一變,望著沈傲,心裡不由地想:「啊呀,原來這沈傲早已發現了朕的身份!」

    誰知沈傲繼續道:「你方才說邃雅山房不是個東西是不是?學生是親耳聽見的,你抵賴不得。有你這句話,我不但要去京兆府告狀,還要去告上疏告御狀,讓朝廷知道,李捕頭欺君罔上。」

    欺君罔上?好大的帽子!

    李捕頭見沈傲笑吟吟的,那一雙眼睛望向自己寓意很深,心裡有一點點發虛了:「這話怎麼說?」

    沈傲從袖子裡一掏,便拿出一張裝裱起來的紙兒,冷笑道:「李捕頭請看。」

    李捕頭這一看,頓時愣住了,只看這紙兒上頭寫著『邃雅山房是個好茶肆』九個大字,落款竟有印璽,有一行蠅頭小字寫著:欽賜御寶。

    李捕頭突然有了些印象,好像是有那麼個邃雅山房,官家曾題過字的。

    這樣一想,李捕頭頓時頗有些汗顏,原來竟著了沈傲的道了。

    趙佶一看,原來竟是自己的親筆題字,心裡不由莞爾一笑,這個沈傲,倒是有些意思,每一次說話,都好像挖了一個坑,就等別人鑽進去,真不知他的腦袋裡都想些什麼。

    沈傲收起笑臉,正色道:「我問你,邃雅山房到底是不是好茶肆?」

    被沈傲來了這麼一下突然奇襲,李捕頭頓時額頭冒出冷汗,正色道:「是,是……」

    沈傲怒目一張,道:「是個什麼,你說清楚。」

    李捕頭換了一副臉色:「邃雅山房是個好茶肆。」

    他哪裡還敢說個不字,說出來,就真有欺君的嫌疑了。

    沈傲又笑了,心情舒暢地將那題字收起來,悠悠閒閒地道:「這就是了,看來李捕頭還是忠於皇上的,咱們皇帝很聖明,明察秋毫,火眼金睛,你能夠迷途知返,皇上一聽,寬宏大量,一定會原諒你。」

    這番話很有教訓的意味,李捕頭的眼眸中閃出一絲怒火,卻又心下一凜:「這個人只怕非同一般,哼,想來自己是小瞧他了。現在先讓他一陣,等下有他好瞧的。」

    李捕頭對著沈傲道:「現在,公子能不能隨我到衙門走一趟?」

    只要秉承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張章再死命的攀咬,李捕頭倒也不必怕他,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縱然沈傲有萬般的手段,進了京兆府衙門,也教他好看。

    那一邊趙佶的心裡卻在想:「明察秋毫倒是好說,火眼金睛是什麼?今日這事不是一般的有趣,看看沈傲如何脫身。」

    沈傲連忙道:「好,走一趟,總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嘛,請李捕頭帶路。」

    京兆府,太熟了,不知那裡的幾個老相好在不在,呵呵,到時候看你李捕頭怎麼收場。

    李捕頭被沈傲鬧了一下,氣勢也轉弱了幾分,做了個請的。」

    一行十幾人迤邐著往京兆府去,李捕頭在前,幾個差役居兩側監視,沈傲三人居中,張章和幾個伴當則尾隨在後頭,看著沈傲的背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本來這種事,張章是沒打算經過官府的,只不過現在事情既然已經鬧大,官府插了手,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有李捕頭撐腰,倒也不必怕什麼。

    到了京兆府衙門,恰好一個捕頭帶著幾個差役要出去公幹,沈傲一看,是張萬年張捕頭,他和張捕頭是老熟識,笑嘻嘻地朝張萬年招手道:「張捕頭!」

    張萬年一看,立即堆笑過來:「原來是沈公子,沈公子今日怎麼有閒……」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氣氛不對了,對著沈傲低聲問道:「沈公子這是怎麼了?」

    沈傲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又犯了一件案子,李捕頭秉公辦理,要我來走一遭,哈哈,張捕頭,不打擾你了,改日請你喝茶。」

    李捕頭也是暗暗奇怪,怎麼張捕頭好似和人犯有舊的樣子,他和張萬年是同行,算是半個冤家,二人分管地方,也是卯足了勁的競爭對手。

    張萬年一聽,眼睛便落到李捕頭身上來,很有深意地笑了笑,朝沈傲道:「哦,原來是這樣,改日當是小的請沈公子才是,總不能總教沈公子破費,我還有公幹,先告辭了。」

    沈傲頓時明白,張萬年和李捕頭是不對盤的,呵呵,張萬年真是個萬年的泥鰍,只怕現在在等著看李捕頭的笑話呢。

    這時張萬年就在心裡想,當日沈傲面對的是曹公公,還不是一樣把他們耍弄得團團轉,今日也一定能安全無虞,這種事,輪不到他插手,坐等好戲就是。

    李捕頭是個聰明人,等張萬年帶著手下的差役走遠,心裡突然生出那麼一點兒忐忑,張萬年也是老資格的捕頭,平時待人沒有這般客氣的啊,莫非這姓沈的真有大背景?

    隨即又想,自己又怕個什麼,自己秉公辦事,把人犯和苦主交給判官,其餘的事,自己不必操心。

    於是咳嗽一聲,帶著沈傲、張章一干人等進了宅門,自己先去尋判官,把事情原委說清楚再說。

    過不多時,判官坐堂,一聲驚堂木響,便聽到有人唱喏:「帶人犯沈某、周某、王某,會同苦主張某等人。」

    來了,沈傲微微一笑,望了張章一眼,恰好張章那殺人的目光逼過來,目光一對,誰也奈何不了誰。

    打架鬥狠,沈傲不擅長,可是若說到公堂裡去被人狀告,他的經驗很豐富,告著告著,經驗值就增長了,輕車熟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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