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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又提前交卷了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一百四十六章:又提前交卷了

    唐嚴步出棚子,自有一副威嚴,心說是誰這樣大膽,敢來國子監喧嘩,踩著雪往前走,眼睛一掃,卻看到那白雪堆砌的集賢門下,來的卻是一個小姑娘,這小姑娘打著油傘兒,傘下顯露出秀雅絕俗的臉龐,隱含著一股輕靈之氣。

    髮鬢未梳,披在後肩上,顯然還未到及笄之時,膚如凝脂,白裡透紅,溫婉如玉,晶瑩剔透;尤其是那雙一泓清水的眼眸兒,有著說不出的可愛。

    不過這女孩兒卻是膽子不小,正與兩個帶刀禁軍對峙,竟是一點兒也不害怕,繡眉兒一蹙,怒道:「放肆,你們竟敢攔我?萬歲山我都想去就去,更遑論是這國子監,快讓開。」

    這女孩兒身後,跟著一個車伕一個丫頭,那車伕生得魁梧,丫頭亦是伶俐,不過丫頭顯然沒有慫恿女孩兒闖國子監的意思,那丫頭只是拉著女孩兒的袖子,勸解小姐打道回府不要生事。

    倒是那車伕卻是抱手冷笑,一雙眼眸如錐入囊,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這兩個禁軍。

    其中一個禁軍怒道:「這裡是考場重地,快快閃開,再往前一步,莫怪我們不客氣。」

    女孩兒正要說話,身後的車伕卻是冷冷地道:「好大的膽子,不認得清河郡主嗎?」

    這一句話如晴天霹靂,兩個禁軍頓時愕然,一時間倒是分不出真假,便看到那女孩兒要往前走,其中一個禁軍情急,他們奉了楊公公之命,不許閒雜人等進入考場,便一手往女孩兒肩上抓去。

    其實此刻這禁軍的心思,卻沒有絲毫冒犯之意,只不過反應不當罷了。

    誰知手剛剛要搭上那香肩兒,那車伕卻是突然動了,如電抓來,恰好抓住禁軍的手腕,輕輕一扭,那禁軍吃痛,便感覺整隻手腕都已斷裂,大叫一聲,撲倒在雪地上。

    唐嚴是個文人,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剛剛要呵斥一句,此時那截話便吞回了肚子裡,氣得連話兒都說不出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堂堂國子監,竟任人行兇,毆打禁軍,這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何在?

    唐嚴氣得臉色發白,卻一時茫然了,竟忘了該如何是好;等他回過神來,那女孩兒已過了集賢門,帶著車伕、丫頭進了監內。

    另一個禁軍拉起受傷的同伴,查驗了傷勢,才知道方纔那車伕還是留了手的,手腕只是被他掰歪了,雖然疼得厲害,卻並不礙,只要正正骨,過些時日就能安然無恙了!

    「來!」唐嚴大呼一聲,等了半響,這一對禁軍卻沒有回音,倒是不遠處跑來一個虞侯,恭謹地朝唐嚴拱手:「大人。」

    唐嚴怒道:「將那家的小姐追回來,不許她造次。」

    虞侯領命,回去叫了幾個禁軍來,進去追人了。

    唐嚴氣的直直搖頭:「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嘴唇抖動,卻再說不出話來。

    這女孩兒衝到了考場,便是放聲大叫:「沈傲……沈傲在哪裡?」

    路經幾個考棚,去問考棚裡做題的監生;那些監生目瞪口呆,誰在這裡大聲喧嘩,人家在考試好不好,喂,你是怎麼進來的,這女孩兒倒是生得不錯,嘖嘖……

    一時間,考棚裡發生些許的騷動,倒是讓幾個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博士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這個場面怎麼有那麼一點點相熟啊!

    沈傲剛剛做完了詩詞,危襟正坐著正準備檢查錯別字,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叫他,微微一愕,隨即怒了,這個死郡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跑來,你就不能換個時候嗎?

    沈傲故意去不理趙紫蘅,反正這裡的考棚連綿不絕,足有上千之多,她一時半刻也尋不來的。

    沈傲的心裡剛剛打定了主意,卻聽到趙紫蘅傳來的聲音:「沈傲……沈傲……快給我出來,周小姐托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傲心裡哈笑著,翹著二郎腿在心裡想:「連周小姐都搬出來了,還是很重要的事,哼,看你耍什麼花樣!」

    那聲音又叫了幾遍,便生氣了:「你不要聽就算了,周小姐說,春兒的家裡人已經來了,要接她回去嫁人,周小姐說,你不來,要後悔的。」

    這一句說出來,沈傲一時愣住了!

    是誰?誰敢娶春兒?老子和他沒完!

    沈傲毫不猶豫地拋下筆,大叫道:「我在這裡!」

    今日的考場倒是開了眼界,有人竟是將考場當作廟會了,當真是稀罕啊,考生們紛紛打起精神,有一個考棚裡傳出聲音道:「沈兄,春兒姑娘是誰?快快如實招來。」

    那個考棚裡傳出聲音道:「沈兄的紅顏知己當真不少啊,可惜沈兄還要考試,哈,只怕這紅顏知己,就要嫁人了。」

    博士們愣住了,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的情況啊,上一次也有個丫頭來叫沈傲的,可人家畢竟是在考場外頭,今次卻是闖進來了。

    這……這……這該如何是好?幾個博士急匆匆的大叫肅靜,那一邊又有考生調侃喧鬧。

    那清河郡主,循著沈傲的聲音,卻是飛快地往沈傲的考棚裡跑,後頭兩個博士卻是追之不及。

    沈傲拿著試卷走出考棚,便看到趙紫蘅一深一淺地踩著積雪泥濘,飛奔而來,小臉兒都被凍紅了,櫻桃口兒芳香如蘭,喘著粗氣。

    「沈傲……沈傲……周小姐說,你若是還掛念著春兒,就……就快去,再遲,人就走了……」趙紫蘅眼淚都快要出來了,方纔那一陣急跑,摔了她一跤,腳裸都擦破了,雪水灌進了小靴子裡,好冷!

    沈傲心中一沉,突然感覺那浮現在自己心底的嬌羞人兒似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由地陰沉著臉,道:「好,我們走!」

    考試算什麼,未來老婆都要跟著人跑了!

    秦博士迎面過來,沉著眉,卻是滿臉怒容,道:「沈傲,你放肆!」

    秦博士虎著個臉,一手扯著鬍鬚,這句話說出來,鬍子都要扯斷了,顯然給氣得不輕。

    沈傲是中試的希望,秦博士算是他的恩師,他對沈傲寄予厚望,可是這個時候沈傲若是退出考場,自己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沈傲恭恭敬敬地朝秦博士行了個禮:「秦博士,學生有些私事需要處置,這試卷,我已經作出了,學生這就交卷,告辭。」

    沈傲顧不得和秦博士糾纏,雖然心有愧疚,可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在這一刻,沈傲感覺什麼事情都比不上留住春兒來得重要,那個一直在背後默默地對自己好的女孩,他是不會讓她就這樣從他的世界裡消失的!

    沈傲毫不遲疑地將試卷塞到秦博士手裡,飛也似的走了。

    「喂喂……沈傲,等等我!」趙紫蘅腳痛,提著裙裾,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秦博士接過試卷,真是氣急了,連沈傲的試卷也沒看,就扯著鬍子道:「放肆,放肆!中試時間還有兩個時辰,你就把試題做完了,你不要前程了是不是?」

    秦博士對著沈傲的背影大喊了一句,沒想到沈傲竟還真的在百忙中回過頭來,高聲道:「老婆都跑了,要前程有什麼用!」

    這一句話道出來,考棚內頓時一陣喧囂,這樣大膽的人,他們是從所未見的,敢說這樣話的人也聞所未聞,今日算是見識了,沈傲果然是沈傲啊,老婆都沒了,還要前程做什麼?

    這句話夠風騷,夠倜儻!

    秦博士為之氣結,懊惱地攥著沈傲的試卷,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沈傲,你等等我啊!」沈傲在前面跑得飛快,趙紫蘅又氣又急,這個沈傲太沒有良心了,自己聽了周小姐的話前來報信,他竟獨自丟下自己不管,倒是身後的丫頭口裡叫著:「小姐,小姐慢點兒。」那丫頭跑得更慢。

    而那車伕健步如飛,只可惜趙紫蘅是女兒身,他雖然想上前攙扶,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

    這時沈傲回過眸來,轉身飛跑回來,挽住趙紫蘅的手臂,道:「喂,你還能跑嗎?」

    趙紫蘅齜牙道:「疼……」

    沈傲二話不說,將趙紫蘅抱起,這一舉動讓週遭幾個考棚的監生的眼睛都看呆了,什麼文章、什麼詩詞,一時間都作不下去了,只看著沈傲,然後揉揉眼睛。

    「走!」沈傲急促促地又開始發足狂奔,片刻功夫,便衝出了考場,隨即又向東跑去。

    趙紫蘅被沈傲抱著,開始還不覺得有異,等感受沈傲那胸膛中的溫暖,頓然醒悟!

    本郡主被這傢伙非禮了!

    趙紫蘅感覺心兒狂跳了起來,口裡卻清晰地叫道:「往西是出國子監的,你往這邊跑做什麼?」

    她在國子監幾進幾出,已是熟門熟路,見沈傲背道而馳,頓時大叫沈傲真是笨蛋,不但笨,而且壞極了。

    沈傲喘著氣,勉強擠出幾個字道:「你要我抱著你跑回周府去?我現在是去尋一匹馬來。」

    趙紫蘅便叫:「我有馬車的,就停在外頭。」

    「馬車太慢!」沈傲回了一句,腳步卻是不敢停,那車伕也飛奔追上來,望著沈傲,那渾濁的眼神卻是要殺人,厲聲道:「快放下郡主!」

    沈傲不去理他,卻是跑到了國子監的馬廄裡,這馬廄是為胥吏準備的,一般用於傳遞公文,採買物品,今次中試,因而胥吏們都到考場裡去了,沈傲衝進去,將趙紫蘅放下,尋了一匹馬,解下韁繩,翻身上去。

    趙紫蘅在馬下跳腳:「我也要去看,我也要去看,沈傲,扶我上馬。」

    沈傲無語,伸出手去將趙紫蘅拽上來,將趙紫蘅置在前面,怒道:「你自己不會騎馬嗎?」

    趙紫蘅理直氣壯的大呼小叫:「本郡主怎麼能學騎馬?喂,你是在污蔑本郡主的清白嗎?」

    「清白?」沈傲這才發現,自己和趙紫蘅還真有那麼一點點不清白,自己的胸膛,貼著她的脊背,那髮絲的皂香,還有那清晰的體香混入鼻尖,久久不散。

    汗,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麼!沈傲真的急了,他承諾過要讓春兒幸福的,所以一定要阻止春兒離開周府。

    拉著韁繩,雙手恰巧夾住了小郡主,策馬狂奔。

    那車伕也尋了一匹馬追上來,倒是那小丫頭,卻是不敢騎馬,卻又不肯離開郡主,提著裙裾跟著馬跑了一陣,直到那沈傲和紫蘅同乘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白雪皚皚之中,這才大口喘著粗氣,停下來茫然張望。

    現在還未到午時,因此街上的人並不多,騎著馬在街坊中狂奔,呼呼的寒風迎面撲過來,趙紫蘅的臉兒像是被刀刮一樣,連忙縮入沈傲的懷裡,大氣都不敢出了。

    祈國公府門前的一對獅子已被大雪覆蓋,門前的雪倒是掃乾淨了,一輛馬車穩穩地停在這裡,春兒挎著一個小包袱,在舅舅、舅母的帶領下出來,這馬車邊,還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卻是一個肥胖的中年漢子,這漢子穿著件簇新的圓領員外衫,臉上笑呵呵的,見到春兒,眼睛頓然一亮,連忙迎過去,對春兒的舅母道:「她便是春兒?」

    春兒的舅母劉氏頓時諂媚地笑道:「鄧老爺,她便是我外甥女兒,春兒,快叫一聲鄧老爺。」

    春兒卻是恍若未覺,望著街角的盡頭出著神,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周府上懸掛的漆金匾額上,目光中露出酸楚。

    劉氏便在一旁埋怨:「春兒,你好歹也在這大戶人家待了這麼久,一點規矩也沒有學會嗎?往後你要仰仗鄧老爺的地方還不知多少呢,快叫人。」

    劉氏拚命催促,似是感覺在鄧老爺面前丟了臉面;倒是劉氏的丈夫,也就是春兒的舅舅卻是木著個臉,這時發話道:「不叫就不叫,鄧老爺不會見怪的,你催逼著她做什麼?」

    鄧老爺連忙道:「對,對,不見怪,不見怪,反正將來有的是機會叫的。」他很寬容地笑了笑,那臉上的一堆橫肉也跟著抖動起來。

    劉氏白了丈夫一眼,笑吟吟地對鄧老爺道:「鄧老爺,你先和朱尺到一邊去等等,我有話要和春兒說。」

    朱遲便是春兒舅舅的名字,鄧老爺會意,連忙道:「好說,好說,你們先說說話,說說話好。」

    說著,鄧老爺便和朱尺到馬車邊上去假意閒聊了,那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閃著歡喜的目光,卻是時不時地飛過來,落在春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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