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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天子之怒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一百五十五章:天子之怒

    進了一間酒肆,只見這酒肆的規模倒是不小,分為上下兩層,剛剛踏入門檻,黃酒的香氣便撲鼻而來,酒客倒是不少,今日下雨,許多人沒有出來營生,天氣又冷得很,恰是喝酒的最好時機。

    七八盆炭火擺放在各處炙燒,酒肆內溫暖如春,沈傲撿了個靠炭盆的位置坐下,點了酒菜,便開始等待了。

    過了片刻,仍沒有報童來,沈傲頗有些心焦了,耳邊到處是一些酒客的閒言閒語,有些酒客被幾杯酒下肚,話頭便多了,膽子也大得很,連宮中的緋聞也敢傳。

    沈傲闔著眼,默不做聲,正是急不可耐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童背著油布包著的包袱進來。

    這小童左右張望,顯得有些生澀,就連店家看了他,都頗有些不悅,準備打發人將他驅走。

    小童的臉蛋兒凍得有點兒發紅,終於大著膽子放聲出來:「邃雅週刊今日發售,五文一份,內容精彩至極,邃雅山房神秘才子編寫的奇聞雅事,諸位客官,不可錯過……」

    這些話多半是吳三兒教他們說的,一句話出來,倒是引來不少酒客的注目。

    邃雅週刊?

    沒有聽說過,不過既沾上了邃雅二字,想來也不知是邃雅山房又出了什麼新奇的東西;須知這幾個月來,邃雅山房屢屢出彩,早已在汴京城變得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只是,這週刊,又是什麼東西?

    聽那報童一喊,許多人已經意動了,五文錢不多,幾個炊餅錢,嘗嘗鮮,看看這邃雅山房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倒也不必過於猶豫;只是一時無人出來購買,許多人抱著決不當頭的心思,卻只是熱切地看著,並沒有立即出手的意思。

    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耐心,只要有第一個吃了螃蟹的人,那些心動者自然會紛紛響應;就看誰願意吃著第一隻螃蟹了。

    那報童叫了幾次,卻是無人來買,頓時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恰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道:「來,給我來一份。」

    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綸巾的書生,看他的模樣,家境只怕好不到哪裡去,想來是從外地來訪友尋師的。

    捏出五枚銅錢,在眾目睽睽中交在報童手上,那報童連忙掀開油布包,取出一份週刊來,口裡道:「客官,你拿好。」

    眾人的目光,頓時落在了那書生身上,屏住呼吸,滿帶著好奇的張望,一看只有三張疊起的大紙,心中略略有些失望,原來這就是週刊啊,只這幾份紙就值五文錢?

    許多人不以為然了;連那書生也略略有些失望,攤開報紙去看上面的內容,這一看,便被吸引了。

    「董生字遐思,青州西鄙人。冬月薄暮,展被於榻而熾炭焉。方將篝燈,適友人招飲,遂扃戶去。至友人所,坐有醫人,善太素脈,遍診諸客……」

    書生頓時明白了,這是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叫董生,這倒是頗有意思,只是不知這故事寫的是什麼?

    粗略地介紹了董生的生平,再下來便是說這個董生遇到個醫生要給他診脈,診過後大夫說:「我見的人也多了,但脈象奇特的沒有超過你的。富貴但又有貧賤的徵兆,長壽卻又有短命的徵兆,我實在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當天夜裡,董生回到家中,卻是遇到了一個美女突然在自己屋裡。這之後的故事既新奇,又曲折,看到最後,書生忍不住搖頭:「原來這天仙般的女子竟是狐狸精,咦,狐狸所化的妖怪,這倒是奇了。」

    他這喃喃一念,倒讓人怦然心動了,一個終於坐不住的酒客,便朝報童道:「我也來一份週刊。」

    沈傲則繼續裝作認真地喝酒,幾杯酒下肚,身子也暖和起來,心裡想,這週刊沒有什麼風花雪月,卻全是大家喜聞樂見的故事,若是吸引不到人,哥們往後上街騎母驢。

    他喜滋滋地端詳著那看週刊的書生,卻見那書生聚精會神,又帶有意猶未盡,翻了一頁去看下一個故事,心知自己的週刊應當得到了一定的認可,銷量是不成問題的,心中又不由地想:「不知這朝廷禁止不禁止人生『淫』家們更喜聞樂見的內容,本公子是不是該急人之所需,再開個第五專欄,哈……。」

    想是如此想,不過這也只是沈傲的胡思亂想罷了,沈傲還是很看重這份報紙的質量的!…

    雨中的宮室猶如置身於仙境一般,那濛濛細雨澆落在琉璃瓦上,在白玉長廊勾欄上絲絲作響。

    今日的趙佶顯得頗有些蕭索,原本是要去萬歲山觀山作畫,誰知天意弄人,卻只能呆在文景閣默默觀看著雨景。

    前幾日敲打了沈傲一番,祈國公府那邊果然消停多了,邃雅山房也沒有傳出什麼駭人的消息,看來這個沈傲還真是嚇住了,只是這一嚇,卻令趙佶顯得有些落寂,習慣了隔三岔五聽楊戩傳些沈傲的雅事來,現在一下子沒了音訊,反倒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他呆坐在御案前看著牆壁上懸著的詩文,那細膩的筆鋒中,一字字一句句令他更加惆悵,問世間情為何物?

    情為何物,這一句問得好,好極了,一句反詰,卻是畫龍點睛,直擊人心。

    趙佶歎了口氣,想去提筆寫些什麼,卻又將筆擱下,眉宇凝重起來。

    突然,一道細碎的腳步聲匆匆傳來,來的乃是楊戩,楊戩臉上帶著笑,那笑容如沐春風,任誰見了,都會生出親近之感。

    見到楊戩,趙佶鬆了口氣,楊戩陪了他二十年,二十年裡,主奴相伴,若說沒有感情,那是騙人的。

    趙佶微微一笑道:「你這奴才,至今才能人,聽人說你出宮去了?」

    楊戩登時誠惶誠恐地道:「官家恕罪,今日不是奴才當值,奴才擅自主張出宮了一趟。」

    趙佶也知道自己的話似是說重了些,道:「你能出宮,朕卻要整日呆在這裡,哎,等雨停了,你隨我出去走走吧。」

    自那一次微服出訪,久久未歸,不但是宮廷,就是朝野一時也亂了套,自此之後,趙佶便不再貿然行事了;今日又提出微服出去,實在是在這宮中憋得狠了。

    楊戩微微頜首,笑道:「奴才知道官家悶得慌,因而特意帶來了一樣新奇的東西,請官家過目。」

    趙佶定睛一看,卻見楊戩手上似乎捧著一個長條錦盒,心念微動,道:「拿來,給朕看看。」

    楊戩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長盒打開,裡面卻是一卷兒密密麻麻小字的紙,趙佶一看那字便是雕刻印刷的產物,這紙兒既不是古物,上面寫的又不是書法,有什麼好看的?

    隨意地將那紙兒攤開,這一看,便不動了。

    遂雅週刊?

    這又是什麼?趙佶想起了邃雅山房,他是知道的,那邃雅山房的幕後之人一定是沈傲,那麼這邃雅週刊是不是和沈傲也有干係?

    他翻到最後一頁,那方正的字上寫的卻是一個故事,說是一個石頭上,蹦住了一隻猴子,咦,石頭上生猴子?這倒是奇了。再往下看,便是這猴子如何拜師,如何學業,又如何剿了混世魔王,逐日教小猴操演武藝,又教小猴砍竹為標,削木為刀,治旗旛,打哨子,安營下寨。

    到了這裡,足足看了小半時辰,卻留下一句話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趙佶意猶未盡,卻是忍不住地曬然一笑:「真是胡言亂語,猴子如何會學人語,又如何能千變萬化,這個主意,多半是那沈傲想出來的。」

    楊戩站在一旁,卻並不說話,趙佶雖然在責罵,卻沒有動怒的意思。

    趙佶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故事卻也精彩之極,坊間流傳出的故事不少,卻沒有他這樣的思維開闊,朕這幾日倒是清閒的很,看看這週刊,倒也能打發下些時間。」

    他想了想,又是問道:「這週刊還有嗎?」

    楊戩道:「這週刊是新發售的,每七日一刊,官家要看,只怕要再等等。」

    趙佶歎了口氣,道:「這個沈傲,卻又不知在弄什麼名堂,朕是降他不住了,一道中旨下去,只讓他安生了片刻,又固態萌發了。」

    唏噓之間,有內侍來稟告道:「官家,禮部主客郎中吳文彩求見。」

    「他來做什麼?」趙佶皺了皺眉,將週刊放置在御案上。

    「回稟官家,說是泥婆羅國王子已經送來了國書,要先請官家過目,再與泥婆羅王子斡旋。」

    趙佶闔著眼,眼眸中閃過一絲漠然,這樣凶悍之色,在楊戩眼中卻是極少見的,楊戩心下一凜,道:「那泥婆羅王子傲慢之極,如此彈丸之國,竟敢不將天朝放在眼裡,官家,何不如將那王子驅走,倒也安生些。」

    趙佶卻是搖頭,若有所思地道:「泥婆羅雖是小國,用處卻是極大,他們只怕是知道了大宋的底線,知道朕的難處,才敢如此。哼,那王子的傲慢,只怕是用以觸探朕的底線的。」,接著,他擺了擺。」

    過不多時,吳文彩徐步進閣,他年逾四十,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副雍容,那一雙眼眸佈滿血絲,卻也銳利逼人,只是此刻,那銳利之色頓減少,換上的是些許惶恐;乍看之下,便可看出他是個幹練之人。

    趙佶坐在御案之後,方纔那雷霆之怒早已煙消雲散,倒是換上了可親可敬的臉色,朝吳文彩微微一笑,對楊戩道:「賜坐。」

    楊戩去給吳文彩搬來了錦墩,吳文彩欠身坐下,拿出一份硬木外裹著紅色絹布的國書,雙手將其高拱起來,道:「陛下,泥婆羅國獻來國書,請陛下參詳御覽。」

    楊戩將那國書拿起,放置在御案上,趙佶呵呵一笑:「吳愛卿辛苦了。」

    這一句話說罷,便將國書翻開,國書中的文字是漢泥兩國文字同書而成,漢字為主,尼國文字為副,只稍稍一覽,便可知悉其意。

    趙佶乍眼一看,那笑容頓時僵住了,眼眸中殺過重重殺機,咬牙切齒的將國書推下御案,起身負手,卻是心事重重的在閣中來回踱步。每走一步,那怒意便增加一分,臉色難看極了。

    以往他的性子帶著恬然,今日卻不知是那王子觸摸了他的逆鱗,天子之怒,有一種排山倒海的壓迫,讓楊戩和吳文彩頓時色變,屏息不敢言。

    「陛下,微臣交涉不力,有辱國尊,願引頸受戮。」吳文彩一下子從錦墩上滑下來,跪倒在地,趴伏請罪。

    趙佶冷笑回眸,冷哼一聲道:「和你沒有干係,哼哼,這泥婆羅彈丸小國,竟敢來要挾於朕,還敢大言不慚要我大宋與他泥婆羅尊西夏例,哈,夜郎自大…無恥之尤…」

    楊戩一聽,頓時明白了,心裡暗暗咋舌,這泥婆羅國瘋了嗎?尊西夏例?就憑泥婆羅這樣的彈丸之國?

    所謂西夏例,便是仁宗年間,西夏與宋國在三大戰役之後締結的盟約。西夏向宋稱臣,國主接受宋的封號;宋朝每年賜給西夏銀5萬兩,絹13萬匹,茶2萬斤;另外,每年還要在各種節日賜給西夏銀22萬兩,絹23萬匹,茶1萬斤。當時的宋仁宗同意了西夏國主所提出的要求,於是宋夏正式達成和議,史稱「慶歷和議」。

    這個合約表面上是西夏向大宋稱臣,可是內容卻令人大跌眼鏡,每年要贈予西夏的白銀便可多達十萬之多,還有絹、茶,以及各種珍玩,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大宋是吃了啞巴虧,有苦說不出。

    問題是,西夏能得到這個待遇,在於他們的實力,尤其是這三大戰役,雙方征戰數年,而大宋屢戰屢敗,才不得不已為求和而出此下策,說得不好聽些,西夏現在所受的優渥,完全是憑著十幾萬夏軍流血掙來的,這個泥婆羅王子竟是獅子大開口,真是什麼條件都敢開啊。

    趙佶怒氣沖沖地來回踱步,那眼眸中殺機畢現,陡然道:「吳愛卿,若是朕現在立即驅逐泥婆羅王子,令他終身不得踏入大宋之濱,是否合乎國禮?」

    他雖然大怒,卻終是存留了些許的理智,到了這個時候,卻仍然還在顧及外事禮儀。

    吳文彩趴伏在地,一動不敢動,聲音卻是鏗鏘道:「微臣以為萬萬不可,此次與泥婆羅締結盟約,已不再事關大宋,而關乎了吐蕃國的國策,吐蕃使者屢屢來問盟約之事,便是希望陛下能盡快與泥婆羅締結盟約,如此,吐蕃國抵抗西夏才可無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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