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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章:很矜持很單純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三百三十章:很矜持很單純

    趙佶眼眸深邃,讓人難以看出喜悅,沉默片刻,突然又笑起來:「托我的洪福,這又是什麼緣故?」

    沈傲笑吟吟地講自己如何運用題字脫困打臉的事,趙佶認真地聽,時不時忍不住地發出爽朗笑聲。

    楊戩在一旁道:「沈公子機智過人,遇事總能化險為夷,方纔那一樁樁的事,雜家也是第一次聽說,真是凶險極了。」

    沈傲笑道:「巧婦若是無米也是煮不成熟飯的,若不是王相公的題字、畫作,沈傲就是要狐假虎威,有誰信?王兄不會怪罪學生借你的名號招搖撞騙吧?」

    趙佶呵呵笑著擺手:「朕……我若是遇到這樣的事,只怕也會和你一樣,沈公子是我的朋友,怪罪二字休要提了。」

    說著趙佶認真起來,便問:「沈公子可有父母在堂嗎?」

    在這個時代,身為朋友或者長輩,問候父母是應有的理解,沈傲顯出幾分黯然,幽幽地道:「沈傲孤身一人,除了姨母,再無其他親眷。」

    趙佶略帶尷尬,起來,我們算是遠親,賢妃是祈國公的嫡親妹妹,祈國公又是你的姨父,世上的事真的很難預料,第一次與沈公子相見時,誰曾想到會有今日。」

    趙佶頗有一種藝人的情懷,唏噓一番,眸光深遠,只和沈傲拉些家常,絕口不提方纔的殿試。

    沈傲對殿試也是避而不談,一路暢談下來,楊戩小心提醒道:「官家,該用膳了。」

    趙佶皺眉,意猶未盡地道:「就上幾道小菜和酒水到這講武殿來,我和沈公子還有話說。」

    楊戩連忙下去囑咐了,沈傲有一件事埋藏在心裡,不吐不快,不過這些話又不好當著趙佶的面說出來,一時面帶猶豫,趙佶見狀,問道:「沈公子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沈傲苦笑道:「學生在想,王相公既是學生的朋友,為什麼……為什麼每次給我傳話時,都要大罵學生一通?學生臉皮很薄的,被王相公一罵,連讀書的心思都沒有了。」

    沈傲的話音落下,直視著趙佶,心裡陰暗地想,哥們把話挑明來,省得你什麼時候又變成皇帝時候,又發一道旨意來罵人,我容易嗎我!好不容易接個聖旨,卻是撲頭蓋臉地被人大罵一通;罵罵也就算了,居然還不能還嘴,挨打了還要立正,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趙佶現出些許尷尬,隨即哈哈大笑道:「誰叫我整日在宮中聽到你胡鬧的消息,若是不警告幾句,又如何教你收斂?」

    沈傲無語,不過趙佶這解釋聽起來倒是對他全然是善意的。

    趙佶拿出幾幅他新近的畫來給沈傲看,一面道:「我從前還在想,那祈國公府的畫師到底是誰,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就是你,沈傲,早在我們相識之前,你我還在斗畫正酣,想起來還真是有趣!」他莞爾一笑,沉浸在那時候的意氣用事中:「這幾幅畫是我的新作,你來看看。」

    二人的書畫,都處在宗師水平,談及書畫起來,倒有頗多共鳴之處,沈傲先是去看趙佶的一幅引鶴圖,趙佶最擅長的,莫過於畫鶴,畫中的鶴展翅引頸,作振翅欲飛,唳鳴九天狀,鶴身的線條流暢,渾然天成,一眼望下,情不自禁地叫好道:「好一幅引鶴圖!」

    趙佶作畫的特點,往往施以點墨,畫風流暢,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沈傲臨摹的畫作不知凡幾,可是對於這種飄渺之感,還是忍不住為之叫好。他提起筆,如癡如醉地道:「學生就為王兄題詩一首,為王兄的佳畫助興。」落筆下去,寫下一行短句道:「翱翔一萬里,來去幾千年。」

    趙佶笑道:「好字,好詩。翱翔一萬里,來去幾千年,這句話恰與引鶴圖相互彰顯。」

    二人正聊得起勁,內侍端來了幾樣小菜、美酒,坐在這空曠的殿中,擺上一個桌案,二人相互對坐,飲盡一杯美酒,趙佶道:「若是有空,我帶沈公子到萬歲山去看鶴,你我一同作一幅白鶴朝天圖如何?」

    沈傲頜首同意,話題便引到歷代的書法名家上,這二人對歷代歷代的書法名家如數家珍,逐人評判,倒是頗有趣味。

    酒酣正熱,趙佶突然道:「下午還有殿試,朕先去小憩一會,你就不必出宮了,安寧的病情好轉了一些,就讓楊公公隨你去給她看看。」

    沈傲應承下來,與楊戩正要出殿,趙佶又叫住他,道:「沈卿,朕說的話,你要切記,不許唱『淫』詞。」

    「這個時候他又自稱為朕了,真是說翻臉就翻臉啊!」沈傲心中腹誹,只好無奈地說道:「陛下放心,學生絕不敢放肆的。」灰溜溜地出去,見宮殿外飄雨霏霏,原來是下雨了,現在是春季,細雨隨時飄落,方才沈傲與趙佶相談甚歡,不知外頭的天氣已是說變就變!

    「沈公子,雜家去尋把油傘來……」楊戩望著這細雨道。

    沈傲擺手:「不必了,雨中散步才有意思。」率先進入飄雨中,細雨綿綿,滴落在沈傲的髮梢、雙肩,帶來陣陣清涼,殿試帶來的疲倦瞬間被驅散開,沈傲精神一振,對冒雨尾隨而來的楊戩道:「楊公公,原來這便是你說的驚喜!」

    楊戩笑道:「可不是嗎?沈公子,官家很器重你呢!這天下億兆臣民,上至百官,下至黎明百姓,哪個敢和官家稱兄道弟?沈公子是獨一份啊!」

    沈傲莞爾一笑,現在回想,方才自己的膽子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大,畢竟他是現代人,心裡沒有太過的等級觀念,反倒覺得這樣和趙佶說話才是最正常的事,那動不動又是微臣,又是屈膝反倒不正常了。

    他心念一動,見自己的碧衣公服被打濕了,心裡有些懊惱,道:「這公服就算回去漿洗,這樣的天氣只怕也不易曬乾,哎,到時候遊街的時候麻煩了,楊公公,到時候能不能幫忙借一套新的公服來給我穿穿。」

    楊戩道:「什麼遊街?」

    沈傲道:「不是說考上了狀元,要騎著大馬遊街過市的嗎?嘿嘿,實不相瞞,學生這個人還是挺好出風頭的,對這一日已經期待已久了。」

    楊戩苦笑道:「誰說考上狀元要遊街的,咱們大宋朝,除了問斬的死囚,還沒有聽說過什麼事兒得要人遊街的。」

    沈傲一聽,頓時羞愧得不說話了,古裝戲說電視劇害死人啊,臉兒差點丟大了。

    到了後庭,景色陡然變幻起來,若說前殿雄壯開闊,這後庭卻多了幾分江南的雅致,亭榭樓閣在鬱鬱蔥蔥的花木之中若隱若現,長廊上萬般艷麗的彩繪,時有宮女成群而過,見了沈傲,都是微微一愕,隨即輕笑抿嘴過去,臉上都升出些許緋紅。

    「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嗎?」沈傲心裡吶喊,隨即一想,是了,她們是宮女,常年呆在宮苑裡頭,除了皇帝還真沒見過男人,罪過,罪過,本公子最近人品怎麼越來越壞了,丫頭們都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紀,正是幻想憧憬的時節,偶爾來個男人,看一看有什麼不好?

    沈傲心地很善良的,因此再有宮女過來,他便故意駐足個幾秒,暗中擺出一副任你觀摩的姿態,教她們看個夠。

    楊戩帶著他到了一處閣樓,叫沈傲好生在這裡等著,自己進去通報,過了片刻才是出閣道:「沈公子,安寧帝姬請你進去。」

    沈傲步入這女子閨閣,若是換了別人,這公主的閨閣是絕不允許男子進入的,不過沈傲的身份不同,他是個醫生,醫生有人權嘛。

    「沈公子。」安寧公主的氣色好了許多,臉頰紅潤不少,裊娜的佇立在閣前的窗台,懸掛的七弦古琴之下,朝沈傲嫣然一笑。

    沈傲大起膽子地看了安寧公主一眼,只見她雖是纖巧削細,精神卻是很好,再不復從前那羸弱的狀態。面凝鵝脂,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一身翠綠的裙子,配合窗台之後的雨線滴答落下,更是顯得格外的奪目鮮潤,直如雨打碧荷,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那一笑的風情,更叫人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思。

    「沈公子請坐。」

    楊戩搬了個錦墩來,沈傲大喇喇地坐下,呵呵笑道:「帝姬的氣色好了不少,想必學生的藥下對了。」

    「嗯,說起來,還要謝謝沈公子呢,不過這幾日天氣陰沉,心裡不免有些陰鬱!」

    沈傲笑道:「只怕是帝姬聽多了悲曲兒,心情鬱鬱才是。」他一語道出安寧的心結,這個時代的曲兒太過悲切,安寧帝姬又是愛曲之人,每日守著那幾首悲傷蒼涼的曲子反覆吟唱,心情若是能開朗起來那才是怪了。

    安寧繯首一笑,道:「我的心情不好,沈公子也能治嗎?」

    這是賴上哥們了,沈傲想起趙佶的告誡,自是不敢再給安寧唱曲兒,須知他心裡的記下來的後世明元曲調,大多都帶了那麼一點點男歡女愛,說出來要死人的;連忙搖頭正色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帝姬不妨多出去走走,多和人說說話,這心情自然好了。」

    安寧清澈的眸子望著窗格外的雨線,不由地道:「這雨兒總是下不完,天公不作美,該如何出去?不如這樣,沈公子就陪我聊聊天吧。」她輕輕地坐在錦墩上,好奇地打量了沈傲一眼,見沈傲一副老僧坐定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沈公子,你就不能輕鬆一些嗎?」

    沈傲緊繃著臉道:「帝姬,學生是個讀書人,很矜持很純潔的,男女之類的事又不懂,聊天這等事,還是請楊公公代勞吧。」

    楊戩站在一旁,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帝姬叫你聊天,你扯什麼男女之事做什麼?

    安寧臉色飛紅,大著膽子啐了一口:「沈公子胡說八道的本事安寧早有耳聞,請沈公子不要到我面前胡說好嗎?」

    沈傲笑呵呵地道:「好吧,待會學生陪帝姬正正經經地聊天,不過現在,你得聽學生的話,讓學生來把把脈,看看病情好轉了多少。」

    安寧伸出潔白如玉的小臂來,略帶些青澀地道:「就請沈公子診視吧。」

    沈傲走過去,搭住她的脈搏,其實把脈的事他懂得還沒有安寧懂得多,無非是趙佶叫他來探病,若是連把脈這道程序都沒有,盡想著去聊天,讓趙佶知道必然又是懷疑他有不良企圖。

    「不知道我現在把著王兄女兒的手,算不算是不良企圖?」沈傲心裡竊喜,無比正經地將手搭在安寧的手腕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接著口裡突然咦了一聲。

    安寧道:「沈公子為何驚歎?」

    沈傲道:「帝姬的脈象高深莫測,請帝姬安坐,讓本大夫再好好看看。」他捏住安寧的手,感受著體溫和絲綢般的柔滑,輕輕抬眸望了安寧一眼,安寧羞澀的繯首垂頭,很是動人。

    沈傲的這般舉動,安寧豈有不知,世上哪裡會有大夫說什麼脈象高深莫測的,沈傲根本就不懂把脈。安寧久病成醫,見過的大夫不知凡幾,一眼便看出沈傲是個花架子,只是這一臉正經的人兒抓住自己的手,令安寧既羞澀又有幾分期待,她真不不知道,這個壞傢伙,哪裡練來的厚臉皮和豹子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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