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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七章:科考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四百一十七章:科考

    狼狽地從宮裡出來,沈傲只得回國子監去。

    想要賜婚,就得考中狀元!狀元是這麼好考的嗎?除了實力,更要運氣,沈傲連三成的把握都沒有,不過有了這個動力,沈傲對科舉倒是多了幾分期待。

    回到國子監,便遇到吳筆等人咋咋呼呼地出來,原來是吳筆考了三甲,很是得意,被人磨著要請酒,恰好遇到了沈傲,不由分說便將他拉了去。

    沈傲大叫:「你們還是好人嗎?我可是讀書人,怎麼能成日和你們這些不學好的傢伙廝混,這酒我是斷不喝的。」

    「喂,事先說好,除了入仙酒樓,我哪裡都不去,那裡的飯菜很合我的口味。」

    被拉扯到入仙酒樓,小二見了沈傲,立即通報安燕,安燕連忙出來,特意為他們開了個廂房,道:「既是沈公子帶同窗來,今次的酒水,免費!」

    「免費?」眾***喜,沒一個客氣的,什麼乳燕歸巢、西施舌、貴妃雞,琳琅滿目的點了一大桌,恰好狄桑兒進來,見這幫人無恥之極,跺了跺腳,倒教吳筆等人脖子一涼,再不敢點了,一個個噤聲不言。

    沈傲好委屈:「狄小姐,這菜又不是我點的,冤有頭債有主……」眼睛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吳筆:「咳咳……」

    「哼,無恥的臭書生!」狄桑兒重重地哼了一聲鼻音,揚長而去。

    吃過了酒,一大夥人又回到國子監,沈傲睡了一覺,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早才醒來,又開始苦行僧似的最後衝刺,倒是博士們對他關心得很,下了課,還叫他和吳筆到崇文閣去補習,這些博士科考的經驗豐富,說了許多考試的注意事項,沈傲很認真,竟是拿出紙筆來一一將這些真言記下,倒讓博士們心花怒放。

    多好的一個學生啊,就連考試的注意事項,他也記得這般認真,簡直是要將自己的話當聖旨了。博士們的自信心一下子膨脹起來,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言,不亦樂呼!

    只是,若是他們知道沈傲將這些話記下來是要送到遂雅週刊的編輯部去成為沈傲的賺錢利器,去增加週刊的銷量,只怕自我感覺就不會如此良好了。

    到了八月初九,終於到了科舉之日,學子雲集,迎著颯爽秋風,踏入考場。

    科舉一共是考四場,一場考大經,二場考兼經,三場考論,最後一場考策。其實不管是大經、兼經、考論,都是經義中的一種,無非是試題不同罷了,比如大經,出題的一定是《禮記》、《春秋左氏傳》中的內容,兼經,出題的是《詩》、《周禮》、《儀禮》中的內容,至於考論,其實也只是用經義的形式答題罷了。

    說到底,還是萬變不離其中,只要能作出經義來,管他題目出自哪裡,只要按照格式破題、承題、開講便是。

    倒是最後一場的考策,卻不是在考場中考的,一般只有中了貢生,有了參加殿試的資格,由皇帝親自與之對策。

    沈傲信心滿滿,待進了考場,收拾了筆墨,便等試題發下,這一次他所面臨的壓力不小,今年科舉的書生,足有萬人之多,要在這麼多人裡脫穎而出,實在不是容易之事,不過沈傲是個越戰越強之人,一到緊要關頭,心裡素質極好,在這一方面,他倒是佔了很大的優勢,換作是別的考生,只怕早已緊張兮兮了。

    隨著一陣梆子聲傳出,第一場試題總算發下來,看了題目,沈傲愣了愣,不禁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呼。哎,竟是出了個這樣的題。」

    這句話出自論語學而篇,論語又出自《禮記》,因此算是大經。

    題目的意思很通俗,就是說有志同道合的人的朋友從遠方來,不也很愉快嗎?問題是這個題目早已爛大街了,沈傲最大的優勢在於思維敏捷,因此題目越難,他的優勢最大,卻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堂堂科舉,竟是出了個這般平庸的題目。

    歎了口氣,便不再多想了,沉思片刻,決心以一種刁鑽的角度去破題,否則像這般的題,考生的觀點都千篇一律,考官看了,只怕也會疲倦。若是沈傲能引申出一些新意,能產生令人耳目一新的功效。

    況且主考官的性子,沈傲也打聽了,乃是當朝太宰蘇柏,此人年歲不小,已到了致仕的年紀,學問倒也挺高,最愛看那些出奇制勝的時文、經義,若是能對他的胃口,脫穎而出是不成問題的。

    須知宋朝雖然考取的名額不少,但是成績也分為三等,一等稱進士及等;二等稱進士出身;三等賜同進士出身。因此表面上每次科舉錄取的學生有四五百人之多,可是真正能躋身入進士及第的,絕不會超過十人,大多數還是進士出身和賜同進士出身,要進入三甲,唯有進士及第才有可能,因此,第一場大經尤為重要,出了差錯,就不能再彌補了。

    沈傲先不急著動筆,坐在凳上沉思起來,時間慢慢過去,半響才慢吞吞地提筆寫道:夫朋自遠方來矣,於斯時也,樂何如邪?非好學不知之爾。

    意思是說朋友從遠方來了,在這個時候,值得快樂嗎?若是朋友不好學,其實也不過如此。

    這一句自是標新立異之極,竟是直接否認了有朋自遠方來的論點。沈傲不由自主地淡淡一笑,繼續寫道:夫子為明善而復初者言曰:學者性之復;而情,一性也,有說幾焉,抑有樂幾焉。

    這一句承題,峰迴路轉,卻是從學習入手,借用孔子的觀點來為自己註解。須知這論語學而篇,本就是勸人向學的道理,沈傲不將朋友來破題,反而轉到學習上,頗為打著紅旗反紅旗的意思。

    之後筆下龍蛇,按著經義的格式開始填詞,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才算作成,檢查了幾遍,塗改了幾處錯別字和漏洞,方才作罷。

    待考完了,交了卷子,考生們紛紛出場,各人的表情自是不同,有的懊惱,有的興奮,有的竊喜;沈傲回到國子監裡去,唐嚴便教他過去,問他考得如何,沈傲記性好,將自己的經義背了出來,唐嚴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地道:「尚可,能不能入選,就看考官了。」

    沈傲心裡竊笑,這考官的來路他早就摸清了,不打無準備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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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大堂,太宰蘇柏年紀太大,已是年屆七十,人生七十古來稀,現如今就是走路,也免不得要多喘幾口氣了,這一次擔任主考,頗有些照顧他這個老臣的意思,算是在致仕之前,讓他發揮最後一次餘熱。

    蘇柏年紀大,老眼昏花,只看了幾份卷子,就已經氣喘吁吁了,因而卷子都由考官們去閱,什麼時候發現了佳作,再呈上來給他看。

    只是左等右等,考官們卻是一份卷子也沒有呈上來。今年的大經出題實在過於普通,有朋自遠方來?嘿嘿,這種考題的範文就是流在市面上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審美疲勞,這麼多卷子裡,全是千篇一律,讓人提不起興致,看的教人昏昏欲睡。千挑萬選,總是選不出一個對人胃口的,因而非但是蘇柏臉色帶著不悅,就是那些考官,也都臉色晦暗。

    過了半晌,耳室的一個公公過來問:「蘇大人,這宮裡只怕等急了,怎的還沒有挑出幾篇好文章來?」

    歷年的科舉批題,宮裡都會派個公公來這候著的,有什麼好文章,就挑選出來直接送進宮去御覽,這是一個姿態,是向天下人說天子崇文,對學子很是重視。

    蘇柏苦笑捋鬚:「劉公公稍待,或許就來了。」他心裡也有點兒不舒服,呈送御覽的文章可是不能胡亂挑的,天子豈是好糊弄的,若是送去的文章不好,豈不是說你擇文不明?因此這公公催得再急,蘇柏也不敢造次,文章一旦送上去,說明這份卷子就有了進士及第的資格,自己是要承擔後果的。

    那劉公公也有些乏了,卻又不能在這閱卷重地多待,又回到耳室去喝茶等候。

    蘇柏不耐煩地端著茶盞,對著茶沫胡吹一氣,正是這個時候,一個考官終於從案上長身而起,捧著一份卷子過來,蘇柏頓時來了精神,接過卷子,對那考官道:「左等右等,總算來了個能看的嗎?」

    考官笑呵呵地道:「下官只是覺得這卷子很有新意,辭藻堆徹的也是極好,因此請蘇大人看看。」

    蘇柏揮了揮手,叫那考官繼續去閱卷,抬眼去看文章,他是***湖,曾歷任過學政等職,也在禮部公幹過,對經義文章最是熟稔的,只抬眼一看,便忍不住皺眉,心裡想,這是什麼破題,聖人的話他都敢推翻?

    隨即又看了承題,臉色方才舒展了一些,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搖頭晃腦地喃喃道:「這人的思維倒是敏捷得很,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怪才了。」

    原來是承題接引了破題,只不過不再是推翻聖人的話,而是用聖人之言來闡述為什麼有朋自遠方來,不太樂乎的道理。而同時,也肯定了考題的話,只是在理解上造成某種偏差而已。

    蘇柏繼續去看開講,一路看下去,全文很流暢,沒有一絲嬌柔的痕跡,辭藻很繁複,卻沒有覺得有哪一處不合時宜,整個經義的主旨突出點名勤學二字,頗得人心,蘇柏不由自主地搖頭晃腦,念道:「帝王之有天下也,非以乘權而施政教為樂,而以道一風同釋其憂勤之念。君子之得大行也,非以遇主而著勳名為樂,而以都俞拜颺生其喜起之情。有朋自遠方來,斯時也,斯情也,而有以異於彼乎?不亦樂乎……好,好個帝王之有天下而政教為樂,君子之得大行遇主而著勳頗得人心,天下大道,被他一句結語就給闡述了。」

    蘇柏對這篇文章愛煞了,又連讀了幾遍,叫了幾個好字,連其他的考官都驚動了。其實這篇文章一開始還只是以思維敏捷為主,從有朋自遠方來引申到了勤學,已是很難得,最難得的是,在最後,卻又將勤學引申到了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而這個道理,幾乎是整個儒學的精髓之處。

    別的經義,都是以破題作為全文的主旨,而這篇經義則是反其道而行,破題驚世駭俗,承題時再峰迴路轉,叫人忍不住為作者的敏捷思維而叫好。只有最後一句,卻是畫龍點睛之筆,將千百年來讀書人所追求的世界大同闡述出來,令人為之肅然起敬。

    蘇柏連忙道:「去請劉公公。」

    立即有伺候的小吏去耳室請人,那劉公公見蘇柏來叫,忙不迭地來了,蘇柏道:「立即封這份卷子進宮請陛下御覽。」

    劉公公倒是有些不情願了,只是一份卷子就帶進宮去,到時候若又有好卷子,那不是要多跑幾趟嗎?倒不如再等等一併送過去更省事。

    蘇柏看出了劉公公的心思,笑道:「你聽我的話,這份卷子送進宮,陛下一定龍顏大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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