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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栽贓陷害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三百四十四章:栽贓陷害

    秋風如刀,吹得樹木沙沙作響,長街的盡頭,靠近那波光粼粼的錢塘江,一座方方正正的建築物聳然而立,本是秋風颯爽,沿途的行人卻不敢在這裡逗留,只是覺得寒氣森森,垂頭快走。

    提刑司旁就是監獄,據說時常有犯人傳出哀嚎,因而錢塘***多對這裡頗為忌諱,更何況那提刑司的大門前,兩座獠牙畢露的石獅虎視長街,七八個皂吏虎背熊腰,持矛挺刀,警惕地打量著街前的每一個可疑人等。

    這就是提刑司,是兩浙路最高刑事機關,掌本路郡縣之庶獄,核實各縣的案件,督治奸盜,申理冤濫,並有每年監察所部官吏,保任廉能,劾奏冒法之權。兩浙路上至官吏,下至草民,只要犯法,提刑司都可過問。

    過了數道儀門,便是一座正堂,正堂與大多衙門一樣,門臉頗有些斑駁,官不修衙,這一任修了,只會便宜下任,這是自古的規矩,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為後繼者作嫁衣,廳堂之內,兩側是一排殿柱,廳內昏暗,日頭透不進來,只有數盞燈火搖曳,才總算照亮些。

    昏暗之中,兩個緋色公服的人並排而坐,李玟坐在左邊,將後腦勺墊在後椅上,闔著眼,閉目養神。右側的是金少文,金少文鐵青著臉,臉色變幻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至於晝青卻是木然垂立,連呼吸都不敢過份,方才兩個大人叫他坐,他寧願站著,這是他的人生哲學,骨頭硬有什麼用,向上爬才是正理,天可憐見,他好不容易考中了進士,年歲已是不小了,比不得程輝、沈傲幾個還能再跌打滾爬,這官兒不可不做,要做官,就要學會做人,所以他先去尋蔡京,自稱門生,結果蔡京不睬,一個新科進士在太師面前算得了什麼?

    他心裡發苦,若是不能尋個靠山,等到吏部那邊擬定了章程,自己多半是要入朝,到了頭最多也只是個清貴的學士,於是又將目光瞄向蔡倫,努力巴結著,竟是把蔡倫認了乾爹。

    若是從前,蔡倫哪裡會理他,不過掂量了晝青這個進士及第的身份,又想起沈傲也是今科進士及第,便有了主意,硬生生地認下了這個兒子。

    有了這層干係,蔡倫便開始為晝青奔走了一番,總算又讓晝青見了蔡京一面,這一次晝青更是小心翼翼,一力奉承,又是磕頭,又是諂媚,總算是讓蔡京提攜了他一把。

    來杭州之前,蔡倫就已吩咐了他,一定要讓沈傲好看,若有機會,可狠狠一擊,不管出了什麼事,由他蔡倫兜著。

    如今,機會來了!

    衙堂裡森然沉寂,三人各懷著心事都沒有說話,金少文突然捉起案邊的茶盞喝了一口,突兀地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大人,現在是未時二刻!」

    金少文慢吞吞地放下茶盞,慢吞吞地道:「人還沒有到嗎?再叫個人去催一催。」

    闔目養身的李玟突然張眸,道:「不必了,該來的自然會來,他若是不來,金大人先禮後兵,也就不必和他客氣了。」

    金少文側目看了李玟一眼,對李玟,他還是言聽計從的,原本在李玟和江炳之間左右搖擺,打著哈哈;只是沈傲的到來,讓金少文再也不能搖擺下去了。

    沈傲的底細他早已打探了清楚,是太師的死敵,身為門生,仰仗著太師得勢的金少文,又豈能放過這一次表功的機會?今日不管是誰,只要沈傲踏入提刑司的門檻,金少文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沈傲走著出去。

    有了李玟的支持,金少文膽氣更足了幾分,江炳干涉又如何,李大人是兩浙路主官,自己掌管著提刑司,又恰好過問此事,江炳是轉運使,轉運使再大,難道還能干涉提刑司的事務?

    下定了決心,許多事就不用再費周折,想再多也無用,有這精力,拿來對付沈傲就是。

    金少文方纔那句話,恰好表明了他的態度,這位安撫使沉寂了太久,心裡頭不自在啊,今日藉著這個沈傲,是來立威的。

    金少文抿嘴笑了笑,道:「大人說得不錯,先禮後兵,他要是不來,就是畏罪,或許那些刺客,就是沈縣尉請來的也不一定。」

    李玟曬然一笑,默不做聲。

    又等了半個時辰,才有人姍姍來遲稟告道:「轉運使會同沈縣尉已經到了。」

    李玟長身而起,道:「江大人也來了?好,好極了。」他捋鬚一笑,如沐春風地向門廳處疾步走去,金少文、晝青二人連忙跟在後頭,剛剛出了門廳,便看到兩個人影徐步過來,李玟笑呵呵地過去,爽朗地道:「江大人遠來,有失遠迎,哈哈……」接著有看著金少文,笑道:「金大人,你看江大人親自到提刑司來,你這提刑司蓬蓽生輝啊。」

    金少文呵呵笑道:「正是,正是,來,給江大人上茶。」

    他決口不提給沈縣尉上茶,態度已經十分明了。

    江炳呵呵笑道:「原來諸位大人都在。」

    雖然明知會有一場腥風血雨,沈傲還是呵呵笑著朝李玟和金少文躬身道:「下官見過兩位大人,咦,原來晝縣丞也在?今日倒是巧了。」

    晝青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傲一眼,別過頭去。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還客氣什麼!

    金少文先不理會沈傲,對江炳道:「江大人,外頭風大得很,請入內就坐。」

    一行人你謙我讓,紛紛進了正廳,金少文畢竟是提刑司的主人,這一次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上首,那李玟嘴裡客氣,手腳卻是不慢,一屁股坐在了左側。官以左為尊,所以歷來的官職中左丞相都是正職,而右丞是副職,他這屁股一挨了座,態度已經明瞭了。

    江炳不以為意,笑呵呵地在右座坐下。

    沈傲和晝青站在堂下,畢竟沈傲是官員,因此不能審判,只能訊問,這個訊問的門道就多了,金少文給晝青使了個眼色,自己先不開口,讓晝青來做先鋒。

    晝青朝金少文微微頜首點頭,已是會意,怒視地瞪了沈傲一眼:「沈縣尉,我要問你,那兩個刺客是如何登上船的?據我所知,當時的花崗船順水而下,速度極快,沿途並未停靠,刺客不可能半途登船,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從汴京碼頭登船的是不是?」

    沈傲笑了笑:「這倒是奇了,刺客如何登船,你來問我做什麼?」

    晝青冷笑一笑,攥著拳頭道:「哼,當時花崗船本就是送你來杭州的,什麼人允許上船,也都是由你安排,所以我早就懷疑,刺客本就是你安排指使,沈縣尉啊沈縣尉,你我一同中試,你做了縣尉,我是縣丞,你心中妒忌我,所以才故意僱人行兇對不對?」

    他這一句,誅心之極,從前還是質問沈傲害了他,現在卻一改話風,直接栽贓了。若只是沈傲為了保命而害了自己,最多也不過是個行為不檢,妄讀聖賢書的小罪,可是雇兇殺人,殺的還是朝廷命官,意義就完全不同了,這是要將沈傲置之死地。

    沈傲眸光一閃,倒是沒想到晝青竟是玩起這種把戲,隨即哈哈笑著拍手道:「晝縣丞的故事編得很好,什麼時候晝縣丞不做官了,大可以到邃雅山房去做個編輯,這年度最佳寫手非晝縣丞莫屬了。」

    金少文冷笑一聲,道:「放肆!沈縣尉,晝青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許胡言亂語。」

    沈傲不屑地瞥了金少文一眼:「大人這是什麼話,他明明是血口噴人,難道還要我肅容以對嗎?是不是我說大人的小妾偷了人,大人也只能回答是與不是?我嫉妒他?」沈傲哈哈大笑:「就憑他也配?汴京城中只知道沈相公,誰又知道一個晝縣丞?天下都知道一個沈學士,晝縣丞不過是蔡家的一條狗罷了,這種笑話晝縣丞和金大人還是不要拿來開玩笑的好。」

    「你……你……好大的膽子!」金少文眼眸閃過一絲凶色:「你竟敢侮辱本大人?知道侮辱上官是什麼罪狀嗎?」

    一旁的一個記錄的押司小心翼翼地道:「回稟大人,侮辱上官為不敬罪,可彈劾。」

    金少文冷笑著道:「將這一條加上,到時候再和他一道算賬。」

    沈傲笑嘻嘻地道:「且慢!金大人,下官哪裡侮辱你了?」

    金少文想說出來,卻又覺得不好出口,倒是一旁冷眼旁觀的李玟慢吞吞地道:「沈縣尉方才說金大人的小妾偷了人,這件事若是沒有憑據,侮辱上官這一條倒還說得通。」

    沈傲微笑著道:「李大人說得對,金大人說得也對,下官只是說金大人的小妾或許偷了人,就算現在沒有,以後有也不一定,莫須有嘛,難道這也算是污蔑?」

    金少文拍案而起,瞪視沈傲:「好一個油嘴滑舌的傢伙,你再胡說八道,我當場扒了你的官服,看你還敢不敢嘴硬!」

    沈傲正色道:「下官再不敢說了,不過下官有一個疑問,既然下官以莫須有妄自猜測了大人的小妾,大人便說下官是侮辱上官。那麼我斗膽要問,方才晝青以莫須有的罪名,說下官雇兇殺人,這算不算是侮辱讀書人,侮辱朝廷命官?大人,我現在要狀告晝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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