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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百零三章:亂拳打死師傅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七百零三章:亂拳打死師傅

    李邦彥三言兩語,已經將太原知府、太原大都督、鄭國公的罪名全部撇清。

    其實不管是誰,眼下都明白,沈傲殺人的事已經是次要的了,最緊要的是,他殺的是誰?若刀下之人無辜,沈傲難辭其咎,一個專橫,甚至是誅殺大臣的罪是肯定跑不了的,至少也要剝除爵位,從哪裡來滾到哪裡去。

    但若是所殺之人是禍國殃民的賊子,這又要另算了,這就不是罪,是赫赫的功勞。

    而這三人中,重中之重的是鄭國公,李邦彥倒也聰明,知道鄭國公的事徹查起來,肯定能真相大白,所以把事情推諉到下頭去,鄭國公至多只是個御下不嚴,以鄭國公的身份,無論如何都罪不至死。

    李邦彥步步緊逼,沈傲卻只是呵呵地笑了笑,道:「這麼說,李門下以為,這三人都是無辜之人了?」

    李邦彥頜首道:「自然。」

    沈傲又是一笑,從錦墩上長身而起,冷笑道:「你既是門下令,當朝首輔,陛下委託以國器,你就這樣沒有眼色?居然不辨忠奸、不分良莠,天下交到李門下手裡,豈不是要誤國誤民?」

    李邦彥亦是冷笑道:「平西王殿下,到底是老夫問你還是你問老夫?老夫的話,你只管答就是。老夫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道,誅殺國公是什麼罪名嗎?」

    沈傲歎了口氣,道:「不知道。」

    李邦彥厲聲道:「當斬!」

    金殿上的趙佶咳嗽了一聲,道:「若是誤殺,又當如何?」

    趙佶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禁抬起眸朝金殿上看過去,這句話的意思太明顯了,陛下是要判誤殺,說的更通俗點,就是斟減罪行,這是陛下的底線,人是萬萬不能殺的,其他的都好說。

    李邦彥的氣勢被趙佶全數打亂,不得不旋身朝趙佶行禮道:「若是誤殺,倒也情有可原,不過事關重大,臣竊以為,當虢奪爵位,廢為庶人,發配三千里,永不敘用。」

    虢奪爵位、廢為庶人就是讓沈傲失去一切,至於發配三千里就是害怕沈傲留在汴京遲早有翻盤的可能,而永不敘用不過是在這懲治上再加一道保險。這四句話,李邦彥早已斟酌已久,沈傲畢竟也是皇親國戚,又是西夏攝政王,殺是不能殺的,他之所以喊打喊殺,無非是漫天要價而已。

    趙佶默然無語。

    沈傲卻是冷笑道:「可要本王殺的是奸賊呢?」

    李邦彥正色道:「那麼平西王又是大功一件,可喜可賀。」

    正在這個時候,鄭楚齜牙裂目地站出班來,大喝道:「誰是奸賊?平西王,你也太放肆了吧,殺我家父,又污蔑為賊,我與你不共戴天!」說罷又噗通跪地,朝向趙佶慟哭道:「陛下,家父是皇親國戚,更是陛下欽賜的國公,沈傲污蔑家父是賊,置陛下何地?微臣懇請陛下嚴懲沈傲,以還家父清白。」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有許多人站出了班來,這些人或許與鄭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有的更是李邦彥的門生故吏,竟有數十上百人之多,一齊跪倒,轟然道:「請陛下嚴懲平西王,以儆傚尤。」

    有人高聲道:「陛下,平西王放肆到這個地步,已是曠古未有,陛下若在姑息,置我大宋祖宗之法於何地?」

    坐在金殿上的趙佶還在猶豫,不殺沈傲是他的底線,可是廢為庶人,發配三千里也著實重了一些,可是不處置,又不好交代,遲疑著正要點頭。

    可是這時候,殿堂中已經有人開始相互交換眼神了,沈傲朝曾文看了一眼,曾文會意地點頭,隨即慨然而出,朗聲道:「微臣有事要奏。」

    趙佶回過神來,看了曾文一眼,暫時擱下處置的事,道:「曾愛卿但說無妨。」

    曾文拿出一本舊書來,道:「臣要彈劾文仙芝不法事,宣和二年,文仙芝在太原與鄭家同流合污,收取鄭家賄賂,共計十七萬貫,往後每年都有這個數目,除此之外,太原知府等官員也都收受過鄭家的禮物。宣和六年的時候,鄭家在太原的商舖因以次充好,惹惱了城中百姓,數百人擁堵了鄭家的商舖,是文仙芝以刁民滋事為由,調兵彈壓,打死打傷數十人。臣為此派人走訪過被打傷的幾戶受害的民戶,可以當做人證。除此之外,太原大都督府幾個主事也都由臣派人請來了汴京,可以作證。這裡是從太原大都督府抄沒來的賬簿,請陛下察之。」

    說罷,曾文將雙手高高拱起賬簿,雙膝跪地。

    李邦彥早就預料舊黨之人不會善罷甘休,原以為會先從鄭國公在太原的囤貨居其入手,可是沒曾想到,居然是先從鄭家與文仙芝的關係入手,且人證物證都帶來了。他略略一想,漸漸也鎮定下來,看來這平西王確實早有準備,不說那些帶回汴京的文家主事,就是這賬簿,只怕也是此前抄來的。

    楊戩已經走下金殿,將曾文的賬簿收了,送回御案前,趙佶隨手翻了幾頁,便對身側的楊戩道:「好好收著。」說罷向鄭楚道:「這件事,你知道嗎?」

    鄭楚止住了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只好道:「微臣不知。」

    趙佶淡淡地道:「是沒有還是不知?」

    人證物證都在,想抵賴都不行,鄭楚無奈道:「不知。」

    趙佶哂然一笑,道:「這麼說,就是有了。鄭家是皇親國戚,給一個都督送賄賂,這倒是新鮮事。」

    鄭楚告饒道:「陛下恕罪,實在……實在……」

    趙佶打斷他道:「你不必強辯了,你既然不知道就罷了。」

    其實一個賄賂,倒也算不得什麼大罪,不過這賄賂,卻恰好證明了鄭家與文仙芝的聯繫,要想翻盤,這本賬簿自然遠遠不夠,卻又是一個極好的切入點,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這時候,十幾個言官一道站出來,齊聲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趙佶見了這陣仗,突然預感到事情可能要有轉變,便耐著性子道:「一個一個說。」

    十幾個言官毫無例外,都是彈劾文仙芝和鄭克,如放縱家人不法,如揮金如土,甚至是一些道德問題。

    這些罪狀,可謂是不痛不癢,說缺德可以,但是說有罪,卻還差了些,可是聽到這些,趙佶還是忍不住皺眉,顯得很是不悅。

    珠簾之後的太后,這時候臉都黑了下去,朝身邊的敬德道:「這文仙芝原來這麼不是東西,這般大的年紀,居然還搶婚,他當太原是他家的嗎?」

    敬德低低一笑,道:「太原大都督比不得其他牧守,上馬管軍,下馬牧民,這太原上下,他要做什麼,誰敢說什麼?」

    太后便不說話了,抿了抿唇,端起茶盞去喝。

    可是這時候,反倒是李邦彥有點兒疑惑了,原以為接下來會是暴風驟雨,原來這些人說的都是不痛不癢的事,靠這個,也能翻雲覆雨?

    不過事情很快失控,因為這時候的趙佶已經陰沉著臉不吭聲,隨後,有人朗聲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這一次站出來的,居然是童貫;童貫中氣十足地站出班來道:「鄭家在三邊,惡名昭著,仗著皇親國戚的招牌,多有不軌之舉,微臣這一次入京,帶來了三邊諸將的聯名奏疏,請陛下明察。」

    趙佶道:「奏疏在哪裡?」

    過了一會兒,居然還真有奏疏來了,十幾個內侍抱著,居然有上百份之多,堆放在御案上,便如小山一樣。

    趙佶拿出一份奏疏,奏疏中說的是鄭家的下人與營中的邊軍起了衝突,結果鄭家居然打了人,揚長而去。這算不得什麼大事,可是在邊鎮敢痛打邊軍,可見這鄭家的驕橫非同一般了。再拿起一份奏疏,內容也是差不多,說鄭家的人在熙河犯了罪,邊軍前去緝拿,結果卻被鄭家眸掌櫃攔住,不許搜查,甚至還放出狂言云云。

    趙佶連看了幾份,都是寫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實在不值一提,可是看了這些奏疏,趙佶卻是怒了,邊軍一向驕橫,都被鄭家的奴才欺到頭上,這姓鄭的豈不是比邊軍更橫?邊軍橫可以當做無知武夫,可是鄭家橫難道也是無知?無非是仗著皇親國戚,仗著宮裡有關係,有鄭國公做這後台,目無王法罷了。

    趙佶狠狠地將奏疏摔在御案上,誰知這堆積的像小山一樣的奏疏被外力一摔,立即稀里嘩啦地滾落下去,散得到處都是。

    趙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凶光,剜了鄭楚一眼,道:「朕還不知道,原來鄭家如此的風光。」

    鄭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奏疏裡寫的是什麼,心裡也是大急,這和他李邦彥商量好的應對之策完全不一樣,本來他們絞盡腦汁,都在太原的事上琢磨,誰知平西王這邊接二連三的反擊居然都是三邊和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如今鄭楚慌了神,只好叩頭道:「臣萬死!」

    趙佶瞇起眼來,語氣不善地道:「你來說說,你為什麼萬死?」

    鄭楚哪裡知道人家說了什麼壞話,一時之間腦門上冷汗淋漓,卻又回答不出,只好繼續說萬死萬死。

    趙佶冷哼一聲,道:「鄭家在邊鎮的作為,你知道嗎?」

    鄭楚連忙道:「不知道。」

    趙佶道:「是沒有還是不知道。」

    鄭楚連什麼事都不清楚,哪裡知道到底是沒有還是不知道,可是這時候趙佶語氣不善,咄咄逼人,他只好道:「是不知道。」

    趙佶勃然怒道:「你們做的好事!」

    鄭楚更是驚慌不安,眼睛看向李邦彥,李邦彥也被這下三濫的招數打懵了,按理說,此前他預想過許多種平西王反擊的手段,可是偏偏沒有料到沈傲玩這個,恰好一份奏疏散落到殿下來,他依稀看了幾個字,心裡總算知道裡頭彈劾的是什麼,便定了定神,咳嗽一聲,道:「陛下,鄭國公身為國丈,驕橫一些,倒也情有可原,再者說,鄭家家大業大,下頭的人狐假虎威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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