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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百九十二章 :朕受命於天 是為天子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八百九十二章:朕受命於天是為天子

    趙桓的話,此刻誰都沒有理會,朝中之人的目光俱都落了劉進的身上。

    沈傲逼視著劉進,冷冷道:「你不說?你是宮裡的人,也知道犯了這麼大的事,早晚有你開口的時候,何必要做別人的替罪羊?快說,到底是誰指使你毒殺先帝的?」

    劉進的面色蒼白如紙,一副似乎還猶豫的表情。

    沈傲淡淡道:「來人……用刑吧。」

    聽到沈傲的話,劉進的心底防線像是給驚嚇得徹底地崩潰,道:「奴才說,奴才說。」他畢竟是宮中的人,多少知道這裡頭的事,犯了這麼大的事,正如沈傲所說,便是想死,人家也未必肯讓他死,何況還要填上闔家闔族,與其如此,倒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

    劉進道:「宣和三年臘月初九那一日,奴才確實見過方士黃亭,是……是奉了陛下的意思,令為他先帝煉製丹藥,不過此事還要見機行事,雖是見過了他,也只是有一面之緣,具體的事宜,是另一個內侍負責。」

    沈傲冷笑,問:「那個人可叫劉鄔?」

    劉進道:「沒錯,正是他。」

    沈傲道:「可是他此前已經病死了。」

    劉進道:「其餘的,奴才都不知道,只知道劉鄔奉命尋找術士,奴才……」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已是水落石出了,群臣目瞪口呆,腦子皆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原本對趙桓,他們的印象只是昏聵二字,況且趙桓的存,已經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對他們來說,擁護沈傲奪權只是涉及到利害關係的問題,可是誰曾想到,趙恆竟是弒君弒父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金殿上看去,金殿上的趙桓已是面如死灰,整個人像是呆了一樣。

    這件事原是極為隱秘,總共也就那麼寥寥可數的幾個人知道,趙桓不會想到,後居然此時此刻,讓沈傲藉著御審的機會公佈於眾。

    趙桓豈會不知道事情公佈出來的後果?此刻他的腦子已是嗡嗡作響,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逆孫!」太皇太后已是怒不可遏地站起來,目視著趙桓,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沈傲卻只是淡淡道:「來人,把黃亭和劉進二人押下去,擇日問斬。」說罷又朝向方啖道:「瑞國公,方纔的證詞,你聽到了嗎?」

    方啖目瞪口呆,心知大事不妙,驚愕地看了趙桓一眼,卻還是搖頭道:「下官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沈傲淡淡地繼續道:「那本王再傳個人證給你看。來人,將第三個證人帶上來。」

    還有證人……

    文武百官已是吃驚到了極點,趙桓弒父的事還沒有消化過來,已有校尉拎著一個人進來了。

    帶進殿的人衣衫襤褸,身上傷痕纍纍,百官之中仔細辨認,都覺得此人很是陌生。校尉將人押上殿,這人立即哭哭啼啼地跪求哭告:「學生萬死,萬死……」

    沈傲冷冷道:「說罷。」

    「是……是……我說……學生叫劉文靜,懷州人,家父曾遼東做過一些生意,後來殿下清查懷州商賈之事,家父……家父……是死有餘辜……可是學生吃了豬油蒙了心,心裡不忿,對殿下常有抱怨之詞,再後來,李邦彥尋了我,叫我去尋金人,給金主完顏阿骨打送一封書信……」

    劉文靜想必早已吃夠了苦頭,招供得倒是爽快,一點拖泥帶水都沒有。

    沈傲淡淡道:「書信?誰的書信?」

    「皇上的書信……」

    又是趙桓……

    這一下當真是舉朝嘩然了,女真與大宋的戰爭迫眉睫,那時候的監國太子卻送給金人書信,這書信裡寫著什麼,只怕用屁股都能想出來。

    若說弒父是道德問題,那麼通敵就是賣國了,這兩樣哪一個都不是朝中袞袞諸公能夠接受的。

    沈傲冷冷一笑,道:「這份書信,現就本王手裡。」他從袖中取出一份書信來,直接走到氣得瑟瑟發抖的太皇太后身邊,道:「請太皇太后過目。」

    太皇太后接過信,只略略看過一眼,勃然大怒道:「遺笑大方,趙氏的臉面都丟了。」

    趙桓這時候只有目瞪口呆,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喉結不斷滾動,既是驚訝又是恐懼。

    沈傲旋過身,目光又落方啖的身上,道:「瑞國公,還有本王來尋證據嗎?本王再問你,到底是你假傳聖旨,還是這聖旨確有其事,方纔這些人的下場,你也看到,你自己想清楚一些,是自己背這黑鍋,還是道出真相來。」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一個弒父、一個通敵,趙桓是鐵定完了,方啖哪裡還敢再抵賴?心理防線迅速崩潰,道:「下官不敢再隱瞞,這……陛下確實下過一道旨意,讓下官誅殺殿下,討伐沈黨。」

    沈傲冷笑道:「本王有何罪?陛下為何要誅殺本王?」

    方啖期期艾艾地道:「陛下說殿下圖謀不軌,是亂臣賊子。」

    沈傲哈哈大笑起來,隨即旋過身,面向金殿,狠狠地瞪著趙恆,一字一句地道:「陛下,臣已經審完了。」

    趙桓默不做聲,好不容易才打起一點精神,道:「嗯……嗯……朕知道了。」

    沈傲踏前一步,上了金殿的玉階,道:「可是本王有一句疑問,陛下當真視本王是亂臣嗎?」

    趙桓期期艾艾地道:「沒……沒有!」

    沈傲冷笑道:「陛下身為天子,為何出爾反爾?明明下了聖旨,指斥本王是亂臣,現卻又矢口否認,難道一點擔當都沒有?」

    這一句話戳穿了趙桓的自尊,趙桓不禁怒道:「好,你要朕說,朕就說,朕做太子十幾年,父皇卻只寵幸似你這種外臣,冷落我這嫡長子嗣,你們搬弄是非,竊奪我大宋神器,不是亂黨又是什麼?沈傲……你就是亂臣賊子,朕只是恨不能誅殺你,否則又何至於有今日?」

    沈傲大笑,一步步走上金殿,這高高上的丹犀之上,站著兩個人,一個凜然佇立,龍行虎步,宛若天神。另一個卻是佝僂著身子,臉色不定,失魂落魄。

    丹犀之上,從來只有一個能站著,一山不容二虎,何況是這至高無上的皇權?

    群臣們仰目觀瞻,可是誰都沒有做聲,沒有人站出來,告訴沈傲已經逾越了自己的身份。

    沈傲笑夠了,冷冷地打量著趙恆,一字一句的道:「陛下弒殺君父,通敵賣國,構陷忠良,這難道就是君王該做的事?事到如今,陛下有何打算?」

    趙桓臉色蒼白,嘴唇哆嗦了一下,鼓起勇氣攥著拳頭道:「朕是天子,受命於天,你是何人?竟敢指摘朕的過失?若你還知道一分君臣之道,就快速速退下請罪,朕赦你無罪。」

    沈傲的臉漸漸冷了,手按住了劍,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讓人畏服的氣勢,一字一句地道:「本王若是不退下呢?」

    趙桓嘶啞著聲音道:「你……你難道敢弒君嗎?」

    沈傲緩緩抽出腰間的尚方寶劍,長劍光芒一閃,下一刻,劍芒已刺入趙桓的腹部,沈傲用全力,身體也貼了趙恆身上,低聲他的耳畔道:「陛下敢,本王為何不敢?」

    趙桓的鮮血濺射了沈傲的一身,趙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用嘲諷的眼睛打量他的人,用了全身的氣力,摀住了腹部,踉蹌了幾步,才發現滿殿之中是沉默,沒有人替他說話,沒有人站出來,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漠視,他一字一句地道:「你們……你們怎敢……朕……受命於天……是為天子……王者承天意……你……你們……」

    趙恆再也說不下去了,無奈何地倒血泊之中,鮮血浸染了丹犀,順著台階流淌下去。

    沈傲收回了劍,旁若無人地旋過身,從這丹犀之上向下俯瞰,講武殿內,誰也沒有說話。

    鴉雀無聲,足足一炷香時間,連咳嗽的聲音都沒有。

    沈傲這時候想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站這裡,他彷彿看到了萬里的山河,看到了千千萬萬的芸芸眾生,站這裡,他似乎有了一種**,生殺奪予,皆一念之間。他還看到,天子暴怒,萬里的邊疆,因為這丹犀上的怒火,無數的人廝殺,曠野上的伏屍層層疊疊,鮮血流到了千里之外。

    他站著,像是成了一名畫師,他提了筆,蘸了墨,墨汁飽滿,而他的身下,一副萬里長的畫卷一覽無餘,畫卷中有歌舞昇平,有人間困苦,人生百態,而他仍然握著筆,似乎思考,疑慮,因為他下筆時,改變的不止是這萬里的山河,而是改變千千萬萬人的命運。

    沈傲闔上眼睛,深邃的眼眸中,閃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光澤,他的身上仍然染著血,血水順著袍袖滴淌,他微微抬起下巴,眼中直視著遠方,帶著一種無以倫比的驕傲,微微張開了口,他的口裡一張一合,可是沒有發出聲音,因為這個聲音,只有沈傲自己才能清晰聽見:「朕受命於天,是為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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