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其243：地獄門前 文 / 李雪夜

    林少武的眼中，紅光大盛，與之相對應的，是他的身體，那有血有肉有破碎的衣衫和污泥草根，有不同顏色的身體，在剎那間連皮肉帶衣衫，一起化成了漆黑的顏色，彷彿那裡站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道黑色的暗影。

    惟一的異色，就只是眼中兩道紅光。

    一種輕微的大地顫動，自他腳下、自他插在面前的精鋼棍之下，快速向外擴散，大地形成了一個以其為圓心，半徑五米左右的漩渦。

    「這是什麼東西？」身在漩渦之內的成明星忍不住驚叫出聲。

    同樣的驚叫，也自周圍響起，凌仙會的眾人見到這詭異的情景，嚇得不住後退，二樓之上的四位女子，也發出不同程度的尖叫。

    蘇雲笛面色無比凝重，握緊的拳頭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不安。巫昭是個聰明人，而他的手下又有如此強悍的力量，與這樣智、力均可稱頂尖的人做交易，突然令他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大地在快速地旋轉，成明星險些就被旋轉的漩渦捲入，他縱身躍起，想要通過快速跳躍移出這個可怕的漩渦。

    然而林少武並沒給他這樣的機會，雙眼的紅光已經將成明星牢牢鎖定的他，冷冷一笑，一道可怕的力量順著他的手掌傳到了那精鋼棍上，剎那間，旋轉的大地如同火山一般爆發，沙石泥土沖天而起。

    身在空中的成明星，被這股巨大的力量高高地拋起，如同旋風中一片小小的草葉一樣，飄搖飛舞。

    娘娘的，這是什麼功夫這是？成明星在空中掙扎亂舞，卻根本無濟於事。

    蘇雲笛的拳頭握得更緊了。

    掙扎中，成明星向地面望去。他不知自己被這亂流吹飛起多高，但彷彿已經離自己很遠，就知道知道至少是飛離了地面數十米。

    這種高度掉下去……成明星好一陣咧嘴。

    不光是衝擊的氣流，無數的沙石土塊，也在衝擊著成明星，他咬緊牙關，始終努力讓自己正面朝下，用手腳撥打著那些東西。

    穆蘭靜靜地伏在他的背上，有他擋在前邊，她完全不會受一點傷。

    衝擊的氣流漸漸減弱，成明星開始慢慢地向下降，這種安全的速度讓成明星在剎那間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可以像帶著降落傘一樣平穩地重回地面。

    漩渦已經消失，地面上是一個直徑十米的圓形大地洞，圓心處，是一個圓柱，其上站著的正是林少武。他緩緩抬頭看著空中的成明星，眼中的紅光再次閃爍。

    大地在震動，這種震動再不只限於那半徑十米的圓形範圍，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腿肢發麻。

    房屋、高牆、綠樹……地面上的一切都在顫抖，彷彿是為將要出現的異變而驚恐。

    突然，一聲巨大而尖銳的慘叫，自深坑底部發出，彷彿地獄深處正在受弄的罪人，想將自己的痛苦傳達到天庭而做出的垂死嘶吼。

    緊接著，在大地的顫動中，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從那圓洞中猛地衝了出來，周圍的凌仙會眾人驚得大叫一聲，紛紛轉身逃走。

    「這是什麼？」蘇雲笛的拳頭又握緊了幾分，四位美女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驚叫不止，紛紛向後退去。

    「我了個……去的……」空中的成明星也呆住了。

    這一招式完全超出他想像之外，他無論如何也料不到，活生生的人竟然可以使出這種如同西方奇幻電影中魔法一般的武技。

    不，這已經不是武技了，這完全就是法術！

    骷髏頭面前著天空，空洞的兩個眼眶中，隱隱閃爍著點點的紅光，那是林少武的目光，正透過骷髏的眼洞，向天空中的成明星望去。

    骷髏頭尖叫著，猛地張開了白牙森森的大嘴，成明星驚駭地看著，隱約覺得那黑暗的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仔細地觀看，他駭然發現，那竟然是一個個漆黑的人形，在拚命地向天空伸著手，彷彿一個個溺水的人，在拼盡最後的力量，向岸上的人呼救。

    剎那間，所有漆黑的人形全被一道漩渦卷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狂潮，從骷髏的口中噴了出來，成明星下意識地用兩臂擋住了頭臉。

    然而想像中的噴發並沒有出現，那些黑色的液體，在骷髏的上方快速地扭動，形成了一道漆黑的大門。門上，滿是痛苦掙扎者的浮雕形象，當中兩個面目猙獰的厲鬼，一邊大笑著，一邊慢慢伸出手，拉動門環。

    漆黑的大門，就這樣被慢慢拉開，地面上的人無法看到門內的情況，連站在樓上的蘇雲笛也不能，而身在空中的成明星，卻清楚地看到了無數猙獰可怖的鬼怪，正站在門內遙遠處的紅色大地上，張牙舞爪，等著他落下去。

    驀然間，一道強大無比的吸力，突然從下方傳來，在空中與成明星一起緩緩下降的泥土與草葉，立刻被吸入了那大門之內。

    成明星感覺到那股力量拉扯著自己，向那地獄之門內快速衝去，他不由驚恐地掙扎著，焦急中，將全部兵卒的力量都集合到了自己身上，大吼一聲，推出了一顆集中了自己全部力量在內的藍龍珠。

    淡藍色的光球，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被快速地吸入了地獄大門之中，然後，成明星就眼睜睜地看著它被無數厲鬼撕扯成碎片，吞到了肚內。

    「不是吧？」瞬間，成明星流了一身冷汗。連藍龍珠這種純能量體的光球都可以撕開來吃掉，那麼活生生的肉身男子還在話下嗎？

    成明星這次是真的慌了，且不說這門內那些恐怖之極的魔鬼，自己是否可以憑武力解決，被吸進這地獄之門中，是否就是真的下了地獄，再無法回來，也是個可怕的問題。

    「怎麼可能？太超現實了，世上……難道真的有地獄天堂？」他忍不住喃喃自語，拚命地掙扎起來。他努力向旁邊放射藍龍珠，試圖借次推動自己向旁移開，但毫無用處。那道巨大的吸力越來越強，不論他做何努力，都無法與之抗拒。

    哥就這麼死在這裡了？成明星咬緊了牙關。

    單老伯的仇還沒有報，老爸老媽還在遙遠的地球等著我回去……還有神妙門的兄弟們，我要是死了，他們能頂得住斗君門的報復嗎？能頂得過凌仙會嗎？

    一隻柔軟的小手從背後垂了下來，輕輕撞在他的手上，他忍不住慢慢地握住了它，心中一陣顫抖。

    我死了沒問題，可小蘭不能死在這裡！我貪心地想來偷蘇雲笛的寶貝，又莽撞地衝出來要殺巫昭，才讓她置身於這巨大的危險之中，一切都是我不好，卻不能拖累了她！

    「蘇雲笛，小蘭與我們之間的恩怨無關，你絕不能傷害她，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成明星大吼著，用力一把扯斷了將穆蘭與自己綁在一起的那道繩索，將穆蘭抱在懷中，沖旁邊的樓閣大吼著。

    「成明星，你就要死了嗎？」蘇雲笛抬頭看著天空，目光有些飄忽。

    這一刻裡，他說不清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感覺。高興？絕不是；難過？也不是；有些傷感或是有些留戀？好像也都不是……

    「蘇雲笛，答應我！」成明星大吼著，身子已降到了與三樓同高的位置。

    蘇雲笛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抱住穆蘭，衝自己怒吼的樣子，卻忘了回答。

    應該怎麼回答？應該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盤旋，卻沒有答案。他怔在那裡，似乎忘了時間的流動，也忘了周圍正在發生什麼。

    「蘇雲笛，你個混蛋！」成明星絕望了。

    眼淚流了下來，他看著懷中的穆蘭，人，已被那吸力拉扯著，眼看就要落入那地獄之門中。

    「求人不如求己。」一聲歎息，自成明星腦海中傳來，陌生而又有些熟悉，成明星忍不住一怔：「是你？」

    驀然間，兩道黑影從成明星體內飛射而出，化成了兩個身著黑色輕甲的兵卒。這兩名兵卒全身皆被黑色的輕甲覆蓋，頭臉處也是如此，乍看上去，倒挺像蝙蝠俠的。

    因為他們的背後，都生有一對蝙蝠的翅膀。

    黑色的翅膀全力地扇動著，形成了一股與那巨大吸力相對抗的氣流，兩名兵卒托著成明星和穆蘭的身子，努力地向天空中飛。漸漸的，成明星下落的勢頭止住了，身子還緩緩地向上開始移動。

    「這是……」成明星傻眼了，「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同樣的話，也從蘇雲笛的口中說了出來。他站在窗前，驚訝地看著成明星，手忍不住抖了起來。

    「好大的力量。」聲音響自成明星的腦海，帶著些微的笑。「成明星，我想，現在我可以正式承認，你是我的將師了。」

    又是兩道黑影射出，化成了兩個蝙蝠俠一樣的兵卒，與之前的兩位一起，托著成明星的身子向天空飛去。四人合力，終於讓成明星掙脫了那道吸力，來到了那吸力作用範圍之外的空中。

    隨著一聲不甘的尖叫，漆黑的大門終於呯然關閉，那骷髏頭慘叫著，沉入了那地洞之中。

    空中的泥土旋轉著落下，地下，又有一股泥石流旋轉而上，重新將那殘損的大洞填滿。

    林少武的身體也恢復了正常，抬頭看著空中的成明星。

    那雙眼中，已經再沒有半點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