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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吳郡四惡 文 / 張雲

    九月天,蘇州人喜歡吃綠橘。

    《吳郡志》載:「綠橘,出洞庭東西山。比常橘大,未霜深綠色,臍間一點先黃,味已可全啖,故名綠橘。」

    蘇州人對於這種果子,很是看重,關於綠橘就有兩句詩歌名滿天下,道:「書後欲題三百顆,洞庭需待滿林霜。」意思很明白,就是這玩意太好吃了,要想過一下嘴癮,就得耐心等待。

    陸良這個時候就在吃綠橘,而且是坐在院落當中悠閒自在地吃。

    面前放著一方乾淨的槐木桌,上面泡著一壺濃茶,放著一輛碟糕點,抬頭就看見一片湛藍的天,著實愜意。

    過了重九,綠橘剛上市,價格不低,陸良現在囊中羞澀自然不會去買,這橘子便是石頭從了凡和尚寺後的幾畝橘園偷來,至於那茶,自然也是從了凡那裡繳獲,這主僕二人有吃有喝,旁邊的了凡老和尚暗暗叫苦。

    四五天來,陸良額頭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每日也不出門,無事就翻開忠叔給的那本《楊氏三元山水密術》,開始的時候,陸良純粹抱著解悶的心思隨便翻翻,但是越往後讀就越發覺得這書不尋常,以至於最終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幾日內,陸良雖然談不上頭懸樑錐刺骨,卻是書不離手,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手舞足蹈,看到不明白之處,還會把老楊忠拉過來討教一番,這種勤學刻苦的勁頭,讓楊氏等人大感意外。

    這本《楊氏三元山水密術》,分為《山龍經》、《水龍經》兩部,以晉郭璞《葬經》、黃石公《青囊經》以及《龍經》、《相山訣》、《地典》等先人風水名著為基礎,結合楊筠松本人的《疑龍經》、《撼龍經》、《穴法》、《倒杖》等諸書,再配以楊筠松本人的親身點穴之圖,實在是博大精深,神鬼莫測。

    自鴻蒙開闢移開,山水就為乾坤二大神器,並行與天地間,一陰一陽,一剛一柔,一流一峙,如天覆地載,日旦月暮,各司一職。前半部的《山龍經》,講得是看山尋龍之法,五行之氣,在地成形,峙而為山岡隴阜,散而為平原土丘,《山龍經》分審勢、審氣、審龍、審穴、審沙、審向六卷,每卷都從一個方面詳細地講述了如何根據山勢尋龍點穴。後半部《水龍經》以山為體,以水為用,分八卷,一卷明行龍結穴大體、枝幹相乘之法,二卷明五星正變、穴體凶吉審辯之法,三卷還水龍上應星亙諸大格,四卷指水龍托物比類之象,五、六、七、八四卷則是具體的圖例。

    整部書,內容繁雜,晦澀難懂,卻深得風水之精髓。陸良看得也是一知半解,慶幸的是,楊忠對風水還算瞭解,有不懂的可以問他,有的時候兩個人也相互討論,慢慢地陸良就覺得自己上了路。

    吳中雖有山,但是河道縱橫,是出了名的水鄉,所以陸良自然也就對那後半部分的《水龍經》看得多些,而且八卷的《水龍經》,有四卷都是圖例,不像前面的《山龍經》全是密密麻麻拗口的文字,讀起來也容易得多。

    這四五天來,陸良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水龍經》上,連讀再問,竟也能得了二三分的真傳,漸入佳境。

    午後起風,風後下了一場大雨,陸良和石頭匆匆忙忙地把桌案移到簷下,便看那大雨辟里啪啦傾盆而下。遠處煙雨朦朧,倒是一幅美景。

    陸良靠在一根柱子下,正望著外面發呆,卻見楊忠撐起了一把油紙傘準備出去。

    「忠叔,雨下得這麼大,你去哪裡?」陸良見楊忠要外出,忙問道。

    楊忠笑了笑:「少爺,天涼了,你的冬衣沒帶出來,所以老夫人吩咐我到城裡買幾件新衣給你。」

    陸良點了點頭,便不再問,楊忠撐了傘,剛走出去卻被陸良叫了回來。

    「忠叔,咱們的家當現在總共加在一塊就五兩銀子了,買了衣服我們以後不就沒錢了?」陸良呲哄了一下鼻子道。

    楊忠笑了笑:「少爺,你什麼時候學會算起帳來了,要知道往日裡可都是大手大腳的。呵呵,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忠叔,你莫要笑,咱們就這麼點銀子,倘若都花完了,那還怎麼過活?!」陸良皺了皺眉頭。

    想想也辛酸,堂堂七尺男兒,現在竟然為生活發愁,混得實在是太慘了。

    不料楊忠倒是很看得開:「少爺,船到橋頭自然直,怎麼過活你就別問了,反正有我和石頭在,就不會讓你和老夫人餓著,天氣涼了,再不買新衣,你會生病的,萬一你出了個好歹,我怎麼向死去的老太爺交待!我去了。」

    說罷,楊忠撐起傘,佝僂著腰在鑽進了鋪天蓋地的雨幕中。

    陸良唏噓了一陣,便一邊在簷下看雨一邊盤算著以後如何營生,想到後來實在是煩了,便道:「娘的,實在不行,老子便去蘇州城賣畫去,怎麼著也能畫幾筆!」

    陸良雖然在美術學院吊兒郎當地混了幾年,但是國畫、油畫、素描怎麼著也深有造詣,再不濟也能賣得幾張出去,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闖出一番名堂呢。

    他話剛說完,一旁的楊石頭就呆了:「少爺,你什麼時候學過畫了!?連學堂都沒去過幾天,我都沒見過你摸過筆桿子,你哪裡學得畫?」

    陸良雙眼一瞪:「去去去!本少爺夢裡得神人真傳,你怎麼會知道!?」

    主僕兩人在簷下嘰嘰歪歪,就聽見從山門處傳來了一聲高叫:「大哥,兄弟們找你找得好苦,你倒是清淨,躲到這雙龍寺裡悠哉悠哉,把兄弟們扔到一旁受苦受難,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話音未落,見從山門外走進了三個浪蕩子來。

    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個個錦衣綢緞油頭粉面,汗巾歪戴,紙扇半開,見到陸良,嬉皮笑臉地貼了過來。

    「石頭,這都是誰呀?!」陸良一臉茫然地問身邊的楊石頭道。

    楊石頭詫異地看著陸良,道:「少爺,這些人你都不認識了?!」

    「廢話!我認識還會問你嗎?!」陸良氣不打一處來。

    石頭晃了晃腦袋,指著院裡的那三人道:「為首的那個,姓鄭名光,乃是吳縣知縣鄭軾的兒子,和少爺你關係最好,有個綽號叫『雪裡蛆』,中間的那個,姓袁名方,是吳縣典史袁善的兒子,綽號『夜半蟲』,後面的那個,姓張名靈,乃是蘇州城裡靈巖坊掌櫃的兒子,綽號『不吠犬』。」

    「雪裡蛆,夜半蟲,不吠犬?!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綽號呀?!」陸良捧腹而笑。

    而他身邊的楊石頭看著他這幅模樣,不由得露出了一幅鄙視的神態:「少爺,你別笑話別人,你忘了自己還有個綽號叫『鬼見愁』嗎?」

    「那也比他們的還聽多了!」陸良慶幸道。

    但是兩秒鐘之後,他就臉長了。

    因為楊石頭說了一句很傷他自尊的話——

    「少爺,雪裡蛆、夜半蟲、不吠犬,加上你的鬼見愁,你們四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吳郡四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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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真大,一路上看見不少人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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