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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雪夜孤獨 文 / 葉無名

    第一次在外面過年,初次品嚐了遊子思鄉情。「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更不要說春節了。舉起杯中酒,跟天下不回家的人共飲一杯先。

    一棟男生樓不回家的有十來個,分別來自天南海北。有哥們搬下來一電視解悶,一個牌子看上去特古老的彩色電視,估計歲數也不會小,開機以後屏幕上只有中間一道亮光閃爍,聲音到是接收不錯。只見他的主人像教訓不聽話的狗一樣,對這它的腦袋猛拍幾下,畫面居然真被拍出來了,效果還不錯。弟兄們對那哥們豎起了大拇指,交口稱讚:「高!高!真高!」「它通人性了」。那哥們得意的道。

    拿電視來解悶一般只能讓人更加鬱悶,因為那裡面多的數不盡的白癡廣告只能讓你要麼昏昏欲睡,要麼沒有胃口。

    如果你有足夠的耐心受的了廣告的疲勞轟炸而不至於被折磨的精神崩潰,間或還是能看到一兩部還值得一看的片子。當時正在播放一部港片,情節雖然老套,但是女演員長的或亮麗嬌媚或青純欲滴大夥兒都還看得津津有味。而我喜歡的是它的片尾曲:《愛一個人好難》,因為聽這首歌能使我自然而然的想起奕晴來。

    「一個人之所以痛苦只是因為他時刻惦記著自己不夠幸福」,嚴重同意這句名言。

    每每聽到《愛一個人好難》,我對奕晴的思念就會「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事到如今沒有答案,我的真心為你牽伴。不管相見的夜多麼難堪,簡簡單單的說,愛是不愛。想要把你忘記真的好難,思念的痛在我心裡糾纏。朝朝暮暮的期盼,永遠沒有答案。為何當初,你選擇一刀兩斷。聽你說聲愛我,真的好難。曾經說過的話風吹雲散。站在天平的兩端,一樣的為難,唯一的答案愛一個人好難。

    這首歌的意境跟我的心情如此不謀而合,以至於我從此把蘇永康引為知己,我從來不是個追星族,這是我第一次知道蘇永康。

    春節到了,春節聯歡晚會在一陣罵聲裡上場,又在一陣罵聲裡謝幕。肉麻的煽情,無聊的頌歌,搞笑的小品,弟兄們在電視的吵鬧聲裡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外面響聲大作,出去一看,操場上正在放煙花。各式各樣的花兒在夜空裡綻放,空氣冷颼颼的,地上還有冰雪的殘影。校園裡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排排車,操場邊,樓道裡站滿了人。有情侶互相擁抱著取暖的,嬌叫微微,談笑曖昧;也有攜妻帶子前來參觀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春節晚會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聽到一位妻子在抱怨。

    「那你還看,不是自己找罪受嗎?」丈夫在揶揄妻子。

    「那也比你跟人打麻將強吧,竟輸錢!」妻子沒好氣起來。

    「媽媽!媽媽!你看那兒好漂亮啊!」大概五、六歲的小孩子聲音。

    母親彎下身跟孩子玩去了,不理丈夫。估計那男人還在想為什麼自己手氣那麼背呢,總是輸。

    站在人群裡,聽人家或卿卿我我,或親情似水,而自己形單影隻,不免更加感覺寂寞難奈。

    於是轉回宿舍,不料那電視圖像又變成了一道線。用力去拍,那東西似乎欺生,不僅圖像沒有恢復,最後連聲音也變成吱吱的亂叫。

    看不了電視,隨便拿出一本書來看,是《毛澤東詩詞》,對著「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朗誦了一遍,想想半年來在天京城的感受,也和了一首道:

    塵霧漫鎖,朔風怒吼,紅牆灰土。聽轟隆震耳,火車過處;聲如鞭炸,卻是人出。少如寶釵,老似賈母,清心一片何處訴?更何苦,幻多情明月,枉自我縛?

    千里鄉音難駐,夢大年三十閤家度。嘗瓜子涼酒,魚腥雞味;踏雪賞月,煙花爆竹。夢迴津城,風冷霜降,冷落豈叫男兒哭?罷罷罷,隱兒女情長,待展宏圖!

    詞寫的不咋地,就是強抒心意而已,倒也很合心境。

    幾個哥們先後一個個回來,那電視的主人繼續跟他的寶貝電視溝通感情,但是情況不是很樂觀,那東西似乎實在活膩了,裝死去了。

    「打牌吧?有人打牌嗎?」有人提議。

    「好啊好啊!」馬上有幾個人響應。

    於是一個牌局迅速組成,那年的大年三十,就是這樣度過的。

    開學後,最先回來的是傻子,他回來後就爬到床上去了,據說他在人頭擁擠的車廂裡站了48個小時,可憐的人。

    第二個回來的是癡仔,他回來就拿起電話打回去。後來知道他女朋友送他到火車站,叮囑他到了一定要先打電話,幸福的人。

    島主在開學那天打了個電話回來,交待我們幫他請假推辭註冊,因為他要多陪女朋友幾天,一對幸福的人。

    後來大家交流過年的感覺,傻子只說在家無聊死了,路上還麻煩的不行,早知道不回家了。我說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癡仔說他大年三十跟女朋友兩個人在外面玩了一夜,傻子說真浪漫啊,我說天氣不冷嗎,傻子說有女朋友陪著那還顧著冷啊。癡仔只是樂呵呵的似乎在回味過去的美妙時光。

    島主在上了兩天課後才回來,春天來了,新的學期開始了。

    雖然兄弟們都是政治系之人,但大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角色。因為預感將來沒有「錢圖」使大伙對「本職工作」心灰意懶,個個找尋機會以圖衝出重圍,反叛命運的不公--憑什麼讓我來坐冷板凳呢?不僅如此,情皇島還在島主的帶領下養成了「莫談國事」的風氣。這全歸功於島主一開始對政治的精闢評價:「政治是一個歲數待定的女人。她有時候喋喋不休令人厭煩;有時候很神秘讓人搞不明白;如果你在不瞭解她的年齡又沒有正常的關係結交她又要強行進入的話,小心了,你很可能觸犯了刑律。一般來說政治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雍容華貴讓人不敢仰視;但其實她也與眾多漂亮花瓶一樣可以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來形容。中國的政治還處於幼童階段,所以最好不要去摻合。」因此為了避免犯罪起見,島主倡議情皇島的日常議題裡面有「不談政治」一條。這獲得了大伙表面上的一致同意,並稱讚島主觀點精彩夠味。雖然對此心懷耿耿,因為這畢竟與我當初尋找志同道合者的希望背道而馳,但是感召於「少數服從多數」的民主規則,我也只得答應。然而規則首先被制定它的人打破,千里迢迢從南方回來得島主帶回了一份報紙《南方週末》,並且引用裡面的一個版面的文章讓大家討論。

    文章是關於一個當代包青天和他不容與當地官場慘遭排擠的故事,地點是安徽利辛,這是我的故鄉。這是島主提起這篇文章的最主要的理由。

    「想不到你們那兒的人這麼壞!」島主歎息道。

    把文章看了一遍後癡仔也附和島主的歎息:「就是,居然把死孩子掛在縣長的門口只是因為他不收禮!用這種方法來警告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這個報紙真勇敢!」傻子的觀點別具一格,「居然敢把這樣的事也曝光。」

    他們一致問我的意見,看了文章後的我只覺得臉上燙得厲害,打心眼裡為我的故鄉感到深深的恥辱。我是第一次知道我在那兒長大的那片土地居然是國家級貧困縣,第一次知道曾經照在我頭上的那一片被稱作「官僚」的烏雲是如何的遮日遮天的。但是我沉默了,他們也不再等待我的回答。因為這個話題很快就轉向了女人和如何談情說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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