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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嬌妻美妾 第465章 文 / 葉無名

    「其實根本就跟死舅舅沒有一毛錢關係。」雪妃侃侃而談起來。宛如我經常在她和若眉之前表現的那樣:「這還要從三百年前清軍入關,強迫漢人剃髮開始。因為不剃頭就殺頭的變態高壓政策,老百姓為了活命不敢不順從。但是漢人畢竟心裡不舒服,想要自己的子孫後代銘記住剃髮易服是漢人的一個奇恥大辱。舊時的漢族人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隨便剃髮是大逆不道的不孝行為。因為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漢人的後代們都習慣了剃髮和胡服,忘了祖宗的根本,於是就發明了「正月裡不許剃頭,死舅」的風俗,諧音「正月不剃頭,思舊」,是為了在每個新年過後的第一個月裡,提醒漢人的子孫們記住不要忘記舊時自己民族的習俗。」

    雪妃一番話,令我大有恍然大悟之感,之前只曉得有這麼一句諺語,卻不知其背後還有如此深刻的內涵。雪妃的宏論不僅令我沉思,就連剛剛理發完畢就要離去的一男一女生也特意在旁邊留下來聽她說完才在mi語中離去,而與此同時,理髮店裡其餘的幾個人也都在側耳傾聽者這番民俗奇談。

    「可惜祖宗們的希望還是落了空」,雪妃話音剛落,我便接著道:「他們擔心的倒成了事實。現在人們只記得這句諺語,卻一點也不懂得思舊了,還以為真得要死舅舅呢。可笑。沒想到我之前還真是在數典忘祖呢。」

    「又妄自菲薄。」雪妃卻說:「你這個人啊,就是這樣,一會兒自負,一會兒自卑,從來不會客觀的評價自己。」

    「是嗎?你老說我是妄自菲薄。可我總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應了那句老話:百無一用是書生。」回想起自己情緒低落時給自己的評價,我無法不自甘「菲薄」,何況此時我的心境,因為即將到來的離別和不可揣測的未來而一直沉沉如墜著。

    「你是不自信的,athy也是這麼評價你的。她說你的性格很典型,你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而不是真的沒有能力。你不相信努力會得到回報,所以乾脆不去努力。她說回頭再好好的研究你的情況。」雪妃的話句句扣入我心,我真的很奇怪她們怎麼能把我看得這麼透,難道我是一個透明人不成?

    「什麼?研究?你們把我當什麼了?怪物嗎?」我故作氣憤,實際上卻因為聽到她們背後對自己的評價而暗自竊喜。

    「嘿嘿,我用詞有誤。你別介意,不是怪物,我們是都覺得你是一個有趣的人。a心的挑選這說辭,我仍然覺得她在用詞不當。不過對她說的內容卻分外感興趣,我還擔心以後跟她們再沒什麼緣分了。

    「這麼說你們明年還打算好好地研究一下我的構造咯?不知是只是心理上的呢,還是包括身體上的?」我便藉著她的錯詞接梯下樓,低聲笑語道。

    「去,想什麼呢。」雪妃是聰明的,立即明白了我的話中別意。立時佯怒道,卻是笑靨如花,滿麵粉羞。

    如此甚久,又走了兩個人,新來了三個,不過因為先來後到的規矩,隨後一個就輪到我們了。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月亮遲遲不出來,路燈昏黃,愈加顯得寒風襲人,我們倆早已從外面移到沙發上坐著。

    十幾分鐘後,剩下的這個女生剪好了頭髮,看著她原本長長的披肩秀髮最長處依然是那麼的長及腰際,只是被剪得薄了些以及額前耳際被修剪的整齊了一些,我仍然看不出她這五塊錢花的必要性。

    「你們倆誰先來?」老闆娘理髮師對我們發問。

    「我先來吧。我比較快一些。」雪妃搶先一步,去洗完了頭。

    「剪成什麼樣子?」按部就班的問。

    「髮型不要變,還留老樣子就好了,削薄一些,不礙事兒就行!」雪妃說得很乾脆。

    「劉海要嗎?長度變嗎?」

    「劉海齊眉就行,長度不變。」

    不到20分鐘,雪妃理發完畢。雖然在我看來她的頭髮跟沒理過並沒有什麼差別,只能在心底默默感歎:「這五塊錢掙得真簡單。難怪發達經濟體第三產業都要佔據經濟構成的絕大部分呢。」

    輪到我剪髮時,老闆娘的問話全被雪妃自作主張的替我回答了:「他的髮型要跟我的剪成一樣。呵呵,不好意思,要你費心了。」

    「沒事兒!」老闆娘倒樂了:「剪成你那樣的再怎麼也沒有剪成男式的費事兒。」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臉發紅,又不好說什麼,心裡說:「難不成雪妃想要她給我剪個女式的髮型嗎?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決定留長髮,還分什麼男式女式。算了,隨她們整去吧。不管了。」

    我的理發大業足足用了雪妃的二倍時間才完成,畢竟原本一團亂草一樣且不合規則的髮式,不是那麼容易就循規蹈矩的。

    令我暗暗稱奇的是,這次的理發過程不再像歷史上任何一次剃頭那樣令人難以忍受,看著自己耳邊腦後的頭髮被一點點的「削」去,原本會覺得自己面目漸感崢嶸可憎,而現在卻只覺得在適宜的劉海和耳際的頭髮映襯下顯出幾分少有的清秀雅致,等到頭髮被吹乾梳好後,我竟只顧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發起呆來:「這個人是我嗎?我怎麼可能變這麼漂亮?不對,漂亮只應用來形容女子才對,應該是我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好看?」

    說起來真奇怪,同樣一個人,只是因為髮型的改變,給人的感覺竟如此的不同。

    「發什麼呆呢?該走了?」雪妃扯了扯我的胳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更加的滿臉熱漲,臨走時不忘掃了一眼鏡子裡自己側面的模樣,現在自己的髮型竟然真的跟雪妃的一模一樣了。不禁覺得有種特別一樣的感覺,一閃而逝。

    「我這可怎麼出去見人啊。」嘴裡不說,心裡卻歎道。

    從此以後。我再不敢長久面對別人的目光了a不管對方是不是青春美麗的少女有可能會是表演著一見鍾情,而我都只會擔心這些盯著我看的目光只是因為我特殊的髮型。

    「他們這麼盯著我看,是不是心裡一直在想:這個人到底是男是女?」常這麼猜測許多無故投來的目光。

    但是第一次被人誤稱做大姐,在火車站還是第一次。

    還好當時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沒人有空理會我的尷尬,倒是我自己為此心情澎湃了許久。

    登上火車,擺放好行李坐下,對著夜色裡朦朧的列車玻璃窗,我又一次目瞪口呆。許是十分朦朧的緣故,窗子反應的頭像,雖然明明知道是自己,可卻又無法說服自己:「這明明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嘛!」

    那種奇異的感覺又湧上心頭,但很快這感覺又消失無蹤,因為眼見逐漸車廂內聚滿了人,身邊和對面人們怪異的目光,使我無心面對,再加上時間已不算早,為了此後一天的奔波養精蓄銳,我伏在桌上裝睡。

    但若想真的睡著,那可就只能是自欺欺人了。

    雖然此時理想是早幻滅了,可總覺得自己是個大人物的心理暗示所殘留下來的一點副作用卻沿襲了下來:那就是覺得自己可能時時都處在危險之中。

    尤其是每每出行在路上,這種感覺都分外的強烈。幾乎每次的離家、或者離校都是一次走在地獄邊緣的旅行。每次都可能從此再也回不來。

    因此在路上時的那種漂泊的感覺,謹慎、小心、無奈、困頓,簡直是一種折磨。無怪乎古時有這麼一句話:「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

    尤其是一想到即便能順利回到家裡,也要面對家人的不解和責難。畢竟對於一直成績不讓家人操心的我,居然在大學裡出現了掛科,而且是事關重大的四級掛科,關係到是否能從大學正常畢業以及這幾年大學是否白上的原因,以老爸那向來嚴厲且悲觀的性格,還不把此事看成一件簡直「天塌了」的大事?

    而對於一直只掛念著兒媳婦的老母親來說,去歲過年時還能帶一個好女孩回家。而這次竟然孑然一身孤零零的,也是無法交代之事。倘若她問起嬋娟之事(那是肯定會問的),又該如何回答呢?令人頭疼。

    想著這諸多憂慮,耳邊是紛擾吵鬧的車廂,呼吸著車廂內特有的難聞氣息,不免早弄得心情壞到了谷底,而在凌晨三點時分的那次小睡醒來,如此這般的許多念頭重回意識的剎那間,不禁覺得有股不堪重負的挫敗感,一無所有和孑然一身的悲哀,最終折磨的人透不過起來,這是一種痛徹心扉的崩潰的感覺。

    凌晨五點,火車停在徐州。

    並未出站,我便跟著一群轉車去阜陽的上了一輛綠皮車。

    像它的的外觀那樣,這輛車裡面也一樣的陳舊,唯一的好處,是其內部空間較大。綠色的座椅高高大大,不過這愈發顯得空氣寒冷,顯然,這不可能是一輛空調車。

    對面坐上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和兩個不滿十歲的小孩。

    上了車不久,才有一個戴大蓋帽藍軍服的乘警來收車錢,每人十五塊,我拿出了學生證,被他用鋼筆劃了一下,他留了我七塊半,而對面的老頭兒三個人三十塊。

    火車六點左右啟動。

    「不出意外的話,八點能到阜陽。」這麼盤算著,隨著火車的顛簸,加上車內憋悶的氣味,我險些被上下光當的反胃。

    一個小時後,火車在一個小站停ao後,我才發覺這量車的特殊。起先車速緩慢,我還勉強解釋為這是剛剛啟動正在逐漸加速,誰知這車就一直這麼慢如蝸牛的爬行了下來。這麼過了一個小時,也才到達第一個停ao站,而且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極小的小站。

    更加出人意外的是,這車三個小時後到達在第三個停ao站。而在這裡一停就是二個小時,而且重新啟動後乾脆連運動的方向都掉了個頭。值得慶幸的是我本來是背向前行的方向的座位,就變成了面對,這使我腹內欲吐的感覺減輕了許多。

    車窗外是廣袤的農田,墨綠的麥苗尚不能掩蓋灰黃的大地,太陽驅散自清晨以來籠罩於鄉土間的霧霾,成行的樹挑著它們光禿禿的枝幹,幾隻昏鴉駐足其間,偽裝成殘留的幾片樹葉,在冬風裡搖曳。

    隨著這一切緩慢的向身後漂移,忽然有一種「逝者如斯夫」的感歎,於是很想很想聽小剛的黃昏。因為想起了朵朵。

    「這一別,可能此生都無緣再見,不正像這眼前逝去的一切?難道我跟她之間真的就這麼散了嗎?」

    記得剛接觸網絡,在粉紅色的iss聊天室裡,是朵朵陪伴我那許多個日日夜夜。作為一個新手,懵懂惶恐的我,徵得朵朵同意,敢於什麼話都對她說。聊天室裡有一些簡單的命令,是英文的,比如對朵朵打出「/iss」,就會顯示「西門飛雪對朵朵打了個飛吻,還以為別人沒看見!」「/iss2」則會顯示「西門飛雪和朵朵在公眾場合熱吻在一處,也不害羞!」等等。

    因為自己並不知道這些命令的格式和內容,只是胡亂猜測打出的,在試驗「/go」系列命令時,就鬧出了大風波。起初「/go」「/go」「/go2」的命令得出的結果還都是「西門飛雪邀請朵朵一起離去!」「西門飛雪對朵朵說,走吧,該回家吃飯啦!」之類無傷大雅的話,誰知到了「/go3」時,給出的結果竟是「西門飛雪對朵朵說:還不快給我趴下,我要上了!」而「/go4」竟是「西門飛雪和朵朵已經大戰三百回合,二人都已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不知道如此辛苦,可曾播下種子沒有?!」

    這話弄了好一會兒才令我反應過來,看得我瞠目結舌,隨後便是朵朵的大罵:「ft,這是什麼混賬命令!你怎麼能對我發這個?氣死我了!」

    我只好趕緊解釋:「呵呵,你別生氣啊,我只是試驗一下,命令格式就是/go3,/go4,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是這個。想不到iss還有這麼變態的命令。」不過當時自己卻覺得挺爽的。

    「下流!別理我,我不認識你!」朵朵氣的立即退出了iss,而且此後就很少上iss聊天了。

    朵朵反應如此強烈,使我意識到其人應該是一個純真的小淑女,於是開始時時說話小心不敢唐突。

    只到跟她在現實中見了面,並「確立了關係」後,才說話稍敢開放和大膽,也正是因此,才會有後來的處女風波,鬧得不歡而散,再無法回到從前。

    只有朵朵送給我的幾首歌,還時時陪伴著我,提醒著我那沉沉的失去的感覺,而黃昏則是其中的代表。

    只是以前徒具黃昏的心情,而眼前的情形,則更加契合黃昏的意境,雖然火車不是開車,但悲傷欲絕的心境卻被調動得很充分,可惜周圍並沒什麼條件去聽歌,於是不由得自己對著車窗輕聲吟唱:「開車行駛在公路無盡無邊,有離開自己的感覺,唱不完一首歌,疲倦還剩下黑眼圈……」

    雖然我盡量聲音低沉,還是被對面的爺孫仨聽見。

    我一曲哼完,意猶未盡,心情卻略顯舒暢,不料卻聽對面的老漢開口道:「聽嗓音才知道,你還真是一個男娃子。我還一直以為是一個女娃。」

    「不會吧?」我不禁再次愕然,同時心裡無盡忐忑:難道我的外在形象這麼女性化?連眼前這麼歲數大的老年人都不看不出來,我形象這麼「驚世駭俗」,還不知道家裡人會怎麼數落我

    「就是呀,看上去又白又秀氣,還留這麼一個髮型,要不是穿的是男裝,我也把他當成女孩子了。」身邊的中年婦人也這麼說道。

    「少見多怪。」我有些惱羞成怒,不屑的說,不過聲音很低,保證他們即便聽見了也不好意思反駁。

    「現在的年輕人啊,我這老頭兒是老嘍,越來越看不懂了。」老頭兒接著說,是那種我最討厭的倚老賣老姿態。

    「你出門幹什麼的?看上去不像是打工的?」婦人笑問道,不想老頭兒那麼不友善,或者是偽裝的。

    「上學。」我冷冷的回到,她看我興致不高,也沒再多語。

    「真是閒吃蘿蔔淡操心,我留什麼髮型,看上去像男像女,管你們一幫閒人鳥事,都來管我?我又害著你們什麼,沒礙你們什麼事兒,不愛看,看著彆扭就別看,我又沒請你們非看我不可!」心裡如此嘀咕著,眼裡蘊著怒火,臉上掛著霜,對著車窗外流逝風景撇著嘴。可心裡卻仍然脆弱,要死的感覺。如果這世界真的就這麼頑固,可能真的沒有我容身之地吧?

    下午兩點多,火車總算緩緩駛進了阜陽車站。

    一個小時後,我來到了偏僻的家。

    紅牆灰瓦,枯籐老樹,麻雀灰鴉,太陽下懶懶的曬太陽的老年村民,圍在一起搓麻將賭牌的青年男女,將近年關,常年在外打工的他們現在也都回來了。

    「大永回來了?」「吆,大學生回來了?」看到我的人,大聲的笑著招呼,雖然在我看來他們目光訝異,還是強顏歡笑的應著。

    「怎麼這麼瘦啊?」這是老媽見我面後的第一句話。

    「怎麼頭髮這麼長了也不剪一下,跟個瘋子一樣,成什麼樣子?」這則是闊別一年有餘的老爸見面後的第一句話。這幾年他一直在南方跑生意掙錢,只有在大一暑假時我們見過面。

    二位老人都已經頭髮花白,皺紋滿面,長年累月辛勞的痕跡刻畫在他們臉上身上,讓人念起魯迅故鄉里的閏土,而又不能不責怪魯迅的做作。

    果然老爸的責難如我所料的臨頭,我也拿出了自己準備很久的說辭:「什麼成什麼樣子?不就頭髮長了點兒嗎?我這樣怎麼了?又沒礙別人什麼事兒。」

    不說還罷,說了這話,老爸登時大怒,滿臉紫脹:「你,你!……瞧你這樣哪一點還有個大學生樣兒?

    「我剛從大學裡出來,是我熟悉大學生什麼樣,還是你熟悉?」事實上,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像老爸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立時還嘴惡諷。

    「沒錯,你是在上大學沒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是在大學裡幹些什麼!肯定是天天玩、混,不正干,要不然怎麼可能連四級都過不了?」老爸一針見血,不給留一點退路和顏面。

    頓時我對回家可能會得到的一點點溫情的幻想完全破滅,冷酷的心至此涼到了冰窖之底,心想「我幹嘛要回來呀,我應該立即就返回去。」

    「算了吧,都少說兩句吧,吵什麼。你爺倆一年多沒見面,怎麼一見面就又吵架。」抓住我的暫時沉默,這時老媽才得以ha話勸解,並對我關切的問:「路上吃飯了嗎?」

    「沒有。」我如是說,卻有些哽咽。

    「我給你做點吃的吧?」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鄉里人中午飯2點吃,現在怎麼這也算不上食飯時。

    於是我對母親說:「不了。我沒胃口。

    雖然從昨晚以來的確粒米未進,現在也確實感覺什麼都不想吃。

    「吃?吃什麼?」老爸竟如此嚷道,我能夠想像的到,他是如何控制自己才沒有把剩下的更過分的話說出來:「他上個學弄成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臉吃飯!」

    這時,出乎我的意料,耳邊響起了小弟勸解老爸的聲音:「你也不要太生氣。四級的事兒也不能全怪大哥。咱們這裡中學時學校英語老師水平就差,我們即使再用工,也學不什麼好道上,基礎本來就差。再說,大學英語四級考試是一種按照比率評分的考試,只有你的成績在所有考試的人裡面在百分之六十以上,才能及格的。又不是按照卷面分數。大哥考了59分,說不定卷面分是六十多也不一定呢。這也不能怪他沒好好學啊。……」

    小弟剛上半年大學,對英語考試知識的瞭解卻遠勝於我,而他平時寡言少語,現在竟說出這麼一番有理有據的長篇大論來,不由得令我有刮目相看之感。

    老爸在小弟規勸之下,怒氣消了**分,努力裝作心平氣和的問我:「上次四級考試感覺怎麼樣?」

    「就那樣。」我冷冷答道。

    「什麼就那樣?感覺能過嗎?估多少分?」老爸強壓下去的氣焰又有火冒三丈之勢。

    「我第一次考試就覺得能過,當時還估分70呢,結果還不是59?估分有什麼用?結果沒出來,什麼都是瞎扯!」我仍然沒好氣。

    不是我想跟老爸吵吵,也不是我不願顧及他的感受,只是當下這情形,事關生死存亡,我已無路可退,忍無可忍而已。

    老媽去廚房張羅著弄些吃的給我,被我嚴詞拒絕道:「你不用做飯,做了我也不吃。路上沒睡覺,現在困得慌,我要去睡會兒覺了。」

    說完就直接來到自己的房間,老媽已經提前將床和被褥鋪好,我和衣躺下。

    「總算回家了,沒有在路上死去,真是萬幸。至於老爸的態度,管他去吧。自幼年記事起,他就一直這麼脾氣火爆,習慣了。」如此想著,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被老媽叫醒時,窗外的天已經完全黑暗下來,雖是在厚厚的棉被下,還是感覺到冷颼颼的涼氣,好冷。

    老媽叫我,是因為她做好了晚飯,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我起來,怕飯涼了。

    這時是晚上七點,記得之前在家吃晚飯都是**點,看來母親因為擔心我的飢餓而提前做了飯。

    晚飯是剛蒸的白面饅頭,那種甜絲絲的只有家裡才能做出的味道,雖然菜只有一大盆蘿蔔白菜,我還是覺得胃口大開。實際上,即便沒有什麼菜,但就這饅頭可口的滋味,此時的我便能很快吃掉兩個。

    雖然幾乎一天沒進食,肚子裡本該空空如也才對,可是吃了兩個饅頭,喝完一碗稀飯後,我竟感覺肚子裡飽飽的再也吃不下了。

    「腸子餓細了。」老媽看見我打著飽嗝,撫著肚子,而吃的東西還沒有先前多,便笑著說:「你在學校一定吃不飽吧?沒錢要跟家裡要,別弄壞了自己的身子。」

    晚飯時大家一直沉默,可能是因為下午的吵架,氣氛不可能這麼快就緩和的。況且,老爸一直繃緊了臉,對著雪花點點的十七寸黑白電視裡的新聞聯播死盯著看,幾乎就沒看過我一眼。

    「不是。」我忙說:「不是錢的問題。實在是學校裡的飯菜不合口味,沒胃口吃。」

    實際上這話還不全面,對我而言,不光是學校,而是除了家裡之外幾乎所有地方的飯菜都是不合口味的。沒什麼確切的已知的緣故,反正這種感覺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這次你女朋友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老媽終於還是提起了這個敏感的我害怕提起的話題。

    「女朋友?」我下意識的反問。

    「上次跟你一起回來的那個,叫……」老媽想了一下:「叫嬋娟的。」

    「分手了。」我淡淡的說,心裡想的是「嬋娟是小妹,不是女朋友」,不過沒說出來。

    「為什麼分手?她不是挺好的嗎?」母親錯愕道。

    「就是,她要做我大嫂真的挺好的。還漂亮還善解人意。」小弟也說。

    「怪我。」我不想多加解釋,只是自言片語作答。

    「他這個樣子,能有女朋友才怪!」老爸終於開口譏笑,雖然我更希望他不要開口的好。

    「誰說的,咱家大永這麼光滾,能找不到女朋友?」母親對老爸的話很不滿,反駁道。(光滾,土話,形容年輕人長得好,可用於男女,大抵相當於漂亮、帥氣等。)

    老媽的話不帶半點戲謔之意,這不禁令我幾乎忍俊不禁。老媽能這麼當面誇獎自己的兒子長得好,我甚覺怪趣。

    「現在的大嫂是哪裡人?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小弟追問道。雖然他學校在大連,不過卻能上我們學校的bbs,我給他申請了賬號,在bbs上聊過天,因此他知道些我的情形。

    「黑龍江的。不過現在在大連。想她父母了。」我仍然出語簡略:「再說,什麼都還沒有,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跟我回來。」

    「她家在大連嗎?那好唉,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說不定能會會她。」小弟興致高起來。

    「不太可能。她還不想見咱家的人。八字沒一撇呢。」想了想雪妃淘氣的性格,覺得還是不要讓家裡人見到的好。這就是喜歡上一個叛逆的女子的代價。我還沒提我這長髮就是因為她而留下的,不然會更惹家人先入為主的對她沒好態度。

    母親感歎道:「唉,你爸常說,讓你們去上大學可能真的是一步錯棋。咱村裡跟大永一樣大的半拉橛子現在都已經結婚了。還有幾個小孩都多大了。」(半拉橛子,土話,專指未成年或剛成年男子,多麼形象生動的一個詞啊。)

    「不是還有大剛呢嗎?」我忙問道,記起上次回來時還在光棍狀態的唯一一個同齡男孩。大剛跟我同歲,是已下台的村長之長子,因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外加缺只眼睛,雖然家財萬貫,其父為他蓋起了村裡唯一的一棟二層小樓,卻仍然不能給他說一個媳婦兒。這使他成為唯一一個跟我同歲而尚未婚娶的幼時同伴。

    「他?」母親壓低了嗓音說:「他是沒娶著媳婦兒。前些天聽說他爹剛給他買了一個媳婦兒,個子高高大大的可漂亮了。花了好幾萬呢。」

    這頗令我驚詫。大剛他伯父是村裡唯一的民辦教師,現在雖然不再教學,但是仍然領著每月一千多的養老補貼。而他父親前幾年在村長任上也沒少撈錢,因此才使他家建起了村裡唯一一座鶴立雞群般的小洋樓。沒想不到現在村長不幹了,還這麼有錢。幾萬塊,在那個萬元戶都很稀缺的時代,當然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夠我上完四年大學的了。

    「他家怎麼這麼有錢?」於是追問道。

    「就是在沒錢,媳婦兒也得娶啊。再說,他家裡現在辦了一個大養牛場,養了好幾十頭奶牛,這點兒錢算什麼。」老媽接著說。

    「奶牛場?買牛奶嗎?咱這地方這麼偏,他們的牛奶怎麼運得出去?」第一次聽說自己村裡還有一個奶牛場,我大感好奇。回家時留意到村子南頭地裡新蓋的一排平房,周圍堆積了許多草垛,現在才知道是做什麼的。

    「說是公司裡直接來車接,只要不下雨路好了就來接。」母親說。

    「那也不可能,鮮奶很容易變質的。趕上熱天停上幾天就不能要了。」我仍然覺得不對勁。

    「誰知道呢,反正很掙錢就是了。」

    這令我不由的聯想起還在學校時看到過的一條新聞:阜陽毒奶粉催生大頭娃娃事件。當時新聞上說毒奶粉來自外地某處,難保沒有隱藏些什麼。

    當然,做如此想,對我而言,只能有一個結果,就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想像力。同時為自己的葡萄酸心裡自責:大概是因為聽說大剛娶了媳婦兒(買的也是媳婦兒不是)心中不平而嫉妒,加上原本就對村長之類的當官的忿忿不平,所以自然而然的願意把他家的奶牛場也想像成壞的。這只能用嫉妒來解釋。

    然而此後幾天後所接的一個電話,令我對村長一家人的惡評就不再是出於嫉妒了。

    我早已注意到了那新安裝的電話,白色外殼,油光可鑒,在鄉間這灰塵瀰漫的環境裡能保持如此光潔,自然得歸功於時常擦拭。

    不過自從我回家後的這些天來,就沒聽這電話響過,也不曾有人使用過它,這使它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徒具空殼的擺設。

    那是一個下午,老爸出去找人下象棋了,老媽在太陽底下做鞋,老弟在客廳看電視,而我則重讀《紅樓夢》。這本厚厚的書,是我從學校帶回來的唯一的書,原本還有本《婉約詞》,不過現在仍然在柳若眉那裡,大概現在已經漂洋過海去了美國。

    電話玲急促的響聲,在寧靜的鄉里響亮而悅耳。

    就近原則,老弟迅速拿起了:「喂?……找誰?……嗯?在,……你等一下!」

    「找你的!」小弟放下了電話,對我努了努嘴,此時我已聞聲來到了客廳。

    「誰打來的?」邊跑向電話旁邊問。

    「一個女的。好像挺急的。你快點吧。」

    「你好!誰呀?」我接起了電話,凝神靜聽。

    電話裡有吱吱啦啦的雜音,急促的呼吸聲中,是一個熟悉得聲音:「柳永?真的是你嗎?快來救我!」

    恍惚間,我彷彿覺得自己還在學校。因為這電話裡的聲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對,這是朵朵!」立即反應了過來。

    「朵朵?你在哪裡?你怎麼了?」我連忙問。

    「我也不知道我在那裡!……我被人騙了!……被關起來了。這裡很偏。……是農村。……我快沒時間了。……我要掛了!」朵朵聲音帶著從來不曾聽過的哭腔,說了這些,電話被很急切的掛掉了。

    聽筒裡只剩下一片忙音。

    還好新裝的電話帶有來電顯示功能。電話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居然是那麼的熟悉:77588。

    這正是家裡沒裝電話前我找家裡人時常撥的號碼,這是村長家的電話號碼。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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