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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月黑風高夜 文 / 夏闌夜

    夜色如墨,星星月亮都躲進烏雲裡,到處都是黑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的界限。一群黑衣人的身影不停地在帝都的房頂上穿梭,他們的身形矯健,劃破了這夜的寂靜。

    這群黑衣人來自於帝都的各個角落,他們的目標聚集在了同一個地點,那就是「李三包子鋪」。

    這些人都是龍蒼宇費盡心血,培養了多年的死士,平日裡被安排在帝都的各個角落,扮演著各種各樣的角色,混在平民之中卻不為人知。很有可能你在大街上碰到的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其真實身份就是皇帝身邊的絕頂高手。

    這些黑衣人大都是孤兒出身,打小被龍蒼宇收留,龍蒼宇對他們進行慘無人道的訓練,他們的神智也在這期間漸漸地消磨殆盡,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黑衣人沒有感情,不懼痛苦,無畏死亡,一旦受到龍蒼宇的召喚,便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地聚集在一起,誓死完成龍蒼宇所下達的命令。他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效忠天子。

    今晚,所有的黑衣人同時接到一個任務,是來自龍蒼宇的絕殺令,這是這些死士頭一次同時執行任務。龍蒼宇破釜沉舟,將自己多年培植的勢力全部調動起來。

    「只要拿到玉珮,唯朕獨尊,若拿不到,則萬事皆休。」龍蒼宇陰沉著臉,沒有了往日虛偽的笑容,足以看出他的內心是多麼的不平靜。

    曦晨此刻正躺在床上發呆,他想起梅月華被自己強行送走時撅起的小嘴,就覺得格外的好笑,還真是個可愛的小孩子。而是曦晨卻沒想過,自己也僅僅比她大一兩歲而已。

    突然,曦晨的眼神中寒芒一閃即逝,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曦晨縱身從床上躍下,拔出腰間的馬刀,側身抵住了房門,他透過門間的縫隙,警惕地朝外望去。

    這一次,曦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彷彿生存與否,只在一線之間。可能是因為曦晨曾被母狼養育,喝狼奶長大的,他的警覺性遠勝於常人,經常可以嗅得到危險的氣息。

    院子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的蹤跡,寂靜得讓人不寒而慄。曦晨眼神裡閃著嗜血的紅芒,直覺告訴他,危機正在向他悄悄地逼近。

    「糟了,李叔李嬸他們還在睡覺,得趕緊叫醒他們。」曦晨突然想起睡在隔壁屋的李氏夫婦,他顧不得自身安危,推開門就跑了出去,想去將他們叫醒,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

    曦晨跑到李叔臥室門前,卻突然止住腳步,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曦晨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他將馬刀橫在胸前,死死地盯著李叔臥室的房門,他握住馬刀的左手微微顫抖,右手的骨節也捏得咯咯作響。

    臥室的房門緩緩地打開,從裡面走出的卻不是李叔或李嬸,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他的右手握著一把長刀,刀刃上的鮮血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落。可是夜色太暗,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你們是誰派來的?來此到底所為何事?」曦晨心急如焚,李叔李嬸生死不知,敏銳的直覺告訴他,自己已經陷入了敵人的重重包圍。

    「交出玉珮,否則死!」黑衣大漢彷彿沒有聽見曦晨的質問,他提著長刀,向前逼近一步,冷酷地對曦晨低聲喝道。

    「果然如此。」曦晨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如果自己身上還有令人覬覦的東西的話,那也只有這塊兒玉珮了,而玉珮的事情,自己自始至終也只告訴過一個人。

    曦晨腦海裡浮現出梅月華天真燦爛的笑容,「人心隔肚皮,果然誰都不可以相信啊!」

    梅月華的背叛,讓曦晨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的思想也在這一刻悄悄發生改變。

    「我將玉珮交給你們,先放我李叔李嬸走。」曦晨從懷裡掏出玉珮,朝黑衣大漢喝道。

    「晚了。」黑衣大漢點燃火把,頭也不回地丟進屋內,在閃爍的火光映襯下,曦晨清楚地看到李叔、李嬸此時已經倒在床前,渾身染滿鮮血血,他們的面目猙獰,驚恐地睜大著眼睛,顯然死的時候十分痛苦,臨死也不能瞑目。

    曦晨心如刀絞,一股熱血直衝天靈,他大吼一聲,提著馬刀朝黑衣人衝了過去。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此時曦晨已不考慮自己究竟能不能打贏這黑衣大漢,也不考慮身後有多少眼睛正在凝視著自己,準備給自己致命的一擊。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掉這個黑衣大漢,為疼愛自己的李叔李嬸報仇。

    曦晨的身高僅到黑衣大漢的腰間,他尚未跑到跟前,便被黑衣大漢凌空一腳,踢翻在地。

    曦晨感到胸中一痛,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他感到此刻渾身骨骼欲裂,身體痛苦地癱倒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黑衣大漢上前一步,伸出右腳,將曦晨的臉頰重重地踩在腳下,拚命地碾著。玉珮從曦晨的手中滑落,黑衣大漢輕笑了一聲,俯身將玉珮撿起。

    一陣陣破空聲傳來,原本寂寥無人的小院中瞬間站滿了黑衣人,他們盡皆舉著刀,紛紛對準了曦晨身上的要害之處,一臉漠然。

    黑衣大漢掂了掂玉珮,正欲收回懷中。突然間玉珮的光芒大盛,雕刻其上的小金龍再次活了過來,還沒等大漢緩過神,小金龍便扭動著身軀,從大漢的手臂之上鑽進他的體內,並順著他的經脈來回地游竄。

    黑衣大漢痛苦的倒地不起,他手舞足蹈地拚命掙扎,所有人驚訝的發現,黑衣大漢的身體越漲越大,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黑衣大漢身體爆裂開來,化作滿天血肉,濺得到處都是。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一枚小巧的玉珮,一條袖珍的金色小龍安靜地盤旋其上。

    正當所有人被眼前的這一幕驚訝得不知所措的時候,天地間忽然狂風大作,沙塵亂舞,吹得黑衣人睜不開眼睛。而當他們再次睜開雙眼時,卻發現躺倒在地面的曦晨已不見了蹤跡,而那塊兒玉珮也隨風消逝,只剩下眼前著火的房子和滿院的碎血肉告訴眾人,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陣冷風刮過帝都上空,此時雖已是酷熱的夏季,卻出人意料的寒冷刺骨。

    當曦晨再次醒過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他伸出手去,摸摸懷裡的玉珮。

    「還在」,曦晨長吁了一口氣,可當他想起慘死的李叔李嬸後,又忍不住淚流滿面。

    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李叔李嬸如何待他,曦晨心裡自是最為清楚,若不是自己有心願未了,真想一輩子陪在他們身邊,為他們養老送終。而今因為自己的事情害得他們無辜慘死,曦晨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滴血。

    「我一定要替你們報仇雪恨」,曦晨強忍著身上的酸痛掙扎著下了床,他踉踉蹌蹌地走出門外。此刻時值正午,炫目的陽光照得曦晨睜不開眼睛,他將右手舉上眉梢,瞇著眼睛四下打量著周圍的景色,發現自己如今正身處一個山腳的茅草屋前,和自己當年居住的地方十分相似。

    「這是哪兒?是誰救的我?」曦晨一臉迷茫。

    「你醒了,身體感覺好點兒沒有?」正在曦晨迷惑不解時,他的身後兀的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曦晨忙不迭地轉過身去,看見當日在聚賢樓裡遇見的算命老先生正笑盈盈的朝自己走來。

    曦晨眼角含淚,他並沒有開口詢問,也沒有出聲道謝,只是上前兩步,重重的跪在老者面前,誠懇地喊了一聲「師父」。

    老者聞言,心神陡然劇震,他這一生閒雲野鶴慣了,所以至今從未收徒,而且因為他的性子極為懶散,所以害怕誤人子弟。

    「小傢伙,老頭兒我可是從不收徒弟的。」老者無奈的搖搖頭,伸出手去,欲將曦晨攙起。

    曦晨抬起頭來看看老者,又重重的磕下去「師父」,他的嗓音沙啞,令人聽得心酸不已。

    「哎,我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強呢,我不是說了不收徒嘛!你趕快起來吧!」老者急得連連擺手。

    曦晨再次倔強的抬起頭,又重重地磕下去,喚了一聲「師父」,他額頭的皮膚被地面的碎石扎破,鮮血順著臉頰不停地滴落,染紅了身下的土壤。

    老者愣住了,過了好半晌他才深深地歎了口氣,看著這個年幼的孩子,這麼固執地跪在自己身前,他沒有再次出聲反駁。

    「起來吧,孩子。」老者虛空抬了抬手,曦晨感覺彷彿有人在攙扶自己一般,不自覺地站起身來。老者的指尖發出一道微弱的藍光,點在了曦晨受傷的額頭之上,傷口迅速止住了流血。

    「既然你已拜我為師,就應該知道我的名字,貧道乃飄渺宗玄明子。」老者的神態不再是吊兒郎當,而是前所未有的莊重。

    曦晨再次朝老者屈膝跪下,恭敬地拜了三拜,喚了一聲「師父」。

    這次玄明子未有阻攔,待曦晨行過拜師之禮,便信步走上前去,高興地將他扶起。

    「為師這就帶你返回山門,面見掌教玄真真人!」玄明子笑著說道。

    「師父,弟子還有一事相求」,曦晨望著玄明子說道,他的眼神執著而堅定。

    「你可是要為師替你報仇?」玄明子問道。

    曦晨搖了搖頭,含著淚,沉默不語。玄明子彷彿看穿了曦晨的心思一樣,欣慰的點了點頭。

    午夜時分,一陣輕風在帝都上空刮過,被焚燒的已化作廢墟的李三包子鋪,揚起了陣陣煙塵。一老一少憑空出現在了庭院裡。

    曦晨看著周圍的滿目瘡痍之景,又回想起與李氏夫婦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不禁淚流滿面。前幾天自己還有說有笑的和李叔包包子,和李嬸嘮嘮家常,而今卻天人永隔,曦晨感到心彷彿被鋒利的刀子切割一般,痛徹心扉。

    曦晨憑著腦海中的記憶,來到了李叔李嬸的臥室前,他們的遺體早已被大火焚燒成虛無。曦晨跪在地上,從還閃著點點火星的廢墟中,抓了一把灰放進隨身攜帶的小布包內,緩緩地揣進懷中,緊緊地貼在胸口之上。

    「師父,咱們走吧。」曦晨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此處,轉身對玄明子說道。

    玄明子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一甩寬大的衣袖,兩隻由風編織而成的仙鶴在他二人腳下迅速都成形,相互低鳴了一聲,便載著兩人展翅飛向高空。

    曦晨望著腳下的萬家燈火,深吸了一口氣,朝著皇宮的方向疾呼:「龍蒼宇,你給我等著,我夏曦晨一定會回來的,我要你血債血償!」

    淒厲的聲音迴盪在天地間,傳遍了帝都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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