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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傳道授業 文 / 夏闌夜

    玄明子站在主峰後山的懸崖邊,望著飛流直下的瀑布呆呆的出神。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老習慣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麼喜歡來這裡。」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包含著歷經世間的滄桑,隨之一只有力的手掌搭在了玄明子的肩上。

    「師兄。」玄明子看看來人,微微頷首笑道:「師兄,你可還記得咱倆小的時候,師父帶咱們在這瀑布下的深潭裡捉魚嗎?那個時候你每次都欺負我,把我捉的魚給搶去。」玄明子輕笑著,雙手倒背在身後,急驟的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鬢間的頭髮早已斑白。

    「你還是忘不掉嗎?都已經過去三百年了。」白衣道士看到玄明子這副表情,突然感到心頭一酸,輕輕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落寞之色。

    玄明子聞言,身子劇烈地抖了抖,他沉默了片刻之後,長長地歎了口氣。「不是不想忘,實在是忘不掉啊!」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懸崖邊,伴著夕陽西下,誰也沒有再出聲說話,任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天璇峰上,曦晨在內務房領完衣物後,便坐在大廳前的廣場等待師父歸來,他打量著來來往往的眾縹緲宗弟子,都是腳踏仙劍,翱翔於九天之上,羨慕不已。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像他們一樣?」曦晨憧憬地想到。

    「曦晨。」正在曦晨百無聊賴之時,玄明子雄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師父。」曦晨聽到師父召喚,連忙一咕嚕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他急轉身子一看,掌門師伯正和師父並肩向自己走來,「師伯。」曦晨整了整衣衫,畢恭畢敬地沖白衣道士行了一禮。

    「好,好。」白衣道士微笑著沖其點了點頭。

    「師兄,愚弟還要安排曦晨的飲食起居,先行告辭了。」玄明子朝白衣道士拱了拱手,一把拉著曦晨,縱身踏上「龍泉劍」,化做一道青芒,朝著遠方破空而去。

    「師弟,這孩子天生煞氣,這一生注定命運坎坷,只願你日後不要後悔自己的決定才好啊!」白衣道士望著那道漸漸遠去的青芒,喃喃自語。

    他又彷彿看到了自己小的時候,師父將一個聰慧伶俐的小孩子帶到自己面前。「玄真,這是玄明,他以後就是你的小師弟了,你這個當大師兄可要好好照顧他呀。」

    玄真子至今還記得,那名叫「玄明」的小孩子,始終一眨不眨地直視著自己,神情堅定,眼神執著,沒有絲毫的害羞和怯意。

    「還真是一模一樣啊!」白衣道士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撫寬大的袖袍,朝著內堂走去。、

    山風吹拂過天璇峰的前山,掃下一片枯黃的樹葉,不知不覺,又是一年的秋季,在這個延續數千年的宗門,或許這是最不值得人注意的事情。

    玄明子帶著曦晨落在了一處高大的山峰上,對其輕聲說道:「曦晨,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家了。」玄明子隨意地揮揮手,將那龍泉劍收回袖中。

    「可是,師父。」曦晨落下龍泉劍,踩在下方堅硬的土壤,覺得安心了許多,他扭頭四下裡張望了一番,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師父,咱們的家在哪兒啊?」整個空曠的山頂之上,除了一個極為破舊的茅草屋,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和主峰高大宏偉的瓊樓玉宇比起來,真是窮酸得可以。

    「咳、咳!」玄明子聽到曦晨詢問,不禁老臉一紅,他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其實這就是咱們的家。」

    「啊?」曦晨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也太寒酸了點兒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茅房呢!泥土堆的牆塌了半邊,茅草搭的屋頂露著天,這連小時候自己家裡的房子也不如啊!師父這樣的活神仙,難道以前就住在這兒?

    看著曦晨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玄明子惱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曦晨後腦勺上,「臭小子,連師父也敢笑話」玄明子腹誹道。

    「咳、咳。」玄明子隨即清了清嗓子,「其實我等修仙問道之人,所求的不過是一份灑脫,為師是不願被俗世的繁榮所迷惑,故而如此,無需多疑。」

    看著師父仍舊強硬的狡辯,曦晨也不願揭穿他,裝作有所頓悟的樣子點了點頭。最終在曦晨的再三要求下,玄明子終於同意和曦晨一起動手,再蓋兩間小木屋,有曦晨這個幹活能手和玄明子這個活神仙在,房子很快就建好了,雖不算豪華奢侈,但格外的精緻,起碼看著像個家了。

    曦晨將東西放在自己居住的那間小木屋內,又仔細地收拾了一下房間,「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家了」,曦晨望著牆壁上懸掛著條幅,上書著龍飛鳳舞的一個大字「道」,他感到內心一陣激動。

    他打開從內務房取來的布包,裡面包裹著一床被子和一身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曦晨將被子平鋪在床上,又拿起衣服,欣喜地看了看,藏青色的布料繡著白色的花邊,中間配著一條黑色的腰帶,曦晨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正當曦晨準備換上衣服的時候,他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胸前的一個小布包,神色不禁一黯。他把衣服疊好,放在床邊,推開門走了出去。玄明子看著曦晨遠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天生煞氣又怎樣,曦晨,只要有為師在,一定可以為你撐起一片天」。

    曦晨來到了後山,找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小山丘,芳草萋萋,生機盎然,一派的寂靜優雅。他俯身跪了下來,用手在柔軟的泥土裡刨了個坑,然後將小布包輕輕地放了進去,又小心翼翼地用土將其掩埋。

    「李叔、李嬸,我今日把你們安葬於此,這是仙人住的地方,景色很美吧!希望你們可以喜歡這兒。」曦晨抬起袖子,拭去臉上的淚水。

    「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們待我如子,我很感激,可是我未能孝順你們,給你們養老送終,反而連累了你們。」曦晨伏倒在地,泣不成聲。

    「你們雖非我所殺,卻因我而死,這個仇,我永世不忘,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曦晨雙手抓著地面,手指深深地插進泥土裡。「我也不知道這個世上是否有輪迴,如果有的話,今生欠你們的,來世一定都還給你們!」曦晨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離開了。

    「師父,您說這世上有輪迴嗎?」曦晨坐在玄明子身前,托著下巴問道。

    「這世上既有修仙之人,輪迴自然存在於天地間」玄明子思索了片刻,嚴肅地回答道。

    「那師父,究竟什麼是輪迴呢?」曦晨繼續問道。

    「為師也不清楚。」玄明子遲疑了一下,「為師雖為修仙之人,卻非真正無所不知的神仙,自然看不透這輪迴了。」

    「那我們修仙的目的何在?」曦晨不解地問道。

    「可能僅僅是為了與自己的命運作鬥爭吧!」玄明子不由得想起了曦晨的那句誓言「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亡我,我便逆天。」

    「曦晨,你可知道咱縹緲宗的由來?」玄明子問道。曦晨搖了搖頭。

    「我縹緲宗創建至今已有三千餘年,雖和那些遠古流傳下來的宗門不能相比,但也在修仙界聲名顯赫。」談起自己的宗門,玄明子臉上由衷地升起一股自豪和榮耀。他自幼生活在縹緲宗,對他而言,這裡就是他唯一的家。

    「我們的創派祖師複姓歐陽,至於名字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人們總是稱呼她為縹緲仙子,我們縹緲宗也因此而得名。祖師她驚才絕艷,一身修為深不可測,不到一千歲便達到了問鼎之境,而且容貌極美,是當年公認的修仙界第一美女。」玄明子想起這位祖師奶奶,苦笑了一聲,這位祖師長相雖美,性格卻爆如烈火,而且幾千歲的人了,刁蠻任性卻不亞於二八少女。

    「師父,什麼是問鼎之境?」曦晨聽得有點兒入迷了,這位祖師奶奶,真不愧為世間奇女子。

    「所謂問鼎之境,是我們修仙界的統一說法,我們修煉的境界分為凝氣、開元、鍛體、神變、通靈、問鼎、奪天。通過艱苦的修行,再配上相應的功法,我們每升高一級,便會擁有更大的神通。至於問鼎之境,那只是大神通修士才能到達的境界。」玄明子詳細的給曦晨解釋道。

    「那師父您如今是什麼境界?」曦晨想起師父舉手投足間天地變色,狂風驟起的場景。

    「為師這點兒微末的道行,可不敢與祖師相提並論,這些年來,歷盡艱辛,也方才突破神變期,到達通靈之境。」玄明子歎了口氣,修煉的越久,越容易感受到天地法則的博大精深,察覺到自己的渺小。

    「祖師奶奶修煉千年,方到問鼎,師父也一定可以!」曦晨堅定的說道。在他眼裡,師父就是那種大神通的修仙者。

    「借你吉言吧!」玄明子爽朗地笑了笑,站了起來,走到崖邊,在這裡可以一窺縹緲山全貌。

    「曦晨,過來看。」玄明子沖曦晨招了招手,「現在為師為你解說一下縹緲山的組成。縹緲山共分七座山峰,自東至西依次是天樞峰、天權峰、天璇峰、天璣峰、玉衡峰、開陽峰、搖光峰,我們目前就位於天璣峰,其中你掌門師伯位於離這兒不遠的天璇峰,其他的師叔伯,待下次見面,我會一一介紹於你。」

    「師父,其他山峰也如我們天璣峰一樣嗎?」曦晨好奇地問道。

    「這個……其他各峰人口稍多,我們天璣峰人丁略顯單薄一些。」玄明子支支吾吾,底氣也沒剛才侃侃而談時那麼足了。

    「哦?我們天璣峰的其他人都住在別處嗎?」曦晨點著腳向遠處望去,自從他來到這個山峰,還沒有看到除了師父和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偶爾有幾隻野兔從林中竄出,也盡皆瘦骨嶙峋。

    「其實……這個天璣峰……就咱倆人。」玄明子低聲說道。

    正在東瞧西望的曦晨聽到這話差點沒一頭跌到地上,真不愧是師父,只有兩人也可以說是人丁略顯單薄,這簡直就是不毛之地嘛。

    師徒倆兒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彼此,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和玄明子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裡,是曦晨這些年來過得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遠離爾虞我詐,遠離世俗喧囂。也只有這段時間他才感覺自己活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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