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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年少結金蘭,九州起風雲 第二十六章 事急投至交 平地起風雷 文 / 斷空

    唐青瑤強忍疼痛,從劉猿、劉譽的屍體上將自己的金釵、玉環收回,回首望著坐在地上的易天行:「你用的是什麼暗器?」

    易天行道:「針。」

    唐青瑤從懷中取出一個黑呼呼的圓球,用右手托住,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驟然間風聲四起,適才唐青瑤發射的梅花針有如百川歸海般飛向圓球,吸附其上,唐青瑤從圓球上取下兩枚銀針,道:「華姨教你的?」

    易天行點頭道:「不錯。你手中所持之物可是天星珠?」

    唐青瑤微笑道:「算你識貨。剛才你怎樣發針的?我居然都沒有看出來。」

    易天行得意地一仰頭:「嘿,如果你都看破了,劉譽這老鬼怎麼中招?」隨即黯然道:「可惜我內力所剩無幾,否則哪容他還擊,還害你受傷。」

    唐青瑤哼道:「有什麼了不起,終有一日,我要創出舉世無雙的暗器手法,讓你再不敢在我面前吹噓你的那手爛飛針。」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你也認為暗器手法不及我麼?算你有自知之明。」

    唐青瑤氣鼓鼓地道:「不要臉,我是說華姨的暗器手法別具威力,不過也未必超過我們唐門。至於你,根本不值一提!」

    易天行悠然一笑,道:「對了,你的傷勢如何?你好像沒有中刀。」

    唐青瑤道:「這當然,劉譽的八煞連環奪命刀雖然凌厲兇猛,可惜他氣海、曲池兩穴早已各中了你一針,出刀的氣勢與速度都大打折扣,我若連這樣的刀招都躲不過去,被他砍死也是活該。只是我使九劫瑤環時,內力消耗過甚,以致被他刀氣所侵,內腑受了點震盪,不過我有天蠶寶衣護身,又服了回魂丹,現在已經沒事了。」

    易天行一臉不信:「真的沒事了?」

    唐青瑤怒道:「囉嗦!劉家的援兵快到了,我們怎麼走!」

    易天行皺眉道:「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們現在何處?」

    唐青瑤跺腳道:「當然在東郡,我從?水救起你時,你的傷勢十分嚴重,根本受不了顛簸之苦,所以我便就近找了間破廟將你藏了起來。」

    易天行道:「既然我們離?水不遠,那麼我們現在應當在東郡北部、漳城附近。」

    唐青瑤沒有好氣地道:「廢話。」

    易天行眼中神采乍現:「往南是桂郡、往東是瑤郡,皆是劉家的勢力範圍;往西則是蜀郡,京師重地,更非你我容身之所,不若向西北進發,經北郡折向至於滇郡,適時劉家鞭長莫及,你們唐門卻勢大根深,我們進可攻、退可守,再無疲於奔命之虞。」隨即皺眉道:「只是北郡地勢平坦,在白晝走動易被發現;若要找地方躲避敵人,尋常農家不太可靠,境內又無深山幽谷可以藏身,倒是件棘手之事。」

    唐青瑤笑道:「放心,我們唐家在北郡頗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只要找到他們任何一人,我們都能避過追捕。」

    易天行道:「可是天色將明,我傷勢未癒,難以疾行。」

    唐青瑤瞪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將其背起:「最近的杭家離這裡也有百里之遙,你堅持住。」說罷負著易天行,提氣疾奔。易天行甫出廟門,向後一揚手,一顆雷火彈飛進廟內,發出震耳轟鳴,剎時間廟宇便為火海吞噬。

    唐青瑤喝道:「你幹什麼?!嫌劉家的人找不到這裡麼?」

    易天行沉聲道:「劉家的人已經知道這裡,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劉猿和劉譽的屍體不能留下來,否則敵人很快便可由他們身上的傷痕和中毒情況,判斷出是唐門中人下的手,屆時唐門便大禍臨頭了。」

    唐青瑤聞言,不再言語,驟然提速,向西北飛馳而去。

    唐青瑤背著易天行連夜潛行,金雞鳴啼時分,二人便已到達北郡。眼看天明在際,易天行忍不住道:「還有多遠?」唐青瑤猛然停步,面色灰白,身軀搖搖欲墜,一句話也答不出來。易天行見狀大驚,連忙喊道:「快放我下來!」

    唐青瑤深吸一口氣,不理睬易天行,拔足向北狂奔。易天行喚她不應,料想她已竭全力,便不再出言打擾。

    天邊露出第一縷陽光之時,一座莊園出現在二人面前,唐青瑤見之如同久旱逢甘霖,陡然來了精神,向院牆提速奔去。甫一翻過院牆,唐青瑤繃緊了一夜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雙腿一軟,便往地上倒去,將背上的易天行拋落在地。易天行勉強撐身坐起,望著昏迷的唐青瑤,心中焦急如焚,連忙摸出藥王谷獨門特製的療傷靈藥天龍護心丹,喂到唐青瑤口中。忽然衣衫破風之聲四起,三道人影飄落在易天行二人面前。

    未待易天行開口,當頭的中年大漢便抱拳道:「在下杭丹,敢問壯士高姓大名?何故越牆而入?」

    中年大漢身旁一黃衣少年道:「大哥,跟他們囉嗦什麼。不告而入,非奸即盜,先拿下再說!」說罷便欲撲出擒人。

    另一灰衣老者一把抓住他,道:「二公子且慢。那小姑娘好生面熟,恐是故人。」

    易天行冷哼道:「枉自唐青瑤把你們當朋友,原來你們杭家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唐青瑤身負重傷,你們若與唐門有舊,還望好好照顧。在下告辭了!」說罷掙扎著起身,沉聲道:「在下現在無力翻牆,還望你們找個人帶路。」

    黃衣少年驚道:「竟是青瑤小妹,什麼人這麼大膽?」

    易天行逕自走過去:「劉譽。」

    杭丹伸手攔住易天行:「舍弟粗鄙無禮,還望小兄弟勿與他一般見識。滿大叔,先帶這位小兄弟和青瑤小妹到我房中,我馬上就來。」

    灰衣老者應聲道:「是。」然後向易天行作出一個請的姿勢:「公子請。」易天行望了唐青瑤一眼,暗歎一聲,抱起她跟隨那老者而去。

    待他們走遠,杭丹肅然道:「二弟,趕快派人毀滅青瑤小妹留下的痕跡,如果見到陌生人,便裝作去收田租,千萬別露出馬腳。」

    黃衣少年道:「哼,這裡可不是蜀東,我們何必怕他們!青瑤小妹受了傷,唐門豈有袖手之理,青童、青風兩位兄長正在左近,把他們叫來,我們未必對付不了劉家。」

    杭丹瞪眼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唐門與我們杭家三代的交情,青瑤小妹為何還要翻牆而入?劉譽又怎麼會對青瑤小妹下毒手?與青瑤小妹同來的小兄弟為何不報姓名?你想過沒有?」

    黃衣少年吶吶道:「為什麼?」

    杭丹道:「我已經得到消息,六日前劉家派出了十八名高手搜捕朝廷欽犯易天行,劉譽正是這十八名高手中的一個,而易天行的年齡相貌也與那小兄弟相似。」

    黃衣少年身形一震:「窩藏朝廷欽犯,可是滅九族的罪名。」

    杭丹苦笑道:「所以我們不能讓人知道,就連找唐門的人助拳也不行。一旦事情敗露,我們都擔待不起。」

    黃衣少年道:「好,我馬上去。」說罷飛身離去。

    杭丹望著乃弟的背影,長歎一聲,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易天行扶著唐青瑤臥到床上,一面給她搭脈,一面焦慮萬分地望著她。灰衣老者垂手侍立在側,一聲不吭。易天行忽然鬆開手,抬頭道:「這裡是何處?」

    灰衣老者正要回答,床上便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這裡是杭家莊。」

    易天行一臉喜色地轉過頭去,柔聲道:「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唐青瑤嘟嘴道:「你管我。」一面想撐身起來。

    易天行連忙制止:「好,好,好,我不管你,但你現在不宜勞累,趕快躺下。」

    唐青瑤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再勉強起身,笑道:「看不出你挺關心我的。」

    易天行哼道:「就算是一隻狗幫過我,我對它也會很好的。」

    灰衣老者聞言大駭,望向唐青瑤的手,彷彿害怕她出手傷人一般,不料卻見唐青瑤笑瞇瞇的不以為意,心下大奇。

    此時杭丹推門而入,大笑道:「小丫頭,你醒了!」

    唐青瑤微笑道:「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易天行。」

    灰衣老者眼中露出一絲震驚之色,望向杭丹。杭丹卻面不改色,澹然道:「我早料到了,除了易公子,蜀州哪裡有這等的少年英雄。」

    易天行道:「杭大哥謬獎了,第一個不服氣的便應該是現在躺著的這位少年英雄。」

    杭丹聞言哈哈大笑,灰衣老者亦為之莞爾。唐青瑤哼道:「原來你已經認識杭大哥他們了,居然不早說,害我浪費那麼多精神。」

    易天行道:「我只知道杭大哥單名一個丹字,卻不知道其他諸人的姓名。」

    唐青瑤道:「杭大哥父母已逝,二弟名青,三妹名黛,這位是杭家莊的總管赤手閻羅滿山紅大叔,紅砂手的功夫,蜀州第一。三姐自幼拜翠山派黨仙子為師,在家日子甚少,二哥卻不知道又跑哪裡鬼混去了。」

    杭丹笑道:「這次你可冤枉二弟了,他去替你收拾殘局去了。」

    易天行道:「多謝諸位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杭丹道:「易兄弟哪裡話,濟人危難,本就是我輩應行之事,更何況你是青瑤小妹的好朋友。」

    唐青瑤不屑道:「誰跟他是好朋友,我只是看不慣元成邑的所作所為,才幫他一把而已,換了別人,我一樣會幫,只可惜其他人都已脫險,只有這個笨蛋跑不掉。」

    杭丹微微一笑,道:「易兄弟,你的身份不便暴露,只有委屈你先在我房中稍坐,等會兒我叫滿大叔給你搭個地鋪,怠慢之處,尚請見諒。滿大叔,我們先出去,讓他們二人休息一下。」說罷與滿山紅一同離開。

    易天行待杭、滿二人遠去,對唐青瑤道:「說實話,你的傷勢如何?」

    唐青瑤苦笑道:「如果靜養三日,倒是可以痊癒,可惜我們沒有時間。」

    易天行神色凝重:「不錯,此地不宜久留,否則必為杭家帶來滅門之禍。但是你內傷未癒,兼且勉力疾奔一夜,傷上加傷,恐怕難以堅持趕路。」

    唐青瑤道:「我沒有問題,我可以施展逆經易脈之術,保證立時恢復功力,逃生不難。倒是你的傷勢非短時間可以復原,怎堪長途跋涉之苦?」

    易天行道:「不可,逆經易脈非正道心法,雖然可以解一時之急,但用後元氣大損,沒有三、五年的調養休想恢復元氣。至於我,對藥王谷的萬木回春功頗有心得,身體恢復得比常人快很多,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虛弱。」

    唐青瑤道:「顧不得那麼多了,先過了這個難關再說。我們今夜便走。」

    易天行微笑道:「別急,說說在北郡你還有什麼可靠的朋友。」

    唐青瑤道:「往西六十里左右,有一戶武學世家裴家,與我們唐門七代世交,關係非比尋常;還有北、代兩郡交界處的陰火洞和圉洞主很重義氣,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易天行道:「晤,我們無需經由代郡繞道,今夜天一黑,我們便動身去裴家,然後我自然有脫身之計,你千萬不要擅自施展逆經易脈之術。」

    唐青瑤狐疑道:「你真有辦法?」

    易天行笑道:「放心,我對自己的命看得很重。」

    是夜巳時剛過,唐青瑤與易天行便辭別杭氏兄弟,乘著杭氏兄弟為其準備的駿馬,向裴家奔馳而去。

    杭丹待唐、易二人遠去,對杭青道:「你和滿大叔立即騎馬跟在後面,消除蹄印,然後……嗯,多帶些人,去趟牛角囤,將那裡的土匪窩給端了。」

    杭青皺眉道:「牛角囤的土匪?大哥不是打算下個月配合射虎關總兵滕勝一同剿滅他們麼?我們自行動手,恐怕傷亡甚大,而且還會得罪滕勝。」

    杭丹道:「屆時我們把功勞歸於滕勝,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

    杭青道:「那豈非便宜了他?」

    杭丹怒道:「今日我們若不能瞞過劉家的人,滅門之禍便在眼前!區區虛名,送給滕勝又如何?快去!」

    杭青答應一聲,立即返回莊中,召集莊丁,不一會兒,便與滿山紅帶領著百餘名壯士離莊西去。此時,一名家丁跑到杭丹面前:「稟告莊主,蜀東劉府劉睿攜侄劉獒前來拜莊。」

    杭丹心中一凜:「走,回莊。」

    古心錚一行來到鄲城時,風和日麗,城中貫通南北的主幹道兩旁種著鬱鬱蔥蔥、經秋不凋的四季柏,甚是壯觀。轎夫不待吩咐,便將古心錚等人抬到鄲城一家名叫天香居的酒樓門前停下。

    夏玉英當先走出轎門:「悶死我了,坐什麼轎子嘛,一點都不好玩。咦,怎麼又是吃飯的地方?你們古家開酒樓的麼?」

    古心勝來到她身後:「夏小姐可真不好伺候,騎馬嫌累,坐轎嫌悶,不知道你乘船會不會暈?」隨即轉頭對眾人道:「天香居是鄲城第一酒樓,天香卷、膾八珍、烤金鱗,都相當不錯,大家待會兒一定得嘗嘗。」

    夏玉英哼道:「好吃鬼!」

    古心勝裝作沒聽見,當先引路。古心錚卻笑道:「像天香居這種酒樓,酒菜的價格非尋常人家能夠承受得起的,經常來這種地方,可以結交富貴中人,對我們做生意的大有幫助。」

    古心堅撲哧一笑:「說七弟廣交朋友還可能,做生意?哈,二哥說自己差不多。」

    古心錚微笑道:「我也常去大酒樓應酬的。只是不像弟弟,三天兩頭的約著他那些狐朋狗黨在外面鬼混。」

    古心勝不滿道:「哥。」正說話間已經走進天香居。

    此時樓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來的可是芫陽古七!」

    古心勝一眼望去,只見若大的天香居竟然僅有一桌客人,招呼他的正是鄲城大豪雙龍槍歐陽亨,此人明裡在鄲城經營綢緞生意,暗中卻是鄲城最大的幫會翔龍幫的幫主,通過勾結官府,壟斷了鄲城所有的水運和碼頭生意,在鄲城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一向自視甚高,很少把人放在眼裡。但是看他今日所坐位置,顯然在陪客,心中大奇,立即向主座望去,入目卻大失所望,只見一個臃腫不堪的大胖子坐在那裡,一雙豬泡眼黯淡無神,面色發青,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想是什麼朝廷大官,才使歐陽亨屈身相陪,實在沒有興趣上去招呼,向歐陽亨點了點頭,便逕自走向一張桌子。尚未坐下,小二便跑過來,低聲道:「古七公子,今日天香居已經被樓上的客人給包了,您看……」

    古心勝冷笑道:「是什麼人如此招搖?」

    小二連忙制止:「是成王的世子盧秀,盧古七公子,您……」

    古心勝暗歎倒霉,道:「知道了,我不會為難你的。」說罷轉頭就走。

    古心勝尚未出門,夏玉英便大踏步地走了進來,大聲道:「咦,你不是先來點菜的麼?怎麼出來了?」

    古心勝道:「有人包了酒樓,我們到別處去吧。」

    這時那胖子盧秀開口道:「別走,到樓上坐。」

    夏玉英秀眉一聳,便欲發作,古心勝連忙制止,一面道:「世子相邀,在下榮幸之至,這就上來。」接著對夏玉英使了個眼色,大聲道:「玉兒,你先回客棧,我在此侍陪成王世子,晚些回去。」

    古心錚等人剛至門口,聞言立知不妥。古心錚伸手一攔,向古松比了個手勢。古松向易鋒寒等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易鋒寒等人會意,默不作聲地跟著古松離去。此時盧秀尖銳的聲音又再響起:「慢著,這位姑娘一起上來,陪本王子飲酒。」

    眾人聞聲色變,知道不好,果然立即聽到夏玉英怒喝:「混帳,我又不認識你,幹什麼陪你飲酒?」

    古心錚拱手低聲道:「諸位若相信在下,請跟隨古松先行離去,勿與此小人照面。我去解決此事。」說罷急步走進門去,大聲道:「玉兒,不得對世子無理!」古柏緊隨其後,也進入天香居,立在他身後。

    盧秀揮手止住身後躍躍欲試的侍衛,喝道:「來者何人?」

    古心錚欺近夏玉英,忽然一指點中她的穴道,然後道:「在下芫陽古心錚,適才的莽撞少年是舍弟古心勝。」

    盧秀道:「那位姑娘呢?」

    古心錚將夏玉英交給古心勝,拱手道:「那是舍弟在肅州山野之地覓得的婢女,鄉野村姑,不識禮儀,還望世子見諒。」

    盧秀『淫』笑道:「既然是個婢女,不知道賢昆仲可否割愛?」

    古心勝心頭大怒,雙目如火,望向古心錚。古心錚微笑道:「此女能得世子垂青,真不知道是幾世修得的福分,在下自當從命。」

    盧秀大喜:「爽快!來,上來坐。」

    古心錚一面上樓,一面道:「弟弟,你將玉兒帶回客棧,好生打扮一番,明晚給世子送去。古柏,你留下伺候本公子。」

    盧秀面色一沉:「今夜即可,何必等到明日?」

    古心錚道:「今日得逢世子,乃屬三生有幸,今夜由在下做東,大家不醉不歸!」

    盧秀瞇著眼道:「你不要到明日又捨不得送那美人於我?」

    古心錚大笑道:「在下豈敢欺騙世子。」說著指著盧秀身旁兩名官員道:「鄭太守與馮總兵在此,可以做證。」

    盧秀冷笑道:「諒你也不敢。」

    是夜三更時分,福來客棧,古柏翻入古心勝房中。古心勝立被驚醒,急聲道:「哥呢?」

    古柏低聲道:「二公子為避嫌疑,現在還在陪盧秀夜飲,今夜就住在與盧秀別院隔街相望的鄭昭府中。夏小姐怎麼樣了?」

    古心勝哼道:「能怎麼樣,自然是交給羌大叔他們照顧,難道真的送給那肥豬?不過我們亦不敢解開她的穴道,否則不知道她會幹出什麼事來。」

    古柏道:「二公子之意正是交人。」

    古心勝怒道:「什麼?!交人?」

    古柏道:「不錯。二公子叫你明日去買一美貌丫鬟,好生打扮一下,給盧秀送去。」

    古心勝皺眉道:「盧秀怎麼會容忍我們換人?」

    古柏寒聲道:「活著的盧秀自然不會容忍,但死了的盧秀便沒有那麼多意見。」

    古心勝道:「好,我這就去找其他人商量。」

    古柏道:「二公子有言,速命古松將古風、古道、古殺、古飛四人召至此處,明夜我們一行所有的人必須陪鄭太守與馮總兵吃飯。送婢女一事交由古松,務必在盧秀死後送至其府中。盧秀方面交給古風四個去做。對了,盧秀的侍衛首領雙輪經天薄胡兒已經到了,此人武功非同小可,記得叮囑他們四人小心此人。」

    古心勝一躍而起:「我這就去,你呢?」

    古柏道:「我須趕回天香居,告辭了。」話音未落,人已翻出窗外。

    古心勝隨即召集諸人,眾人心憂夏玉英之事,多未入眠,一下子便會聚一堂。聽完古心勝轉告古心錚的計劃,古松立即離去,聯繫古風等人。

    易鋒寒道:「殺死盧秀恐怕解決不了問題,在座還有其他人。」

    古心勝笑道:「無妨,其他人我可以用錢收買,如果不行,便一起解決掉,只是盧秀身邊的侍衛一個也不能留下。」

    古夢涯道:「死的是皇族,這些人如何敢隱瞞?」

    古心勝冷笑道:「如果是盧勇在位之時,的確沒人有此膽量。但是盧乾即位以來,外費於戰,內靡於奢,國力削弱甚多,民怨沸騰,各地豪強乘勢而起,獨霸一方,地方上的實權人物哪裡還把皇帝放在眼裡,只有尋常百姓才會敬畏皇權。而且盧乾此人自以為是,奢靡無度,國中上行下效,貪財好貨,蔚然成風,官商勾結,其勢必然;同時放寬律法、濫赦官僚以標榜仁政,以致吏不畏法、競相結黨營私;本人又好弄權術,自樹兩派權臣,自謂兩黨相爭,皆需媚己而自保,君可坐觀虎鬥而自重,實則權授於下,令不由君,權力已分落入兩派權臣之手。因此,現在皇室衰微,大家明裡尊崇皇室,實際上大家都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除了太子盧湯、淮王盧巽、延王盧光、翼王盧德,此四人素有才名,勉力撐得虞國半壁江山,皇室再無可恃之人。就這樣,盧巽、盧光、盧德三人各在自己封地內結黨,恐有不臣之心,盧湯現在四面受敵,雖然貴為太子,處境猶為艱難。若非神州推行儒家教化已久,反叛恐失人心,諸雄都持觀望之心,天下早已經不姓盧了。嘿,近日盧乾最寵愛的女兒十六公主安樂自盡身亡,便有傳言說與丞相秦正道有關,無論真假,有此造次之言風行,便可得見皇家威信已失,天下離心。」

    古心堅道:「秦正道害死安樂公主,對其並無益處,恐怕謠言成分居多。」

    古心勝道:「四哥有所不知,京師貴胄間早有傳言,京都五百里方圓之內,只要你出得起價錢,秦正道便可以安排任意一個你選定的女人陪宿,當然,與秦正道搭上關係並不容易。如果此事屬實,安樂公主可能便是這種交易的犧牲品。我懷疑秦正道此舉意在借此籠絡黨羽,特別是軍中將領。說到底,他與大將軍向國忠積怨頗深,現在在盧乾面前他雖然得勢,一旦政局動盪,他便得依靠軍隊才能對抗向國忠。」

    古心堅歎道:「天下悠悠,烽煙將至;何疆何域?適我樂土!」

    古心勝嗤道:「四哥,天下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樂土,別再這裡吐酸水了,好不好。大丈夫生於天地,於盛世當富國興邦,於亂世當除寇安民,方不負上蒼造物、父母生養之恩。」

    易鋒寒道:「想不到虞國已經朽敗至此,看來亡國在即。哎,難道真有天意!」

    古心勝道:「你們願意信什麼天意就信吧,反正到了我們家,我便托父親去買天兵譜,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麼好兵器。大家還有沒有什麼建議?如果沒有,明日便按計劃行事,我先去購買丫鬟,然後設法收買在場諸人,倘若有人不肯合作,說不得便要大開殺戒;你們則作好離開鄲城的準備。嘿,找個靈秀美貌的丫鬟倒也不是件易事。」

    古夢涯道:「既然已經決定殺掉盧秀,為什麼還要送人給他?」

    言九天卻沉聲道:「如果刺殺盧秀失敗,我們怎麼辦?」

    古心勝道:「如果行動失敗,我們便得在其反擊之前,逃回益州,屆時我們在自己的地盤上,益王盧真又與我相交甚厚,只要我請他幫忙,無論明裡暗裡,均不需再顧忌盧秀。至於送丫鬟,今日我們既已答應盧秀,便瞞不住人,說不定明早就已經街知巷聞,如果不送人去,豈非告訴別人,是我們殺的盧秀。」

    沐月蓮道:「盧秀一死,成王很可能會遷怒那女子,殺之洩憤;亦有可能納為己有,將其ling辱摧殘。」

    古心勝歎道:「我知道,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夏玉英自穴道解開後,便氣鼓鼓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這時忍不住道:「那你不是害人麼?」

    古心勝瞪了她一眼:「你以為我願意?還不是因為你!」

    夏玉英怒道:「哼,我不需連累於你,讓我去殺了盧秀那賊胚,然後遊歷江湖,也不見得會死。」

    古心勝亦怒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你與我們在一起,你去殺人,難道就不連累我們麼?」

    羌鴆羽勸道:「古七公子勿怪二小姐,她就這脾氣,既不願意連累朋友,又不想累及無辜。」

    古心勝歎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我本已想好,那丫鬟既然是盧秀死後送去的,而盧秀的隨從又死光了,成王盧坎必定會派人來調查,順便接手那丫鬟。我聽說盧坎那傢伙也是個色中餓鬼,當不會就地殺掉那丫鬟,多半會叫人先送至他的府中,再作計較,屆時我會想辦法在路上劫人。」

    言九天道:「盧真可靠麼?他到底是皇族中人,會否為你得罪成王?」

    古心勝道:「這點你可放心,盧真是盧乾三子,雖然才氣不足,但任俠仗義,值得信任。宮闈之內,哪有什麼親情,雖親兄弟也各存異心,何況是個少有來往的堂弟?」

    古夢涯道:「盧秀身份尊貴,護衛森嚴,不知道古風等人能否成事?」

    古心勝傲然道:「這點你們大可放心,我們芫陽古家三心二靈、五雄八邪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沒有兩把刷子,怎麼敢動盧秀的腦筋?」

    夏玉英不屑道:「什麼三心二靈、五雄八邪,這種江湖上的套話,與跑馬賣藝的說自己肩膀上能奔馬、一隻手能劈山有何區別?」

    古心勝臉都氣白了,拱手道:「時候不早,大家請各自回房休息。既然你們是我們古家的客人,我便一定會保證你們的安全,有什麼事就交給我們吧,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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