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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年少結金蘭,九州起風雲 第三十七章 世事紛繁現 感懷歎蹉跎 文 / 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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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天園內,古心勝陰沉著臉聽完呂玉書的敘述,眼中直欲噴火:「怎麼回事?鳳三怎麼會被禁錮起來?!除了鳳三,鳳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會武功的,他們怎麼對付鳳三?」

    呂玉書道:「鳳哥被毛藏偷襲,穴道被制,所以沒有能力反抗。」

    古心勝皺眉道:「關毛藏這廝什麼事?他乃黑道人物,跟鳳家這種儒學世家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呂玉書沉聲道:「毛藏是鳳家花錢雇來對付鳳哥的,看來鳳家這次早有預謀,只是等盧乾離開才動手而已。而且,鳳家和我們家應該是商量好了的,因為鳳哥一受制,我便遭到暗算。」

    站在古心勝左側的言九天徐徐道:「當時你們在一起?」

    呂玉書搖頭道:「我們剛剛分手,我一出鳳家大門,便被人暗算。我一擊退敵人,便立即衝進鳳家,我當時認為是他們襲擊我,正欲向鳳家討個說法,不料來到鳳府大廳,卻見毛藏和他手下雙劍四虎站在大廳之中,而鳳哥倒在地上。我自然立即動手救援,卻被毛藏一黨攔下,我見他們攻勢不猛,顯然手下留情,於是責問他們為何暗算我,毛藏卻說不關他們的事,那是我家雇闔三娘來對付我的。」

    古心勝大感頭痛:「也就是說此事已經有第三縷風和第七縷風介入,說不定整個七縷風組織都插手了。」

    夏玉英道:「你們兩家為什麼要花錢僱人對付自己的子弟?」

    沐月蓮淡淡地道:「是否因為令妹一事?」

    呂玉書怒目圓睜,將手高高舉起,忽然發現不妥,啪的一聲,拍在自己腿上:「沐小姐說的不錯,哎,此事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

    夏玉英急聲道:「你說清楚點,我不明白。」

    沐月蓮拍了拍夏玉英的肩膀:「夏姐,你還不明白麼?鳳家不會接受失貞的媳婦,呂家不會將皇帝召幸過的女兒嫁人。雖然出發點不同,他們的決定卻是一致的,就是絕不允許鳳三公子與呂九小姐在一起。」

    夏玉英怒道:「豈有此理!他們不是未婚夫妻麼?」

    言九天眼中露出譏嘲之色:「哼,鳳、呂兩家皆以儒學世家自詡,應當非常重視綱常,皇帝召幸過的女人就算沒有妃嬪的名分,也絕不能再嫁;另外,對於失去貞節的婦女,——破不值得。七縷風除了七個首領各有一身驚人的武功,他們手下還各有一批心腹爪牙,本領也頗不弱,惹上他們,很是麻煩。」

    言九天道:「能否借助潘公子的力量?」

    古心勝道:「不是不行,不過黑道中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勾結官府,這樣一來,以後找我們麻煩的人便更多了。」

    此時古松行色匆匆地映入眾人眼簾。古心錚道:「有事麼?」

    古松神色凝重,點頭道:「郗宏來了,老爺叫二位公子、少夫人和四公子去一趟。」

    古心勝不耐煩道:「操他個王八蛋,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耽誤我的時間!」

    古心錚亦是面色不虞:「諸位先商量著,我們去去就來。」說罷領著妻子與兩個弟弟向大廳走去。古松向眾人道了聲打擾,緊隨而去。

    夏玉英見他們走遠,道:「古家家業在此,顧及太多,乾脆我們自己幹。」

    沐月蓮卻道:「你們先商量,我去看看郗宏。」

    夏玉英吃驚道:「郗宏這種只知道倚仗裙帶關係的狗官,有什麼好看的?」

    沐月蓮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誰將呂九小姐介紹給盧乾,照理說,呂、鳳兩家在芫陽有頭有臉,普通人不會去招惹他們。除非……」

    易歸藏接言道:「故意的。一方面可以討好皇帝,一方面可以挑撥呂、鳳兩家的關係,打擊呂、鳳兩家在芫陽的影響力。」

    言九天順著思路向下理:「討好皇帝可以得到好處的只有官府中人,在芫陽有資格見到皇帝的官員不多,潘劍幾乎不可能,所以郗宏嫌疑最大。」

    沐月蓮道:「不止這些,郗宏是秦正道的小舅子,而秦正道在京城一手遮天,在外地四處招納黨羽,別忘了,鄲城太守鄭昭也是他的人。」

    夏玉英身體一震:「這傢伙想造反?」

    易歸藏徐徐道:「現在應該不會,秦正道與向國忠不和,沒有軍隊支持,他應該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現在亂相初萌,還不是叛亂的時機。不過這傢伙應該未雨綢繆,為以後打算。」

    言九天沉聲道:「所以能夠接納的人,他們會盡量招攬;不能為其所用的人,他們正在著手打擊。」忽然一笑:「看來古家運氣不錯,朝廷有人,生意會好做許多。」

    夏玉英怒道:「怎麼能為虎作倀?!」

    沐月蓮笑著拍了拍夏玉英肩膀:「夏姐,你就是性格太剛強了,與秦正道虛與委蛇,一方面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壯大自己,一方面也可以知道他的動向,以免被他暗算。敵明我暗,遠比敵暗我明要好。你真以為我們支持古叔叔他們投靠秦正道麼?」

    夏玉英埋頭思索片刻。猛然抬首道:「算你們對。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平白無故地對付呂、鳳兩家?難道他們招攬過,但是失敗了?那鳳鳴遠、呂玉書都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沐月蓮輕笑道:「肯定沒有,因為像這種自以為清高的書香門第,一定不會贊同秦正道結黨營私,甚至忤逆犯上之舉,所以郗宏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哼,經此一來,呂、鳳兩家不但產生了隔閡,他們在芫陽的影響力也會大減。他們又不懂武功,又沒有兵權,雖然薄有家產,卻也算不上巨富之家,他們的力量體現在道德歸屬上。在普通百姓心目中,他們是道德的化身,現在他們毀棄婚約,便不守信用;遵守婚約,便是欺君,怎麼做都會毀掉他們屢世經營的衛道者形象,在旁人眼中,他們再不是什麼剛正守道的正人君子,那麼他們還有什麼能力?」

    夏玉英咋舌道:「我可沒有想那麼多。」

    沐月蓮腰肢一擺,便已經飄出丈許:「現在這些還只是我們的猜測,不一定是事實,我先去查探一番再說。」

    夏玉英氣悶道:「他們都走了,剩我們三個談論什麼?」

    易歸藏微微一笑:「先自己想想對策,等他們回來。」

    言九天翻了個白眼,逕自走到一旁。夏玉英心中大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坐到一棵樹下,生著悶氣。

    易鋒寒與古夢涯二人循聲追去,只見前面一個高瘦的人影疾速飛馳,任憑兩人怎麼努力,都無法將彼此的距離拉近。那人一路直行,不消片刻便已經來到芫陽西門,他絲毫沒有停步之意,一陣風般直接掠過城門。西城門的守軍立時騷動起來,一個什長立即帶著手下追出城去,而另外一隊人馬亦聚攏在城門口,嚴陣以待,迎向易、古二人。領頭的什長大喝道:「停下!否則格殺勿論!」

    易鋒寒一聲冷笑,抓住古夢涯便扔向守城的士兵。那什長一愣,一時弄不清楚二人什麼關係,古夢涯身體已然臨頭,連忙慌聲道:「殺!」

    古夢涯大笑道:「可以麼?」右手一指戳在那什長肩窩,將其鋼刀擊落,落地是順手抓住那什長的手腕,將其撇在身後,一掌擊在他另外一隻肩膀上,登時將他擊脫臼,對湧上的士兵大聲道:「不許靠近!」

    守軍不知所措地望向落入古夢涯手中的長官,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易鋒寒已經衝至他們身後,運掌如風,乾淨利落的將九名士兵擊倒在地,身形毫不停留,向城外撲去,一面招呼古夢涯:「快點!」

    古夢涯將手中的什長猛然一推,身體如離弦之箭,飛射出城,瞬間已然趕上易鋒寒,笑道:「好久沒有練習了,想不到還可以配合這麼好。」

    易鋒寒臉色一黯:「可惜老大不在。」

    古夢涯笑容一斂,歎氣道:「居然還沒有消息,若說老大沒有事,他不會不聯繫我們的,那不是老大的作風。可是如果出事了,怎麼會沒有一點消息?」

    易鋒寒轉頭向前:「先收拾這些守軍。」

    古夢涯道:「慕彰真是的,他不是大內八大高手之一麼?幹什麼要硬闖城門?」說話間,雙拳已經落在出城追擊慕彰的那隊士兵身上。

    帶隊的什長將手中長槍一擺,直刺易鋒寒胸膛。易鋒寒身體一斜,已然欺近那什長三尺之內,一個肘錘將其擊飛出去。其餘的士兵見狀,齊聲驚呼,隨即一哄而散。

    易鋒寒啐了一口:「廢物。」

    那高瘦人影一晃,便已經來到易、古二人面前,黃銅面具後透出冷冰冰的聲音:「在你打不過的人眼裡,你難道不是廢物?」

    易鋒寒哼道:「技不如人,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作為軍人,首領身處危難,自己立即逃散,便不止該挨罵。」

    銅面人道:「哦,那該如何?」

    易鋒寒道:「不守紀律、拋棄戰友、臨陣怯逃,犯上任一個都該斬首。」

    銅面人大笑道:「好,就依你!」右手一抬,也沒有見什麼東西飛出,適才逃散的士兵便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帶隊的什長與被古夢涯擊倒的兩個士兵剛剛站起來,見狀嚇得亡魂喪膽,紛紛跪下:「好漢爺饒命!好漢爺饒命!」

    銅面人寒聲道:「瞎了你們的狗眼!老夫慕彰,是皇上貼身侍衛,什麼好漢爺?當我強盜麼?!起來!」

    那什長勉力站起來,唯唯諾諾道:「是,是。」

    慕彰道:「將那些逃兵的屍體抬回去,如實稟告你們長官,就說人是我殺的,他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找我。這兩位少年是我後輩,別讓我知道你們找他們麻煩。」

    那什長賠笑道:「他們臨陣脫逃,本就該死。這兩位小兄弟英武不凡,沒有慕老的吩咐,我們也不敢亂來。」

    慕彰不去理他,仰天道:「跟我來!」身形一晃,便已經飛遁十餘丈。易鋒寒與古夢涯連忙提氣追去,二人依舊像適才那般,既無法追上,又不至於失去慕彰的蹤影。

    三人一前兩後飛奔了約莫百里,慕彰方才停下,待易、古二人追至,轉身道:「嗯,不錯,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輕功和耐力,實在難得。你們兩個在哪裡學的本門武學?」

    古夢涯抱拳道:「我們是在琅環仙府跟隨張彥老師學習的。」

    慕彰低吟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所學很雜,而且本門功夫很不到家。張彥這小子現在怎麼樣了?」

    易鋒寒躬身道:「聽說張老師不知道為何得罪了元成邑,現在不知所蹤。」

    慕彰皺眉道:「就是最近弒兄奪位的元成邑?」

    古夢涯點頭道:「不錯,張老師本在協助他成事,不知道怎麼二人忽然決裂。」

    慕彰道:「哼,張彥這小子資質尚可,只是為人過於謹慎,捨不得放棄,否則成就不止於此,如果他早聽我勸,將頸間的金膽碧蛇殺了,取膽練功,元成邑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毒宗門下無禮。」

    易鋒寒心中一動:「聽說張老師頸間青蛇已經被殺,然後他搶了青蛇屍體便跑,連招呼都沒有給元成邑打一個,所以元成邑才要殺他。不知道這與慕老前輩所說的取膽練功有沒有關係?」

    慕彰訝然道:「居然有人可以殺掉金膽碧蛇?金膽碧蛇天生異稟,週身刀槍不入、水火難侵,如果不知道特別的方法,很難傷害他。張彥就是太倚仗此蛇,花了太多時間訓練它,所以弄得自身功力反而不高。這樣,便可以理解了,張彥必須在蛇屍冷卻前取出膽汁,然後要閉關修煉,哪有時間理會元成邑那傢伙。」

    易鋒寒插嘴道:「什麼特別方法可以殺掉金膽碧蛇?」

    慕彰目射寒光:「這是我們毒宗之秘,你們如果想知道,我可以收你們為徒。」

    易鋒寒與古夢涯連忙齊聲道:「小輩一時好奇,慕老前輩不必理會。」

    慕彰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老夫為師,我都沒有答應,現在老夫好不容易動了收徒之念,你們居然就此輕易放棄。你們是否嫌我毒宗聲名不佳?」

    古夢涯道:「並非如此,只是晚輩二人均有家傳武學,尚未能夠領悟,所謂貪多嚼不爛,慕老前輩好意,我們心領了。」

    易鋒寒亦道:「正是,張老師傳授我們毒學,雖然給了我們許多教益,但是僅僅限於增長見聞和解毒方面。慕老前輩如果收我們為徒,我怕到時候家傳武功沒有學好,前輩的教導我們也不能繼承發揚,屆時不但有辱家門,還愧對前輩。」

    慕彰歎道:「罷了!」言語中說不盡的遺憾落寞之意。

    易鋒寒與古夢涯望著這個竭盡畢生精力、孤身奮鬥,以圖光大毒宗的老人,心中不期然生出一絲同情,卻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良久,古夢涯道:「慕老前輩怎麼不隨盧……嘿,皇上離開。」

    慕彰道:「我本來要走的,經過大街碰上了一個女娃兒,資質不凡,而且明顯對我們有敵意,引起老夫的興趣,便跟隨她來到古府,想不到見到你們兩個修煉過南毒宗毒功的人,我見你們資質頗佳,但是卻沒有得到南毒宗真傳,便想瞭解一下你們的來歷。」說著歎氣道:「我走了。」一面說話,一面疾速離開當地。

    古夢涯望著飛速遠去的慕彰,揚聲道:「慕老前輩,如果異日我能夠碰到一個適合作你徒弟的人,我一定向你引薦!」

    遠遠傳來慕彰一聲長歎:「一切隨緣吧。」

    易鋒寒待慕彰高瘦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對古夢涯道:「我們會否成為另一個慕彰?終我們一生,都不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就此鬱鬱而終。」

    古夢涯看了易鋒寒一眼,沒有好氣道:「我怎麼知道。難道因為有可能失敗,我們便放棄麼?」

    易鋒寒一愣:「自然不會。」

    古夢涯大聲道:「那你想那麼多無聊的事情幹什麼?只要做了,失敗了又如何?我們覺得慕彰可憐,可是他真的可憐麼?他沒有能達成自己的目標,可是誰能說他所做的事情沒有用?如果不是有他作榜樣,張老師會孤身赴蜀,另辟途徑振興南毒宗麼?只要有人做,事情便有希望!只要問心無愧,又何必執著於勝負成敗?」

    易鋒寒轉身回城,笑道:「不錯,我想太多了。走吧,大家肯定等我們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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