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下處處是烽火 108.雲湧 文 / 凌風大少
王家莊，凌風坐在一道土坡上望著下面忙碌的人群，整個陣地的工程已經接近尾聲，現在剩下的就是一些後續的偽裝，但這兩天天公正好作美，居然下起了鵝毛大的雪花，照目前這下雪的速度，相信一晚上的時間整個大地都會被白雪覆蓋。
呼嘯的北風吹打在人的身上讓人格外的寒冷，凌風的口中冒出白色的霧氣，很快又在空中結成小雪花落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目前整個工地上只有獨立團的士兵在做著最後的佈置，王家莊的村民已經轉移到了山林中。[.]
凌風原本擔心在這樣的天氣下，村民們進入山中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傷亡，但在看過王家莊村民在山中的安置點後就徹底的放鬆了。原來王家莊靠著大山，而東北一帶一直都有鬍子，就連一些大點的莊子有時候也會出來充當下綠林好漢。整個關外可以說就是一個大的土匪窩，除了一些大點的城市還好點，在廣大的鄉村中，那就是鬍子和地方宗族的天下。
王家莊在這樣的環境下當然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們在山中有自己的窩點，那是一片巨大的山洞群。整個山洞除了天然的通道，又被村民們後期改造了些，可以說是通道四通八達，不是王家莊的人根本不敢進這樣的山洞。有了這樣的藏身之所，凌風放心了許多，現在他可以毫無顧及的和日本人幹上一仗了。
王程遠穿著一身破棉襖，腳上穿著靰鞡鞋（一種用烏拉草做的保暖鞋），手中拎著一壺冒著白氣的烈酒。走到凌風身邊，將手中的酒壺遞給凌風，一面拍打著身上的積雪，一面說道，「喝點酒暖和下身子，這天真tmd的凍死人。」
凌風接過他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烈酒，立時凍的有點僵硬的身子暖和了許多。長長的呵出一口白氣，衝著王程遠說道，「謝謝，你怎麼來了？這天可夠冷的，不是讓你們都躲起來的嗎？」
「嗨，怎麼說咱也是見過血，幹掉過幾個日本兵的爺們，這樣的天氣算啥。再說了，這打日本人怎麼也不能少了我不是？」王程遠大大咧咧的坐在凌風讓出來的位置上，伸手接過凌風手中的酒壺也同樣灌了一大口。
凌風見王程遠那喝酒的豪氣勁，心中一陣暗讚是個好漢子，帶著對王程遠的好感，凌風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只是和王程遠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著酒壺中的烈酒。很快一壺烈酒就在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中見了底，凌風將酒壺中最後一口酒一口喝完，搖了搖空著的酒壺，笑著說道，「酒也喝完了，有什麼事情說說吧。」
王程遠盯著凌風看了一會，除了那不知是被凍的還是酒精作用下的紅臉，他什麼也看不到，在王程遠眼中，凌風和大部分奉軍的軍官不同，那些奉軍的大爺從來不把他們這樣的小老百姓當回事，更加不會和他一起喝同一壺酒了。
等了半天見王程遠只是盯著自己看，凌風打趣的說道，「看夠了沒？首先聲明我可不喜歡男人，你這樣看著我，我會起雞皮疙瘩的。」
王程遠被凌風的話給噎了下，在當時可沒有人開這樣現代的玩笑，這一切都給王程遠很大的好奇。看著王程遠尷尬的樣子，凌風突然意識到自己開的玩笑讓對方有點受不了，自己也訕訕的笑了下。
兩人就這樣的各自想著自己的心思，最後還是王程遠忍不住首先開了口，「你這人很有意思，和我以前見過的那些奉軍不同，和那些鬍子也不同。雖然清風寨的名頭我聽過，但是我知道你和那些鬍子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凌風望著下面冒雪趕工的獨立團士兵，指著下面忙碌的身影說道，「你看那些人和你們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王程遠不知道凌風到底是什麼意思，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去，見到的只是忙碌的身影，但是從那些人的身上他還是看出了一些不同，「我感覺他們比我們這些泥腿子要彪悍些，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什麼，但是他們身上我還是能聞到一股血腥氣。」
「不錯嘛，」凌風拍了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兩歲的東北漢子，臉上的讚許神色更加明顯，「但是你知道他們一個多月前是做什麼的嗎？他們和你們一樣，都是一些在地裡拋食的農民，你們和他們唯一的不同就是，你們還有一個家，但他們的家已經沒有了。」
王程遠聽出凌風話中的蕭瑟，突然對這些人有了一種同情的感覺。凌風站起身子，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腳，繼續不疾不徐的說道，「他們的家已經沒有了，有些人的家人也沒有了，他們剩下的只有自己的一條爛命和那僅剩的一點尊嚴。就是為了那僅剩的一點做人的尊嚴，和那一點希望活下去的希望，他們放下了鋤頭拿起了槍，用自己那剩下的一條爛命在和侵略者抗爭著，他們不僅僅是和侵略者在抗爭，同時也是再和自己的命運抗爭。」
說完話，凌風不去管王程遠的感受，一個人慢慢的在大雪中向著他的目標而去，在這樣的亂世中，誰不是在為自己的命運在奮鬥在抗爭呢？既然他凌風來到了這個亂世裡，那麼他總要做點什麼。既然這樣一群同樣不甘命運的人願意跟著他一起去向命運抗爭，那他就有必要為了這些信任他的人去奮鬥。就算這樣的路很艱難，哪怕是在路上粉身碎骨，他也要去做，這就是他的命運。
看著凌風突然有點沉重的背影，王程遠的腦海中突然明白了點什麼，這一閃而逝的靈光，讓他在這黑暗的世界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他的直覺告訴他，也許跟著眼前的年輕人會給他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未來。
天空中的大雪依然在下著，呼嘯的北風依然捲著雪花迎面撲來，刺骨的寒冷讓人忍不住的打著寒顫。但王程遠還是挺起了胸膛，他希望自己的脊樑能和那些獨立團的士兵一樣，能夠更加的挺直一點。就算最後依然被命運無情的摧毀，他也不會後悔。
在這寒風中，在1931年11月東北大地上的大雪中，正有著一群不甘命運的人在卑微的和命運抗爭著，雖然他們現在的力量還很小，但誰又敢說他們將來不能給這個時代帶來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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