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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鴛鴦織就連理枝 楔子 文 / 琉璃弦月

    楔子()

    一彎新月如鉤,懸掛在天邊。

    一位宮裝麗人帶著一群宮裝女子在月色裡緩緩向前走去。忽明忽暗的燈籠,在融融的夜色裡竟帶著詭異的光芒。

    月光透過雲層,灑遍了大地,卻始終溫暖不了那位宮裝麗人的心。

    她仰頭望著天邊的月色,心中有了幾分淒涼。

    月色迷離,卻掩映不了她的美貌。

    她雙眸如水,眉如彎月,櫻桃般的雙唇有著一絲絲血絲,像是被人用力咬過一樣。淡紅色的宮裝裙子隨風輕舞著,如墨染的青絲在夜風吹拂下,也有點凌亂。

    握緊了自己的柔荑,她像是下定了決心,然後再大步流星的往前踏去,臉上不再是剛才的憂鬱與彷徨,反倒是一臉的決絕。

    一地的月色,在她的腳步下被踏碎。

    厚重的宮門,在那些宮裝女子的手裡慢慢的被推開,宮裝麗人在踏向門檻時,猶豫了一下。

    這道門檻是生死門,是誰生,是誰死?沒有到最後,恐怕都是未知的命數。

    吱呀的一聲,門已經合上了,可這一聲,卻彷如在宮裝麗人的心裡重重敲了一記。

    她側首,望著那扇朱紅色的門,彷彿回到自己初入宮門的那瞬間。

    「娘娘,你該下定決心了。」身邊的宮女桃紅對著她說道,「過了今天,你就是太后身邊最親近的人,日後,要什麼就有什麼,還怕什麼?」

    宮裝麗人臉上綻開一抹笑容,不過,這笑容下面隱藏的苦澀,是無人看得懂。

    月色依然是迷離的,可是她的心思再也沒有辦法回到迷離的狀態裡。

    她要活下去,不然的話,當初為自己賭下的都會輸掉。

    她攏了攏自己的衣領,對桃紅道:「日後本宮有了好處,也少不了你的一份。」

    這個桃紅是太后派來了,說白了,就是太后的一隻眼睛,自己得罪不起太后,也不能得罪太后,連帶的,對這個桃紅也有幾分驚懼。

    桃紅微彎起嘴角道:「娘娘說的是客氣話,只要這件事成了,就是大功一件啊。」

    大功一件?宮裝麗人心中暗忖,恐怕也是大罪一樁。日後,只要自己的心思不對太后的眼,這件事就是自己的把柄,就是太后對付自己的利器。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就是後宮最真實的寫照。

    她雙目望向前方的一道門,透著一抹難解的光芒。

    她伸出手來,對身邊的一個小宮女說:「把你手上的燈籠拿給本宮。」

    如果注定要在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生存,那麼,她就要學會如何生存下去,不能夠依賴誰,也不能相信誰,她能做的就是自己握著自己的命運。

    一步步往著前方走去,坎坷不平的小路,縱橫交錯的草根,一再提醒著她,這裡是什麼地方。

    誰能想到,名震天下的萃華宮,如今是竟敗落到如此的地步,又有誰曉得,當今的皇帝寵妃,竟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裡。

    最後的一扇門被推開了,映入宮裝麗人眼裡的是一身白衣的女子。

    她穿著一身白色委地錦緞長裙,光澤黑亮的青絲用一根白玉簪輕輕挽起,這一身簡單的裝扮不但沒有折損了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清麗。

    宮裝麗人仔細審視著她,像是想從她臉上找到什麼。

    她面如新月,唇若紅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在月色下,更加動人心弦,眸光流轉間,也是含著無限風情,想必,任何男子看了也是心動幾分吧。

    冷宮的生活似乎沒有讓她染上半點憔悴,她還是那個艷絕人間的蕭淑妃。

    宮裝麗人眼裡燃起了一抹火焰,那是女人天生的本能,女人天生的性子。

    「淑妃娘娘最近過的可好?」宮裝麗人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殿裡帶著寒意,向那個淑妃撲去。

    那個淑妃望了她一眼,再瞧著背後那群人,心裡有幾分瞭然,臉色白了白,道:「好與不好,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宮裝麗人似乎被激怒,她目光如火,緊緊盯著眼前的佳人道:「本宮還以為娘娘過的不好,特地來探視,今日一來,才發現娘娘過的不但好,還是非常的好。」

    最後幾個字,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

    誰都知道,宮裡現在最受寵的人是她盧德妃,不是蕭淑妃,可是今日來到這裡,她才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真正受寵的人是她蕭淑妃,從來不是她,不是她盧佳人,也不是她盧德妃,她一直都是帝皇用來迷惑別人的視線。

    甚至於,她能夠獲寵,誕育皇家子嗣,恐怕都是拜眼前的蕭淑妃所賜。

    怪不得太后一定要她來賜死蕭淑妃,她就是要自己明白,盧德妃你不過是蕭淑妃的障眼法,從前是,以後還是,除非蕭淑妃死了。

    蕭淑妃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夜深了,娘娘如果沒有什麼事情,還是回去安歇吧。」

    對於自己親自教導出來的人,蕭淑妃還是怨恨不起來。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報應吧,蕭淑妃對自己自嘲道,當初入宮,本來就是目的不純的接近皇帝,如今,就是自己受到懲罰的時候吧。

    「安歇?」盧德妃臉上泛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是啊,是要安歇了,不過,不是本宮要安歇,是你,蕭淑妃要安歇了。」

    蕭淑妃倒退幾步,臉色更顯的蒼白,「你敢,皇上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盧德妃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更加得意。「皇上,哼,是太后的懿旨,你說,皇上事後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蕭淑妃渾身顫抖,她想不到,即使自己退避冷宮,即使帝皇想盡辦法保自己的命,那身處高位的太后還是把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蕭淑妃撲上前去,對盧德妃求道:「你要殺我,也讓我先見見我的皇兒啊。」

    自生下來這麼久,自己都沒有見過他,就因為自己的罪妃身份,就連孩子也不能見到。

    看著蕭淑妃梨花帶雨的臉蛋,盧德妃猶豫了,這個女人畢竟曾經是自己的主子啊,對自己也不薄啊。

    「娘娘,時辰到了。」桃紅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喚醒了盧德妃的理智。

    她咬緊銀牙道:「請淑妃娘娘上路。」

    這個時辰是最好的時辰,據說,死在這個時辰的人來世輪迴也不會投到好人家去。

    「不,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兒,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高貴優雅的蕭淑妃,此刻變成了一個瘋婦,她只想為自己求得一絲生機,哪怕是那麼微薄的。

    幾個宮女上前制住她,還是不能成功將她制服。

    「娘娘,用哪種?」桃紅問道,本來,這是太后給淑妃的恩賜,讓她自己選死法。可是,如今的淑妃已經是癲狂狀態,怎麼會選死法。

    目光從白綾,鳩酒,桑皮紙一一越過,盧德妃的心像是被針紮了幾下。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她提醒著自己。

    「就選鳩酒吧。」白綾賜死的模樣太難看,桑皮紙也太陰毒,至於毒酒,還算比較體面吧。

    蕭淑妃似乎聽到死神的召喚,就更加用力掙扎了,原本梳的整齊的頭髮已經是凌亂不堪,月白色的長裙也染上了片片污漬,她雙目如火,恨恨盯著盧德妃,嘴裡叫道:「賤人,你這個賤人,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出賣了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淒厲的叫聲響徹大殿,像是世間上最陰毒的毒咒,將盧德妃的心緊緊纏繞著。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蕭淑妃的聲音在慢慢低下去,盧德妃知道她抵抗的能力在逐步散失中。

    倒滿了整整一杯酒,她的指尖一顫,撒了幾滴出來。

    第一次害人,第一次殺人,居然都是害這個女人,如果她到閻王殿前告狀,怕是閻王爺也會想將自己千刀萬剮吧。

    蕭淑妃已經完全被宮女制住,身上被宮女用白綾緊緊纏著,像是一個臨刑的犯人。

    盧德妃端著酒,一步步往她面前走去。

    蕭淑妃抬頭,眼睛一瞪,像是要把她瞪出幾個窟窿。

    盧德妃不禁害怕,被蕭淑妃的眼睛這麼一看,她心虛了。

    「來人啊,掩住她的眼睛。」盧德妃退了幾步道。

    她還是沒有那個膽量面對她,沒有那個膽量親自送她走。

    白綾掩住了那雙明媚動人的眼睛,卻沒有掩住蕭淑妃的恨意,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強烈的恨意。

    盧德妃壯著膽子往前走一步,然後又後退了,對著桃紅道:「你送她走吧。」

    一滴眼淚,從眼角里滴落下來,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盧德妃步出了門口,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殿裡傳來了蕭淑妃掙扎的聲音,和嗚咽的聲音。

    她想逃,想捂著耳朵,可是,那聲音卻像魔咒,在腦海裡不斷盤旋著。

    半響後,桃紅從殿裡步出,衣服凌亂,對著她施禮道:「娘娘,淑妃娘娘已經上路了。」

    她擦乾眼淚,轉過身子,對著她說道:「你和其他人都下去吧,本宮親自為她梳妝打扮。」

    從前,自己就是為她梳妝打扮的宮女,如今,最後一次也該由自己為她梳妝打扮,畢竟,她以前最愛自己為她打扮的模樣。

    桃紅沒有說什麼,退下去。

    月色溶溶,卻掩不住萃華宮裡的蕭索景象。

    她踏著月色,走進了殿裡。

    月白色的長裙早就污濁不堪,凌亂的髮絲此刻如野草般散在地上。

    輕輕撫摸著那嬌嫩動人的臉龐,她的眼淚一滴滴滑落。

    從來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是自己將她殺死,也從來沒有想過,得到帝皇的寵幸,必須是建立在毀掉這個女人的生命上。

    「娘娘,這是盧茜最後為你梳妝,我想,你一定不願意自己這副模樣上路吧,就讓我為你梳最後一次頭髮,化最後一次妝吧。」

    佳人妝,佳人妝,但願來世的你,依然還是佳人,但願來世的皇上,還能在茫茫人海裡把你一眼就認出,但願來世,你與他都不是帝皇家的人,從此鴛鴦戲水,比翼雙飛。

    第二日清晨,萃華宮傳出蕭淑妃暴斃的消息。遠在千里之外祭天的皇帝心魂俱散,就連祭天也沒有完成,匆匆趕回宮見淑妃最後一面。

    蕭淑妃死後,葬禮極盡奢侈,可以說是蓋過任何一個后妃,同時,她也是第一個在死後封後的女子,自此之後,敬獻帝再沒有封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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