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烏江俠影 第三十六章 坊說 文 / 青山失魂
第三十六章坊說
鳳天賜跟母親李氏坐在小亭上，看著小鳳芷跟紫玉貂在花園中玩耍嬉鬧。
「四兒，那些烏江上的盜匪已經被你們剿滅，烏江自建的護衛軍也解散了，你以後可不要再去做些危險的事，好叫娘擔心！」
李氏用嗔怪的眼神看著鳳天賜，兒子一開始要去參加護衛軍她就不同意，雖然在自己丈夫勸說下勉強答應，但自從鳳天賜離家住在軍營後，李氏的心始終都懸在胸中，日夜為他擔心。
直到前幾天鳳天賜回府後，李氏才鬆了一口氣。
今天，母子二人有空坐在一起，李氏怕以後兒子又去做些危險的事，所以提前給他敲警鐘。
「娘！您放心，烏江護衛軍都已經解散了，天賜會天天在家陪你，這樣行了吧！」
鳳天賜也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住在軍營，母親必定心中牽掛，連埋怨的心情都出來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慰自己的母親。
李氏聽見兒子這般回答，臉龐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她只是一平凡的女人，她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跟自己的丈夫子女好好過日子，一家人團聚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至於其他的對她而言都不重要，李氏現在心中便非常開心滿足，隨著兒子天賜長大他已懂事許多，不再像小時候那般頑劣，連自己丈夫鳳安如現在對他也讚不絕口。小女兒鳳芷天真爛漫活潑可愛，看著便惹人憐愛，有這一雙兒女承歡膝下，是李氏這輩子最大的滿足。
「娘親！哥……哥！」
小鳳芷抱著紫玉貂開心的走了過來。
不怪乎紫玉貂看見她就想逃跑，這才多大一會時間，它已經被這個小魔女折磨的不成貂形。
大尾巴上的貂毛被整成十幾縷辮子狀，每根上面還紮了一朵小花朵，五顏六色的好不怪異，小脖子上還掛著一圈雜草編織的手工項鏈，整個打扮想必小鳳芷花了不少心思。
「小貂貂！轉個身，讓娘親跟哥哥看看好不好看？」
小鳳芷將紫玉貂放在亭中石桌上，示意它轉一圈，為自己的新造型展示一下。
眨著無奈的小眼珠，紫玉貂勉強轉了個身，緊接著，沖天笑意從鳳天賜母子口中傳出。
「嗖！」
紫玉貂在他們的笑聲中鑽入鳳天賜懷裡，這一刻，它連死的心都有了，它發誓，再也不要見到那小惡魔！
烏江鎮，醉月樓。
時至晌午，正是人們進用午膳的時間。
醉月樓不愧是烏江鎮最大的酒樓，也是生意最好的一家，陸陸續續前來的食客將三層醉月樓的座位幾乎坐滿。
金富貴坐在一樓大堂掌櫃處，正在協助他娘金翠花收銀結賬。
他也是前幾天跟鳳天賜一起返回家中，他老娘金翠花一看見金富貴回到醉月樓，便當著一屋子食客嚎啕大哭起來，嘴中還罵金富貴這小沒良心的這麼久也不回來看看老娘云云，總之是說多慘有多慘。
聽見自己老娘責罵自己，金富貴不但不生氣反而有一種久違已久的熟悉感覺，連他這沒心沒肺的胖子也有些許心酸的感覺。
自己不在家中，偌大的酒樓要她自己一人打理，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他老娘金翠花不容易啊！
當下，金富貴向他娘保證，今後什麼軍都不參加了，專心專意在酒樓幫她打理生意，減輕金翠花的負擔，讓她多想幾年清福。
金翠花聞聽兒子所言，立馬破涕為笑，原先臉上淒涼神色立刻一掃而光，口中還說道，你這小王八蛋總算還有點良心。
這不，自從那天起，金翠花將醉月樓一樓大堂交給金富貴全權打理，而金富貴也在那一天變成了一樓掌櫃。
「掌櫃！再來兩壺酒！」
「掌櫃！算賬！」
聽到這些聲音，金富貴便覺得心煩，所幸胖子頭腦蠻靈活的，將這些煩心事全部交給一名叫趙四的小二，此人頗為機靈，倒也替金富貴省了不少心。
而胖子整日瞇著小眼，做起了甩手掌櫃。
「老孫你可知道，那烏江上的盜匪已經全部消聲滅跡了！」
靠近櫃檯的一張桌子，四五個商販打扮的人正在喝酒聊天，正在說話的是個二十六七歲地年輕人。
「楊武，你小子消息也忒不靈通了，連最近烏江上發生的頭等大事也不知道！」
被稱為老孫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此人嗓門頗大，聲音連四周鄰座都清晰聽見。
「什麼大事？快說來聽聽！」
年輕人就是好奇心重，急忙追問道。
「咳咳！」那老孫清了清嗓子，看他那模樣就是個愛出風頭的人，「前些日子，這烏江上盜匪猖獗，在烏江鎮蒼龍道場丁場主的提議下，烏江鎮自建護衛軍，相必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桌上眾人順著他的話語點了點頭。
那老孫見眾人一副聆聽的樣子，頗為滿意，接著道：「前幾天從蒼龍道場便傳出消息，在丁錦統領的帶領下，護衛軍已經殺上烏江盜匪的老窩烏蒙島，將那裡的盜匪全部剿滅，自此，烏江再無匪患！」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烏江上最近風平浪靜，一個盜匪的影子都看不見，原來是被護衛軍剿滅了！」
桌上眾人心中釋疑，紛紛開口讚道。
「丁錦統領真是武功蓋世啊！」
「丁錦不愧是烏江第一勇士！」
「好樣的！剿滅盜匪保我烏江航運暢通真乃一件大功德！」
在醉月樓一樓大堂上吃飯多為來往商販，聽聞之後，紛紛開口誇讚。
「我有個親戚這次便加入護衛軍，跟那些盜匪們作戰，丁錦統領率領護衛軍攻打烏蒙島那一役，我那親戚可是也在其內，據說那天烏蒙島廝殺震天，血肉橫飛，戰況之激烈你們不敢想像。」
那老孫如親臨其境，只見他手舞足蹈，嘴中吐沫橫飛，活靈活現的向眾人敘說起來。
「那日，丁錦統領跟盜匪大頭領大戰了三百多回合，只見當時日月無光，天地變色，漸漸那匪首招架不住，一聲呼喊，頓時，又有三名盜匪加入其中跟那匪首斗丁錦統領一人。」
不可否認，這老孫頗有說書的潛質，只見他抿了一口酒，站起來對堂上所有人說道：「你們猜丁錦統領一人能不能敵過四位盜匪？」
看見老孫賣關子，眾人搖頭不置可否。
「一對四當然吃虧！」老孫的表情活靈活現，「但丁錦統領也有幫手，他的兩位副場主頓時跳出來，跟盜匪戰做一團，直殺得天昏地暗……」
「和州府的唐九齡老英雄好像也參與這次剿匪，聽說他跟丁統領交情莫逆，應該不會袖手旁觀！」
鄰桌有人插話道。
「那自然！」其實老孫知道的事多為坊間流傳，他聽到後便添油加醋變成自己親身體會一般，向別人吹噓，「和州府唐老英雄可是我老孫的同鄉，在座諸位有誰沒有聽說過他老人家的大名，那可是跟丁錦統領不遑多讓的英雄人物，他老人家本不屑聯手對付盜匪，但時間緊迫，也就不跟那些賊人講究什麼江湖道義，只見他挺身加入，瞬間場上局勢轉化，那四個賊人立刻不支，當場被擊殺。其中，唐老英雄一人便幹掉三個賊人……」
「放屁！放屁！」
正當老孫將唐九齡吹噓得如同神人一般，大堂上傳來有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這傢伙對當日情況全然不知，還敢在這胡言亂語！」順著話語聲，眾人看見那原先在櫃檯瞇眼酣睡的小胖子這時正橫眉豎眼的用手指向老孫。
在老孫提起盜匪時金富貴便已側耳留神，有幾次差點忍不住要插言都強自按捺下來，後來，聽那老孫越說越不像話，居然將這次剿匪的功勞全部算在唐九齡一人身上，令他忍無可忍。
這次烏蒙島剿匪，金富貴可謂是全程跟隨，當時若不是鳳天賜力挽狂瀾的話，別說剿匪，護衛軍連自身都難保，聽見那老孫居然連他老大鳳天賜的名字都未提起，當下，立馬站出來指責那老孫胡言亂語。
「嗨！……你這小胖子，開門做生意說話怎麼這樣難聽，說我對當日情況不知道！說我胡言亂語！難道你參加了護衛軍？你知道當天的情況？有本事你來告訴大家！」
老孫對金富貴突然打斷他的演講很是不高興，於是出言諷刺道。
「趙四！」隨著金富貴一聲吆喝，一名相貌機靈的店小二飛快跑了過來，「告訴這傢伙，少爺在烏江護衛軍中的職務是什麼？」
金富貴用手一指那老孫，隨即仰首望天，一副表情倨傲的樣子。
「這位客官！」那名叫趙四的小二躬身向老趙一禮，「想必您不是我們烏江鎮本地人，對剿匪這件事不甚瞭解。」
趙四有禮有節，那老孫倒也不好反駁什麼，當下抱拳行禮道：「那就請小二哥指點！」
「這是我們醉月樓少東主金富貴少爺！」趙四單手前伸隆重向眾人介紹了金富貴，「我家少爺在護衛軍招募新軍時便已加入，而且還是護衛軍所屬三隊青龍隊的副隊長，這次前往烏蒙島剿匪青龍隊就是打的頭陣，所以這件事我家少爺最是清楚不過。」
「小二說得不錯，這醉月樓的少爺確實參加了護衛軍！」
「我內弟便在護衛軍青龍隊，他們隊長是鳳大人的公子，副隊長的確是醉月樓金少爺！」
大堂內還有幾人是烏江鎮本地人，紛紛證實趙四的話沒有虛假。其餘眾人見狀心中便已相信幾分，看向金富貴的眼神也變得尊敬幾分。
那老孫朝金富貴抱拳行禮，面上略帶悻悻之色，道：「原來金少爺曾是護衛軍的副隊長，恕在下剛才失禮，那麼就請金少爺將當日烏蒙島上發生的事講給大家聽聽，也好讓我們明白護衛軍的英雄事跡！」
聞聽那老孫的話，金富貴不再推辭，大馬金刀的走到大堂中間，清了清嗓子，口若懸河般將當日跟盜匪統領袁龍戰鬥經過向諸人敘說。
「……說那是遲那時快，就在丁錦跟唐九齡即將喪命在那賊人手下時，我老大鳳天賜突然擋在他們面前，口念法咒，祭出兩道靈符，哦！你們恐怕不知道什麼是靈符吧！告訴你們，那是我老大小時候蒙一前輩仙人所賜的法寶。」
金富貴口齒伶俐，比那老孫還有說書潛質，將當時場景描述的活靈活現，令在場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一道金光閃過，我老大祭出的護身靈符將那賊人的攻擊全部當下，任憑他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沒有辦法，就在這時，我老大不再跟他逗著玩了，雙手一指，另一道靈符向那賊人擊去，你們猜，這是道什麼靈符？」
眾人紛紛搖頭不知。
金富貴算是掌握了說書的精髓，還搞起場上互動，只見他神秘兮兮的道：「那是仙人賜給我老大的天雷符，一擊之下，居然引動九天神雷，將那賊人轟得像焦炭一樣，死得不能再死了！」
說到這裡，金富貴停頓下來，眼瞅場上眾人的反應，見他們驚若呆木，好似未回過神來，不由暗笑。
半響，場上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鼓掌聲。
「英雄出少年啊！」
「早就聽聞鳳大人的公子年少有為，身手高深莫測，原來受過仙人指點！」
「都虧鳳公子，沒有他剿匪大事難成啊！」
場上人紛紛議論，誇讚聲響做一片。
「安靜一下！大家安靜一下！」金富貴大聲道：「還有一點告訴大家，本人在這場戰鬥中雖然沒有向我老大那般英勇無敵，但也立了小小功勞，嘿嘿！就是帶領手下弟兄浴血奮戰，將那盜匪多年打劫的財寶給搶了過來，嗨！……」歎了口氣，頗為低調的說道，「這點功勞比起我老大跟丁錦統領他們，微不足道矣！」
搖了搖頭，雙眼微瞇，裝作無奈，其實在偷看場上眾人的反應。
突見一身穿藍衣的年輕人從桌上走了過來，到金富貴面前，猛地朝他彎腰深深一揖。
這番舉動將金富貴嚇了一跳，原本他還以為這人聽出他話中有吹噓成分，前來找茬的，不想會有此舉動，心中納悶，但很快這藍衣年輕人說的話讓他頓時釋疑。
「多謝金少爺！」藍衣年輕人態度懇切，隨即，他轉身朝向大堂眾人，「諸位想必不明白我為什麼謝金少爺吧！在下姓王，和州府人氏，祖上一直從事茶葉生意，一年前家兄販運一船茶葉從烏江經過時，被那萬惡的賊人劫住，不僅性命不保，財物也被洗劫一空，害得我家傾家蕩產，連最基本的生活也難以維持。所幸，前幾日，護衛軍張貼告示，凡家中曾受盜匪侵害喪命失財均可到護衛軍申報，領取一筆不少的恤金。看見告示，我便到護衛軍總部蒼龍道場去申報，果然得了一大筆銀子，足夠彌補當日我家損失的財物。今日聽金少爺所言，才知所發錢財均是你浴血奮戰所得，在下沒有別的表示，當飲完此碗中酒，多謝金少爺大恩大德！」
話說完，藍衣年輕人從鄰桌端起滿滿一碗酒，仰頭一口喝乾。
「來！我們也敬金少爺一碗！」
「干！……」
「金少爺跟鳳府少爺可謂稱得上是烏江雙傑啊！」
恭維敬佩的話語滾滾而來，連金富貴這老臉皮厚之人都有些吃不消。
他今日的做法不過只想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不想還真得到場上眾人的敬意，看見他們一個個言辭真切，充滿崇拜的眼光看向自己，金富貴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諸位叔伯兄弟！今日只管盡興，酒菜全部免費，本少爺請客……」
豪氣頓發，金富貴立刻跟場上眾人喝了起來。在他盡興十分之時，沒有注意到大堂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兩個黑衣中年人，眼中透出陰狠之色。
金富貴不知道，他這一番吹噓會給烏江鎮帶來多大的厄難？會給他老大鳳天賜帶來不可抵擋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