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萬屍風雲 第五百七十七章 鳳芷 文 / 青山失魂
第五百七十七章鳳芷
峰頂上一片寂靜，眾人默然不語，耳邊只有呼嘯風聲不斷響起。
直至半響，但見李星瑤娉婷走了過來，行到冷冰兒身旁，美眸看向那張充滿哀傷憔悴的容顏，柔聲道：「冰兒，不該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既然都已經成為事實，你還要看開些。大家得知你在通天塔結廬而居，心中都很擔心，有一句話我知道這時候不應該說，但是作為姐妹，我還是要說出來，逝者已矣，你的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能忘記…就將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在天門眾多弟子中，李星瑤跟冷冰兒關係最好，情逾姐妹，她見到冷冰兒現在這副情景，心中不禁傷悲，溫言細語勸說對方，讓她忘記以前發生的種種不幸！
「星瑤姐姐，如果讓你忘記丹陽師兄，你能夠做到嗎？」冷冰兒語氣淡然，反問道。宗門眾弟子心中都知道，天門『星月雙嬌』，星宮李星瑤愛慕日宮大師兄趙丹陽，而趙丹陽卻對冷冰兒情有獨鍾，在鳳天賜未上天門之前，趙丹陽曾經想法設法親近冷冰兒，只不過，卻沒有得到少女的青睞！
聞聽好姐妹的這番話後，李星瑤默然不語，眼神幽怨看向身旁的趙丹陽，好半響，輕輕一歎，幽幽道：「是呀…想要忘記自己心愛的人又豈是那麼容易！」
站在一旁的趙丹陽，面對身前兩位絕美少女，心中愧疚之意油然升起。一位是深愛自己的人，而自己，卻從來沒有將她放在心上；另一位是自己深愛的人，為了能夠有機會得到她的芳心，還有對情敵深深的嫉恨，他並沒有在心愛女子最艱難的時候伸手幫助一把，眼見對方這些年承受無窮無盡的痛苦煎熬，想到此處，趙丹陽便陷入深深自責中！
深深吸了一口氣，陰寒的山風令他雜亂無比的心情稍微平緩些，趙丹陽鼓足勇氣，上前一步，輕聲說了一句：「冰兒，對不起！」
「丹陽師兄何出此言？」冷冰兒美眸看向他，淡然道：「這一切都是命，怨怪不了任何人，更加與你不相干，丹陽師兄無須自責！」其實，以少女的冰雪聰明，早就猜出趙丹陽為何跟她說對不起，實際上，這件事也的確與他無關，趙丹陽身為日宮大弟子，他一言一行都要循規蹈矩，不肯以身犯險臂助自己從思過崖上脫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冰兒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行了，其他…我也不想多說！」趙丹陽目光看向少女，俊臉上透出一絲擔憂神色，「我們這次來是希望你能夠離開峰頂，回返玉蟾宮。自從上次那件事發生後，最近七天內，宗門內發生了一連串詭異變故，已經有四名長老堂的長老無故失蹤，下落不明，在他們失蹤後不久，存在長老堂的元神命燈也隨之熄滅，很顯然，失蹤的長老們已經遭遇不測，隕落身亡，他們死在何人之手？誰也不知道。因此，最近宗門上下人心惶惶，上至長老，下至弟子都心神不安，他們不知道，下一個遭遇厄難的將會是誰？」
「冰兒師姐，你一個人孤身住在峰頂處，實在很危險，還是早日回返玉蟾宮，有練師叔在你身旁相伴，大家也會放心些！」司徒靜也來到少女身旁，輕聲說道。
「還有這等怪事？」雖說冷冰兒現在心無旁騖，可是，聽見這番話後心中忍不住感到萬分驚奇。長老堂中的每一位長老都是太虛修士，一身道行就不用多說了，最令人驚奇的是，他們竟然在宗門內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放眼修行界，有何人這般膽大敢來天門地域行兇殺人？又有何人會有這般手段將長老們誅殺後不驚動其他人？
「冰兒師姐，這些天發生的事的確異常詭譎，我爹娘也叮囑過我跟燕兒，讓我們不要四處亂跑，現在，宗門內太不平靜了！」洪晃插嘴道，「可是我倒是不擔心，失蹤的全部都是達到太虛境界的長老，想必，這隱藏在暗處的兇手專揀宗門長老下手，至於我們這些修為低下的弟子，他好像還看不上眼呢！」
「那…宗門現在又何應對之策？」冷冰兒想了一下，問道。
「開始失蹤一兩名長老時，宗門還不在意，可是，就在前兩天夜裡，接二連三又有兩名長老失蹤，此刻，方才在宗門內掀起軒然大波，師父已經下令，讓宗門各脈派出人手，四處搜查敵蹤，可是，卻沒有絲毫發現，師父他老人家為這件事正焦頭爛額，費力傷神呢！」趙丹陽在一旁解說道。他口中的師父，正是天門掌教極陽真君。
「冰兒，你聽大家一聲勸，趕快回返玉蟾宮吧！」李星瑤又勸了一句，從她臉龐上透出的深深擔憂神色，看得出來，她十分擔心冷冰兒的安危。
這時，前來峰頂探望少女的六人紛紛開口相勸，讓她盡快回返，以免在宗門多事之秋，遭遇危險。
可是，早在前一天，劍玄子和練驚虹已經前來峰頂勸過她，二人雖然沒有說出原因，但是，卻費盡口舌力勸冷冰兒回宮，結果，仍舊沒能成功。而今，他們六人一起前來勸說，又怎能讓冷冰兒改變心意？
「謝謝大家的好意！」少女美眸流轉，看向場上每一個人，淡然說道：「天賜為了跟我相聚，不惜以身犯險前來宗門，到最後，落得被鎮壓在『通天塔』的下場。在我們相見的那一刻，我心裡已經發過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跟他分離，就算…他現在身陷塔內，我們無法相見聚首，可是，我還是會在這裡陪他…哪怕是一輩子！」她語氣雖然輕柔，可是，場上六人從她如玉臉龐上看見無比堅決，他們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勸說，也不會讓對方改變心意。
「冷師姐，這樣做…你會很苦！」赫連燕面冷心軟，性格極為善良，見到冷冰兒如此，心中一酸，眼眸中噙著淚水，輕聲道。
「我不苦…真正苦的人是天賜…跟他所受到的苦楚相比…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冷冰兒喃喃低語，美眸轉向矗立在前方古樸莊嚴的通天塔，眼神迷醉，這一刻，她又癡了，渾然不覺身旁還有其他人在場……
………………………………
烏江鎮，鳳府大宅，後花園內。
園中百花爭艷，奼紫嫣紅，蝶兒翩翩起舞，景象優美異常，伴隨著，還有一陣陣動聽的旋律在花園中悠然傳蕩，久久不息！
涼亭中，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大的小女孩坐在石凳上，她一身黑衣，長得粉雕玉琢般惹人疼愛，雖然年紀還小，可是，從她五官容貌上來看，長大後絕對是個絕美的人兒！
此刻，小女孩手持一根形似短笛模樣的木哨，放在小嘴邊，輕輕吹奏著一曲曲動人好聽的旋律。好半響，優美的旋律方才停歇，小女孩異常小心地將木哨收入自己的儲物法器中，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涼亭中，小臉上透出憂鬱神色，似乎心底充滿了心事！
她正是在幽冥谷外跟鳳天賜分手的羅剎女！
自從那天跟鳳天賜分手後，她心中思忖好半響，方才決定前來烏江鎮，將自己的身世弄清楚。來到烏江鎮之後，羅剎女跟人打聽了一下鳳府大宅的位置，逕直登門造訪。
當她敲開鳳府大門的時候，開門的人正是福伯。這位老人家見到一位小女孩登門造訪，心中奇怪，遂開口相問對方前來鳳府所為何事？
羅剎女見到福伯後，也不答話，逕直從懷中取出玉珮和木哨交給老人，同一時間，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密切注視著老人臉上的神情，想從對方的反應中尋得事實的真相！
當福伯看見她取出的兩件物什後，那充滿溝壑飽經滄桑的老臉上立刻出現激動表情，伸出不停顫抖的手接過玉珮和木哨之後，他仔細看了看，又將目光注視在羅剎女小臉上，良久，但聽老人一聲悲呼，伸手將羅剎女抱在懷中，兩行濁淚止不住流淌下來。
「小姐…真的是你啊…小姐……」
羅剎女雖然被老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驚，可是，當她感受到對方發自肺腑的悲傷還有喜悅時，心中一絲不悅頓時消散，任由老人將自己抱在懷中痛哭！
「他喊我小姐…難道…那鳳天賜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他的妹妹？而他…是我的大哥？」心中的疑問隨著老人歡喜的哭泣聲慢慢崩潰瓦解，以羅剎女的修為，她可以輕易察探出，面前這位老人所說的話，所流露出來的感情都是發自肺腑，沒有半分做作矯情！
隨後，福伯拭去老臉上的淚痕，歡天喜地的將羅剎女引進府內，一路上不停敘說，詢問小姐這些年是如何生活的，老年人特別愛嘮叨，福伯自然也不例外，可是，他嘮叨的每句話聽在羅剎女耳中，不但沒有覺得厭煩，心中反而湧起濃濃的溫馨感覺！
在福伯的帶領下，羅剎女來到鳳府小姐昔日居住的廂房，也就是自己居住過的廂房。進入房中，裡面的一切擺設，還有各種各樣幼童玩耍的物什，房內的景象，一切一切，都讓羅剎女感到無比熟悉！
這一刻，她已經相信自己的確就是這鳳府的小姐，也就是那『壞人』鳳天賜的妹妹！
帶她參觀完鳳府大宅之後，鳳瑞也從外面回到府中，當得知面前這位小女孩是失蹤數十年之久的小姐時，他自然不免心中歡喜，跟著福伯二人不停向羅剎女敘說她小時候的趣事！
其後幾天裡，羅剎女在福伯鳳瑞的帶領下，去了一趟烏龍坡，祭拜自己的爹娘。雖然，在她心中對爹娘的容貌已經十分模糊，可以說基本上沒有多大印象，可是，當她跪在墳前的一剎那，心中悲傷止不住湧上心頭，淚水泉湧而下。
這是她第一次落淚，是打從記事以來第一次悲傷的流淚，到底為了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這是骨肉至親，血脈相連的緣故，在爹娘墳前，羅剎女再也忍不住，真情畢露！
現在，端坐在亭內石凳上的羅剎女，她已經在烏江鎮呆了好些日子，心裡也下了決定，以後就生活在這裡，生活在這方養育自己的故鄉，這裡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熟悉，親切！
閒暇時，她除了跟鳳瑞一起上街玩耍，跟那些老街坊鄉親們拉拉家常之外，就會來到府中後花園，獨自用木哨吹奏一首首熟記在心的旋律，徜徉在音律海洋中，她的腦海中會不時出現一幅幅熟悉的畫面，一個天真爛漫的女童邁著蹣跚不穩的腳步在花園中扑打著蝴蝶，小嘴裡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離花園不遠處的涼亭中，一對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女含笑看著她，在他們身旁，還有一白衣少年，正滿臉笑容看向那可愛的女童，嘴裡喊著：「芷兒，小心些，莫要摔著了……」
晶瑩剔透的淚珠不禁順著潔白粉嫩的小臉流淌下來，昔日的羅剎女，現在的鳳芷渾然不覺，猶自沉浸在一幅幅熟悉溫馨的畫面中……
「小姐……」
「小芷兒，小芷兒……」
一陣呼喊聲將鳳芷從斷斷續續的回憶中驚醒，她伸出小手拭去臉上淚痕，轉過頭看去，只見鳳瑞和一個身材肥碩的年輕胖子正滿臉焦灼向自己小跑過來。
這胖子她認識，名字好像叫金富貴。前兩天她跟鳳瑞一起去烏江鎮最大的酒樓醉月樓用膳時，就是這胖子接待的。當時，他得知自己是鳳府小姐後，臉上震驚的表情活像一口吞了隻大老鼠般怪異，足足半響才回過神，隨後，他還問東問西，將自己的底細都打聽清楚後，方才恍然大悟說了一句：「原來你就是帶人去蠻荒城搗亂的羅剎女！」
震驚歸震驚，這胖子的人看上去還不錯，加上，他吐沫橫飛不停說道，他很小時就經常出入鳳府，跟自己的大哥鳳天賜還是結拜兄弟，不過說歸說，這可惡的胖子還說了一件糗事，在自己很小的時候，他有一次心血來潮抱了自己一下，結果，被童子尿直接從頭淋到腳！
「也不知道這傢伙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當時，鳳芷感到很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看他家的菜式十分誘人，小丫頭已經準備閃人了！
今天，也不知道這胖子來到鳳府幹什麼？該不會又是說些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吧？鳳芷目光看向跑過來金富貴，心中暗自揣測道。
「不好啦，大事不好啦……」金富貴一口氣跑到鳳芷面前，伸手從石桌上拿起茶壺，直接壺嘴對準自己的大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喘了一下氣，大聲道：「小芷兒，你大哥出事了！」
胖子此刻肥臉上儘是焦灼神色，小眼中還隱有霧氣出現，顯然，他所說的鳳芷大哥，也是他的大哥鳳天賜遭遇了極大災劫，可能性命危在旦夕，要不然，以胖子沒心沒肺的性子，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焦灼不安！
「鳳…我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說呀！」說心裡話，原先鳳芷對自己的大哥印象可謂是十分不好，將他劃入『惡人』一流，可是，在清楚自己的身世後，她對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還是十分掛念的，甚至有些後悔，當日自己跟大哥說話時的語氣態度十分惡劣，讓他難過傷心！
小丫頭一直尋思著以後見到大哥之後，自己該怎樣向他賠禮道歉？
現在，驟然聞聽大哥出事，心中沒來由的感到焦灼難安，連忙站起身，對著金富貴大聲問道。
「我師父萬寶樓主剛才傳訊過來，說老大孤身前往天門，大戰天門三宮四部眾多修士，最終被掌教極陽真君連同各脈首座啟動天門祖師傳承下來的神器『通天塔』降服，鎮壓在『通天塔』下，如今，生死不明？」
「以我大哥的修為，還有人能夠降服他嗎？」鳳芷心中不解，問道。對於自己大哥的手段，小丫頭可謂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她自己一身道行已然極高，在修行界也算得上的無人能敵，可是，曾經敗在大哥手下的她深知，如果這世上還有一人能夠置自己於死地的話，非大哥旁人根本無法辦到！
想不到，如今連大哥那般通天手段也被人降服，這件事讓鳳芷始料不及！
「千真萬確！」金富貴再一次肯定自己所說，「我萬寶樓訊息最為靈通，這件事是從天門內部傳出來的，絕對不會有假。小芷兒，老大現在身陷危境，你是他唯一的妹妹，而且你的道行那麼深，可不能坐視不理，一定要想法救救老大！」
「這還要你說！」鳳芷白了他一眼，道：「大哥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算拼得性命不保，我也要上天門將大哥救出來！」
關鍵時刻，骨肉親情體現無遺。鳳芷小身體一閃，下一刻已經出現在花園中，看情形，她已經急不可耐，準備馬上前去天門營救自己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