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2章 文 / 無聲
第42章
秋明亮生氣的瞪起眼:「那你給我織個什麼勁兒!」秋心怯怯地說:「他們都有。」秋明亮說:「有,那是人家的,你做媳婦的逢年過節不想著人家,還把娘家人想了個遍,這讓人家怎麼看?」秋明亮又抽了口煙,大聲說:「回去,你馬上回去,把這件毛衣送給你公公,我們兩個個頭差不多。」剛換上新衣服還處在興奮中的秋蘋、狗狗,被爹的吼叫嚇得退到一邊。嬌嬌早抱了媽媽的腿,扭頭看著姥爺。「天冷,讓孩子住下,你麻利回去,明天再來。」秋明亮把毛衣塞到秋心的懷裡,乾咳著到裡間裡去了。秋嫂知道他又上火了,也不敢替女兒求情,低聲對秋心說:「要不,你就回去吧。你爹說得也對,別讓人家說出什麼來,人家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呀。」秋心無可奈何地推著自行車出了門。
拜年的人見了她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今天不是回娘家的日子,秋心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尤其是秋心眼裡還含著淚花,這能不讓人猜測嗎?出了村,秋心也沒騎車,她就這樣推著走,後面寶寶椅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雪。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聽父親的話回去,自己怎麼說?好不容易用冷戰打消了韓得發再佔有她的念頭,自己這一送毛衣又意味著什麼?如果讓他死灰復燃,罪過豈不全在自己身上?秋心在雪地裡走著走著,雪越下越大,整個世界變成白茫茫的一片,秋心看著一望無邊的雪野,又看看路上孤零零走著的自己,心裡一片落寞一片茫然。幸虧村落裡時斷時續地傳來陣陣鞭炮聲,才使秋心意識到自己還是個活物。
天黑下來的時候,秋心的腳板把她帶到了於大娘的家門。秋心猛一驚,抬頭看時,只見門框上貼著的大紅對聯是那麼熟悉的毛筆字,哦,是於波寫的。秋心眼裡一亮,心也隨之一熱,掛在睫毛上的雪花融化了,冰冷的雪水和著滾燙的淚水在她蒼白的面頰上劃出了兩條道道。我怎麼來了這裡?秋心有些難堪了,大過年的,自己兩手空空的。
天黑下來的時候,秋心的腳板把她帶到了於大娘的家門。秋心猛一驚,抬頭看時,只見門框上貼著的大紅對聯是那麼熟悉的毛筆字,哦,是於波寫的。秋心眼裡一亮,心也隨之一熱,掛在睫毛上的雪花融化了,冰冷的雪水和著滾燙的淚水在她蒼白的面頰上劃出了兩條道道。我怎麼來了這裡?秋心有些難堪了,大過年的,自己兩手空空的,再說於波也在家,見了他們我說什麼?秋心調轉自行車,準備離開。
院裡於大娘扯著嗓門大叫,「波兒,大下雪的,你幹什麼去?」門「吱嘎」一聲開了,只穿著毛衣毛褲的於波像剛從被窩中鑽出來,頭髮凌亂著,疲倦的眼神分明是看書看久了,經不住雪光的刺激,面對大雪瞇成一條縫。可他一眼就看到了秋心。他立刻驚喜地跑過來一把抓住秋心的車子,嘴裡叫著:「秋心,果然是你啊?我預感到你要來,這還一出門看就看到你了。」秋心定定地看了他一陣,心想,自己本來應該回家的,卻神差鬼使地走到這裡來,莫非是心有靈犀?她張了張嘴想說,卻沒說出口。
於波把秋心連人帶車一塊拉進家門,他真搞不懂自己的第六感覺會這樣靈,剛才看書時一瞇糊夢見了秋心,心無緣由地狂跳不止。他似乎感覺到了秋心的存在,就扔了書跑出來,連外套也沒穿就竄出門,果然就迎來了秋心。於大娘也又驚又喜:「啊呀,這大冷的天,剛才樹上還有喜鵲喳喳叫呢,貴客就來了……」於大娘上上下下的拍打著秋心身上的雪。秋心只是笑,一時找不出話來,只得跪下給於大娘磕頭拜年。不管合適不合適,就把給父親織的毛衣當作禮物送給了於大娘。於大娘喜歡的不得了,直誇秋心手巧。於波這時穿好了衣服,倒了杯熱水遞給秋心:「娘,快叫她先暖和暖和。」秋心確實凍壞了,如果不是一直走,她可能會凍僵的。
於大娘只顧高興,一點兒也沒覺察出秋心難看的臉色。機敏的於波看出來了,他催促著娘快去做飯,回身盯著秋心問:「怎麼了?」秋心用手捂了下凍紅的鼻頭,低頭喝著熱水,說:「沒怎麼。」可秋心忍不住的淚水告訴於波,她有事,而且是難以啟齒的事。於波終於說:「秋心,覺醒吧,為了你,為了嬌嬌,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知道這樣下去的後果是什麼嗎?嬌嬌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嗎?難道也讓她將來和你一樣嗎?」秋心聽到這句話,心象被鋼針紮著一樣疼連聲:「不,決不!」於波被秋心強烈的反應嚇壞了,他根本不清楚秋心的情況。秋心站起來抓住於波的胳膊:「於波,告訴我怎麼辦。」於波看著秋心儲滿痛苦和抑鬱的眼睛,心裡悲憤交織,他把秋心按到座位上,攥住她的手鄭重地說:「秋心,離婚吧!拿起書和筆,學習,只有學習,用你的智慧為自己開闢一條嶄新的道路,丟掉那個束縛你的家,輕裝前進。用不了多久,你會超過我的。」他們兩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於波那滾燙溫暖的大手漸漸溫熱了秋心冰涼的手,他們同時激動起來。
秋心遲疑地問:「我還行嗎?」「行,自學考試成就了不少人才,在這裡頭你是佼佼者,你基礎好,腦子又好使,只要你把生活中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甩開,很快就會進入狀態的,我可以利用假期幫你自學。秋心,只要十二門功課考試及格,你會擁有和我一樣的大學文憑。有了文憑你就有了資本,你會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那時一切可以從頭開始,事業、愛情、家庭……這一切的一切,你都可以從頭再來。」秋心被於波說紅了臉,低聲說:「於波,我怎麼覺得這些對我非常遙遠。」……要不是於大娘從廚房裡出來打斷了他兩個的談話,還真不知道於波會說出什麼來。
大年初二是個好天氣。太陽像剛洗了臉的小娃娃,一大早就探頭探腦地從東山上冒起一顆頑皮的笑臉,歡喜得漫山遍野的雪都向它獻出自身通體的光澤。一時間陽光和雪光輝映著、交織著,似有說不盡道不完的情結。秋心和於波就在這光澤的輝映中,一路交談著不間斷過的話題。其實,從昨天夜裡,於波已經把他的高中課本全找了出來,秋心學過的沒學過的一股腦的翻了出來,一本本地翻,一本本的講,大有一夜之間把這些書本讓秋心吃透的**。要不是於大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們,一夜不眠是鐵定了。早上起床後,他們又接著昨夜的話題講下去。秋心連幫於大娘做飯都忘了。
於大娘看著他們頭對頭的那個親熱勁,歡喜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秋心要走,於波收拾了所用之書在自行車上捆緊了,自己也搬出車子要和她一起走。於大娘更擔心了,可兒子說去葛峪村看大爺,她怎麼好擋呢?只得包了些禮物讓兒子帶上,送他們出門,囑咐他早點回來。看著他們兩人肩並肩的邊走邊啦,自行車在他們手裡成了一個擺設,根本沒有騎上走的意思,於大娘心裡就有了一些想法。
回家關上門,對著丈夫和他戰友的照片發呆,她嘴裡念叨著,唉,他爹,你先走了,什麼事都省心了,可我呢,一切事都得操心。你看,他們倆這麼投機,要是秋心這閨女還沒結過婚,和於波倒是挺般配的,可是她是結過婚的人,而且是韓得發的兒媳婦,這怎麼可以呢?他爹,你在九泉下有知,趕快把昏了頭的兒子拉回來吧。這個事不能發展下去,咱兒子是大學生,什麼樣的媳婦找不著?千萬可別弄個二婚,讓人家笑話。於大娘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給丈夫燒了炷香,禱告他幫兒子迷途知返。
秋果的這個年過的特別有意義。她做了豐盛的飯菜,和牛傑一邊看電視一邊對飲。牛傑也想試試這個丫頭到底有多大的酒量,也沒勸她,就這樣不緊不慢的喝著。秋果不時的被春節晚會上的節目逗得大笑,臉也漸漸的紅了,等節目結束的時候,她把筷子一扔,說:「哥,我困了。」話還沒說完,她就一下子滑坐到地上。牛傑趕緊把她抱到沙發上。臨時辦公的工棚都是單人沙發,平時人來人往的都是些身上沾泥巴的人,沙發自然也乾淨不了。
牛傑想把秋果弄回他們的住處,可是工地上又沒人看守。牛傑看看守門老劉的床鋪也是髒兮兮的,低頭看看秋果,已睡成了爛泥一般,臉紅得像一個熟透的蘋果,熱乎乎鮮艷艷地散發著帶點酒精味兒的香氣。牛傑心裡突然湧上一股熱流,騷動得心裡難受。他低了頭嘴巴慢慢地湊近了這個紅紅的蘋果。他甚至觸及了上面那層絨毛。就在這工夫,秋果一個翻身,雙手抱住他的腰,嘴裡喃喃的:「哥,我冷,啊,冷。」牛傑用力把她往懷裡抱了抱,把大衣從背上扯下來,捂在秋果的身上。看著她又睡熟了,牛傑騰出一隻手,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心裡狠狠的罵了一句。
第二天,等牛傑醒來時,發現大衣嚴嚴實實的捂在自己身上,他在工棚裡巡視了一周,也沒發現秋果。等他坐直了身子,伸了伸捲縮了一夜的腰身時,聽見「撲通撲通」的響聲。牛傑緊趕幾步出了門,哇,好大的雪。牛傑心裡一喜,緊接著發現秋果正一巴掌一巴掌的把雪劃拉到手裡,一下一下的拍打到一個雪人身上。這丫頭頭髮上全是雪,手也凍紅了,可她歡快得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衣服袖子、褲腳子全白了,還是一巴掌一巴掌地拍著。看著她那天真勁兒,牛傑直悔恨自己昨夜裡那陣衝動,如果秋果知道他昨夜那陣邪念,還會把他當成哥嗎?牛傑湊近她,秋果驚喜地揚起凍紅了的臉,興奮地說:「哥,看,今年過年又下雪了。直真是太好了。我喜歡雪,姐也喜歡雪,哥,你喜歡嗎?」牛傑彈了一下秋果頭上的雪,說:「傻丫頭,等雪下完了再堆不容易?」秋果說:「我等不及了,我本來想堆好雪人再叫你,誰讓你醒的這樣早。快去,快去再睡會兒。」秋果把牛傑又推進屋裡。牛傑隔著玻璃看秋果忙活,心裡想著前年那個大雪年,還有那雙帶有體溫的鞋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