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對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春闈盛事 文 / 金哨本無路

    崇禎對於朱聿鍵還是頗為放心的，歷史上接棒弘光皇帝做隆武皇帝的朱聿鍵心胸器量都是令人稱道的，大局觀也很不錯，只是被鄭芝龍挾制，難有作為。崇禎昔日將朱聿鍵幽禁，蓋因疑心太重。換了新版崇禎，自然知道朱聿鍵不是野心勃勃之人，加上漁業兵團實際而言也就等於一個大型國企，不過就是軍事化管理，最多排在施琅的漁業兵團之後，也就是個三線隊伍，能翻出多大的浪子！

    朱聿鍵被幽禁了將近九年，再見天日，一切已經物是人非。

    八年前被幽禁之後，胞弟朱聿鏌接替自己成為唐王。不料崇禎十四年，李自成攻取南陽，朱聿鏌被殺。朱聿鍵聞訊，一霎時五味雜陳。如今大明只剩半壁江山，當年那個率兵勤王的憤青朱聿鍵飽經磨難，甫獲自由，又恢復了唐王封號，這位磨去了稜角的唐王客居南京，猶在感慨劫後餘生。

    可是沒有消停幾日，忽又蒙皇上召見，並委以重任，負責組建東海漁業兵團。

    對於皇上的信任，朱聿鍵大喜過望。唐王四十三歲，正當盛年，正是大有為之時。漁業兵團的船隻，配備的大部分都將是新型拖網漁船，至少也是改造過的漁船。至於手下人才，除了來自天津水師的水師將士，皇上特准招安長江口外的海盜水賊，此外招募漁民的待遇也不錯，料想諸事具備之後，稍事訓練，即可出海捕撈。皇上但言採用新船新網新的捕撈辦法之後，捕撈的魚蝦將十倍百倍於今，不知究竟有沒有這麼神奇！不過從皇上收復台灣來看，皇上似乎一直在書寫神奇，嗯，希望在漁業方面，通過自己的努力，續寫神奇。

    朱聿鍵興高采烈地就任東海漁業兵團的司令去了。崇禎對朱聿鍵滿懷信心，這個唐王不是紈褲，只要兢兢業業，事實上捕撈沒什麼難的。而且，像所有國企一樣，一開始都是高效運轉，絕對比漁農們的生產效率強得多，若是加上一點工業工程方面的管理技術，那更是無可匹敵。原因無他，漁業軍事化管理在被懶惰者和蛀蟲們琢磨出管理中的漏洞之前，注定是一部高速運轉的機器。當然，一旦被找出漏洞，這架機器就會暴露這樣那樣的毛病，乃至最終癱瘓。好在崇禎的要求不高，漁業兵團只要有兩三年的高效運轉期，熬過糧食危機這一陣，那時候自然可以騰出手來整頓漁業集團。

    有了朱聿鍵統領的東海漁業兵團，和施琅統領的南海漁業兵團，再不濟也該撈上十萬噸魚蝦吧！要知道，這時候可不是後世那樣過度捕撈的情境，滿大海都是魚呢，隨便弄個什麼網就能撈上魚蝦，更不要說用上先進捕撈器材和捕撈技術的大兵團捕撈了，還有先進的管理技術，不用說，漁業大豐收指日可待。

    將漁業兵團的事兒安排妥當，就得在科舉方面搞點新意思了。

    有明一代，高中進士的人數為兩萬四千多人，鄉試的錄取率不到4%，會試的錄取率接近10%。也就是說，100個秀才才能考取四個舉人，難怪范進中舉會發瘋！十個舉人才能考中一個進士！大明的進士是千分之四的錄取率，一千個秀才才能考中一個進士！別忘了，讀書人要考取秀才，先要通過院試，它是縣試、府試的總稱，這是最基層的篩選，篩選率有多高呢？好像還不到10%。好吧，就算10%吧，這麼算起來，在有志金榜題名的讀書人裡面，1000個能有四個考取舉人，一萬個能有四個考取進士。

    想一想每三年才有一次春闈（會試），每次春闈只有三百進士名額，也就是說大明最高學位每年才授予100位傑出的讀書人。這就是以數百萬以科舉為終身目標的讀書人為基石的科舉系統，如此多聰明人擠在這條窄窄的獨木橋上，這純粹就是人才資源的浪費！

    雖然崇禎老大不樂意，今年的春闈還得照常進行。各地的舉人陸續抵達南京，準備力拼各路才子，直至金榜題名。崇禎心說這樣也好，既然來了這麼多舉人，先給他們洗洗腦吧，考不上進士，軍事工程學院可是隨時向各位舉人敞開大門的。

    於是，崇禎親自導演了一場軍事工程學院有功學員的表彰授獎大戲。

    如你所知，這不過就是「千金買馬骨」的戲碼。據《明報》報道，敬愛的皇上帶傷親自給軍事工程學院的立功人員頒獎，至於立的什麼功，則是語焉不詳，只是概說在大明科技領域建功。揭暄、向文軍、古乃旺、王錫闡等一眾軍事工程學院的學生，在隆重的頒獎儀式中出盡風頭。揭暄、向文軍、古乃旺、王錫闡四人獲獎100金幣不說，還特賜同進士出身，這是何等榮耀！凡是有功學生，最少都是獲獎20個銀幣，沒有功名的學員獲獎之後身份也搖身一變，變成了秀才身份，若是有秀才身份，則可以升級為舉人，端的是令人羨慕。

    崇禎頒發完獎，心下有點發虛，感覺又如吹了一場黑哨的感覺。遊戲規則還沒有修改，自己就違逆現行的科舉制度，濫發文憑，這嚴格來說就是「黑哨」，對其他的應試科舉的士子太有失公允了。這在後世就會被攻擊為「程序不合法」，要是在偌大的足球場，球迷就會噓聲四起，起哄大叫「黑哨」。不過令人慶幸的是，除了兩個不解風情的言官遞了兩份進諫的奏章之外，倒也沒起什麼大浪。崇禎將那奏章看了一看，一堆之乎者也，無非是奇巧『淫』技與聖賢之道乃是雲泥之別，皇上不可以奇巧『淫』技褻瀆聖賢云云。崇禎憤然把這奏章丟到了一邊，不再理他。

    頒獎典禮的確對前來應考的舉人們是一個心理上的衝擊。不過他們無暇顧及，為了會試，他們心無旁騖，所有的精力都在會試之上。南京的官員百姓雖然對皇上此舉大感驚異，眼球被吸引了一下，轉過頭來還是更加關注春闈。

    話說招商八處的招商工作，在朱統一這位年輕人領導下，大干快上，大見成效。就說齒輪項目吧，除了賈胖子外，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宗室輔國將軍朱術桂，也加入到了這個齒輪項目的競爭行列。不久之後，賈胖子領銜的齒輪廠和朱術桂領導的齒輪廠就會正式開張，這會兒已經在招兵買馬，緊鑼密鼓地籌備著開廠的各項事宜。

    這日，賈胖子和輔國將軍朱術桂不約而同都托朱統一約請古乃旺赴宴。朱術桂的輩分可是比朱統一還高，朱統一實在推托不掉，這賈胖子也是一個能纏的，況且朱統一也不想厚此薄彼，只好硬著頭皮去約古乃旺。古乃旺這人也正在興頭上，剛剛榮獲巨獎，還白撈了一個進士，也想與人分享一下，當下也不拒絕。只是這廝腦瓜子缺根筋，以時間有限為由，提出把與兩家的宴席合而為一，他也不在乎兩邊的宴請者是不是競爭對手，也不怕犯忌諱。朱統一有點哭笑不得，心說這位仁兄技術幹得那麼好，人情世故咋就這麼不來事呢！也罷，如今古乃旺的人氣旺，只要朱術桂和賈胖子能夠坐到一起去，再邀來古乃旺，喝杯酒，自己的使命就算完成。

    朱術桂是宗室，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輩，賈胖子得知對方是宗室，這廝本就喜套近乎，什麼人都能交往，自然更不計較。朱統一今日還特別請秘書長顧炎武前來出席宴會，於是這一場宴席名義做東的就變成了朱統一。

    古乃旺照例是帶著江上雲和朱中韻前來赴宴，江上雲自參加過助選團之後，對於拋頭露面和各式應酬已經習以為常，朱中韻受朱中楣影響，也是日漸放開，於是背後有人議論，說古乃旺這廝艷福齊天，可古乃旺不解風情，只是把兩女當作了談判助手，尤其是江上雲，遇到這種場合，那是絕不能少了她的。三個人來到清江樓酒樓，顧炎武、朱統一、賈胖子、還有兩個陌生人早就到了。

    朱統一給古乃旺引見，年輕的一位便是朱術桂，中年有點發福的那位叫做陸士平，陸士平是隨著朱術桂來的。

    二月中旬，南京的天氣還是頗為陰冷，江上雲和朱中韻都穿著厚厚的錦袍，好在清江樓的雅間配的銅鼎燒了炭爐，增添了些許暖意。

    根據江上雲的提議，點了最近流行的火鍋，朱中韻只是略飲一點香雪酒，故而酒就選了香雪酒。

    賈胖子向來是活躍氣氛的高手，等眾人坐定，賈胖子立時開始起哄：

    「今天總算請來了古翰林，難得難得！古翰林今天得多喝幾杯，也聊表我賈某的一番心意！」

    古乃旺還是那副欠扁的德行，面無笑意，不過話說得好聽了一些：

    「皇上厚恩，小生有幸獲獎，小生才疏學淺，蒙皇上恩典，破格授予進士，實是慚愧！各位都是飽學之士，小生自愧不如！昨日小生得了重獎，今日在下請各位飲酒，這個東道賈兄就不要跟我爭了。」

    古乃旺昨日除了獲得皇上重獎的一百金幣外，鄭芝龍對於造船有關的有功之士額外又有獎勵，古乃旺額外又得了鄭氏三百銀幣的獎勵，所以請客也是情理之中。

    顧炎武在座，看著古乃旺這後生小子竟然混進了進士行列，心中隱隱有些不平。想自己恃才自傲，偏偏在科舉上屢試不第，現在雖然身為工商聯秘書長，然而沒有進士這個身份，總是少不了領教別人的白眼，所以心中每每為此耿耿於懷。

    陸士平也呵呵一笑，說道：

    「在下恭喜古翰林，在下真是羨慕故古翰林啊，在下二十歲就考取了秀才，可是接連五次鄉試都落榜，唉！從此斷了科舉的念頭，轉而打理家傳的生意。呵呵，古翰林年紀輕輕，就是本朝進士，在下佩服！」

    顧炎武聞言，心中開解了好多，這個時代也不是自己一個人名落孫山，皇上不是老說八股考好了也並不意味著有治國才幹嘛！於是也笑著說道：

    「我也是屢考不中，呵呵，看來只好得閒到古老弟那裡幫幫手，說不定搞出點名堂，下次皇上一高興，把我也封一個進士，那豈不是妙事一樁！」

    一眾人聞言，皆是哈哈一笑。

    朱術桂笑過之後，道：

    「顧秘書長說笑了。顧秘書長才高八斗，居然屢試不中，依我看就像《明報》上張岱的文章所述，八股文章埋沒了許多人才啊！不過，你們還算幸運，至少有科舉考試的機會，輪到我們這些宗室成員，一不能參加科舉，二不能做官，以前什麼都不能幹，就只能幹吃閒飯。如今總算放開了，我們這些宗室子弟多少有了個奔頭。」

    朱中韻馬上接口道：

    「如今對於宗室子弟，放得可開了！連唐王的舊事也不追究了，還受命組建東海漁業兵團呢！依我看宗室子弟這一來應該大有可為才是。」

    這邊沒聊幾句，清江樓上菜的速度很快，酒菜很快就上來了。於是大家舉杯，自然第一便是為古乃旺新晉進士乾杯。

    賈胖子嚷道：

    「金榜題名乃是人生大喜之事，古進士今日大喜，無論如何得多喝兩杯！」

    古乃旺倒也痛快，連喝三杯酒，然後目光掃過朱術桂、朱統一和朱中韻，說道：

    「小生今日固然值得慶賀，不過，依小生看，最值得慶賀的還是你們宗室門第。皇上放開宗室子弟從商、從政、從軍，小生我```我恭賀你們，來，小生敬你們一杯酒！江同學，來，我們一起敬他們三位。」

    江上雲聞言，心說古乃旺話裡話外指向朱術桂、朱統一，連朱中韻也算上了，可一想也有道理，故此說道：

    「古組長說的一點不錯，宗室子弟自此有了用武之地，可喜可賀，來來來！喝酒喝酒！恭喜恭喜！」

    朱統一一仰脖子，喝乾了杯中酒，道：

    「我輩宗室子弟，像桂叔這樣參與官私合營，已是我輩宗室子弟之楷模。我聽聞如今宗室子弟皆是躍躍欲試，想報名入讀軍事學院和軍事工程學院。此次皇上破格獎賞古進士一幫同學，我想宗室子弟勢必更加踴躍。古進士說得不錯，宗室子弟逢此千載良機，當奮發，當自強。為大明中興，我宗室子弟正是大有為之時。」

    顧炎武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舉杯道：

    「來來來，今日是三喜臨門，第一喜，古同學榮膺進士頭銜！第二喜，兩家官私合營公司成立！第三喜，宗室子弟將可大展宏圖！乾杯！」

    「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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