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對 第一百四十四章 應變 文 / 金哨本無路
童枚山立時把手下的頭號炮手崔三磊叫過來，問道：
「三磊，有把握三炮將那個水泥堡壘打掉嗎？」
個子不高但是十分敦實的崔三磊用大拇指比劃了一下，憨憨地笑了笑，說道：
「試試吧！說不好！」
崔三磊是特戰隊中最有天賦的炮手，對於107火箭炮，沒有人比他摸得更熟了，崔三磊的老爹就是一個明軍的炮手，後來死在遼東與韃子的交戰之中。崔三磊也是讀過書的，然而韃子當年兵鋒荼毒山東，崔三磊一家一路南逃到浙江，後來新軍募兵，崔三磊便成了第一批新軍的一員。後來在收復台灣的台南之戰中，因為發炮打掉了兩個荷蘭人的炮台，一舉成名。再之後就入選了特戰隊。他作為一個炮手的悟性也許是與生俱來，無論是曲射還是直射，不管是只須直接瞄準還是需要計算坐標，與其他人相比，他都有明顯的優勢，無人可以比肩。所以，特戰隊的神炮手便是這位崔三磊，雖然不能說例不虛發，他若是打不準，別人便只有抓瞎了。
崔三磊和他的拍檔魯大財一起，來到一顆樹旁，這棵樹夠粗，在半人高的地方分出一個樹杈，崔三磊就把這樹杈當作了炮架，要幹掉日本人的堡壘，採用曲射的辦法沒有什麼把握，崔三磊決定採用直射的辦法，基本上就是把107火箭炮當做一個火箭筒來打，直接瞄準，才能打掉堡壘，若是採用曲射，十炮能不能幹掉堡壘還難說呢！只有直射，才能把火箭彈直接打進堡壘的射擊窗口，這才是最來勁的打法。
崔三磊就是抱著這個瘋狂的想法，想像著不偏不倚直接把火箭彈打進射擊口，然後火箭彈在堡壘裡爆炸，無論裡面有多少倭寇，躲在頂多三四米方圓的堡壘裡，只要鑽進一枚火箭彈，爆炸的後果就是所有裡面的生物瞬間就會滅絕。
崔三磊和魯大財兩人將發射火箭炮的炮筒綁在了樹杈上，107火箭彈發射時的後坐力可不是鬧著玩的，綁在樹杈上便可以讓這棵樹幫著扛一扛後坐力，然後崔三磊將炮身的後半截包上一塊羊皮，將後半截扛在肩上，魯大財將火箭彈的尾部拆開，將引信拽出來，然後將這枚火箭彈從前方炮口塞進炮筒內，兩人配合已經甚是熟練，炮彈一塞入炮筒，崔三磊立時閉上左眼，開始用右眼瞄準，崔三磊然後輕聲招呼一聲：「點火」，那聲音比崔三磊平時的聲音還小了許多，那情形儼然是唯恐聲帶發力也會使得此前的瞄準前功盡棄。崔三磊一出聲，魯大財便對著火箭彈的點火引信，「哧」的一聲點上了火。
「轟」的一聲，火箭彈激射而出，與此同時，那棵樹被後坐力一衝，搖晃不已，而崔三磊更是被一股大力往後一推，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虧兩手死死抱住炮筒，這才穩住身形。
火箭彈直奔堡壘而去，然而那堡壘建得不高，實際上就是一個地堡，高度很矮，結果第一炮擦著地堡的頂飛了過去，打在山坡上炸開來，這一炮打空了。魯大財狠狠地跺跺腳，抱憾不已。崔三磊換過一張羊皮，那炮筒有點燙，換過羊皮之後復又扛上肩頭，兩個人心有靈犀，自然是打不中再來過。
第二炮打中了地堡，火箭炮彈打中了地堡的左側，不過地堡正前方的混凝土很厚，裡面還有鐵絲網做筋，這一炮不過是揭起一層水泥，爆炸過之後，裡面的機槍照樣掃射，顯然，這一炮打中了也作用不大。第三炮打在射擊口的右面，照樣沒什麼效果。
此時的炮管燙得厲害，崔三磊不得不停下來讓炮筒稍事冷卻，事實上，後坐力還是太大了，那棵樹的根部都有了一些鬆動，更不要說血肉之軀。即便有樹杈卸掉了部分後坐力，崔三磊為了保證發**准，也是死死用力扛住炮筒，這一來，連續三次被強大的後坐力重擊，如今肩上火辣辣的作痛，體內也是氣血翻騰，也只有略事休息，才能再次發炮。
停頓一會再射，第四炮果然神奇地打進了地堡的射擊孔，火箭彈在地堡裡面爆炸，掀掉了射擊口半面牆壁，機槍頓時沉寂了下來，被機槍壓制的明軍趁勢飛身衝上，佔領了日本人的第一道防線。童枚山沖崔三磊一豎大拇指，說道：「幹得好！」，卻只見崔三磊斜靠在樹上，嘴角滲出一絲鮮血，童枚山心中一沉，意識到剛才這種直射的法子，後坐力太大，崔三磊這是受了內傷。不能再這麼幹了，日本人至少還有五道防線，大小地堡有十幾個，看來火箭炮是用不上了，好在還有火箭筒。
然而，冷旭海那一路在西北面的攻擊傷亡實在太大了，五十四人上去，四個特戰隊員只剩下一個，冷旭海五十個手下只剩下二十六個，還沒有爬上三分之一的山坡，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童枚山搖搖頭，心說一場偷襲戰達成了焦灼狀態，要這樣下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衝上山去。心中愈想愈是有不祥之感，這一次的首要目標乃是旅順港的清軍水師戰船，只要燒掉清軍的戰船，從此明軍就可以橫行海上，那時候登陸便可隨心所欲，主動權穩操於己方之手，那時盡可派大軍在遼東半島北端登陸，然後從容收拾清軍，包括把這裡的日本人干掃滅。而現在，糾纏在此，萬一清軍來援，偷襲港口燒燬敵船若是泡湯，那就實在是得不償失了。想到這裡，暗下決心。連忙召集冷旭海幾人，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這座山頭雖然不高，日本人防守嚴密，又埋了大量地雷，斷然難以速速攻取，只怕這樣打下去，兩三天也不見得打下來。所以，我們不能糾纏在此，這樣，我帶著一百五十人向東進發，攻佔旅順港口，就算攻佔不了，也要想方設法將清軍在港口的戰船一把火燒掉。這是大事！冷兄，你就留在這裡指揮剩下的兄弟攻佔山頭，如何？」
那冷旭海甚得吳三桂看重，平時也是一眼高於頂的主兒，他所帶的五十個兄弟，身手可不是一般的悍勇，連凶悍的韃子也討不了好去，這會兒碰上矬子一樣的倭寇，居然敕勒歌啞巴虧，心中大是不忿，如今見童枚山居然不把鎮遼王的命令放在眼裡，立時就出言反對道：
「幹掉日本人再打港口，這可是鎮遼王交代的。屬下的兄弟哪怕全部戰死，也決不會放棄攻取此山。童連長難道想違抗軍令嗎！」
童枚山心中歎一口氣，這時候當然還沒有「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戰友」這句名言，不過此時童枚山此時真是有點不知道怎麼說這位同僚。這位仁兄所帶的手下也許在冷兵器大戰的時候可以以一當十，但是不能不說，他們對於熱兵器作戰還沒有入門。就算是冷兵器作戰，八十人守在山上，也不是可以輕易攻上山的，而今日本人的武器甚至都不必自己這一方差，機槍和迫擊炮自己這一方就沒有，冷旭海猛打猛衝那一套完全就行不通。
童枚山只好解釋道：
「冷兄，這麼說吧，攻取這座山如今已經變成了強攻。日本人布下了幾道防線，機槍、火炮和手雷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我軍兵力又無法展開，只有一道一道防線地攻取，這時候著急進攻，徒增傷亡而已。冷兄只須在這裡按部就班地往上攻，我帶著弟兄們前去進攻港口，順利的話兩個時辰就可以趕回來。只要燒了清軍的戰船，我們屆時就可以安安心心地進攻山上的日本人。若是冷兄不等我們回來就一舉攻取了這個山頭，那當然更是居功至偉。冷兄，你看如何？」
高一珀望一望童枚山，又望一望冷旭海，剛才崔三磊把火箭彈直接穿過射擊孔打進地堡，高一珀是看在眼裡的，要知道這至少隔了兩里以上的距離，這簡直是神乎其技，於是插嘴道：
「童連長，特戰隊那位崔兄弟炮打得準極了，日本人這些堡壘，也不過就是十幾二十個，只要崔兄弟一個一個將這些堡壘打掉，那日本人說不定就土崩瓦解了。」
童枚山聽罷此話，又好氣又好笑，跟這不懂行的傢伙你還真沒法跟他說。沒轍，童枚山只能耐心解釋道：
「剛才那一輪發射，崔兄弟已經受了內傷，再也不能讓他那樣發炮了，那是會死人的。論發射火箭炮，我們特戰隊也就是崔兄弟獨佔鰲頭，要是換別的炮手，二十炮能不能幹掉一個地堡還不一定呢！我們統共就帶了一百六十枚火箭彈，若是在這裡消耗完了，還拿什麼去打清軍的戰船！」
一枚火箭彈將近二十公斤，這三百人中的其中160人每人扛了一枚，畢竟還得扛炮筒和其他裝備等等，一百六十枚火箭彈差不多已經是攜帶的極限了。
邱連長還帶是軍事學院學員出身，這時候站出來說道：
「童兄所說有理，事不宜遲，還是先把清軍的戰船幹掉再說，這裡有冷兄指揮，冷兄只管指揮，我帶著部下往上衝，反正日本人也跑不掉，我們只須一道一道防線往上攻，能快則快，不能快我們也陪得起時間，等童兄幹掉清軍的戰船，回頭合兵一處，攻下這山頭便是遲早的事。」
冷旭海一想也有道理，自己對付刀劍和箭矢有的是辦法，但是對付槍炮地雷這些玩意還真是沒有摸清脾性，特戰隊和新軍在這方面可是行家，一番實戰下來自己手下的兄弟勇則勇矣，戰果乏善可陳，還傷亡嚴重。再說此戰本就是衝著清軍水師去的，只因鎮遼王一句話，這才有先行幹掉日本人的計劃。冷旭海身經百戰，哪能不知戰場瞬息萬變，若是不知應變，便只有受制於人，那還談得上取勝。想到此處，也就不再堅持。
童枚山心中一寬，點起人馬，逕往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