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萬千寵愛於一身 第六章 紅城的寵兒(一) 文 / 藍色紫色
第六章紅城的寵兒(一)()
好舒服啊!
華美的絲綢軟褥中,嬌小的身子先是像毛毛蟲般蠕動,白嫩的肌膚,貪婪的享受絲滑的觸感。還沒睜開眼睛,她就仰著小腦袋,紅唇逸出軟軟的輕吟,小腿又磨又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唔,好久、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這半個月為了趕路,她基本上都是睡在馬車上的,雖然馬車經過了精心的改良,卻總是比不上睡在軟床上的安穩、舒適。
幻如凝滿足的打著呵欠,在被窩裡又滾了一會兒,直到瞌睡蟲逃光,睡意涓滴不剩,這才肯慵懶的睜開眼睛。
滴溜溜的黑眸,在屋內轉了幾圈,映入眼簾的,全是陌生又熟悉的景物,從身上的軟褥、身下的紅木雕床,到臥榻房的陳設,以及幾尺之外,隔開寢室與花廳之間的幾層落地薄紗帳,有些熟悉。
她的寶貝屋子,她回來了。
甜甜一笑,她舉高雙手,舒暢的伸懶腰,才神清氣爽的溜下床,在屋內繞了幾圈,摸索四周,思緒也一刻不停的轉了起來。
一切都沒變呢,好像回到了六年前。
啊,這是她八歲生辰時母后送的玉如意,隨手拿起一塊碧綠的潤玉看了看,又放下。
咦,這是……視線被桌角的一塊缺玉吸引,她擰起了細眉,這是什麼?
一個畫面陡然劃過腦海,啊,她想起來了,是太子哥哥的,那日她回到河邊撿到的。
不過後來她都沒有再見過太子哥哥了,直到她生日慶典,但只是見上了一面,就隨著風哥哥去了卞陽,這塊玉就一直放在這了。
輕咬下唇,腦海中又回想起昨夜那雙緊盯著自己的深斂黑眸,臉上又是一紅。
啊呀,她究竟是怎麼了?自從見到太子哥哥後,身體就開始出現毛病了!撫著發燙的臉頰,她彆扭的想著。
不過,太子哥哥真的變了好多。他已經從一名少年脫變成一名成熟的男子,而且,不止是外貌上的改變,她記憶中的太子哥哥可是個冷淡又彆扭的少年呢。
想著往事,她不由得輕笑起來。
記憶中的太子哥哥真的超可愛的,明明寵著她,卻又老是一臉淡漠的裝做不在乎的樣子,可是,身體永遠比他的嘴巴來得老實,總是那麼霸道又溫柔的將她圈在懷裡,默許她的撒嬌與頑皮。
這樣一比較的話,六年後的太子哥哥變得誠實多了,不再掩飾,大方的寵愛著她,這樣的太子哥哥……
「公主,您醒了?」
翻飛的思緒卻被一道恭敬的問候打斷,微微偏過小臉,只見六名宮女恭敬地走入屋子,半蹲身子朝她一福,她們的手中都端著一個盤子,有的是一杯清水,有的是熱水,有的是毛巾,有的小盂,還有一杯清香的茶。
「公主千安。」
除了走在前面的綠衣宮女,其他五名宮女則是掩不住興奮地直偷瞄著幻如凝。
天啊,真不敢相信她們竟然這麼好運,被派來雲鳳公主的身邊伺候,還是近身婢女。
要知道,雲鳳公主現在可是紅城內人人爭相討好的對象,在這個等級制度嚴明的紅城裡,除了主子們看等級,連宮女們也是如此,好運跟對了主子,還能蒙得主子歡心的話,即使是一個奴婢,等級稍低的主子也得看她們的臉色行事啊!
現在紅城內有誰不知道當朝當權的三個男人皆是雲鳳公主的守護者,後宮之主又是雲鳳公主的親生母后,換言之,剛回紅城的雲鳳公主既是今後紅城真正的主宰了。
如果她們能得到公主的歡心,收做貼心侍女,那麼,即使是大內總管也要讓她們三分了。一想到這,幾名宮女更是激動起來,她們一定要好好表現。
「你們是?」幻如凝懶懶地抬起眼,疑聲問道。
第一次被人用那種赤裸裸的眼神盯著,讓她心生厭惡,秀眉也不自覺的擰起。
「奴婢們是今後伺候公主的近身侍婢。」回話的是始終低垂著頭,唯一沒有列入癡女行列的綠衣宮女。
幻如凝將缺玉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這才轉過身來,在月牙玉凳上坐下,開始打量著最靠近她的那名綠衣宮女,明眸亮眼,看來很塌實的一個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幻如凝露出甜甜的笑容。
綠衣宮女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詫異,但馬上又被恭敬掩去,「奴婢冬梅。」
「冬梅?」細細嚼噘著這名字,隨後她點頭道,「好,以後就由你來打點我的日常生活吧。」
這下,冬梅再也掩飾不了驚異,愣愣地抬起臉望進幻如凝甜美的笑容,呆了。
另外五名宮女一聽,立即陰鬱了臉,嫉妒的死瞪著冬梅的背。
早知道她們就搶著回答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眨巴著眼,幻如凝問得無辜。
這名自稱冬梅的宮女太有趣了,看來往後的生活不會太無聊了。
「沒,沒有,奴婢領命!」冬梅忙斂下心神,恭敬回道,心裡卻不禁泛起嘀咕。
她是怎麼了?怎麼有種誤上賊船的森冷感呢?
「那好,你們將東西都放下出去吧,有冬梅在這伺候就夠了。」她實在不想在心情不錯時,還勉強自己的眼睛去接受那些不美好的事物。
「是。」儘管不甘,五人卻也只能無奈地放下盤子,躬身退出屋子,臨走前還不忘憤恨地瞪了冬梅一眼。
冬梅背後一寒,只覺一陣冷風吹來。
「冬梅,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給你安排的工作太多了?」見冬梅愣住,幻如凝無辜地雙眸再次飄來。
「奴婢不敢。」冬梅忙回過神,惶恐道,也立即利落而恭敬地端過清水,讓幻如凝清簌。
接過水,喝了一口,卻沒有吞下,清除了口中一夜的乾澀後,吐入冬梅端來的小盂裡。
冬梅放下小盂,又立即遞來濕熱的毛巾,幻如凝接過毛巾,細細地擦拭了小臉一翻,隨意問道,「母后起來了嗎?」
「回公主,皇后娘娘已經起來了,現在正在養心院接見大學士夫人。」一個人做著六人份的工作,卻依舊井井有條。
既然母后現在在忙,那她晚點再去向母后請安吧。
輕茗一口清茶,狡黠的明眸一亮,「冬梅,東西叫人進來收拾一下,你快幫我梳發,再幫我挑身衣裳。」
「是,公主要去向皇后娘娘請安嗎?」
「不,我要去西園。」幻如凝一臉興奮的說道。
「公主要去西園?」忙碌的手一頓,冬梅驚訝地抬起眼。
她進宮近八年了,對紅城各宮各院也算摸得清楚了。西園可是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被列為紅城的禁地,六年前是因為鬧鬼,六年後是因為太子殿下的威嚴。
雖然聽聞太子殿下對公主十分寵愛,連最愛的白雪都贈送給公主了,但,她身為奴婢,可不能讓主子冒一絲的險。
「嗯!」輕描著細眉,她興致勃勃地點頭,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太子哥哥見到她時的驚訝表情了。
六年前,太子哥哥的臉上出了淡漠再找不到別的表情,而六年後,太子哥哥的臉上除了溫柔,就只有沉穩。
她真的很期待那張沉穩的俊容上出現一些精彩的表情呢。
「可是公主,您剛回到紅城或許不知道,西園現在是紅城的禁地,除非得到太子殿下的允許,否則是不能擅自進入的。」
「禁地啊?」清靈的眸子掠過一絲亮得有些詭異的晶瑩之光,她雀雀欲試的小臉上更是堆滿讓人無法忽視的莫名興奮。
她最喜歡挑戰了,尤其是禁地。
「是的。」心中的不安再起,冬梅小心翼翼地答道,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她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為什麼呀?」她記起來了六年前她之所以會到西院的原因——禁地,當初吸引她去到西院,並遇上太子哥哥的就是這兩個字。
不過,她一直沒想過為什麼,也沒有機會問過,她可不能不打自招自己出過了東御花園啊。
但現在想來還真有點怪,為什麼那麼漂亮的西院會被列為禁地呢?
「紅城內事,奴婢不敢亂言。」冬梅謹言慎行,內斂地回道,一雙細手靈巧地穿梭在那如雲如瀑的黑髮中,編織著幻如凝的發。
「亂言?那你是想胡亂說個事來回答我的問題嗎?」她挑眉,故意這樣問。
「奴婢不敢。」面上一駭,冬梅忙跪下。
「那你就說實話好了。」她說得好不閒適。
「呃……」這時,冬梅才發覺自己掉進了幻如凝設下的套裡。
「怎麼了?是我這個公主太不得人心了嗎?連實話都聽不到?」幻如凝委屈的扁了唇。
天啊,這是多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了啊,「奴婢不敢,公主甜美率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
「那麼,你就起來回話吧!」小臉上揚,幻如凝狡黠一笑。
無奈一歎,冬梅只好起身,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講了出來,「奴婢知道的其實並不多,只知道在奴婢進宮以前,太子殿下所居住的西院就已經被紅城裡的人默認為了禁地,聽老么麼們說,是因為西院鬧鬼!」
「鬧鬼?」好熟悉的情景啊!
「是的,聽老么麼們說,鬼魂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與奶娘。」
「太子哥哥的生母與奶娘?」幻如凝描眉的手一頓,詫異地抬眼,透過鏡子筆直地望向她身後的冬梅。
「是的,聽說太子殿下的生母是跳河自盡的,在太子殿下尚在襁褓中時,所以太子殿下是由奶娘蘇麼麼一手拉扯大的,但是,在太子殿下的五歲的時候,蘇麼麼被火活活燒死在自己的閣樓裡。」邊解說著,冬梅已為幻如凝梳理好長髮,是嫻雅飄逸的垂雲髻。
「什麼?」眉筆落下,墨色瞬間髒了幻如凝白淨的內裳。
「啊,公主,衣服髒了,奴婢去取乾淨的新衣過來。」冬梅一驚,忙撿起眉筆放在梳妝鏡前,轉身去雕花大櫃裡拿來一套嶄新的內裳。
而幻如凝的神色卻在瞬間陰暗下來,六年前的一段對話隨之躍上她的心頭——
「你要和我一起住嗎?」幻郇孑臉上笑容燦爛的問。
「恩恩!」幻如凝喜滋滋的直點頭。
「可是這裡鬧鬼哦!」仍是燦笑。
「咦?」
「每天只要天一黑下來,這裡的孤魂野鬼就都會出來遊蕩,有淒厲的女聲在你的耳邊哭泣,說,別走,別走!」幻郇孑突然欺近她,刻意壓低的聲音讓空氣也變得詭異陰冷,「一直以來就只有我一個人住在這個鬼宮,你要過來陪我嗎?」
原來太子哥哥說的是真的!可是,太子哥哥究竟是以怎樣的心境來對她說出那樣一翻經過他人加工塑造的流言蜚語的呢?那兩個都是他至親的人啊!
「公主,您快換下這身內裳吧!」
「冬梅,也就是說這些年來,只有太子哥哥一個人住在西院嗎?」幻如凝卻不理會,反而突然抓住冬梅的手,問道,神情也變得怪異起來。
「當然不會,西院的宮女公公不止四百!」雖覺奇怪,冬梅仍如實答道。
「可是能說話的卻一個都沒有!」她緩緩鬆手,燦亮的星眸黯淡下來,喃喃的細語輕飄得教人聽不清楚。
這就是太子哥哥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