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年,愛的抉擇 第十八章 晴天霹靂 文 / 藍色紫色
第十八章晴天霹靂
「你在威脅朕?」西樓戥鋅邪魅地扯開唇角,聲音卻冷如寒流過境。
他素來最憎惡別人的威脅,但奇異的,此時他內心竟沒有一絲憤怒,反而為看到她的笑容而高興著,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而伏在地上的一群奴才早已個個面如死灰,皇上最憎惡的就是被人威脅,上一個威脅皇上的人,是被皇上活生生的切割成片,然後烹成成膳食,那淒厲的慘叫聲與血淋淋的驚恐畫面至今仍在深置他們的心底。
而且,皇上是個極度遷怒的人,每次在場的人無一生還,即使是他的生母他都毫不猶豫的親手刺進她的心臟,他們死定了。
可惜幻如凝卻依舊面無異色的回視著他。
「民女只是說出實情,民女是太子的人,決計不另嫁他人。」她從不刻守什麼委屈求全,她只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可以為傲宇王朝犧牲自己的生命,但不表示她會答應做一個沒有尊嚴的禁臠。
「那麼朕就讓你變成朕的女人。」幻如凝那淡漠無畏的神情徹底刺激到了西樓戥鋅心底的邪惡因子,邪魅的俊容剎那間變得冷沉陰鬱卻充滿魔魅般的邪惡氣息。
他驟然用力拽起幻如凝拖向床榻,在她的驚喊中將她甩上床榻。
悶哼一聲,幻如凝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似散架般疼得厲害,混沌的思緒還來不及轉動,一道健碩的身子已覆上她的身子,下一秒,她的唇被堵住。
猛地瞠大了被憤怒之火染紅的雙眼,幻如凝毅然取下頭上的銀簪,用力的刺向西樓戥鋅的身子。
她厭惡太子哥哥與風哥哥以外的人碰觸她的身體,吻她,那會讓她覺得噁心。
西樓戥鋅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幻如凝厭惡與決絕的眸子。
她竟敢刺傷他!
天……天啊,她竟然用簪子刺皇上?太監們的臉色已不是死灰所能形容。
趁著西樓戥鋅發愣之際,幻如凝猛地用力推開他的身子,快速的起身縮至床角,帶血的簪子直直的對向自己細玉般脖子上的大動脈血管。
「民女早說過,民女沒有能力逃出這重兵層層把守的皇宮,但自盡的能力民女還有。」她皇室公主的尊嚴與威儀在這一刻體現無疑。
「你……」西樓戥鋅看著她的動作,陰森的綠眸中醞釀著兩潭深沉的怒火,氣怒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一陣森冷陰惻氣息倏然在空氣中蔓延開。
地上的太監們皆是看得心驚肉跳,冷汗直流,他們就彷彿是看到兩頭猛獅在對峙著,隨時準備將對方撕裂。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一道輕柔的軟音出現在靜得連呼吸聲都能清晰得聽見的宮殿裡,打斷這不安的氣氛。
「皇上。」
已經滿額汗水的太監們見找宮殿門口出現的白色身影時,都舒了口氣。
「皇上,碧弱有事向皇上稟報,請皇上移駕。」碧弱踏進宮殿,柔柔道。
死死的盯著幻如凝半響,他才陰沉的翻身下床,走出大殿,也帶走了陰邪的森冷,一干太監立即像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碧弱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的幻如凝,心底暗自鬆了口氣。
若是她在晚來一步,她真的不敢想像事情會變成怎樣。
「皇上。」剛去為幻如凝端來點心的莫如一回來便見到正憤然踏出宮殿的西樓戥鋅,忙欠身一福。
「給朕看好她,在朕回來前不准她踏寢宮半步,出了差錯,朕拿你試問。」他眸中的怒火清晰可見。
「是。」莫如惶恐的應聲,直到西樓戥鋅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才匆匆走進宮殿,只消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都退下。」瞥了眼地上的一灘宮人,她蹙眉道。
「是。」意外撿回一條命的曹公公立即腿軟的爬起,逃也似的領著一群太監離去。
這龍陽殿絕對是個危險地方,下次他死也不敢再來了。
「聖姑娘,您把簪子放下吧!皇上已經走了。」走近床邊,莫如輕聲道。
心則因那染上鮮血而觸目驚心的簪子而疑惑,姑娘身上並沒有傷痕啊,那血是哪來的?
幻如凝麻木的放下簪子,癡坐在床榻上,淡淡的苦澀在心底化開,越來越濃。
風哥哥,太子哥哥,如兒好想你們!
「碧弱,你要報什麼事?」剛踏出龍陽殿,西樓戥鋅便面色不佳的開了口,眼露不耐。
「皇上,碧弱聽說了您下旨的事,請您收回成命吧!」掩去眼底的苦澀,碧弱輕聲道。
她不敢想像,若是被那兩個男人知道會做出怎樣的瘋狂之舉。
「碧弱,你在說什麼?朕下的聖旨,怎可收回?」西樓戥鋅聲音冷怒,更多的是懷疑。
碧弱是個無心之人,除去對作為主子的他效忠外,她從不曾插手過任何一件他的事,為何她卻為聖清兒上心?
「皇上,還記得碧弱曾向您說過的情劫嗎?一步走錯便是國毀人亡!」碧弱幽幽道。
「朕不信,朕是天,沒有人能毀滅朕的國,更沒有人能殺死朕。」西樓戥鋅狂狷道。
他有碧龍珠護體,又有碧弱守護在旁,無人能毀了他,更不可能毀了他的國。
「皇上,您的碧龍珠對兩個人是無效的。」碧弱苦澀一笑。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皇上,放聖姑娘回去吧,您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何非執著於她不可呢?」軟下聲,碧弱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
「碧弱,你在說什麼,她是朕的人質。」西樓戥鋅怒斥。
現在敵軍壓進,她竟要他將人質放回?
「皇上若真當聖姑娘是人質,又為何猶豫了,不將聖姑娘在哈爾多斯的消息放出去呢?」碧弱問得犀利。
西樓戥鋅啟唇,卻啞口無言。
是啊,從何時起,最開始的征服欲到如今已變質,連自己的心也陷進去了,否則他也不會在即將成功的挑起兩國戰端時猶豫了,猶豫著是否應該將她當作人質公佈她在他的皇宮而威脅幻郇孑。
這是種從未有過的強烈的**,他想佔有她,想私藏她,將她鎖在自己的皇宮裡,讓她只屬於自己。
「你究竟要說什麼,碧弱?」西樓戥鋅微微瞇起眼,終於察覺不對。
「皇上,您帶回的那名女子,碧弱知道她的身份。」碧弱軟下聲音,不得已只能道出實情了,也準備好接受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你知道她的身份卻瞞著朕?」果然,西樓戥鋅森然大怒,「是不是朕不下這到旨,你就不會向朕說?」
「碧弱不能說啊!」眼底一片黯然,碧弱無奈道。
「她究竟是誰?」他猛地擒住她纖細玉腕,陰沉的問。
「她就是傲宇王朝與逍遙王、太子齊名的傳奇……雲鳳公主。」無奈的垂下眼簾,碧弱的聲音裡是說不出的苦澀。
其實她早已算出皇上近日會有一劫,一情劫,而這個劫會將皇上與整個哈爾多斯國毀於一旦,只是未料不管她如何阻止,卻終究阻止不了嗎?
怎麼可能?她是雲鳳公主?這是他怎麼也未想到的結果。
她那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與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威儀,他就已猜測出她的身份必定不凡,而當今天下能令兩個同樣斷情寡慾的天之嬌子傾盡所有出兵的人就惟有雲鳳公主了。
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他竟會忘記將這兩個人劃上等號呢?
對了,是幻郇孑,她與幻郇孑的交流間,完全不屬於兄妹的情感,他清楚的見到幻郇孑在馬車中吻她的情景,所以他才將她當成了幻郇孑的姬妾,而從未聯想過她竟是雲鳳公主,又或者,他就是因此才未聯想到的?
難道幻郇孑與幻如凝是一段不倫之戀?
「皇上,您想的沒有錯,姻緣注定雲鳳公主此生要在不倫的愛戀中徘徊,所以,請您放手吧!」看著西樓戥鋅眼底一閃而逝的驚疑,碧弱無奈點頭。
愛上她的,守護她的就是她最愛的哥哥們。
腳下陡然一個踉蹌,西樓戥鋅被震驚了。
「不,朕不信。」語落,他迅速轉身掠身飛離。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碧弱唇角的笑容更見苦澀,她是一個無心之人,可是,她卻動了情,而她動情的男子一生都不會看到她眼底的愛,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嗎?
當西樓戥鋅再次出現在龍陽殿時,幻如凝正躺坐在床上,小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懷裡的白狐。
「聖清兒。」西樓戥鋅臉色鐵青的踏進宮殿,咬牙切齒的聲音讓素來沒有表情的莫如也不禁心驚,「皇上。」她忙福身。
除了眼底一閃而逝的厭惡,幻如凝精緻的容顏上沒有一絲表情,身子也沒有動,就好似未聽到這一聲憤怒的咆哮般。
「呵,瞧朕這記性,怎麼會忘了還喚你聖清兒呢?你自然不會有回應了。」看著幻如凝的模樣,西樓戥鋅不怒反笑,笑容卻陰狠駭人。
幻如凝依舊沒有反應,不是她耍公主脾氣,而是面對這種野蠻的男人,她實在沒有應付的興致了。
「呵呵,不愧是傲宇王朝最高貴的公主,氣勢果然與眾不同,朕沒說錯吧?雲鳳公主——幻如凝?」西樓戥鋅扯開一抹沒有溫度的笑痕,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精緻的淡漠容顏。
「唰」地一下,幻如凝臉色剎時蒼白一片,手中的茶杯也應聲掉落在地,摔成千萬點星片。
「怎麼了?想必是朕的景銜宮比不上紅城的珍器來得精緻,雲鳳公主才會?」他微瞇起綠眸睇凝著她。
「民女聽不懂皇上您在說什麼,民女只是太子殿下的一名小小姬妾,不是什麼雲鳳公主。」幻如凝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聲音卻依舊平穩。
「朕若沒有記錯的話,前些日子紅城為雲鳳公主舉行了一場宮廷宴會,寶象國的使臣當時有參加宴席,當時還將雲鳳公主的鳳姿描繪成畫送至本國,公主要不要也來欣賞一下,畫工是否將公主的姿韻描繪出來呢?」看著幻如凝越見慘白的嬌顏,西樓戥鋅的臉色也愈加鐵青。
幻如凝緊握的雙拳已見些許血紅,是尖銳的指甲陷入了肉裡。
莫如則是一臉驚震,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服侍了兩日的主子竟是傲宇王朝最傳奇的女子雲鳳公主。
「沒錯,本宮就是幻如凝。」終於,當幻如凝再次揚起臉,眼底已換上尖銳的犀利。
既然他已發現她的身份,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再隱瞞,如果他打著主意以她來威脅整個傲宇王朝,那麼,她會親手了結自己,斷了他的念頭。
「好,好一個幻如凝,好一個雲鳳公主。」西樓戥鋅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卻陰寒得令人驚心。
幻如凝卻不畏懼,直直的望進他森寒的綠眸。
「既然你是雲鳳公主,那麼朕倒另有了一個主意。」緩緩收起笑,西樓戥鋅的唇角揚起抹觸目驚心的邪魅。
「皇上若是打算以本宮而威脅整個傲宇王朝,那麼皇上可以斷了這個念頭,雲鳳雖是人質,卻還不至於沒有自盡的能力。」幻如凝臉色無波地睨著他。
「威脅,以你來威脅整個傲宇王朝確實不錯,不過朕現在有了另一個主意。」他邪魅的笑著,身子陡然一閃,已至身於她身前,在她的驚呼中,將她拉向自己,「朕要你,你將成為朕的皇后,傲宇王朝在哈爾多斯永久的人質。」
「請皇上放手,本宮是不會嫁給你的。」冷冷的聲音自他櫻紅的唇間透出。
「那你想嫁誰?幻郇孑?」突然,他想起方才碧弱說的話。
「是,本宮與太子哥哥、風哥哥已有婚約,除了太子哥哥與風哥哥,本宮不會嫁予任何人。」幻如凝泰然道。
話落,莫如眼底已換上驚恐之色。
天啊,是她聽錯還是雲鳳公主說錯了?雲鳳公主竟然說自己與親哥哥有了婚約,還是兩個?
「哈哈……」西樓戥鋅再次大笑起來,「幻如凝啊幻如凝,你究竟是真癡還是假傻?這個世上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那是亂倫。」
「什麼意思?」臉上血色盡數褪去,她眼底閃過絲不安。
亂倫?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兄妹不能通婚?不是和喜歡的人就可以成親的嗎?
「或是說你不知道亂倫是什麼意思?」他邪惡的湊近她,將她慌亂的神情盡收眼底。
「不,不可能,你說謊,你在說謊!」幻如凝陡然推開他,瘋狂的大喊。
不,她不相信他說的話,她只相信她的風哥哥與太子哥哥,她相信風哥哥不會騙她的,太子哥哥也不會騙她的,他們說過,與喜歡的人就可以成親的。
「莫如,你告訴公主,親兄妹通婚會怎樣。」西樓戥鋅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唇角是驚心的邪魅笑紋。
「回皇上的話,親兄妹通婚是要天誅地滅的。」莫如同情的看著幻如凝求助般的蒼白容顏,卻仍是道出實情。
她實在不忍心道出實情,可是她也不能就這樣看著公主生活在謊言裡面,而且,她不能違背皇上的命令。
「不,我不相信,你們是串通好了的。」幻如凝蒼白著臉吼道。
「好,你不信,朕帶著你一個個問。」臉色一沉,西樓戥鋅倏地擒住幻如凝的手,用力的拽著她拖出寢宮。
「來人。」他站在大殿門口大喝。
立即,龍陽殿的宮人全湧了過來,伏地。
「奴才(奴婢)參見皇上。」
「你,抬起臉來回答朕,兄妹能否通婚。」他臉色陰沉的指著一名綠衣宮女命令。
「回……回皇上話,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那宮女簌簌發抖的抬起臉,顫聲回道。
「你門都抬起臉來,回答朕,為何兄妹不能通婚。」看著幻如凝愈加慘白的嬌顏,西樓戥鋅笑得愈加邪肆。
「回……回皇上話,因為天理不容。」一名太監顫抖著身子答道。
「要天誅地滅的。」另一名宮女吞嚥著口水說。
「……」
「……」
一句句回答如刀刃般硬生生的刺進幻如凝越來越破碎的心裡,幻如凝顫抖的身子搖搖欲墜,沒有血色的容顏更是慘白得教人驚心。
可是西樓戥鋅還不放過她,拽著她拉近自己的身子,惡魔般的邪魅之音再次在她身旁響起,「那麼,如果一個女子同時與兩個哥哥成親,這是什麼?」他問著底下的宮人,魔魅的綠眸卻是死死的盯著幻如凝。
眾人面面相覷,似被這話驚悚住了。
「說啊!」利眸一掃,眾人立即惶恐道。
「兄妹成親已是天地不容,一女配二夫更是違逆人倫,『淫』蕩之行,當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眾人只得冷汗涔涔的回道。
亂倫……
天理不容……
違逆人倫……
當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呵呵,原來,她竟然如此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唇邊浮起抹虛幻的笑痕,一口氣陡然從心頭湧起,幻如凝只覺喉頭一甜,然後,一大口鮮血自她口中吐出,她昏死在西樓戥鋅的懷中。
傲宇王朝
一支銀色的軍隊整齊地奔馳在南方官道上,風聲颯颯,馬蹄飛踏,揚起一陣漫天沙塵。
策著閃電奔跑在最前斷的是幻郇孑高挺的身子,他的左側是依舊一身灰色長袍的諸葛孔照。
素來不參與行軍的諸葛孔照之所以也隨軍而來,除了要親自救出自己已視為主人的幻如凝,最主要的是,在關鍵時刻,他能感應到幻如凝的氣息。
「殿下,看來他們擄走公主後,該是走的偏僻山道。」半垂著眼簾,諸葛孔照淡聲道。
否則以他們的腳程與地毯式的搜索,不可能二十日來仍是毫無信息。
「不,幻吟風那邊也毫無消息,所以他們也有可能走官道。」幻郇孑堅持道,何況,另一條道上已有幻吟風在找尋。
「報——」前方一匹快馬奔馳而來,幻郇孑緩下馬程,那名銀騎兵也快速抵至銀兵隊伍前,迅速的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有什麼消息?」
「回殿下,方圓五百里的城鎮皆未發現公主的行蹤。」那人恭敬道。
「繼續探。」緊瞇的黑眸隱隱射出怒火,俊臉上青筋抽動。
這時,一個模糊的影像陡然閃過諸葛孔照的腦海,低垂的眼簾猛地掀起,銀灰色的空眸中閃爍著驚恐的光芒。
半響,他才開口,「殿下,不用搜尋了。」
「孔照,怎麼了?」察覺他臉色驟然一白,幻郇孑不禁蹙眉。
「微臣……知道公主的下落了。」諸葛孔照握緊韁繩的手微微顫抖,臉色蒼白。
「什麼?」幻郇孑頓時臉色鐵青,沒有一絲喜悅之氣。
因為他回想起那日諸葛孔照趕至四合院時他們的對話——
「你不是說你已經認定如兒為主人?那怎麼感覺不到如兒的所在?」幻郇孑暴戾地逸出懾人的聲響,怒目燃著二簇巨焰。
「太子恕罪,微臣的心確實認定了公主,只是似乎是因為同時認定了兩個主人的原因,微臣對公主的感應十分微弱,除非……」無波的俊容微凝,諸葛孔照遲疑的垂下眼。
「除非什麼?」心下陡升不好的預感,幻郇孑怒問。
「除非公主受到傷害,見了血,否則微臣無法感應到。」
諸葛孔照沉默不語,銀灰色的瞳眸中卻閃爍著陰戾之氣。
沒錯,只有見血,他才能感覺到公主的氣息,現在公主恐怕是受了傷了,所以他才能清晰的感應到公主的氣息。
「如兒她……怎麼了?」幻郇孑略顯不穩的聲音有些顫抖。
「公主的氣息太弱,微臣感應不出具體情況,但是已能感應到公主的方位。」聲音依舊淡渺,但眼底卻閃著犀利的冷光。
傷他主人者,死!
「如兒現在在哪?」幻郇孑雙拳倏地緊握,緊繃的怒氣自他牙縫中硬迸而出,字句咬牙切齒。
「哈爾多斯的景銜宮。」
另一邊,幻吟風所率領的十萬精兵因為幻吟風的病情突然惡化而不得不停下腳步,就地駐營。
「王爺醒了嗎?」鬼面擰著粗眉走進主帳營,看了眼隨意坐在一張舒適的石椅上,抱著一包糕點吃得好不愜意的慕容御熙,眼中閃過些怒光,然後逕自走至床榻,擔憂的看著幻吟風緊閉的雙眼,輕聲問著守在床邊的秦震。
主子的身子本就已走上末期,又因為怒急攻心,加上持續的趕路,昨日夜裡終於支撐不下昏倒了。
若非血聖與秦老隨行在側,恐怕此時王爺已成一縷斷魂了。
「暫時死不了。」回話的是一旁的慕容御熙,一臉悠閒的丟了塊花糕進嘴裡,邊涼涼諷道。
恩,這糕點味道不錯,早知道多買些上路了。
「你……」看著她那副譏諷無謂的模樣,鬼面真想衝過去扁她一頓。
「嘖嘖,不要衝動,衝動是魔鬼,要是把我打跑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救得了你家主子了。」樹起食指,慕容御熙嘖嘖的搖頭,笑得好不得意。
鬼面暗氣在心,卻也不敢發作,因為她說得沒錯,昨夜在秦老幾乎已斷定王爺死亡之時,若非她突然塞了一顆血色的藥丸放進王爺的嘴裡,王爺恐怕早已沒救了。
「鬼面,有消息了?」微顯虛弱的聲音自床榻上傳來,鬼面忙回頭,不知何時幻吟風已醒了過來。
「嘖嘖,才從鬼門關轉一圈回來,還是一心想著妹妹,真佩服王爺的愛妹之心啊!」慕容御熙說得一點也不誠懇,眼底儘是譏嘲。
「你……」鬼面衝動得就想上前,卻被幻吟風喚住。
「鬼面。」虛弱的聲音裡卻是遮不住的不怒自威。
鬼面立即退回幻吟風身側,在他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身。
「抱歉,鬼面也只是護著本王,對御兒姑娘的不敬之處,還請御兒姑娘見諒,也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雖然隻身著一件單衣,臉色也有些蒼白,但那渾然的霸主之氣與天生的逼人貴氣卻是怎樣都無法掩飾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散發出致命的危險之氣。
「得了,誰讓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呢,懶得和小人一般見識。」慕容御熙不耐煩的揮揮手,心底卻是郁猝極了。
她素來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她可以眼也不眨的看著別人在她眼前病發死掉,然後冷血的跨過對方的屍體。可是昨夜她竟然毫不猶豫的就掏出救命聖藥血菩提給幻吟風服下,她不是中邪了吧?
「鬼面,人在哪裡?」幻吟風淡然一笑,轉回到先前的話題。
他去過當時如兒被劫的地方,能在幻郇孑與鬼面的眼皮底下不動聲色的將人擄走,還能他們毫無所察,普天之下惟有三個人可以做到。
絕世的公主、雪山族的族長與哈爾多斯國的新王西樓戥鋅。前兩者從不過問世事,可以排除,而且,那些黑衣人又全是哈爾多斯國的死士,那麼就只有可能是一心挑起戰禍的西樓戥鋅了。
而以西樓戥鋅嚴謹的性子,他猜測他擄了人必定會走山路,因此他一邊派人前往哈爾多斯打探,一邊率軍從這唯一一條的山道追趕。
「王爺您猜的沒錯,根據哈爾多斯的探子回報,西樓戥鋅確實是三天前才回到皇宮,並且帶著一名少女一起回宮,屬下猜測那名少女該是雲鳳公主。」
幻吟風啟唇欲言,卻被一股異樣氣息打斷。
一道暗影陡然掠身跪於床前,「王爺,屬下在洞陽尋到魚兒小姐,但魚兒小姐身受重傷不便上路,拖屬下帶話回來給王爺,雲鳳公主在哈爾多斯的皇宮內。」
「立即起程前往莫龍城。」
「我說逍遙王爺,你才醒來又要趕路,是想挑戰自己的生命底線嗎?」聞言,慕容御熙忍不住蹙眉。
他這不是尋死嗎?
「無所謂。」只要如兒沒事,他這殘破身子怎樣都無所謂。
「你要尋死不早說?浪費我的血菩提。」慕容御熙本就鬱悶的心更加氣惱。
難得她大發善心貢獻出一顆血菩提,竟然是給了一個尋死之人。
「原來是血菩提,怪不得能讓王爺起死回生了。」秦振一副恍然的模樣。
「血菩提是什麼?」鬼面不解的問。
「血菩提是醫中聖藥,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還能增加個人的內力,協助服用之人調息。」秦震解說道。
「而且,世上僅有三顆。」幻吟風接口道。
「什麼?」鬼面震驚的望向慕容御熙,真瞧不出來那藥竟然如此珍貴,而血聖竟然毫不猶豫就拿出來給王爺服用!
「御兒姑娘的恩情本王自會記下,但是本王現在必須前往莫龍城。」淡然的話語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慕容御熙突然不說話了,沉默的看著幻吟風半響,才突然吐出一句話,「看你這模樣倒不像是去救妹妹,而是去救自己的妻子。」
殊不知她的一句玩笑卻道中了幻吟風的真情。
鬼面與秦震的臉唰地一白,臉色怪異,惟有幻吟風臉色正常,卻也沉默不語。
看著他們沉重的表情,慕容御熙忙不迭揮手,「喂喂,我開玩笑的,你們幹嗎這麼認真啊?哥哥怎麼可能愛上自己的親妹妹嘛,這不是亂……」話語陡然一頓,她看著三人的表情,倏地驚大了雙眼,小心翼翼的看著幻吟風,「你不會真的和你妹妹亂倫?」
昏迷了兩日,幻如凝終於在太醫與莫如的悉心照料下醒了過來。
「公主,您終於醒了。」莫如見著幻如凝醒來,舒了口氣。
這兩日皇上的脾氣變得格外陰沉暴躁,也愈加邪佞陰殘,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宮人奴才,這兩日被皇上處死的人已不計其數,讓整個皇宮陷入從未有過的惶恐中。
隨侍在皇上身邊八年,她還是第一次見著皇上為一個女子而失控,不過,也難怪了吧,因為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是由被稱為神的男人親自調教出的女子,雲鳳公主。
若是公主再不醒來,恐怕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嗯。」幻如凝虛弱的聲音裡是說不出的疲憊。
「公主,您身子本就嬌弱,這次又因為受了打擊,氣血攻心所以才會昏倒,太醫開了藥,只要靜養一些日子就會好了,您別擔心。」
「嗯。」
「奴婢這就去端藥來給您喝。」她何曾不明白公主的心情?想來雲鳳公主這些年是一直活在兩個最親近的人為她編織的謊言裡吧!
不過她真的很難想像,傳言中如神話般遙不可及的神——逍遙王爺與有「傲宇之鷹」這稱的太子殿下竟然會同時愛上自己的親妹妹,這是怎樣的違逆禮法?
幻如凝疲憊的閉上眼,不再言語。
莫如似感受到她的痛苦,靜靜的退出屋子。
當門掩上的聲音傳來,幻如凝再次掀開眼簾,黑白分明的大眼顯得異常晶瑩。
「公主,奴婢將藥端來了。」當片刻後,莫如端著藥回到宮殿時,床上卻只剩下一床冰涼的被子,空無一人。
藥碗「咚」的一聲摔落在地。
「公主?」
思緒空白的幻如凝不知不覺間來到清馨亭,臉色空茫蒼白得教人心疼。
看著眼前的紅色亭子,與太子哥哥相處的畫面一幕幕飛速掠過腦海,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見,空白的腦海中只剩下西樓戥鋅近乎癲狂的笑聲與譏嘲的話語不斷在腦海中迴盪。
亂倫,怎麼會這樣?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難道太子哥哥與風哥哥都是騙她的嗎?這叫她怎麼相信?
突然,下腹抽搐了一下,她忙扶著亭柱。
怎麼回事?她臉色一陣蒼白。
好像有什麼從自己的腿間滲出來一樣,一下下的抽著。
好痛,肚子好痛!制止不住腿間滴下來的液體不斷流出,幻如凝一手緊抓自己腹部的衣裙,一手扶著亭柱緩緩蹲下身子。
難道是有人對她下了毒嗎?幻如凝在腦海中迅速的過濾著,不可能,她才剛醒來,並未用食。
想著,腹部的抽痛更加厲害,幻如凝緊咬著下唇要站起來,不行,她必須叫莫名過來。
可是本就疲憊的身子在陣痛下更無法平衡,腳下一個不穩,便朝中間的石桌倒去。
光潔的前額猛地撞上石桌,然後倒在了地上,泌泌的鮮血自額際滑下,昏迷前,她看到了太子哥哥與風哥哥因擔憂而扭曲的痛苦俊容。
「太子……哥哥……風……哥哥……」
不,不行,若她就這樣死了,太子哥哥會難過的,風哥哥也會瘋狂的,不,她不能死。
「莫……名……」啟唇,卻是如蚊吟的聲音。
終於,暈旋與刺痛下,幻如凝昏死了過去。半個時辰後,莫如尋來時,冷靜的面容開始扭曲,她看到幻如凝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額頭上的傷口觸目驚心,但讓她驚悚的是她的下裙全部被血浸染透了。
「啊——」頓時,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整個龍陽殿。
「來人,快來人啊!」
「怎麼回事?」聞訊而來的西樓戥鋅臉色鐵青的跨入宮殿,也帶來一股鬼魅的之氣與一場風暴。
「老臣參見皇上。」見著西樓戥鋅親自前來,剛為幻如凝將頭上的傷口包紮好的老太醫嚇得臉色一白,忙伏地請安。
「凝兒怎麼樣了?」一眼也沒有施捨給他,西樓戥鋅的眼裡只看得見床上那蒼白的人兒,看著她額上透血的白色繃帶,綠眸一片陰霾。
剛聽到她出事的消息,他的心底湧現出從未有過的恐懼,他竟然也會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這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
「莫如,朕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她,你在做什麼?」他狂怒的爆喝,綠眸森詭。
「奴婢該死,奴婢去端藥給公主喝,可是回來時就不見了公主,等奴婢尋到清馨亭時,公主就已經倒在血泊中了。」莫如臉色蒼白的回道,不知道是被先前幻如凝倒在血泊裡的畫面所嚇到,還是被西樓戥鋅修羅般的陰鷙表情嚇到。
「來人,將莫如拖下去,重責四十杖,閉門思過三天。」西樓戥鋅惡狠狠地瞇起詭邪的魅眸,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和著血水吞下腹。
「是。」兩名侍衛立即走進來,卻沒有架著莫如。
莫如是皇上身邊親近的人之一,跟隨在皇上身邊八年之久,也是這龍陽宮的總管之一。現在皇上雖然責罰,但並未處死,說明莫如的權勢還在,他們自然還是要恭敬對待。
「謝皇上不殺之恩。」莫如臉色慘白的謝了恩,便隨著兩名侍衛走了出去。
「說,她傷勢怎樣?」他狂怒的看著腳邊的太醫。
「回……回皇上,這位姑娘除了額頭上的傷,並無大礙。」太醫戰戰兢兢的回道。
「那這是怎麼回事?這叫無大礙?」西樓戥鋅指著一旁還未經清理的血色褻褲,怒道。
「不,皇上,那不是受傷流的血,是因為姑娘身子骨弱,最近又太過勞累,心裡藏著心事才會導致月事提前來了,也因為血比較多。」太醫忙不迭解釋道。
「月事?」西樓戥鋅驚震,猛地回頭望向床榻上的幻如凝。
她才成人?
「是的,是月事,只要姑娘靜心調養,月事期間不要到處走動,微臣再開幾帖補藥,等姑娘月事結束後按時服用,以後便不會再陣痛了。」
「她額頭上的傷呢?」終於平下心頭的怒火,西樓戥鋅問道。
「回皇上,姑娘額頭上的傷……可能會留下些後遺症。」老太醫蒼白著臉,冷汗涔涔的回道。
「你說什麼?」怒火再升。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老太醫立即抖著身子喊道。
「會有什麼後遺症,快說。」西樓戥鋅怒火中燒,因為沒注意床上的人兒微微顫動了下羽睫。
「姑娘可能會導致眼部失明,也可能會失去記憶。」老太醫保守的回道,心幾乎被那恐怖的怒火嚇破。
終於,幻如凝緩緩的掀開了眼簾,美眸清澈而茫然。
「皇上,姑娘已經醒來了。」老太醫眼尖的發現床上的人兒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忙道。
「凝兒,你醒了?」對上幻如凝打量的眼神,西樓戥鋅大喜。
幻如凝眨了眨漂亮的美目,看著他半響,才天真的問道,「你是誰啊?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