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年，愛的抉擇 第三十二章 問情(二) 文 / 藍色紫色
第三十二章問情（二）
深夜，淡淡的霧氣瀰漫在清馨亭上，幻郇孑面容冷峻的倚靠在亭欄上，緊抿著薄唇癡癡的望著月，一動不動，就好似與這亭，與這夜融合了一般。
墨黑的長髮隨意地用一條緞帶束在腦後，夜風輕輕拂過，揚起一小縷落下的髮絲，飛舞。俊美的容顏依舊，卻多了份憔悴與憂鬱，也削瘦了許多。
淡淡的月光撒在他身上，竟讓他看起來彷彿不似人間，那樣縹緲虛無……
這三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與無力，雖然如兒似乎恢復了精神，但是他知道，她仍是不對勁，她在刻意拉遠與他的距離，而他，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做不了，只是被動的受她牽引。
風中吹來淡淡的異樣氣息，一條墨黑色的影子掠現在亭內，跪地一揖。
「殿下，莫龍城的探子回報，逍遙王的軍營仍駐守在莫龍城，似乎近期內都不打算回京。」
「嗯。」幻郇孑似有若無的輕輕應著，俊容無波。
幻吟風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仍駐守在莫龍城不返朝？他真的病到如此嚴重？還是，他要放棄如兒了？或者，他認為根本不用擔心如兒會離開他？這個想法讓他幾乎要瘋狂。
事實上，他希望幻吟風永遠都不要返京，只是這難得的平靜竟讓他沒有一絲的放鬆，反而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似乎什麼東西正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孕量著，隨時都將爆發出來一樣。
這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感覺很不好。
「殿下，赫麗國那邊是否先緩一緩？」墨影小心翼翼的探問。
「緩？不必，明日孔照就會回京了不是嗎？」幻郇孑嘴角勾出一絲冷笑，漫不經心的懶道。
因為救如兒，這事他一直緩了下來，現在也該繼續進行了。
「赫麗國仍由諸葛臣相帶兵討伐嗎？」
「不，本宮有個更好的人選。」輝印著月影的深眸微閃，唇畔綻出詭異的笑來。
黑影疑惑的抬眼，更好的人選？
幻郇孑不語，只是唇邊的笑意更加深刻，妖詭。
忽然，空氣中送來異樣的氣息，一道修長的暗影在陰暗中若隱若現，幻郇孑眼神一凜。
「你先退下。」潭水般深邃的眼眸瞬間變得犀利，也多了份光亮。
「是。」黑影垂首，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下。
「有什麼新的發現？」直到風再次靜下，幻郇孑才不緊不慢的再次開口，惟有顫抖的雙眸洩露出他的情緒。
「殿下，公主似乎知道了您與逍遙王對她的隱瞞。」暗影回道，刻意壓低的聲音依舊辨不出男女。
「什麼隱瞞？」幻郇孑立即擰眉。
「公主今夜問了冬梅兩個問題，『為什麼女子就不能與兩個男子同時成親』，『兄妹成親真的會天誅地滅嗎』，依屬下所見，公主該是已經明白了。」暗影恭敬答道。
「該死的！」幻郇孑重重的一拳打在亭欄上，眼神變得陰森狠厲，俊美的臉龐滿佈陰霾。
他就知道如兒的不對勁絕不止是擔心幻吟風那麼簡單，她根本就是在躲他，甚至是刻意與他將關係拉遠，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西樓戥鋅怎麼可能會任如兒這樣以為下去？
暗影在地上浮動、搖曳，等候著他的進一步指示。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暴戾散去，森冷犀利的陰冷幽眸中閃爍著過於晶亮的詭芒。
疾風殿上，百官分列兩側，因為太子、逍遙王與左臣相皆不在，早朝時也顯得格外冷清，除了一些地區性小洪災的奏折外，就不再有什麼事。
「眾卿家可還有事要奏？」幻影帝也看出，便想早早退了朝罷了。
百官沉默。
「那就退……」幻影帝話還未落，殿外傳來一道尖細的高喊。
「太子殿下到——」
百官驚訝的回首，幻影帝也略顯驚異的望向大殿入口。
「兒臣參見父皇。」幻郇孑在眾人恭敬而驚異的注視下走至大殿中央，微微躬身。
「太子平身，太子尚在養病中怎麼，來人，賜座。」幻影帝暖聲道，繼而下令。
「謝父皇，不必了，兒臣只是有奏本請父皇批准。」幻郇孑淡漠的拒絕了幻影帝的好意。
趙青立即快步走下御階，恭敬的接過奏折，呈遞給幻影帝。
「出兵赫麗國？」翻開奏折，就看到那醒目的五個字，讓幻影帝微怔。
「赫麗國公然殺害我朝博望侯，即是對我傲宇王朝的公然挑釁，若不出兵討伐，實在有辱我傲宇王朝國體，請父皇准奏，派兵討伐赫麗國。」幻郇孑緩緩直起身子，漆黑如夜的冷眸筆直的望進幻影帝溫和的眼睛裡，不緊不慢的開口。
「太子，這其中可能有所誤會，赫麗國國王已派人送來文書，他們並未對博望侯下過殺手，他們已經在著手調查此事，承諾定會給傲宇王朝一個交代。」幻影帝微微遲疑，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孑兒究竟是要做什麼？雖然翔兒死時，孑兒正拔兵前往莫龍城救如兒，沒有證據指明是他所為，但只要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曉是孑兒所為，如今，他竟還要以此出兵嗎？
「傲宇王朝百萬雄師，赫麗國自然不敢承認。何況，傲宇王朝剛收復強國哈爾多斯，赫麗國自是恐懼，養虎必為患，還請父皇不要因一時不忍而造成後憂，請父皇出兵。」
「請皇上下旨出兵。」百官伏地，和議。
太子的門人自然是毫無異議的支持太子，而逍遙的人之所以和議，是因為逍遙不在，他們群龍無首，太子的報復心又極重，實在不宜在此時與太子為敵，引得太子的注意而成為太子的目標，而中立派的就更是不敢挑戰太子的威嚴了，現在只有太子一人在朝，簡而言之就是太子一人霸領了朝綱，與太子作對無疑是引火燒身。
「那太子此次要派何人出兵？」幻影帝頭痛的問。
很明顯的，孑兒的決斷絕不是什麼為了有辱國體，但現在孑兒的勢力太大，風兒又不在，孑兒所說的話幾乎就是最後的決議了，連他都無法改變。
只是赫麗國究竟是怎麼得罪了孑兒，讓孑兒執意滅了赫麗國？
「此次出兵兒臣本當義不容辭，只是兒臣的傷勢尚未痊癒，所以，兒臣推舉五弟博定侯出兵討伐赫麗國。」幻郇孑瞥了眼模樣懦弱的幻罄靖，唇角揚起抹詭異的弧度，黝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
「什麼？」幻罄靖大驚失色，一臉的惶恐。
「博定侯？博定侯素無戰績，又不懂行兵打仗，怕難當此大任。」幻影帝心下微驚，定定的望著幻郇孑陰驚的暗眸，蹙眉。
孑兒提此決議，無疑是讓罄靖去送死，難道孑兒真的要趕盡殺絕不成？
「父皇，正是因為博定侯無戰績，才當給予機會，建立戰功。」幻郇孑神情慵懶的說道。
「父皇，兒臣才智平庸，實在無法擔此大任啊，請父皇另擇賢能。」博定侯心驚膽戰的上前，求道。
「五弟過謙了，本宮當年可是傲宇王朝有名的『廢才』啊，不也是一次次的實戰累積而起，才有如今的戰績？何況，有本宮的六十萬大軍隨行，五弟何需擔憂？」幻郇孑唇角揚起抹詭異的冷笑，在說到『廢才』二字時，一閃而過的嗜血之光令博定侯心驚肉跳。
他是想借刀殺人！博定侯驚恐的望著幻郇孑，心下萬分確定了他的目的。
「太子，博定侯尚幼，不急於建立功勳，此次出兵的人選再議吧！」幻影帝擰眉，眼中閃過絲沉重。
孑兒，難道一個翔兒還不夠嗎？當初他就不該答應翔兒前去和親，孑兒根本早就已計劃好了一切。如今，他還要借此殺了罄靖嗎？
不，他無法保住翔兒，但他絕不會讓罄靖也步上翔兒的後塵的。
「父皇此言差已，大哥年僅十一便上了戰場，二哥十六已名震沙場，兒臣十七歲也立下第一次戰功，如今，五弟已弱冠之年，卻仍無任何功勳，這不是說我傲宇王朝越往後走就越衰敗？為了下面的皇子們，請皇上三思。」
「皇上，太子所言極是，請皇上恩准博定侯出兵赫麗國。」兵部尚書走出官列，和議。
「請皇上恩准。」百官對視一眼，也伏地和議。
幻影帝看著跪了一地的百官，再望向態度強硬的幻郇孑，剎那間，一種近乎絕望的無力感襲捲而來，讓他瞬間蒼老了許多。
難道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們互相殘殺，而無力阻止嗎？
而博定侯已頹然的跌跪在地，幻郇孑果然不肯放過他啊！
「娘娘，公主在外殿求見。」秋雪輕聲踏進聖亦靈的寢殿朝床榻走去，在紗幔外停下，輕喚道。
「如兒來了？更衣。」紗幔後，熟睡的精緻美顏緩緩轉醒。
「是。」秋雪欠了欠身，上前撩開紗幔。
幻如凝坐在外殿的軟墊上，淺啄著香茶，思緒有些恍惚。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但是感覺心裡悶得慌，好想要有一個宣洩的出口。
「母后！」見到聖亦另的身影，幻如凝立即起身朝聖亦靈的懷裡粘去，甜甜的喚道。
「別人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們的小公主是人還未嫁就已經收不回來了，今天怎麼想到母后了？」聖亦靈寵溺的輕捏她的臉，調侃道。
「母后總是欺負人家，人家要向父皇告狀啦！」幻如凝嘟喃起紅唇，不滿地說。
現在惟有在母后身邊，才能感覺在自在吧！
「去吧，看你父皇幫誰！」聖亦靈聳聳肩坐上軟墊，一臉不在乎。
「母后，有沒有人說你很奸詐啊？」幻如凝也跟過去，坐在她身邊。
聖亦靈露出一抹絕對無害的純笑，「你絕對是第一個，別人都說你母后是第一女謀士。」
「啊，原來母后心機這麼重！」幻如凝洋裝一臉驚怕的跳開。
「如兒，你說什麼？」聖亦靈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眼底卻閃著危險的光芒。
「呵呵，我是說母后這麼溫柔體貼，又幽雅高貴，還學富五車，真是國之楷模啊！」幻如凝立即讒著臉，討好的說道。
「得了吧，說這麼多違心話也不覺得口乾？」聖亦靈白她一眼，話裡卻透著寵溺。
「怎麼會呢，如兒說的可都是真的。」幻如凝立即笑瞇瞇的粘上來。
「是嗎？」聖亦靈認真的打量著她。
「當然了，母后要相信如兒。」幻如凝立即點頭。
「好了，不逗你了，說吧，來找母后是什麼事？」知女莫若母，如兒的性子她還能不知道嗎？
「母后，如兒有些事想不通。」幻如凝微微暗了暗眼眸。
「什麼事？」聖亦靈也收斂起玩心。
「母后，你知道什麼是愛嗎？喜歡與愛有不同嗎？」她認真的望著聖亦靈，問。
聖亦靈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怎麼？咱們的小公主出去一趟，情竇初開了？」
「母后。」幻如凝嬌嗔道。
「告訴母后，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呢？」聖亦靈面上帶笑，心底卻開始不安。
「因為風哥哥告訴我，我不需要知道愛，也不需要愛，可是，有一個男子對我說，希望在我知道愛的時候，想起他的愛，瞭解他的愛，我不明白，愛究竟是什麼呢？」幻如凝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越來越茫然。
「如兒，那個男子是誰？」聖亦靈小心翼翼的問。
「西樓戥鋅。」似感覺到她的刺探，幻如凝心下閃過一絲不安，她突然有種感覺，她不該來找母后的。
聖亦靈暗自舒了口氣，不是風或孑就行了。
「其實喜歡與愛本質上是一樣，不過，愛更加深刻，也可以說是喜歡的昇華，你可以同時喜歡很多人，並希望和很多人在一起，但你愛的卻只會是一個，怎麼都不會變。」聖亦靈揉揉她的話，輕道。
「如兒不懂。」她搖首。
「母后這麼說吧，喜歡的人在你眼中是完美的，無所不能，他總會滿足你任性的要求，因此，喜歡一個人是有條件的。但愛的人在你眼中卻是傻傻的，有缺憾的，你不期望他能做什麼，只一味縱容他任性的舉動，是無條件的。而若是你喜歡的人傷害了你，你會生氣，但是他哄著你，你仍會原諒他；可你愛的人傷害了你，你只會獨自傷心，因為你怕大吼大叫會嚇著他，會讓他難過，你只會將憂傷埋在心底，然後笑著看著他的眼睛，一旦發現他的眼裡流露出歉意和悔恨，你會心疼他，這就是愛！」
「我還是不懂，母后，愛與喜歡明明都是一樣的，會為他心痛，為他喜樂，可是為什麼就不一樣呢？」幻如凝更加迷茫，心底也更加浮躁不安。
「也許現在對你而言，一切還太早了吧！母后只能告訴你，當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喜歡的那個人在你眼中不再完美，而他的瑕疵正如月中的桂影一般讓你更加依依不捨，你會覺得與他光彩照人的一面相比，你更願意看他在你面前無助的表情，那個時候，你對他就不再是喜歡，而是愛了。」聖亦靈憐愛的看著她，撫摩著她的發，柔聲道。
只是希望你愛上的，不要是風和孑中的任何一個。
「可……」幻如凝仍想問什麼，卻被一道慌張的喊聲打斷了。
「不好了，娘娘，公主，大事不好了。」如霜慌張的跑了進來，臉色發白。
「什麼事？」對於如霜失了規矩，聖亦靈只是淡淡的揚了揚眉。
「太子殿下遇刺了。」如霜急迫的說，額上是一層密密的汗珠。
「什麼？」聖亦靈大驚。
「怎麼會這樣？太子哥哥怎麼會遇刺？」幻如凝也驚慌的上前抓住如霜的手，急問。
「早朝後，殿下出宮前往太傅府，回來的徒中遭遇行刺，好像是赫麗國的殺手。」如霜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聽說太子舊傷未好，因此沒能躲過那致命的一擊，被刺中了心肺。
「那太子哥哥現在怎麼樣了？」幻如凝感覺
「太子似乎是舊傷未癒，現在又添新傷，而且似乎傷了心肺，現在情況很不好。」
幻如凝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當回過神時，已跌跪在地上。
「公主！」
「如兒！」
「母后，兒臣要回去看看太子哥哥，先告退了。」壓抑著眼底的淚光，幻如凝反抓住聖亦靈的手，哽咽著聲音道。
「不要擔心，孑兒會沒事的。」看著她大受打擊的模樣，聖亦靈心疼極了。
「嗯。」幻如凝只是胡亂的點頭，便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