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四年,愛的抉擇 第八十章 抉擇九 文 / 藍色紫色
第八十章抉擇九
那道纖細的側影越來越近,幻郇孑感覺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血液在他體內瘋狂的奔跑,似要衝破他的血管爆炸了。
如兒……
身體似乎已經不再是自己的,輕飄得似踏在雲層上,但心臟卻在劇烈的跳動著,身子也似被火燒一般的滾燙,熱,但他的身體卻渴望著如兒,渴望著擁抱她,渴望著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裡。
「殿下——」諸葛孔照倏地僵直了身子,身後跟著的是跑得氣喘噓噓的海若不解的看著停頓下來的諸葛孔照,狐疑的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因為幻郇孑已走到在了離窗前不到五尺的地方。
「諸葛臣相,您快想想辦法啊!」海若急得快要暈過去了。
若是太子殿下因為毒發而強要了公主,太子殿下與公主就要被毀了,這是天大的逆倫的醜聞啊!
諸葛孔照深吸了一口氣,身形一閃,如閃電般朝前飛身而去。
無法阻止太子殿下,那麼就只有孤注一擲的先將公主帶離太子的視線範圍了。
就在幻郇孑即將走至窗前時,一道暗藍色的身影憑空掠現,搶在諸葛孔照欺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了幻郇孑的昏穴,幻郇孑身子一僵,然後昏倒在那抹暗影的身上,那人攬過幻郇孑的身子飛離窗前,消失在兩人的眼前,而這一連串的動作竟在一瞬間完成。
海若驚愕的呆怔良久,才反應過來。
而諸葛孔照則是微微的鬆了口氣,垂下了眼,身子一轉,也追隨離開。
雖然僅有一剎那,但他已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是「他」回來了。
而這時,正憤憤然的書畫著的幻如凝似感受到灼熱的視線,狐疑的側過臉,卻見海若傻傻的站在院子裡,看著她發呆。
「海若?你站在那裡做什麼?是太子哥哥回宮了嗎?」輕揚細眉,她狐疑的開口問道。
「咦?」海若這才回過神,略顯呆滯的望著幻如凝的話,忙求助似的望向諸葛孔照,卻發現早已不見了諸葛孔照的身影,心下不由得的叫苦,諸葛臣相也太無情了吧?只顧著自己跑掉,也不提醒下他,害他一個人被留下來面對公主。海若哀怨的在心裡想著,臉上還不敢露出任何可疑的痕跡。
嗚,他好命苦啊!
「怎麼了?冬梅不是說你先前過來說太子哥哥出宮去了孔照哥哥那裡嗎?」幻如凝輕放下筆,走至窗前,將半開的紅窗敞開。
「啊,是的。」海若這才反應過來,忙恭敬的回道,「公主,因為奴才怕冬梅忘了把話傳給公主所以再來報一聲,因為太子午膳時趕不回來陪公主用了,奴才怕公主午膳時等不到太子。」
諸葛臣相啊,您可千萬別怪奴才啊,誰讓您的名這麼好用呢?連冬梅也是借的你的名,奴才也只好繼續借用下去了,不然這謊就難圓了。海若心底這麼說著,眼底卻閃著報復的亮芒。
「什麼?太子哥哥連午膳都不回來用了?」細眉擰得更緊。
她還以為太子哥哥只是出宮去一會兒,怎麼會想到連午膳都不回來用了?
「是的,公主。」海若心下一驚,更加哀怨的在心底暗怪諸葛孔照把自己留下來了。
幻如凝看著海若閃爍的眸光,心下卻開始胡亂猜測了。
她突然想起,最近這兩個月太子哥哥在言行上似乎總是在躲著她,甚至連她碰觸他的身子,都總被他不動聲色的拉開距離。以前太子哥哥夜裡都會來陪她下棋或者聽她彈琴,直到她睡下了才離開,現在,太子哥哥卻總是在用完晚膳後就以批閱奏折為由離開了。
難道……難道太子哥哥已經厭倦她了嗎?幻如凝心一緊,心驚的眼眸望向海若,見他正站在不遠處苦哈哈的陪著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難道太子哥哥真的厭煩她了?幻如凝漂亮的黑眸裡浮現淡淡的霧氣。
如果太子哥哥真的覺得她煩了,討厭她了,他可以直接告訴她說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什麼都不說的躲避她?在不經意間拉開他們的距離,讓她甚至連自己做錯了什麼都不知曉,就被判了死刑。
「公主?」海若小心翼翼的探問,被那雙犀利帶怨的眼神盯得心底直發毛。
心裡與幻如凝想的完全不同,公主是不是懷疑了什麼?
深深吸一口氣,幻如凝眨去眼底的水霧,微啞著嗓音冷漠的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家太子,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繁忙,以後就務須如此辛苦的來敷衍本宮,本宮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本宮不稀罕他的陪伴,以後他都不用這麼辛苦的過來陪本宮用膳了。」冰冷的丟下這幾句話,幻如凝「砰地一聲,重重的關上了窗,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完了。」看著幻如凝連珠帶炮的甩下這一連串的怪異話語,海若尚在怔愣中就聽到一聲巨響,然後她已關上了窗,呆滯良久,海若才反應過來,頓時臉色一片死白。
完了,他完了!他竟然讓公主殿下誤會太子了,若太子醒來後知道了,他非得被拔了一層皮不可。
趕回太子宮,諸葛孔照氣息微顯凌亂的踏進幻郇孑的宮殿,趙御醫正在為幻郇孑扎針,而站在床前的暗藍色身影似感覺到諸葛孔照的到來,轉過身來,讓諸葛孔照看清了他的臉,竟是龍劍情。
「龍太傅。」諸葛孔照淡漠的頷首。
雖然不知道失蹤了四年的龍太傅怎麼突然出現,但他阻止了太子殿下就行了。
「這是怎麼回事?」空氣陡然下降,大闊步走到他面前,身子因隱忍怒氣而顯得有些發抖,從牙縫裡擠出一絲聲音。
雖然遠在安陽鎮,但他卻一直擔憂著孑兒的事,因為幻吟風已經將御兒帶回去了,他相信幻吟風與孑兒之間總難免一場戰爭。而前些日子偶然間得知了公主的預言,幻吟風終於要與孑兒進行正面的交鋒了,可是他才剛趕回來,卻是見到孑兒中了毒,喪失理智的在太子宮內行兇。
諸葛孔照聞言,立即明白龍劍情已經知曉了事情的經過。
「對不起,龍太傅,是孔照失職了,讓殿下被人下了毒。」垂下眼,他語氣淡漠的回道,也不在意自己受傷的內臟已經移了位。
這確實是他的失職,他沒有想到,那些黑衣人竟然能潛進戒備森嚴的太子宮裡,還能不動聲色的對太子下了毒,等到毒發作時他們才察覺出來,卻已經晚了。
「什麼毒?」緊繃的聲音裡透著隱忍的怒氣,龍劍情微瞇的眼睛在醞釀著狂風暴雨。
「是一種情毒,名叫摧花。」諸葛孔照依舊語氣淡漠的回道,似乎這一切都無他無關。
「諸葛孔照,你是什麼身份你還需要我提醒你嗎?做為太子的守護者,跟隨在太子身邊,你卻讓太子中了情毒,甚至中毒三年了還未能解了太子身上的毒,讓太子受這非人的折磨,你究竟是在守護太子,還是在變相的整死他?」隱忍的怒氣終於爆發,龍劍情大吼著,身形迅速移至諸葛孔照的身前,一手提起他的衣襟,強迫他抬起眼,讓他直視他燃著怒火的黑眸。
這就是雪山族守護者的能力?
「孔照知罪,太子醒來,孔照自會請罪。」諸葛孔照卻依舊神情淡漠的說道,臉上不見一絲波瀾。
龍劍情的俊顏攏上了一層寒霜,想也不想的就一拳打在諸葛孔照的臉上,將他打飛了出去。
「龍太傅,您請息怒,老臣雖不明白為什麼,但確實是太子殿下不願意解毒。」趙御醫受驚的倒抽一口涼氣,但仍是戰兢兢的開口替諸葛孔照解釋。
這情毒確實是無藥可醫,但中毒的人只要與女子合歡一個月,便可化解了身上的毒。只是,太子卻說什麼也不肯宣女子侍寢,甘願受這每七日發作一次的錐心痛楚。所以,並非是諸葛臣相不為太子殿下找解毒方法,而是太子殿下下了死令,不准為他解毒啊!
龍劍情身子一僵,陰驚的眼中閃過一絲殘酷,熊熊烈火即將再次引爆。
他自然明白為什麼,孑兒不願意解毒自然是為了幻如凝,那個什麼都不懂,有事就只會躲在別人的背後的公主。
「來人,傳我的令下去,挑選處子進宮為太子殿下侍寢。」龍劍情揚聲喊道,俊臉上青筋抽動。
「抱歉,龍太傅,下官不同意。」諸葛孔照從地上爬起,聲音微顯虛弱,卻依舊冷漠。
「你……」龍劍情大怒,諸葛孔照也堅持的回望,氣氛再次緊繃,室內霎時冰冷如冬。
可是,這還不是壞的消息,因為一陣凌亂的聲響傳入了兩人的耳中,空氣中也夾帶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天(地、玄、黃)參見龍太傅、諸葛臣相。」血腥味愈加濃郁,然後,四名渾身黑衣的蒙面男子閃現在寢殿裡,單膝跪在兩人身前。
濃郁的血腥味刺激了龍劍情幾欲斷裂的神經,「這是怎麼回事?」隱忍的怒火在他眼底燃燒。
「龍太傅,是逍遙王的人,他們毫無預警的向我們發起了總攻擊,我們沒有做防備,所以……」天愧疚的低垂著頭,恭敬的回道,他的左肩上被刺穿了一個洞,血泌泌的流下。
「我們的組織被大肆破壞了,死傷過半。」地也低垂下頭,愧疚而憂鬱的答道,他的身上被劃了不少血口,右腿也被刺穿了。
「情報機構也被破壞了,損失了不少的重要情報。」玄凝著眼望了眼龍劍情,也垂下了頭,身上並未有明顯的傷口,但虛弱的語氣可知他受了嚴重的內傷。
「龍太傅,地字組全軍覆沒。」黃低垂著頭,沉默良久才道,聲音無波,但可聽見他話裡的一絲顫抖,他也是受傷最慘重的,大小傷口無數,背後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更是令人驚恐萬分。
龍劍情如遭雷殛般的渾身僵住,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下顎緊繃得像是隨時都會碎裂。
幻吟風!
「下去修養,並下令下去,天、地、玄、黃全數撤離至總堂療養,沒有本官的吩咐,不要露面。」諸葛孔照眼底也難得出現怒焰,咬牙吩咐道。
這次他們的損失真的很慘重,看來逍遙王已經下了決心要毀滅太子了。
「是。」四人恭敬應道。
「另外,地,從你的手下調一名女子出來,易容成雲鳳公主的貼身侍女的模樣,在她未醒來之前,暫時代替她伺候雲鳳公主,但絕不要露出馬腳。」諸葛孔照憶起被幻郇孑打成重傷的冬梅,繼續吩咐道。
「是。」地領命。
「下去吧!」諸葛孔照一揮手,朝四人道。
四人徵求的眼神望向龍劍情,見龍劍情也點頭,才拖著重傷的身子閃身離去。
「太傅,一切請等太子醒來再做定奪。」諸葛孔照望向龍劍情,淡漠的嗓音裡卻是堅決之色。
龍劍情不語,只是陰沉著臉色轉身離去。
「趙御醫,不用本官多說什麼,相信趙御醫也明白禍從口出這個道理。」諸葛孔照沒有什麼表情的望著趙御醫,但銀灰色的瞳眸中卻閃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光芒。
若非是他剛才為他求情的舉動讓他看出他不是會亂說話的人,以他聽到這個情報而言,已是死劫難逃。
「是是。」趙御醫一身的冷汗,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當幻郇孑再次醒來時,房間裡只點上了微弱的燈光,空曠的宮殿裡安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
幻郇孑狐疑的微撐起身子,掃視了一眼太過安靜的宮殿,突然,視線停駐在窗前的陰暗角落,那裡站了一條修長的人影。
「舅舅?」瞇著眼打量著那道熟悉的背影良久,幻郇孑才不確定的低聲探問,只是平日冰冷的低沉嗓音多了絲脆弱的無力。
那道背影沒有答話,只是仰望著窗外的月光,一動不動。但幻郇孑知道,他沒有看錯,真的是舅舅回來了。
微微扯出一抹淡笑,幻郇孑有些虛弱的笑道,「舅舅,你回來了。」
四年未見,他確實想舅舅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賦予了他生命與力量的人。
一直背對著幻郇孑的龍劍情這才緩緩回過身來,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良久才道,「你好好休息。」語落,便緩緩的走出了燈光暗淡的寢殿。
幻郇孑原本帶笑的俊容漸漸隱去,眸光沉下,他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
第二日的早朝格外的安寧,因為太子與逍遙王皆未上朝,而唯一能主持大局的鎮國王卻是不可思議的安靜,一直沉默不語的他冷眼看著諸葛孔照代替了他主持大局,淡漠的看著百官的沉默與小心翼翼的話語,為他帶來一股令人害怕的深沉氣息。
直到最後,他才開口說了一句話,「逍遙王與太子皆不在,討論些有的沒的也純屬浪費時間,有要奏的就將奏本交予諸葛臣相,都退了吧。」
話落,便也不管其他人詫異的眼神,兀自邁開步伐走出了疾風殿。
而被留下的眾大臣皆是面面相覷一番,才小心翼翼的望向諸葛孔照,卻也是誰也不敢率先開口。
「有奏本的請將奏本交予本官吧,本官會代替諸位大臣交予太子殿下的。」諸葛孔照眼也未抬的淡漠道。
眾大臣低垂著頭,沉默,無人上前。
諸葛孔照這才抬眼掃視兩側一眼,「即使諸位大臣都無事奏,那就退了吧!」話落,也不做停留的離開了疾風殿。
眾大臣這才完全的鬆了口氣,嗡嗡的議論聲也在大殿內溢開。
「逍遙王去為皇上看病,太子怎麼也未來早朝啊?」
「而且,今日鎮國王也顯得格外的陰沉,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難道真是戰事降臨?」
「……」
而聖靈宮外,一大早,如霜、秋雪就已率領著一干宮人站在宮門外等候著幻吟風的到來。
望著身後興奮的宮人們,如霜、秋雪無奈的對望一眼,這些新進的宮人啊,真是沒有見過逍遙王的可怕之處,否則哪還會如此興奮?
噠噠的馬蹄聲伴著車輪滾動的聲音傳來,如霜、秋雪立即換上一張嚴肅恭敬的神情,望著緩緩朝宮門這邊駛來的玉頂馬車,直到馬車來到了宮門前。
駕駛馬車的鬼面跳下馬車,撩開了車簾,幻吟風一身白袍的出現在眾人眼前,簡單的裝束也遮不住他高貴的氣質與天生的皇室威儀。
如霜、秋雪立即福身,恭敬的拜道,「恭迎王爺。」
後面的宮人們也忙垂下臉,羞澀而恭敬的跟著喊道,「恭迎王爺。」
「起來吧!」淡淡的說道,只是嗓音裡少了份平日的清雅,多了份邪魅之氣。
「謝王爺。」眾人起身,如霜、秋雪這才抬起眼,望向幻吟風,卻在對上他的眼睛時,皆是駭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天啊,王爺的眼睛怎麼會……
而不知內情的眾宮人則是更加興奮激動了,天啊,原來逍遙王爺的眼睛竟然是紫色的,如幽深的紫潭,好美啊!
幻吟風眼底的妖邪之氣愈加濃郁,扯了扯唇,不語,只是回身朝馬車裡輕喚,「御兒。」
然後,一陣細微的聲響後,一名蒙著面紗的綠衣女子緩緩踏出馬車,即使蒙著飄逸的面紗,卻仍可想見她的絕色之姿。
幻吟風朝她伸出手,親自扶她走下馬車,一旁不知內情的宮人們皆是一臉羨慕而嫉妒的望著慕容御熙,恨不得自己能取代她的位置。可是一直跟在聖亦靈身邊伺候了近二十年,熟知內情的如霜、秋雪卻又是一陣驚震。
她們自雲鳳公主出生便一直在公主身邊伺候著,自然熟知逍遙王是出了名的潔癖,除了雲鳳公主以外,是不容任何人近他的身的,即使是皇上,也不得近其身。
以前有不懂事的妃子不小心碰了他的衣角,最後不出三日,就被逍遙王以一些莫名的罪名將其處死。
她們甚至還一度懷疑王爺是不是對公主存有不同尋常的感情,可如今王爺竟然主動碰觸別人,還是一名女子。難道,以前都是她們的誤會?王爺只是沒有遇到心動的女子,而如今,不近女色的王爺也終於要娶妃了嗎?
逍遙王此次進宮帶給她們的震撼絕對是空前的。
「這位就是本王的義妹,也是來為父皇看病的慕容御熙。」幻吟風輕擁過慕容御熙纖細的身子,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如霜、秋雪,可滿意本王的答案?」
「奴婢該死。」兩人這才驚覺事態,忙驚駭的躬身。
「行了,前頭帶路吧。」幻吟風懶懶的道。
兩人忙垂首一福,「是。請王爺、慕容小姐隨奴婢來。」
語罷,便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幻吟風攬著慕容御熙也隨後跟了上來。
走過曲折漫長的廊亭,幻吟風與慕容御熙來到聖靈宮前。
「皇后在裡面等候已久,王爺、慕容小姐,請。」如霜恭敬的道。
幻吟風不語,攬著慕容御熙踏進了大殿,幽雅端莊的聖亦靈見兩人進來,慈愛一笑。
「風兒,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