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天各一方 第82章葬禮 文 / 南山小菊
第82章葬禮
待到蘇凌帶著蘇星急急火火地趕到家時，大老遠，就看到自己家門前聚集了不少鄉親，大家議論紛紛，有的唉聲歎氣。蘇凌心裡一驚，心「咯登」一下就預感不妙。但她馬上鎮靜下來，牽起蘇星的手，拚命朝家門口跑，一邊跑一邊沖鄉親喊：「叔叔，阿姨，出什麼事了？我媽怎麼樣了？」
聽到蘇凌的喊聲，所有的人紛紛回過頭來，用充滿焦慮和憐惜的目光看著蘇凌和蘇星這對可憐的姐弟，其中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走過來，一把抓住了蘇凌的手說：「好孩子，你媽多虧還有你，要不這葬禮可怎麼辦啊！」
「啊？！！葬禮？？」蘇凌一聽，頓覺頭「嗡」的響了一聲，她腳下一軟，身子向前一傾差點跌倒在地。旁邊有個眼尖的小伙子一下扶住了她，她這才穩了穩神，紛開人群拚命朝裡跑，一邊跑，一邊歇斯底里地喊著：「媽！！！媽！！！」蘇星早已嚇得哭了起來，也跟著姐姐往裡跑。
屋裡聚滿同村的人，而蘇凌的媽媽則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塊白布。「啊！！！」蘇凌一下撲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媽媽的床邊放聲大哭。「媽！！你怎麼了？你醒醒啊！你怎麼了？」蘇星和蘇凌撕心裂肺的哭聲頓時響徹了屋頂，剛才還議論紛紛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默默地看著尚未成年的姐弟，不禁跟著黯然神傷起來。
過了很久，有人過來攙扶姐弟倆，幾次都不成功，姐弟倆哭得淚人一般不能自已。最後，村長不得不出面嚴厲地制止了兩人的悲聲。他厲聲喝道：「哭幾聲就行了，還哭起來沒完沒了啦？你們這樣讓你媽怎麼能安心走？還不趕緊起來商量一下下葬的事？」
村長的這幾聲吼果然讓兩人不得不強忍住悲傷停住了哭聲。蘇凌一邊抽噎，一邊問道：「我媽怎麼會突然去世？我們上次來她還好好的！」
「你媽從生下你們倆身體就沒好過，加上你爸爸去世後她整天沒日沒夜的幹活，她還有心臟病，常年咳嗽也是因為這個，這麼多年她一直拖著，現在可好了，終於挨不住。昨天說難受準備去醫院檢查下，可沒想到今天上午心臟病突發就……唉！」村長說到這裡，歎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媽！！」「媽！！！」姐弟倆聽到這裡，早已又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村長皺了皺眉頭，把蘇凌強行拉到了裡間屋。那裡也有幾個管事的在商議事，看到村長和蘇凌進來都停下看著他們倆。
「丫頭，本來這些事該你弟弟操持的，可他現在太小根本不懂事，所以就委屈你了。你媽呢，是外地嫁過來的，在本地沒有親戚，你爸又是獨苗，所以能幫你們張羅的只剩幾個本族的叔叔大爺。你家又沒錢，我們只能按最簡單的喪禮辦，你有沒有意見？」
「我……我也不知道。」蘇凌一聽，媽媽生前沒有享福，死後還要走得這麼淒慘，頓時眼淚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村長皺著眉頭說：「別哭了，我們也理解你的心思。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大家都不富裕，沒有多餘的錢給你媽下葬，你以後還要掙錢養活你弟弟呢，所以我們不能只顧死人不顧活人……」
「叔叔，我有錢，你們全拿去給我媽買口好棺材吧！」蘇凌聽到這裡，急忙伸進衣兜，把所有的錢一古腦全掏了出來。村長搖了搖頭，只得把那堆零錢聚起來數了數，不過一二百塊，估計連一口最便宜的棺材都買不起呢！
大家正沉默著，蘇凌的手機響了。大家紛紛驚訝地把目光聚集到了她的手機上。要知道，村裡能買得起手機的也沒有幾個啊，她竟然……想到這裡，村長的眼光突然亮了一下。這時，蘇凌也只得走到外面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青雨打來的，她不放心特地問下情況。蘇凌強忍住悲痛，對青雨說了實話。青雨在那邊「啊！！」了一聲，驚得長時間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勸蘇凌不要太悲傷，她會想辦法幫助她。此時蘇凌腦子亂得轟轟的，也沒有心思細問她到底要怎樣幫助她，便掛了電話。這時，村長走過來，低聲問她：「丫頭，手機是你的？」
「手機？」蘇凌愣了一下，她不明白村長為什麼要這樣問，只得機械地點了點頭，說「是……怎麼了？」
「你一個小孩子，用這麼貴的手機也沒有用，我看不如這樣，你把手機賣了，換點錢，給你媽買口像樣的棺材，等你以後掙了錢再買新手機，你看怎麼樣？」
「不！不！不！」蘇凌下意識地連連拒絕。如果這部手機是她自己打工掙的錢買的，她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來賣掉，可它不是。它是程越澤送給自己的，自己根本沒有權利賣。
村長沒有想到蘇凌會拒絕，而且拒絕得這麼快，臉上頓時露出了慍色。他沖蘇凌教訓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你媽現在躺在床上不能下葬，你居然連部手機都不捨得賣，真是太不孝了！」村長說完，氣哼哼地轉身回了屋，蘇凌呆呆地站在原地，淚水迅速打濕了她的臉。她沒再猶豫，因為她不想做不孝女。她把手機拿出來，在手裡緊緊地摩挲了好多遍，才把手機卡取出來，轉身進了屋，把手機遞給了村長。村長這才面露喜色接過了手機，旁邊幾個人立即湊了上去爭相給這部手機估價。
「叔叔，這部手機我只是暫賣，我會在幾個月內再買回來，麻煩你一定要告訴我誰買了這部手機。」蘇凌的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這部手機，苦苦地央求著。村長衝她揮了揮手，說聲「沒問題，你先出去吧」，說完，便扭頭和那幾個人討論起賣手機的事來。蘇凌的心如刀絞般難受，她轉身走出了房間，奔到媽媽的遺體旁，又一次放聲大哭。
在村長的張羅下，程越澤送給蘇凌的那部漂亮的手機很快以六百元出手，換來了一口還算像樣的棺材。蘇凌和蘇星扶著棺材哭得肝腸寸斷。
下午，村裡的大道上突然開進來兩輛高檔汽車。車裡坐著李天嘯、梁思哲和青雨。原來，青雨沒有徵得蘇凌的同意便把這件事告訴了李天嘯，她想無論兩人的關係如何，遇到這樣的事，李天嘯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假如不告訴他，以後反而會遭到他的質問。
李天嘯和梁思哲聽到消息後都嚇了一跳。梁思哲第一個打電話給程越澤，但提示關機。事實上，程越澤的手機自昨晚上就沒再開過。梁思哲急得在家裡團團轉，直到李天嘯打來電話催他趕緊出發，這才惴惴不安地跟著載著青雨的李天嘯火速趕往蘇凌鄉下的家裡。
李天嘯他們到達蘇凌家的時候，蘇凌正哭得淚人兒般來查看母親的新棺材。青雨一看見蘇凌的樣子，眼淚頓時掉了下來。而李天嘯和梁思哲兩人則默默地行了禮，被村裡管事的迎到了待客間休息。要知道，村裡的喪禮上，還是第一次有人開著豪華車來弔唁的，所以儘管李天嘯和梁思哲還沒有脫出學生的模樣，村長還是恭恭敬敬地接待了他們。
待一通客套話過後，李天嘯便詢問葬禮的辦理，村長簡單地說明了一下，李天嘯聞聽如此簡單，二話不說，轉身便回了車裡提了一個沉甸甸的黑色的方便袋過來，遞到了村長的手裡，說：「請叔叔用這點錢幫阿姨辦一場像樣的葬禮吧！」村長驚愕之下趕緊接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兩捆粉紅的現鈔，他驚得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道：「這怎麼能讓您出這錢呢，蘇凌知道了會不答應的。」
李天嘯想了想說：「那就不要告訴她了。我只是想盡自己的力量幫助她一把，因為她是我最好的同學。」
村長無奈地搖了搖頭，數了三分之一出來，剩下的又交給了李天嘯。他說這些錢已經足夠辦得風光。李天嘯只得收回那剩餘的錢，然後又找到蘇星安慰了一番，這才和蘇凌打了招呼，和梁思哲開車走了。
青雨留了下來，她覺得這個時候應該陪在蘇凌的身邊，而李天嘯和梁思哲的身份則沒有辦法留下來，那不是一個男客可以幹的事。
兩天後，葬禮意外地隆重落下了帷幕。蘇凌在詫異之餘向村長求證，村長只是說有好心人又捐了一點錢給她，但拒不透露捐款人的姓名，蘇凌在請求村長代為感激之外，又詢問手機的買主，村長猶豫了一下只得告訴她是同村的一個總在外跑運輸的叔叔買了去。蘇凌用心地記下了，並暗下決心只要以後湊夠了六百塊，她一定要贖回那部手機。
蘇凌和蘇星為媽媽守了一個禮拜的孝，一個禮拜後她們返回了城裡。媽媽去了，她們的生活還得繼續，她們要上學，要吃飯，這一切，都需要堅強和大把的鈔票。
青雨在第一時間來看望了蘇凌，當晚，她沒有回去。而當晚，李天嘯和梁思哲也來了，還叫來了一家搬家公司。梁思哲說：「蘇凌，現在我們聯絡不上越澤，只能替他決定了。我們已經替你找了一處房子，你必須得跟我們走，如果你不同意，等聯繫上越澤後，你們再自行商議。」說完，便轉身讓搬家公司進來開始往車上搬那些破爛。
「你們不要這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決，我不需要搬家，我相信程越澤也會支持我的決定。」蘇凌急忙攔住，並急急地解釋著。
「你的房子可以不退，到時候你想搬回來我們再替你搬，但是現在，你必須得搬。」梁思哲從來沒有這樣態度強硬地對著蘇凌說話。蘇凌一時沒了主意，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李天嘯。李天嘯並沒有回應蘇凌的求助，只是表情嚴肅地說了句「讓你搬你就搬吧。」然後，便轉身退出了房間，上了車。
蘇凌不知道李天嘯在想什麼，梁思哲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昨晚上找李天嘯商議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一副表情。程越澤像失蹤了一般找不到人，手機關機，也沒有去上課，連他媽媽都找不到，就差派人去新加坡查看了。李天嘯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擔心他的安全，他相信程越澤的沉穩，意外一般不會降臨到他的頭上，他只是擔心程越澤的關機和蘇凌有關，這是他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只是，他不知道程越澤到底在逃避什麼！他很煩，煩到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搬家公司還在忙碌，蘇凌仍是一臉的不情願，李天嘯在車裡看著蘇凌的臉，心裡突然湧上了一陣憐惜。他不知道程越澤的失蹤在蘇凌的心裡會產生什麼影響，他只知道一旦蘇凌靜下心來開始琢磨時，事情會越來越複雜。所以，他必須盡快捕捉到最真實的信息。想到這裡，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啟動了車子，朝著褚小語家的方向急馳而去。
要到褚小語在新加坡的手機號碼並不是件難事，李天嘯只需報出了自己的名號便順利地得到，然後他用略微顫抖的手撥通了那個號碼。很慶幸，那號碼是通著的，裡邊很快傳出了褚小語甜得膩人的問候語。而那樣的語氣，讓李天嘯心裡不免一陣觸動。
李天嘯沒有轉彎抹角，他開門見山地問褚小語：「越澤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褚小語愣了愣，：「對呀，你怎麼知道的？消息挺靈通的嘛！你怎麼不打電話給越澤？我和他重歸於好，你應該感謝他才對呀……」
褚小語還在喋喋不休，李天嘯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掛的電話。他只知道自己的內心裡湧出來的，是失望、驚訝、輕鬆、還有一點點興奮摻雜在一起的感覺，那感覺讓他上了車便忍不住猛踩油門往前衝，他覺得，如果再不發洩一下，他會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