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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邊境風雲 第二十八章 內鬥 文 / 旋風貓

    第二十八章內鬥

    11月14日的清晨,古雷拉大草原中部偏西的一塊地域上,一小隊莫高騎兵正在黃綠色的草地上,飛快地奔行著。

    自從進入11月之後,雖然古雷拉的天氣依舊是以晴天為主,但是氣溫卻一天比一天降低。10攝氏度以下的乾燥空氣,讓草原上早就已經枯萎的雜草變得無比脆弱,戰馬的蹄子輕輕一踏,就立刻會掀起一大片枯黃的草根和黑色的泥土。

    幾名莫高騎兵身著單衣輕甲,他們彷彿絲毫沒有在意此時的低溫,仍舊將健壯的臂膀裸露在外面。騎兵們似乎已經奔行了很長一段距離,每當胯下的戰馬顛簸一下,他們都會呼哧呼哧的喘上幾口氣。

    儘管十分疲憊,但是這些騎兵們還是提著一口勁兒,飛快地往莫高大營狂奔,顯然他們正肩負十分重要的任務。

    快到正午的時候,這幾名騎兵終於來到了莫高大營的正門之外。

    莫高人的營地很有遊牧民族的特色,營地四周並沒有圍牆或者柵欄,而是用一間間營帳圍成一個大圓圈。如果是以前,這些建造在營地外圍的都是堅固耐用的博爾帳,但是在如今物資缺乏的情況下,博爾帳都被調入了營地的中間,供伯納族的戰士們使用。所以現在位於營地外圍的,都是塔拉族人的粗布營帳。

    這樣的營地佈局,可以說是一點防禦力量也沒有,不過莫高人本身也就沒有防守營地的概念。在大草原上,還沒等敵人攻過來,他們就早已經得到風聲,收起營帳,捲起鋪蓋,騎著馬兒跑出老遠了。用柵欄將營地圍起來,只能平添自己的麻煩。

    之所以每次都能料敵先機,在敵人攻擊營地之前就提前撤退,就是因為莫高人有一個完善的斥候體系。每當莫高人選擇一處地域安營紮寨之後,就會立刻向四周派出相當數量的斥候。這些斥候都是騎兵,游弋範圍甚至能夠達到十公里以外。再加上莫高馬速度快、耐力好,同時在草原上隔著老遠就能望見遠處的動靜,所以當這些斥候發現敵人蹤跡的時候,很快就能夠擺脫敵人,返回營地,讓後方的莫高大部隊做好準備。

    今日這幾名匆匆返回營地的騎兵,正是昨天半夜派出去的斥候,看著他們臉上焦急的表情,顯然是有什麼重大的軍情要向可汗稟告。

    莫高的大營沒有圍牆,但是為了防止混亂,通往中央可汗大帳的道路也只有兩三條而已。由於現在住在營地外圍的都是塔拉族人,所以塔拉族的士兵也就一直擔任著營地外圍的警戒任務。

    營地內部是不能縱馬的,所以這幾名騎兵斥候衝到門口的時候,就迅速地躍下馬背,一聲不吭地往營地內衝去。

    如果是以往,守在營地外的塔拉族士兵是不可能妨礙這些斥候的,因為能夠成為斥候的,必定都是伯納族的精銳戰士。塔拉族的人平時見到伯納族的人,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躲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妨礙他們?

    但是這一次不同,那三名斥候剛剛下地,還沒有走入營地的大門,就被迎面而來的幾名塔拉族士兵給攔住了。

    「閃開、閃開!」伯納族的士兵一向都瞧不起這些只能運送糧草的塔拉族士兵,所以三名斥候發現攔在面前的幾個人,都是塔拉族人後,立刻毫不客氣地揚了揚手中的馬鞭。

    原本以為這些塔拉族人會很快就散開,可誰知他們反而更貼近了過來。

    「諸位,路走遠了有些累吧,來我們營房裡喝兩壺如何?」為首的一名塔拉族士兵說道,他的口中雖然說著要請對方喝酒,臉上確是一絲客氣的表情也沒有。

    三名斥候立刻就發覺到了有些不對,這個時候眼前的這幾個塔拉族士兵,已經將他們完全包圍了起來!

    斥候們抬頭望望四周,想要喊來附近同族的幫手,卻驚訝地發現,周圍居然全部都是塔拉族的人。

    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莫高人開飯的時間。伯納族人比塔拉族人更早開飯,等那些較好的飯菜乾糧全部都被吃光了,剩下的才會輪到塔拉族的人去吃。再加上營地的外圍本來就是由塔拉族的士兵負責把守的,這裡沒有伯納族的人在,也並不奇怪。

    「你們想幹什麼?」一名像是隊長的斥候低聲吼道,他可不會天真地一位對方這個架勢,是要請他們喝酒。

    「呵呵,就是想請你們喝一杯嘛!」塔拉族為首的一人冷笑著說道,然後其餘的人再次向前踏了一步,將三名斥候死死地包圍在了中間。

    斥候們一驚,連忙將手伸向腰間,想要拔出自己的馬刀。然而對面的塔拉族戰士手更快,幾個人稍作配合,就將那三名斥候牢牢地控制住了。

    如果換在平時,身經百戰的莫高斥候也不至於這麼容易被人擒住,只不過他們三人剛剛長途跋涉回到營地,早就精疲力竭了。這些塔拉族戰士又是以有心算無心,自然也就能夠輕易得手。

    「你們反了麼?來人啊!」一名斥候高聲叫道,然而這塊營地裡都是塔拉族的人,因此沒有任何人回應他的呼救。

    「反了就反了!」為首的那名塔拉族戰士惡狠狠地說道:「你們搶了我們的營帳搶了我們的糧食,反正我們也過不下去了,不如讓自己的族長當可汗!」

    聽對方這麼一說,原本還有些強硬的斥候們立刻就露出了驚恐的眼神,他們似乎明白自己將要面臨什麼樣的處境。然而伯納族高傲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們向這些低賤的塔拉族人求饒。

    於是,三名斥候就被這些塔拉族戰士簇擁著,走進了一處營帳,其後再也沒有人看到他們走出來。

    這天中午,一共有三波斥候騎兵回到了莫高人的營地,他們大多都面色焦急,似乎有緊急軍情,然而這些人都被營地外的塔拉族給戰士攔了下來,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木爾赤可汗。

    與此同時,在所有伯納族人都用過午餐之後,塔拉族的族長博亞,以及他的兒子托尼,還有烈龍人何青平,一起出現在了木爾赤可汗的營帳外

    作為莫高人的中樞地帶,這裡的護衛自然都是伯納族的精銳戰士。雖然他們看到何青平出現在這裡均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之前博亞也曾帶著何青平來過這裡,所以營帳外的護衛也沒有多說什麼。

    「何先生……我們能成功嗎?」博亞憂心忡忡地望著可汗的營帳大門,他的腦門上一直都在冒著冷汗。

    「事以至此,已經無法回頭了。」何青平的表情十分淡然,「族長已經派人到營地外攔截那些斥候,恐怕要不了多久,蘭諾人的大軍就會出現在附近。族長只有完成對方交代的任務,才能保障塔拉一族的生存啊!」

    「哎!」博亞歎了一口氣,再次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可是,我還是擔心……」

    「族長不必多慮!」何青平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緩緩道:「只要能夠依計行事,我們必定能夠成功的!」

    聽到何青平這麼說,博亞似乎也增加了一些信心,他狠狠地一點頭,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然後拉著兒子托尼,佝僂著身子,向可汗的營帳大門走去。

    而何青平自己則原路返回了塔拉族的營地,他在這裡還是奴隸的身份,是沒有資格面見可汗的,同時他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營帳外的兩名護衛似乎早就料到博亞會來,他們看都沒有看一眼這位塔拉族的族長,任由他們兩個走進帳內。

    博亞埋著頭走到可汗的營帳正中,拉著兒子匍匐在地上,高聲喊道:

    「臣,塔拉族族長、莫高事務官博亞,參見大漢!」

    莫高人和烈龍人打了多年的交道,連對方的禮儀也學的惟妙惟肖。

    面對博亞的五體投地,大禮木爾赤可汗非但沒有領情,反而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個時候,博亞才敢抬起頭來,觀察帳內的情況。

    和以往來的時候一樣,木爾赤可汗的營帳雖然十分寬廣,但是裡面的人卻不多。木爾赤正坐在博亞對面的椅子上,而陪伴在他身邊的,就是面色蒼白,重傷未癒的第一勇士乎敕羅。可汗的另一邊,則是乎敕羅的妹妹塔娜。

    木爾赤不願意搭理博亞,是因為托尼殺了伯納族人,這讓可汗感到非常沒有面子。不過他身邊的乎敕羅卻清楚,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塔拉族的力量對於整個莫高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於是這位莫高第一勇士強忍著胸口的傷痛,開口說道:

    「博亞,你的兒子居然出手殺害了……可汗親自委任的軍官,你可知罪?」

    乎敕羅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博亞身邊同樣跪著的托尼。

    此時的托尼,正穿著上身,只穿著一條單褲跪在那裡。不僅如此,他的雙手也被一根籐條牢牢地縛在了身後。那籐條上面長滿了尖刺,緊緊地依附在托尼的肌膚上。鋒利的尖刺劃開了托尼手臂、肩上以及背部的表皮,勒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地血痕。

    儘管托尼的樣子看起來嚇人,但是乎敕羅心中也清楚,這樣一點點疼痛對於眼前這個大漢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博亞之所以讓自己的兒子這樣做,多半是學著烈龍人的典故,負荊請罪來了。

    不過,殺了可汗親自委任的軍官,可不是僅僅在身上綁著一根籐條就能逃脫懲罰的。在博亞他們來之前,木爾赤可汗與乎敕羅早就已經商量好了對托尼的懲治方法。

    「臣知罪……只是,還請可汗看在我塔拉族為莫高效力多年的份上,饒我兒一條性命吧!」

    博亞顫聲說著,再次伸開雙手,匍匐在了地上。

    看到木爾赤可汗仍舊不說話,甚至連看都不看博亞一眼,乎敕羅只得喘著氣,繼續代替他說道:

    「托尼殺害我軍軍官,按照軍法,已經是罪無可恕!不過,就像是你剛才所說的,念在塔拉族為我莫高效力多年的份上,就免了死罪,讓托尼立即離開營地,永遠也不要回來了罷!」

    「大汗!不行啊,離開了這裡,托尼又能夠去往哪裡?」

    雖然乎敕羅口口聲聲說免了托尼的死罪,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將他趕出營地,永遠不許回來,無異也是將他推向了死路。這裡又不是莫高大草原,離開了一個部族還可以投奔另外一個部族。在古雷拉省,他們這些莫高人恐怕只要落了單,很快就會被蘭諾軍民抓住殺掉吧。

    儘管博亞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打算,但是在聽到這樣的懲罰之後,還是苦苦地哀求道:

    「大汗!求您讓托尼留在這裡,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比在流放在外要好啊!」

    「哼!」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木爾赤可汗終於厲聲說道:「像他這樣亂咬人的牛馬,我可不敢養!」

    「大汗……」博亞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兒子托尼粗暴的打斷了。

    「阿爸,還和他們多說什麼?這些伯納人,就是想看我們塔拉族人死光罷了!要我走便走,我托尼也不願意再這裡繼續待下,受這些窩囊氣!」

    說著,托尼就氣呼呼地站起身來,作勢想要衝出帳外。

    木爾赤和乎敕羅也只是看著,雖然他們都知道托尼是博亞的心頭肉,而博亞為莫高族盡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是托尼畢竟殺了可汗下派的軍官,損害了可汗的權威,如果不做出什麼處罰,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就在托尼走到營帳門口,準備出去的時候,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博亞動了。

    正對面的木爾赤、乎敕羅以及塔娜三個人,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瘦小的老人居然會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只見那博亞雙腿一蹬,就嗖的一下衝到了乎敕羅的面前。

    想要擒住莫高可汗,就必須先解決第一勇士乎敕羅。這一點是何青平與博亞的共識,所幸的是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乎敕羅自從在紐斯特爾堡外受傷之後,就一直沒有痊癒,此時的第一勇士,已經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當乎敕羅看到博亞已經衝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儘管他反應迅速地伸手想要抵擋,但是胸部傷口的劇痛卻讓他根本沒有辦法抬起手來。

    「砰咚」一聲,博亞狠狠地撞在了乎敕羅的胸口,兩人立刻一齊翻滾在了地上。

    「好大的膽子!」木爾赤厲喝一聲,連忙想要抽出隨身的腰刀,斬殺正在地上和木爾赤撕斗的博亞。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作勢準備離開的托尼,也邁開了大步,飛快地已經撲到了木爾赤的面前。

    托尼身上的籐條原本打的就是一個活結,此時他輕輕一掙,就將籐條脫下,反拿在了手中。接著,他紅著眼睛,惡狠狠地死盯著木爾赤可汗,活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

    「你……你不要過來!」木爾赤已經抽出了腰刀,他向托尼威脅到:「你們想要造反嗎?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塔拉全族三萬人,就一個也跑不掉!」

    「呸!」托尼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不屑道:「事到如今,強者為王,你以為你一輩子就是莫高的可汗麼?」

    說著,托尼就揮舞著手中的籐條,朝木爾赤撲了過去。

    木爾赤身為可汗,本身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然而他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年輕時的功夫連一半兒也使不出來。只見托尼將手中的籐條輕輕的一揮,就捲住了木爾赤砍過來的馬刀。

    那籐條不知道經過了什麼處理,木爾赤全力一砍之下,居然沒有將它砍斷!這時托尼握住籐條的雙手再次向後狠狠地一拉,木爾赤就只覺得虎口一陣絞痛,馬刀也隨之脫手。

    托尼自稱除了乎敕羅之外沒有遇到任何對手,自然也不是亂吹的。在繳了對方的兵器之後,托尼隨即就柔身而上,以和他體格完全不相稱的敏捷繞到了對方的身後,接著雙手拿著的籐條再次一卷,就將木爾赤整個人困得結結實實。

    「你……大膽!」木爾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沒有想到博亞的兒子居然如此的厲害,於是將目光投向還在地上掙扎著的乎敕羅。

    莫高第一勇士,大將軍乎敕羅,一直都是木爾赤統治全族、懲治異心者的依仗。

    然而,木爾赤可汗心目中的救星並沒有站起來。沒有過多久,身高還不到乎敕羅肩部的老族長博亞就一邊劇烈咳嗽著,一邊站起身子,只見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身上的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濕透。

    而第一勇士乎敕羅則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雙目緊閉、表情痛苦、生死未卜。

    由於莫高人缺乏完善的醫療設備,前幾天乎敕羅陣前中槍之後,射入他胸口的彈丸根本就無法取出來。鐵質的彈丸留在身體裡這麼多天,恐怕也早就引起了一系列的不良反應,所以現在的乎敕羅就連弱小的博亞也敵不過。

    看見敬愛的哥哥不知生死,原本就已經被突變驚呆了的塔娜尖叫一聲,發了瘋似的朝著博亞撲了過去。

    這塔娜雖然平時也經常和族人比試摔跤,但是原本就生的嬌柔的她哪裡是那些肌肉大漢的對手?就算之前偶爾贏了,也是對方相讓罷了。如果不是有一個厲害的哥哥,塔娜恐怕早已被族內的強者搶去當老婆了。

    托尼原本就對塔娜這樣嬌滴滴的女人不感興趣,現在眼見她撲向自己的阿爸,連忙一邊制住了木爾赤,一邊側著身子,抬起右腳朝衝過來的塔娜踢去。

    這一腳舉重若輕,又是恰到好處,擔憂哥哥安慰,已經失去理智的塔娜根本就來不及躲閃,硬生生地就被這一腳踢中了腹部,慘叫著飛出了幾步,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你們……你們真的反了!」木爾赤喃喃地說道,他忽然想起了門外的護衛,連忙提高了聲音,大叫道:

    「來人啊,塔拉族造反了,都進來給我抓住博亞!」

    博亞和托尼一驚,連忙全神戒備,雙眼死盯著營帳的門口,準備應付衝進來的護衛。

    可誰知過了好一會兒,不僅連一個護衛的人影兒也沒有看到,營帳外反而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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