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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衛國戰爭 第一章 廷議 文 / 旋風貓

    第一章廷議

    這一段時間以來,南方教廷國利比尼斯的日子並不好過。

    由於與蘭諾全面斷交的關係,利比尼斯和北面的陸路交通全部中斷,過去通過陸上運往教廷國的各種糧食物資、服飾,乃至奢侈品,如今都無法順利抵達境內。

    幸好,利比尼斯是一個三面環海的半島國家,航海業發達,國內更是有數座天然良港,許多必需的貨物可以改由海路運輸,陸上的封鎖短時間內並不能給這個國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是,教廷高層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國家所受到的損失將會越來越慘重。

    尤為重要的是,由於海運所需時間過長的緣故,一些特殊的商品就沒有辦法再輸入到教廷國內。比如說教廷國內的一些達官顯貴、紅衣主教們,最喜歡食用一種產自盧法王國的羊肉,而這種羊肉在宰殺之後,必須用冰塊保鮮,通過快馬貨運在短時間內運到利比尼斯。這種食物如果用海運的話,恐怕還沒裝上貨船,就已經發臭了。

    除此之外,蘭諾帝國的西維斯省還出產一種令整個大陸貴族追逐不已的香水,這種香水不知道是用什麼秘方配製而成,僅僅是一小滴就能夠保持數天的芳香。對於大陸上愛面子,好打扮的貴族們來說,這種奢侈品可以說是生活中的必須。可如今蘭諾和教廷斷交,西維斯省產的這些香水自然不會繼續賣給他們,雖然依舊有一些膽大的商人暗中走私,但這些香水的價格也隨之水漲船高,到了2月中旬的時候,一小瓶香水在教廷國內的價格,已經等價於同樣重量的黃金了。

    如果僅僅是政治、經濟層面的斷交,教廷國高層也僅僅是感到頭痛罷了,因為自從蘭諾建國以來,兩國之間的關係原本就不是很融洽,斷交這類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然而最讓大主教們感到焦心的,還是兩國在軍事層面的摩擦,儘管有阿爾比斯山遮斷兩個國家之間的邊境,但是在少數幾條通路之上,雙方的軍隊已經處於敵對狀態,甚至鬧出了不少糾紛。

    教廷國的軍隊,哪裡回是如狼似虎的蘭諾軍的對手?幾次小規模的衝突,都是教廷一方吃了暗虧。

    論國力,南方教廷國是怎麼也比不上強大的蘭諾的,否則的話,他們也不需要暗地裡使手段刺殺對方的親王。

    如果換作百餘年前,對於蘭諾這樣不聽話的國家,教廷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夠讓對方老老實實、服服帖帖。蘭諾的那個女皇又算是什麼?如果教皇震怒,她還不是只能乖乖下台,甚至淪為自己的玩物!

    想到這裡,樞機主教德?格倫斯有些煩躁地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肥『臀』,他身下的這張椅子實在太小了一些,無論他採取怎樣的動作,都無法感覺舒適。

    坐在長桌最前面的教皇陛下原本似乎已經睡著了,可是不知怎麼的居然察覺到了格倫斯的動作。於是,教皇再一次抬起了有些鬆弛的眼簾,向他問道:

    「格倫斯閣下……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已經70歲的教皇陛下,在由諾斯大陸已經算的上是高壽了,他早已沒了年輕時的風采,過去英俊的面容也已經成為了他人和自己的回憶。如今教皇的臉上,和無數普通的老人一樣,密密麻麻地不滿了皺紋。

    格倫斯主教壓根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動作,居然會引來陛下的詢問,還好這種場面他已經遇到過好多次了,所以並不慌忙,只是在愣神了幾秒鐘後,說道:

    「關於對蘭諾帝國的報復……我想,可以將他們革除教籍!」

    數百年來,由諾斯大陸上信奉父神的國家,其君主都是由教皇陛下來加冕的。就算是強悍的蘭諾裡斯大帝,在登上皇位的時候也「請」來了教皇作為見證。所以蘭諾的君主,也都有教籍。

    「革除教籍」這種措施,是教廷對於其他國家非常嚴厲的一種懲罰手段,原因無他:大部分由諾斯民眾都是信奉父神的,而如果他們的統治者被開除出教廷,這些民眾就會因此而產生困惑,甚至致心中不安,進而引發社會動盪。

    一個國家的統治者,最擔心的並不是來自外國的侵略,而是子民們對自己的統治產生懷疑。所以一些睿智的君主,都會盡量的和教廷搞好關係,避免自己被開除教籍。

    去年以來,阿爾琳娜之所以想要與教廷和解,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量。

    聽到格倫斯主角的提議,長桌四周的主教們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都知道革除教籍對於一個國家的統治者意味著什麼。如果那個女人因此而惱羞成怒,學著她的老爸對教廷一陣痛打,他們這些人可吃不消。

    要知道,蘭諾目前南方的一大塊領土,就是從教廷國手中搶過來的,國內不知道有多少貴族和神職人員因此而遭殃,那段歷史也是他們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另一位樞機主教德?沃爾克說道,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似乎是被格倫斯的提議給嚇到了。

    格倫斯剛才那個提議,只不過他被教皇突然問道之後,情急之下隨口說說而已,他自己都沒當真。看見同僚那驚恐的神情,格倫斯鄙夷的朝沃爾克那邊望了一樣,然後又道:

    「蘭諾自從建國以來,就一直和我們過不去。甚至他們的教籍,原本就是……」說道這裡,格倫斯老臉一紅,繼續道:「從我們手中搶過來的,如今我們收回它,又有什麼問題?整個大陸的信徒,包括蘭諾境內的數百萬人,也一定會支持我們的!」

    既然已經提出來了,格倫斯乾脆堅持到底,反正這種提議教皇那裡根本不可能通過,倒不如借此打壓打壓同僚。

    據說蘭諾的首任皇帝,蘭諾裡斯登基的時候,並沒有按照傳統接受教皇的加冕,而是一把搶過了教皇手中的皇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也就是說,蘭諾的教籍,實際上是他們的開國皇帝用武力得來的。

    這個故事已經在整個大陸廣為流傳,讓教廷臉面盡失。如今格倫斯在這種場合下提出來,多半真的曾經發生過這種事。

    沃爾克主角的臉色一白,彷彿又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他又搖了搖腦袋,低聲說道:

    「蘭諾軍力強盛,我們的士兵在邊境上和他們偶有交手,全部慘敗而歸,如果真打起來,誰能負起戰敗的責任?」

    未戰先言敗,原本是兵家大忌,但一想到對手是那個蘭諾帝國,在座的眾多大主教、主角也都沒有吭聲。邊境上的衝突他們也都是知道的,雖然至今沒有士兵喪生,但是在摩擦中受傷的人,每天都會有好幾個。

    由諾斯大陸各國在公開敵對的時候,十分有意思。兩國雖然敵對,但只要沒有正式宣戰,雙方的軍隊就不會動真刀真槍。如果在邊境上遇到了,雙方就會各自派出相同數量的士兵,赤手空拳的肉搏一場,多數情況下,就算分出了勝負,雙方也不至於死人。這樣的打法,與其說是戰爭,倒不如說是一種比試。

    這樣陳腐的規定,原本就很少有國家會真正遵循了,但是教廷正好就是這項規定的倡導者,自然不會親手去破壞它。而蘭諾似乎也沒有打算真的與教廷開戰,所以兩個國便按照這個規定在邊境線上你來我往,倒是頗有些騎士精神在裡面。

    沃爾克剛才的這番話說的雖然十分窩囊,但也是實情,在座的眾人都是識時務的人,都明白只要蘭諾沒有做的太過火,教廷也就沒有必要主動去招惹對方。

    而且,畢竟是教廷一方先動得手,誰讓他們派出聖騎士去暗殺人家的親王呢?蘭諾會有這樣的反應,根本就是己方咎由自取。

    格倫斯原本就沒打算堅持自己的提議,所以到了這裡,他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將目光移向了正在桌子上打盹的教皇陛下。

    人老了,精神總會差一些,所以在很多場合下,教皇陛下一不小心就會沉睡過去。

    而一旦陛下真的睡著了,這次會議也就算是結束了,反正無法討論出實質性的結論來,主教們心中打算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

    可誰知到,就在眾人準備散會的當口,座在最尊貴位置上的那個老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陛下如此凌厲的目光了。

    而教皇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主角們大吃一驚:

    「就按格倫斯所說的去辦……革除……蘭諾的教籍吧!」

    「劈啪」一聲,格倫斯手中的羽毛筆落在桌面上,他怎麼也沒想到,剛才他隨後的一言,居然會成為現實。

    如果兩國真的開戰,而教廷又不幸戰敗,那麼這個責任可輪不到下定論的教皇來背,只會落在他這位提議者的身上。

    樞機主教格倫斯肥胖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屁股下的那把可憐的椅子,正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陛下!」

    樞機主教沃爾克狠狠地瞪了同僚一眼,然後急忙說道:

    「蘭諾光是在南方數省就已經陳兵三十萬,我**隊,也不過區區十萬之眾,如果惹怒了對方,導致全面戰爭……我國恐怕承受不起啊!」

    沃爾克主教極力的想要勸說教皇收回之前的命令,而屋子內所有人--包括提議者格倫斯在內,都在慇勤的望著教皇陛下,心中祈禱他剛才是在開玩笑……或者是在說夢話。

    然而讓所有人感到失望的是,回應他們的,居然是一陣輕微的鼻鼾聲。

    陛下……這回真的是睡著了。

    教廷國首都,諾爾曼市西城區,有一座並不起眼的灰色別墅。

    說它不起眼,也只是從它的外觀角度上來講的,如果從其他方面來看,能夠在千年古都、寸土寸金的諾爾曼城置辦這樣一座別墅,就算是有錢也難以辦到的。

    教廷國利比尼斯是一個神權之上的國家,居住在首都裡的人分成三等,第一等便是侍候父神的神職人員,從紅衣大主教到普通的神父,這些人無論是走在哪裡,都會引來四周圍一片崇敬與羨慕的目光。

    第二等便是貴族,教廷國雖然沒有世俗皇帝,政教大權全部把持在教皇手中。但是作為一個傳統的古老國,從由諾斯大陸其他國家移居到這裡的王公貴族也不在少數。由於大陸的國家都有一個共同信仰的緣故,任何一個國家的公爵,走到哪裡都是公爵,他的貴族身份會得到普遍的認可,教廷國自然也不會例外。有一個高貴的身份,再花上一筆不菲的財富,就足以在諾爾曼城買下一座的居所。

    第三等便是平民了,這些人包括普通的農民、工人,以及商人,這些人雖然也能夠在繁華的諾爾曼城內謀得一處居所,但大都只能居住在城市的外圍區域。

    眼前的這幢灰色別墅,不僅僅位於繁華的西城區,距離市中心的諾爾曼大教堂也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而已。單單就是這麼一座房子,便可以窺覬到其主人的身份。

    別墅二樓的陽台上,正坐著一位婦人,從外表上來看,她約莫不到四十歲,但是貴族夫人們都十分善於保養自己的容貌。就算是五十多歲的老婦人,也有辦法重新煥發出二三十歲時的光彩。

    那婦人的容貌也生的頗為端莊,遠遠地望過去,便可以感覺到從她週身散發出來的高貴氣質。就連別墅下面路過的那些父神虔誠的信徒,也忍不住想要抬起頭來,往她那邊多瞧兩眼。

    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婦人那應該算是完美的面容上,卻有著讓人感到遺憾的瑕疵。

    那便是她的眼睛,雖然可以想像她曾經有一雙靈動的妙目,然而此時她的眼神卻是呆滯無比,眼簾也是許久都不曾眨動一次。

    如果有哪位曾經出入蘭諾皇宮的人來到這裡,應該立刻就會認出,那個坐在陽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發呆的,便是蘭諾女皇以前的保姆,在帝都法雷也小有名氣的克波斯伯爵夫人。自從格朗克公爵的叛亂失敗之後,她也就隨著叛黨一起消失,很多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卻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父親,她每天都這樣坐在那裡,如果讓蘭諾的人見了,豈不是會暴露我們的行蹤?」

    曾經的蘭諾軍務尚書之子,禁衛軍總指揮官薩卡爾?格朗克皺著眉頭,向父親表達自己的不滿。

    「由她去吧……蘭諾的人再有能耐,也尋不到這裡」曾經的蘭諾公爵,如今的叛國者拉圖索?格朗克淡淡的往克波斯伯爵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格朗克一家目前所在的別墅,雖然看起來很平常,可是四周圍的通路都有教廷的衛兵把守,閒雜人等是很難靠近這裡的。

    叛亂者在行動之前,往往都會預先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格朗克公爵的後路便是教廷國利比尼斯,當日在帝都的他見到大勢已去之後,便經由早就準備好的路線,帶著自己一家逃到了這裡。

    克波斯伯爵夫人由於背叛了蘭諾的女皇,心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精神上出了一些問題,雖然不能說是瘋了,但大多數時候,她就是和此刻一樣,靜坐在陽台上,目光呆滯地眺望遠方。

    格朗克公爵雖然做出了叛國的行徑,但居然似乎也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克波斯伯爵夫人是他已故妻子的妹妹,所以他一直也沒有拋棄對方。

    格朗克一家雖然是蘭諾的通緝犯,但是格朗克公爵之所以膽敢發動那次叛亂,同樣也是仗著背後有教廷國的支持。否則的話,就算他成功要挾了蘭諾的女皇,掌控了整個蘭諾帝國,但沒有教皇的承認,也終究會被世人看作是一個篡位者。

    如今叛亂失敗,教廷國不僅僅給格朗克一家提供符合其身份的住所,每個月還會定時派人送上食物與生活必須用品。但是這一切也是基於在一個條件之上,那就是格朗克一家不得擅自離開住所,更不能與可疑的人物接觸。

    教廷之所以將格朗克公爵一家軟禁,並且隔絕他們與外界的聯繫,目的就是防止蘭諾方面的情報人員找到他們。要知道,如果蘭諾的民眾得知當年的帝都動亂背後居然有教廷的影子,那麼教廷在那個國家原本就已經不穩固的聲望,就會變得越發搖搖欲墜了。

    對於這樣的待遇,格朗克公爵並沒有表示什麼不滿。自從叛亂失敗之後,他在短時間內一下子就蒼老許多,彷彿已經沒有精力再想著為妻子報仇了。

    然而格朗克公爵心灰意冷,卻不代表著他已經失去了可以利用的價值,這天正當父子二人如同往常一樣在書房閒聊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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