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湖三女俠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迴夢 文 / 春秋散人
夢淵推辭了兩句便道:「也好,不瞞將軍,這軍營林某確實住得有些不便,如將軍能在府邸周圍為林某置一隱秘住處,林某這兩日行動起來,也更方便些|com|」
允禎立刻明白了夢淵的用意,取出一方腰牌道:「是允禎疏忽了,這兩日乃是緊要關頭,豈可將時間浪費在來回奔波上,我府邸後面正有一處獨立小院,是我的產業,便請先生暫居,也方便允禎隨時問計。這是本王的令符,先生憑此可自由出入允禎府邸,要找我也方便。
夢淵謝過允禎,收了腰牌,如此一來,他在京中算是有了一個安全而又名正言順的據點,有了這處地方,他就不用往來軍營,將自己暴露在軍中士卒的目光之下了。
這是一座標準的老北京四合院結構的居所,雖不怎麼寬敞,卻勝在隱秘,在這寸金寸土的京師重地,這樣的一個院子,也是價格不菲,樑柱門窗及簷口椽頭都有油漆彩畫,有些陳舊了,卻多了幾分歲月的古樸,讓夢淵很有些懷念起昔日和袁承志等人住過一段時間的那幢大宅子。
按照夢淵的要求,這座宅子沒有配備下人,大門終日緊閉,除了允禎等少數幾個人,沒有人知道這座空宅子裡,已經住了人。
從手錶空間中拿出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將這座他花了一番心思才弄到手的宅子好生佈置了一番,觸動了隱秘的陣法,一陣陰風應手而起,縱然是大白天,院子裡也好像是多了一層濃濃的陰氣,只要走進了院子,甚至能夠聽得到若隱若現的鬼哭狼嚎聲。
做完了這些,夢淵才把注意力,移到馮琳的身上來。
「神仙半日醉。」
這次來京,他的身上,很是帶了些蘇櫻與何芸夢配置的獨門藥物,按照他對主神空間規則的瞭解,如果他膽敢像西夏人用悲酥清風那樣亂用毒藥,恐怕在一陣時候有效後,便會引起主神意識的注意,但若是足夠低調地掌控一個尺度,那麼一些藥物的應用,卻能起到一些單憑武功難以達到的效果。
要知道人的血脈是不能夠長期保持閉塞的,無論是多麼高明的點穴手法,都只能起到短期的作用,要是反覆使用,會對被點穴者的氣血運行,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如果用藥物,就可以輕鬆地做到,而按照蘇櫻的試驗,當一個人沉睡的時間達到一定日期後,即使醒來,也會有一段時間的恍惚,這是精神最為鬆弛的時機。
對於藥物,夢淵只是個半吊子,但出發之前,他和蘇櫻,鍾萬堂認真地探討過藥物對神志的影響,所以現在的他,對眼下的情勢,有這足夠的認識。
倒了大半水缸水,夢淵將一隻手插入水中,只是片刻功夫,便成了一缸可供沐浴的熱水,他又取出一小包黃色粉末,和幾小瓶各色藥液,傾倒入水缸之中,頓時騰起一股淡淡的清香。
「易容粉,黃梁引,醒魂香霧,小丫頭,倒是便宜你了。
如果按照正道的做法,應該是先設法解去馮琳所中的迷藥,再幫她逐漸找回原先的記憶,但夢淵卻沒有這個心思,於是,和蘇櫻商量後,想出了個折衷的法子。
在做了一番佈置後,他從麻袋裡倒出馮琳,看著睡得正香的女孩,夢淵的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惡趣味的笑容。
他托起馮琳的頭部,將小半瓶醒神香霧,慢慢倒入她的嘴裡,隨後運起斷金指的奇功,右手從她頸部往下一劃到底,裂帛聲中,馮琳一身衣物從外面的夜行衣,到最裡面的小衣,俱都一分為二,夢淵左手輕揮,馮琳玲瓏白嫩的軀體,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正正落到了準備好的水缸之中。
「咳咳,好了,夢某雖然不是君子,卻也不是小人,更不是變態。」夢淵無暇回顧方纔的香艷與春光,將散落的衣裳團成一團,拉上門,走了出去。
斜靠著關起的房門,夢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口中默默地念起一段文字來: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清音訣」最高境界----如夢律—莊子夢蝶!
在冰心寧神訣的加持下,將清音訣催發到極致,以引導受術者的夢境,甚至在對方神情恍惚的時候,插入一小段簡單的記憶,這是一門絕對稱得上神技的法門,相比之下,先前他胡弄董開山,只不過是彫蟲小技而已。
那是一種絕對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聲音,時如萬人爭執,時如間關鳥語,時而輕柔如情人的眼波,時而激揚如豪士的熱情,但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一個音符,都在扣響聽眾的心門,將最深處的情感,回憶和**,發掘出來。這正是「七情之聲」
馮琳的心神,從最深層次的睡眠中醒來,周圍是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卻能夠感覺到溫暖的水,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個嬰兒,在母親的體內,萌生出了一縷意識。
她似乎能夠聽到一些聲音,不對,那不是來自於外界,而是她自己的體內,像是回憶起來的一點記憶。
她隱隱約約地記得,她是一個孤兒,在街頭流浪,不小心摔倒了,撞到了頭,被一個中年人收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的日子裡,這個中年人收了她為義女,教她讀書認字,還有一些強身健體的武功,像是對女兒一樣對她。
也許是頭部受過傷,她想不起來遇見中年人以前的事了,只記得當天練完武功,她倒了一缸熱水,如往常一樣洗澡,也許是累了,洗著洗著,她就在水缸裡睡著了。
她的心神好像沉入到了水底,她驚訝地發現,這個水缸,卻是沒有底的,讓她能夠一直沉下去,她隱約地看見,在水底深處,有一些碎片,在閃動著。
那正是她這五年多的記憶,在夢淵的藥物和清音訣的作用,她這時的精神處於一種極度恍惚的狀態,讓真實和虛幻交錯輝映著。從最早的在一個遍佈綺羅的宮殿中醒來,身邊圍繞著形形色色的人物,千奇百怪,他們大多對自己不錯,但自己總能察覺到,他們討好自己背後,隱藏著些的畏懼,就好像自己是某個人物的私寵一般。
在所有的人當中,有四個人對她是不一樣的,四王子,年羹堯,以及一對長的有些醜怪的兄弟,前兩人看著自己的目光中,有著些不一樣的東西,那不像是把自己當一個人,而是一個玩物一樣。倒是那對醜怪的兄弟,對自己不錯,除了教了自己不少東西外,還處處護著自己。
舊時的記憶,像是一本古舊的相冊,黃褐色的書頁,越是往前翻,越是不完整,破碎得厲害。但越是如此,越是神秘而吸引人。就像是一本極為吸引自己的畫冊,看到一半,卻發現後半本黏住了一樣。從揭起的書頁一角,能夠看到一點點的內容,但僅僅是讓馮琳知道,這後半部分,對自己極為重要。
她試著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記憶的尾巴,但有著一層透明的屏障,擋在了自己的前方。她又撕又扯,卻不能夠動搖那屏障分毫。
就在她瀕臨絕望的時候,她聞到了空中的一縷幽香,那幽香像是一層淡淡的霧,覆蓋到了那層不可動搖的屏障上,這淡淡的霧像是具有極強的滲透能力,不斷地侵蝕著屏障,而馮琳吃驚地發現,這股幽香不但來自於空中,也來自於自己的口中,於是她不停地哈著氣,將一股股香霧,噴到已經淡薄了不少的屏障上。
終於,當她覺得精疲力盡的時候,那屏障就像是一個氣泡般碎裂了,無數埋葬在底層的記憶碎片,湧入她的腦海中,山村中的童年,顛沛流離,父親的死,母親的失散,自己被師傅鍾萬堂救走,年羹堯的背叛與弒師,鍾萬堂在她眼前倒下,她瘋狂地哭叫著,卻終究打不過那對醜怪的兄弟,被他們抓走……
「十年一覺黃粱夢,夢裡不知我是誰,琳兒,還不醒來。」一聲清朗的吟唱聲,像是暮鼓晨鐘般,在她的腦中響起,她猛地一個激靈,帶起了一片水聲。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如夢最初時的那樣,正在一個水桶中沐浴,水已經有點涼了,讓她打了個寒戰,
在水桶邊上,是乾淨的浴巾和一套尋常女兒家的衣裳,房中空無一人,唯有那記憶中的淡淡幽香,迴盪在室中央。
馮琳擦乾淨身體,穿上了衣裳,方纔的種種,雖然是夢,卻夢得如此的真實,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在心中,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走到邊上的夢淵房前,輕輕地將房門推開一條逢,見到裡面夢淵正五心朝天盤坐著,氣息均勻而悠長,已經是入了物我兩忘之境。她滿懷疑惑,眼下卻只好回到自己房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