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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尋秦記 第二百三十四章 蘇櫻論道(上) 文 / 春秋散人

    紀嫣然調皮地一笑道:「前兩天聽義父說過這新聖人之事,嫣然便想見見此人,於是便邀了這些天來大梁的著名人物,其中倒是有幾個有些本事的人,像韓國的韓非公子,趙國的首席劍手項少龍,還有個長得像野獸的囂魏牟。」

    蘇櫻眼珠一轉:「韓非倒是個人才,我知道他是荀子的學生,走的是法家的路子,很有想法,文章也非常優秀,外子曾在我們面前多次誇獎過他,說他寫的韓非子乃是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只可惜他是韓國人,又不擅交際,恐怕此生亦難以一展抱負,這人嫣然能幫的話,可以幫一把。」

    她忽然笑了:「我倒是差點被你蒙蔽了,說說看,那項少龍是怎麼個英雄人物,能夠讓嫣然你掛在心上。」

    紀嫣然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櫻姐你怎知我說得不是那囂魏牟。」

    「囂魏牟?」蘇櫻冷笑道:「我知道這個人,他應該是提倡以大自然為師,觀察禽鳥生活,得出只有順乎天性,才能不背叛上天的推論,可在大自然更偉大的規律下享受生命的賜與:若強自壓制,只是無益有害,徒使人變成內外不一致的虛偽之徒。」

    紀嫣然點頭道:「正是如此,櫻姐你認為如何?」

    蘇櫻道:「他說的並非全無道理,但是方向錯了,人確實脫胎於禽獸,卻異於禽獸,這才有了文明。這相異之處在於需要的不同。禽獸的需要,停留在基本的,原始的生存和種族繁衍,像吃喝,呼吸,睡眠,交配等等,而人卻有安居,買賣交換,擁有財富的需要,有追求友情和愛情,相互間照顧的需要,有歸屬和受到尊重的需要,有學習,思考,展示自己才華的需要。這些東西,是大多數禽獸所不具備的,是人高於禽獸的地方,如果反過來,放棄了這些,反而去一味遷就,追求那些基本,原始的東西,是墮落和退化的行為。」

    紀嫣然的一雙眼睛亮了起來,相比她從項少龍和囂魏牟處聽到的爭辯,蘇櫻的說法,明顯要清楚得多,要知道項少龍並非是個理論大家,而夢淵卻是不折不扣的學者。對這些東西的掌握,比項少龍何止高了數籌之多。

    鄒衍連聲稱讚道:「櫻兒說得不錯,正是這個道理,嘿嘿,師法自然固是好事,但若學畜牲學得不像人了,那就和畜牲沒什麼兩樣了。」

    他所研究的乃是天地之間氣運的生化,算起來和師法自然也有些關係,所以囂魏牟的說法,對他是一種侮辱和冒犯,聽到了蘇櫻的說法後,忍不住貶了囂魏牟兩句。

    蘇櫻感到有些好笑,自古文人相輕,連鄒衍也脫不出這份俗套,年齡一大把,說到學問方面,還能動不動就和人爭個面紅耳赤。

    紀嫣然鼓掌笑道:「那項少龍說的是人與禽獸的生活方式不同,但我一直沒有想通其中的原因是什麼,聽了櫻姐的說明,我才明白了。不過就在櫻姐你回來的那一天,我們在討論另一個話題,那項少龍的回答,卻是相當的精彩呢。」

    蘇櫻饒有興趣地望著露出些許小兒女姿態的紀嫣然,示意她說下去。

    「嗯,我們那天說的是德治和法治的問題。徐大夫指責韓非公子,說他犯了和荀況先生一樣的錯,認定人性本惡,不懂以德政感化萬民的大道,專以刑法治國,行欺民愚民之政。還說治國如起樓,要先固根基,沒有了根基,樓房便受不起風雨,這根基正是先聖賢人立下的典範。」

    蘇櫻輕輕地點著頭,在夢淵四人組中,她的心思最為纖細,辯才最佳,也喜歡琢磨些許理論,每每有不解之處,便去找夢淵討論,而夢淵喜歡琢磨人心,前面蘇櫻說的需求是人類發展的動力,正是夢淵的看法。

    紀嫣然說的徐大夫,是魏國的大夫徐節,這人是個儒家的保守信徒,對孟子之道幾乎是一路盲從。他的說法,攻擊的是韓非「世異則事異,事異必須變法」的理論。

    「哦,那韓非公子怎麼說?」一邊的何芸夢聽得有趣,忍不住出聲問道。

    「呃,韓非公子當時有些激動,而且他口才不佳……」紀嫣然皺了皺好看的蛾眉,有些無奈地說。

    「於是那項少龍便打抱不平了?」蘇櫻有些調侃意味地笑道。

    「正是」紀嫣然回想起當時的狀況,頗為振奮地道:

    「項少龍說,德治與法治,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問題。德政純是一種理想,假設天下間只有聖人而無奸惡之徒,那不用任何手段也可以人人奉公守法。但事實顯然並非如此,這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所以我們須要一種人人都清楚明白的法律和標準,去管束所有人,讓他們遵守,做到了這點後,才再談仁義道德、禮樂教化。」

    蘇櫻聽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何芸夢嘴角卻有了一絲冷笑,似乎是有些不屑。

    紀嫣然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表情,繼續道:「當時徐大夫和白將軍質問道,若一個國家只靠刑罰來維持,那豈非掌權者便可任意以刑法來欺壓弱者,而且上行下效,若上好刑,則人民如何?項少龍回答說,那是不是說那只是法治不夠徹底,把治權全交在大王手裡,假若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大王犯法,與庶民同罪,任何人無故殺人,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殺人?」

    「他這是在做夢。」何芸夢忽然冒出來一句話,打斷了紀嫣然的敘述。

    「哦,有不同的看法麼?」鄒衍有些好奇地道。

    「聽嫣然說完麼。」蘇櫻並沒有表態,而是示意紀嫣然說下去。

    「嗯,項少龍說,他並沒有說不要仁義道德,那是任何法律後面的基本精神,法治德治結合為一,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絕對的權力,只會使人絕對的腐化。」紀嫣然說完,有些巴巴地看著蘇櫻和何芸夢,想要聽她說明。

    「你有沒有問過他,在什麼時候,他的想法才能實現?」蘇櫻不答反問道。

    「是的,他說這種徹底至連君主也包括在內的法治現在還行不通,但卻是朝著這方向發展,終有一日,會出現立法、執法和行政三權分立的局面。君主都是由人民選出來的,到那時才會有真正的博愛、平等和自由。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是那麼地堅信不已,似乎終有一天,這種治國之道會實現呢。」紀嫣然回答道。

    「櫻姐,你說,會有這一天,這樣的情況嗎?」

    蘇櫻沉默了半響道:「這個問題,我也曾經問過外子,當時他也是沉默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

    「他說什麼?」

    「除非人不再是人,否則這種情況永遠不會實現。」

    「為什麼?」紀嫣然忍不住追問道。

    「用項少龍的話來說,這不是說這種治國之道不好,而是行不行得通的問題,他所說的德治與法治的結合,這並沒有錯,但卻是和他所提到的什麼博愛,平等,自由,是根本上矛盾的。」

    蘇櫻歎了口氣道:「一個國家中各個不同的群體,像農民,商人,軍隊,官員,還有大王,都是這些群體的種類,但所有這些群體,不管用什麼方法去劃分,都可以簡單地分成兩類,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他把這兩類稱為兩個階級。」

    她見到鄒衍和紀嫣然的注意力開始集中起來,便說道:「統治者和被統治者雖然是兩個不同的階級,卻是屬於同一個整體,而這個整體就是國家。」

    她說得很慢,但每一句話,都是非常地清晰和明確。

    「在任何一個國家中,被統治者都是這個整體的基礎,而統治者,則是決定了這個國家的方向的團體。統治者英明,則這個國家就會逐漸強盛,統治者昏庸,則這個國家就會衰弱,甚至滅亡。」

    見兩人點頭理解了這種說法,蘇櫻繼續道:

    「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階級關係,是相對固定,但不是絕對的,這其中有道的存在,而這道,便是夫子的五德始終之說的根本。」

    鄒衍連連點頭,他所研究的五德始終學說,實際是將天下大勢變化,事物發展的規律,與五行學說相結合的一門學說,蘇櫻這一牽扯,卻大大激發了他的想像,讓他的臉上,泛起了興奮的紅光。

    「在國家的這個整體中,統治者階級和被統治者階級,地位不同,他們的需求也是不同的,農民追求豐收和低徭役,稅收,軍人追求勝利和榮耀,商人追求利益,士大夫追求學問和權勢,君王追求江山美人……這些不同的需求,將兩個階級,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國家關係,而這種需求,有些有利於這種關係,有些不利於這種關係,甚至會破壞它。」

    「所以這就是大王,哦,不,是統治者需要治理這個國家的原因?」紀嫣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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