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甘十九妹 第四百九十二章 詢問 文 / 春秋散人
「七步斷腸紅?呵呵小姑娘,這種小把戲,對夢某人可是沒用的哦。」聞著艙室中淡淡的桂花香味,夢淵打趣道。
「就知道瞞不過先生。」甘明珠心中吃驚,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眼前的這個怪客似乎對自己沒有多少敵意,武功又高得出奇,這讓她心中對對方的評價也水漲船高,甚至已經不在水紅芍之下,見到七步斷腸紅無功,雖然有些吃驚,卻並不是真的十分意外。
「毒是非常好用的工具,一種成功的毒藥,確實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夢淵隨意地在桌邊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邊喝著,一邊有些含糊地道。
「哦,先生似乎不反對用毒?」甘明珠饒有興趣地問道。
「毒藥是殺人的工具,在殺人這個目的上,和其他手段並沒有不同。」夢淵淡淡地道:「不過毒藥有它的局限性,那就是改進永遠比使用難。」
他說著,放下水杯,面朝毒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見那毒香上的裊裊青煙,如一條長蛇一般,投入他的口鼻之中,而那一支香,竟如著了火一樣,一下子燃燒到了根部,熄滅了。
「當年水紅芍橫行江湖時,靠的是這個,那麼多年過去了,這毒煙的配方就沒有改進過,還是一樣。」似乎是品味了一番,夢淵歎了口氣道。
說著他吐了一口氣,大股的毒煙,從他口中噴了出來,在空中化作一根手指粗細的煙線,捲了起來,最後變成了一個指甲大小的灰球。
甘明珠饒是機警過人,見到夢淵又露了這一手內功,眼中也不由流露出驚駭的神色。
「噓氣成風,卷絮成團。」
這是最上乘的內功運用法門,能夠做到這一步的,無一不是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再想起方纔那個河心島的情形,她只覺得心中一片片發冷,原本心中的幾個想要敗中取勝的主意,在這一刻徹底打消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原先心中的驕傲,不服,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看到夢淵桌上杯中已空,她恭敬地走到桌旁,斟上一杯溫茶,雙手奉到了夢淵面前。
「嗯,坐下說話吧。」夢淵接過茶杯,點了點頭道。
「是。」
甘明珠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夢淵下手,擺出了一副面對長輩,洗耳恭聽的樣子。
「甘十九妹。」夢淵呷了一口茶,點頭道:「我聽說過你的名頭,也知道你做了些什麼,更知道你的來歷。」
甘明珠默默地聽著,事實上她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人,不無好奇之心,尤其是見到夢淵似乎並無惡意的時候。這位武功高強而又神秘的高手,便毫不奇怪地激發了她敏銳的探知之心。
「在我見過的和你年齡相若的人物中,你的武功並不是最出色的,但資質卻是最好的。」夢淵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你的根骨,靈性無一不是極上之選,幼時打的基礎也極是牢靠。雖然水紅芍只是按照她的意圖在培養你,但是在你這個年紀,能夠有這樣的成就,也不算是毀了你這塊好材料。不過水紅芍雖然算是個人物,卻不知自愛,誤入歧途,成就終歸有限,罷了,這和夢某無關,不提她了。」
甘明珠睜大了她的那雙剪水瞳子,她不是沒聽過別人評價水紅芍,但是如夢淵這樣的,還是首次,但想到夢淵所表現出來的實力,似乎這樣評價也不過分。
「本來,你丹鳳軒一脈,和夢某互不相關,你們的行事好惡,我也懶得理會。不過在不久前,夢某偶爾得知,水紅芍乃是出身於崆峒一脈,而且是數十年前那件事的倖存幾人之一。」
「先生所說的不錯,家師確實是出身崆峒,但不知先生說的是哪件事?」甘明珠問道。
「四十多年前,有位怪客上崆峒探望他的妻女,與當時西崆峒的幾位長老起了衝突,雙方動了手,那位怪客的武功極是高強,手下幾無一合之敵,終於激怒了當時的掌門人,集門中高手群起而攻之。」
「我似乎聽家師提起過此事。」甘明珠聽到此處,似乎想起了什麼久遠的事,吃驚地道:「據說當日那怪人以一敵眾,殺得崆峒山血流成河,包括崆峒掌門在內,具皆飲恨在他手下,崆峒一派當場土崩瓦解。不過當時那人也受傷離去,生還的一些弟子,組成了後來的西崆峒一派,而家師當時是崆峒派一名女弟子,在當日逃脫。據家師說,當日那人的一身武功已經登峰造極,說天下無敵也不為過。」
她吃驚地望向夢淵道:「難道那人便是先生?」
夢淵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很有些尷尬地道:「咳咳,那人乃是家師。」
「如此先生所求之事,是詢問令師的後人下落?」甘明珠瞭然地道。
「不錯,夢某要問你的第一件事,便是家師之女的下落。」夢淵凝視著她道。
「願聞其詳,但不知令師千金叫什麼名字,可有什麼特徵?」甘明珠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睜大眼睛問道。
「家師後來再上崆峒,就沒有找到她們娘兩個的下落了。只知道她叫李秀姑,乃是跟母姓。」夢淵從袖中取出那柄短劍道:「當時家師曾經將一對短劍拆開,其中一柄便在她母女手中。而今天,這兩柄劍,同時出現在了這裡。」
說著,夢淵的目光望向了甘明珠胸前佩戴的那柄新月短劍上,方才兩人動手之間看不清楚,但在船艙中這樣當面而坐,夢淵已經足以確認,甘明珠所用的那口短劍,與高立給的那口,乃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是正常時候的夢淵本人,以他的深沉城府,即使對原著中的這位甘明珠頗為喜愛,也會反覆地試探,在徹底洞悉了其心思想法,有了十成把握後,才可能會予以攤牌。但此時的夢淵,在心神受到重創後,原本一直被他的絕對理智壓制的情感,也變得有些鬆動了起來。用另一種說法,就是此時的夢淵,比原來更有些喜怒由心,感情用事一些。
夢淵並沒有如想像的那樣,立刻聽到甘明珠的回答,事實上,在聽到了李秀姑這個名字後,這位平日裡心思剔透,聰慧過人的少女,一下子怔住了。
就像是開啟了記憶的密庫,又像是揭開了平日裡戴的面具,這位少女姣好的面容上,逐漸浮現出了各種複雜的神色,有懷念,有濡慕,有驚慌,有恐懼,有痛苦。
「你說的是紅姨。」無比黯然和思念地,甘明珠低聲道。
「如果你說的紅姨名字是叫李秀姑,年齡大概比你大十七八歲的話,那應該就是了。」夢淵凝視著她的雙眸道:「說說吧,她怎麼了?」
「她已經不在了。」甘明珠苦澀地道:「差不多有十二年了。」
夢淵望著她的雙眸,在這一剎那,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肅殺的寒意:「如此說來,她是被人害死的?你可知道,家師的獨女被人害死,這意味著什麼?」
甘明珠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當然明白,夢淵這句話的意思,同樣類似的事,她也做過。
「說吧,不過我提醒你,武學之道,寬闊浩茫,我有的是辦法,辨別你說的話的真偽,不要試圖欺瞞我。」
夢淵的話是平靜的,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
武功到了他這樣的境界,能夠從對方的神色表情,心跳頻率,甚至血流速度,來辨別對方言語的真偽,雙方實力相差越大,這種判定就越準確。
甘明珠很是遲疑了片刻,最後像是想通了什麼,咬了咬牙道:「以先生的為人身手,想來不會欺騙我。此事一直壓抑在我心中,本以為再無他人能知曉,卻沒想到我苦命的紅姨,還有先生這麼一個親人。我說了此事,就意味著背叛了家師,但看在我紅姨的份上,我卻是顧不得了。我說了之後,希望先生能給我一個痛快吧。」
夢淵點了點頭道:「夢某行事,自有分寸。」
甘明珠苦澀地道:「紅姨就是先生所說的李秀姑,外號「紅葉仙子」,據說是師父的同門小師妹。從我有記憶起,她就一直住在丹鳳軒,一身武功有一多半是水紅芍這個大師姐傳授的,平日與我二師姐銀珠和我相處,並不自持長輩身份,尤其是我當年年紀幼小,最是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