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章 小農意識 文 / 火恰
從車內走下，喬鋒仰頭望著這幢據說和自己拐彎抹角有那麼一丁點正式關係的大樓，不禁生出了幾分感慨。
一路走過，碰到的泊車小廝、保安及其餘員工，莫不給予了空前陽光燦爛的笑容，其中很多那廝都不認得，但這沒有關係，人家認得他就夠了。部草歸來，很自然在這八卦漩渦之地丟進了一顆不小的石頭，最近關於他何時歸來的傳聞早就炒得沸沸揚揚了。
為了進一步體察民情，喬鋒沒有馬上隨陳芷芸去她的辦公室，開一場重要的高層會議，而是先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正要開門的一剎那，門自己開了，那廝一愣，第一個出來的是吳楠，後面跟著其餘幾人，正準備上崗勞動，最近她們在固定辦公室裡的時間並不多，這是因為上官副總抓得比較緊，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而已。
「喬監督好。」吳楠有些激動，後面幾人亦面露驚喜，熱情打過招呼。
「嗯，大家好。」那廝很受用點了點頭，自豪不已：「我回來啦。」好在他還有一點自知之明，沒有直接加上胡漢三這幾字。
「咯咯……」
「呵，大家先去上班吧，有空再一起喝茶聊天。」喬鋒隨即揮了揮手，他現在的主人翁意識比往常強出不少，越發看不慣別人偷懶。
吳楠幾人應聲而去，屋內唯一剩下的孫燕副監督見狀趕緊泡茶，可能太久沒幹這等伺候人之事，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那廝暗中小小鄙視一番，優哉樂哉地靠在老闆椅上，打量著許久沒來過的辦公室，頗有感觸。
隨後，喬鋒找孫燕進行了單獨談話，認真聽她瞎掰了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又間接瞭解了兩位臨時正監督員的豐功偉績，順便探聽了一下俱樂部近來的情況，特別是焦點八卦，做到了深入體察民意。
半個小時後，喬鋒終於來到陳總辦公室開會，而他所先前聽到的那些經過各種掩飾、打折、忽悠等等之後的信息，根據一般傳統經驗進行了正確的解讀，已經大體能夠反映這段時間的真實情況。善於讀懂下屬的藝術性語言，是做領導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要求，這廝甚是沾沾自喜。
核心高層會議通常是四人，核心人物總是最後一個出場。不過這一次，已等了好幾分鐘的上官影和冷妍二人，並未像往常那樣，對那廝的晚到大牌行為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露出了罕見的燦爛笑容，暖得那廝的心比春天還要陽光。
喬鋒很禮貌地坐了下來，朝兩位重要領導仔細打量一番，發現她們其實還真是不錯，盤古開天地地讚道：「上官副總，冷部長，你們今天很漂亮。」
對這突如其來的高度讚揚，二女甚是受寵若驚，熱情激動感謝一番，自信心陡然增加了好幾分，過去見多識廣的那廝對她們一向視而不見，久而久之，自然很打擊人。不過今天那廝其實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多日不見，忽然得到了微笑的陽光沐浴，心情不錯，這才違背良心瞎說了一句，他的審美標準一向很高，而今天很漂亮僅僅只是代表這幾分鐘的感覺而已，何況這種先揚後抑的手法……
「對了。」喬鋒話鋒一轉，語氣仍很親切：「你們兩個這段時間相處還好吧？代理正監督的感覺怎麼樣？一共抓了多少次現行啊？」實在是一個非常慈祥有愛心的領導。
二女對視一下，馬上十分默契地說道：「我們相處很好的，做正監督的感覺很棒。」接著上官影又作為代表，認真報出了她們的豐厚戰績：「這段時間我們一共抓了八十次現行。」一點也沒臉紅。
對他們之間熱烈的業務討論，陳芷芸顯得很是無奈，只得豎著耳朵饒有興致地聽熱鬧。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她這寶貝弟弟則是三天不損人，嘴巴就受不住，眼下很顯然是要損人了。大凡這廝的損人過程，陳芷芸都特別享受，只要不是損她就行。
喬鋒不置可否認真盯著上官影，淡淡一笑：「上官副總，你抓了冷部長幾次？」
「三十三次！」非常自豪。
「挺厲害的嘛！」那廝點頭「讚許」：「冷部長，你呢？」
「三十四次！」更加自豪。
「哦……」喬鋒饒有興致地道：「那剩下的十三次呢？都還有哪些人？」
上官影目光躲躲閃閃，不敢正視那廝，終於咬牙說道：「剩下的都被跆拳道的高館長包了。」
「呵！」喬鋒言簡意賅：「理由呢？」
「抓現行需要理由麼？」冷妍盯著桌面振振有辭道。
「是啊，想抓就抓唄！」上官影跟著忿忿說道。
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二女和高館長之間因上樓碰刮一下而大吵一架、吃過一點小虧的情況（沒怎麼動手，只不過各被摔了一交），那廝先前已從孫燕那裡聽到，點頭呵呵一笑：「嗯，不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內，你們的業績有目共睹，充分展現了我們高層領導團結和睦的風采。更為可貴的是，你們勇於講真話，不怕被批評，同仇敵愾，疾惡如仇，一致對外，精神相當可嘉。」
陳芷芸板著的臉上微微顫動，她暗笑得快要受不住了。
上官影和冷妍兩位當事人，臉上仍是一點臉紅都沒有，只是心裡有些發慌。話說回來，在那廝剛走時，認真聽從了諄諄教誨的二人本來還挺注意團結的，不過報復這種東西很容易惡性循環，在一次日常小吵過後，不知是誰對誰率先抓了一次現行，然後冤冤相報一直不得了，一天三抓、四抓很正常，內鬥多了，她們工作本來又比較忙，自然無暇顧及其它。而等她們忽然發現惡魔伏法的日子越來越近，卻是臨時抱佛腳也來不及了，乾脆破罐子破摔，一致決定不打掩護，硬著頭皮迎接那廝必然而來的嚴厲批評教育。至於和那野蠻高館長之間的過節，則又是另外一回事，在那次拉拉扯扯中，兩人難得合力揪著人家的頭髮，想來一個以多欺少，於是各被溫柔一摔，一直懷恨在心，便天天從百忙之中抽出一點寶貴時間去找茬，公報私仇。
喬鋒朝陳芷芸看去一眼，揶揄道：「陳總，很好笑吧？」
「沒有啊，我有什麼好笑的。」陳芷芸連忙搖頭否認。最近對這些潑辣卻又很有能力的核心人物之間越發激烈的鬥爭，性情溫順的她一直沒什麼好辦法加以制止，頗感頭痛，早盼著那寶貝弟弟回來收拾她們了。
「上官副總！」喬鋒忽然嚴肅盯著她，正色叫了一聲。
上官影心臟一跳，心虛道：「什麼事啊？」
「什麼事？」喬鋒瞪過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像你這種表現非常突出的領導嗎？廢話不多說了，先進行自我批評吧！上官副總，從你開始。冷部長，你準備一下，下一個輪你。陳總，你打電話把高館長給我叫過來。」
說著，這廝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讓三個女人心頭同時劇烈一抖，特別是兩位當事者，心臟都差點跳出來。
接著他一臉煞氣地訓了起來：「我這才走幾天，你們就無法無天了？沒人監督，很爽是吧？老實告訴你們，別把我的話全當成耳邊風，這次不認真整整你們，你們的小農意識是絕對不會從根本上發生變化的。還有陳總，你也不要幸災樂禍，身為俱樂部的一號領導，對核心領導的內部矛盾視而不見，也是要負重大領導責任的。我們俱樂部的規章制度本來很嚴格，身為首席監督員，我對你們一向放得很鬆，你們偏偏給臉不要臉，越搞越厲害，再這麼搞下去，我們俱樂部還能發展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天這次會議的主題就是整風，專整高層領導的風，先整你們幾個，再開擴大會議，繼續往死裡整！」
越訓音量越高，喬鋒發現自己還真是氣不過，好像還真像那麼一回事，自打聽說自家媳婦有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之後，他現在是越發有了王者主人之氣。
三個女人一時被訓傻了眼，那廝的話像一把把錘子不時地敲打在她們心臟上，受到了極大震動。而且見他聲色並貌的誇張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演戲，女人們不禁頗感陌生與納悶，頓時刮目相看。特別是陳芷芸，先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而作為親愛的老姐，那廝居然連半點面子都不給，暗自氣惱不過，但不爽歸不爽，她還得忍受，至少這會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都發什麼呆？」喬鋒語氣稍稍緩和幾分，繼續指手畫腳：「陳總，你馬上打電話叫高館長過來，讓她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冷部長，給我去泡杯茶，認真一點，泡不好你就等著瞧。上官副總，抓緊時間再好好想一下，準備進行自我批評，然後再進行互相批評，最後由我來作最終點評，這就是上午的主要任務。都聽清楚沒有？」
女人們膽戰心驚喏喏一番，趕緊該幹什麼幹什麼，這場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整風會，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特別是兩名核心當事人，本來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受訓準備，卻沒曾想到會是如此一番暴風驟雨，不禁對這個可怕的上午充滿了無盡恐懼，並對先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感悔恨。
沒過多久，有一定思想準備的高莉小心地敲門，被允許進入，此時喬鋒已經翹著二郎腿坐在了陳芷芸的寶座上，其餘人等則一律坐在對面，一線排開，包括陳總在內所有女人的腦袋都低得不能再低，看到這番情形的高莉心裡迅速緊張了一百分，正好那廝不知什麼表情地朝她莫名其妙點了點頭，更是增加了這種緊張氣氛，一時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高館長，別那麼緊張，自己找凳子坐好吧。」喬鋒揮了揮手，輕鬆說道：「這次叫你來，主要是調解一下民事糾紛，順便整整風。當然啦，思想準備還是要充分一點的。」
聽到這番話的高莉沒有半分放鬆，膽戰心驚地找來一條凳子，小心坐在了最靠邊的位置上，離那廝最遠，大概這樣，她的壓力才會小上幾分。
喬鋒先喝了一口茶，死死盯著對面的這些母老鼠，繼續增加整風的氣場，目光終於落在了上官影的身上，「上官副總，放鬆一點，開始講吧！」
「我……」心理素質一向很好的上官影這會卻語塞了，被雷多嚇多，腦袋混亂不堪，本來很明顯的錯誤事實，硬是說不上來。
「把頭都抬起來，看著我。」喬鋒搖頭，恨鐵不成鋼地訓道：「你們這都怎麼回事？身為高層領導，連一點基本的心理素質都沒有，這能行麼？再說，我有那麼可怕麼？上官副總，別再我我我的了，一件事一件事慢慢說，從我走的時候是怎麼交代你的說起，深入剖析你的錯誤本質。」
女人們大口呼吸著，終於抬起了頭，目光卻是閃爍不止，不敢和那廝連續對視超過一秒。
法西斯！又有一群女人不約而同地深刻認識到了這一點。
上官影硬著頭皮，終於開始了整風的第一課－－自我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