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十二章 殺之文章 文 / 胡周
「砰——！」一聲槍響，是熟悉的「沙漠之鷹」發出來的。
那9毫米銀色合金彈頭旋轉著從槍膛裡射出，在空氣裡犁出一道人字型的波浪撲面而來。
雷鳴愣愣地看著這枚飛來的子彈，竟然沒有絲毫躲閃的念頭，只是這麼定定地看著，看著越來越大的子彈頭，看著它旋轉著發出「絲絲」的尖嘯聲，「這顆子彈真的是衝我來麼？」雷鳴的目光離開子彈，投向不遠處一個漆黑的身影。
那是個非常熟悉的身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那張臉的輪廓和具體細節都清晰地映在雷鳴的腦海中，包括他嘴角經常掛著那縷憨憨的微笑。
「秦剛，這一槍真的是你打的麼？」望著已經貼近鼻尖的子彈，雷鳴終於從身體深處擠出了這麼一句話，這可是他掙扎了好久，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發出來的。
秦剛沒有回答，那個黑影沒有回答。
「撲——！」一聲清晰地子彈穿透額骨的聲音響起。
雷鳴清楚地感覺到子彈穿過自己的額頭，略微傾斜了一下角度，在大腦中行進了一半不到的距離，然後徹底翻了一個身，隨後以尾部再次穿透後腦殼，隨即在空中劇烈地翻滾著滑行出去……
居然沒有一絲疼痛感，這是雷鳴最後的一點意識……
雷鳴忽然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渾身上下已經徹底汗濕了，這已經是連續幾個月來雷鳴每天晚上必做的噩夢了。
「為什麼總是做同一種噩夢呢？為什麼會是秦剛呢？」
雷鳴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其實這時候他的目光裡還是那顆「絲絲」旋轉著的子彈頭，這個畫面太清晰太真實了……
終於，雷鳴的大腦漸漸回到了現實中來，而這一剎那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牆上的鍾「滴答滴答」安靜地走著，雷鳴的目光落在指針上，「午夜12點」
下了床，感覺頭還有點暈，兩腿也有點無力。
雷鳴到廚房拿了瓶冰凍礦泉水一口氣喝乾了，然後走到了書房，當他坐進書桌前那張柔軟舒適的沙發轉椅中的時候，他感覺身體各方面的機能已經全部恢復了……
打開電腦屏幕，看了一眼右下角即時通訊的圖標，沒有任何新信息的顯示。
前天就和方天心失去聯絡了，這個小丫頭現在正在非洲某個最窮的小國家做好人好事呢。
作為天心慈善基金會的會長，方天心這次作出了一個驚人之舉，她親自跟隨一支由她的基金會資助的醫療小隊前往非洲，時間長達三個月。
對於方天心這個瘋狂的舉動，她的父母都是有苦說不出，雖然都很擔心女兒的安全，但是誰讓他們出錢給她成立的這個全國最大的慈善基金會呢？如今她要行使會長的責任了，在公眾媒體一片叫好聲中，又怎麼能阻止她的行動呢？
雷鳴當然知道方天心的真實用意，這個丫頭百分之五十是出於她的愛心，另外百分之五十是想讓雷鳴看看她也是能夠幹一番事業的，她要讓雷鳴更愛她，這也是她天天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你愛我嗎？」的最真實寫照……
想到這裡雷鳴又笑了，抬起頭看到桌子上的那張照片，鏡框裡方天心正沒心沒肺的笑著。
這幾個月來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上個月剛剛舉行了和方天心的訂婚儀式，雷鳴的父母也特地從國外回來參加了。
隨後雷鳴就正式加入了方氏財團，成為了旗下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門經理，具體負責什麼業務他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似乎每天除了簽字之類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發呆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過程，從方睿森的態度來看似乎是要刻意培養雷鳴的，儘管雷鳴在上班時間難得見到方睿森的面，反而是每隔幾天的晚上都能在方家的別墅裡與他共進晚餐。
雖然已經訂了婚，原則上雷鳴和方家已經是一家人了，但是雷鳴並沒有響應方天心的號召搬到她家去住。他喜歡住在自己的小公寓裡，這一方面是習慣使然，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方便聯絡曾倩。
倒是曾倩勸過雷鳴幾次，說他住進方家可能更有利於工作，不過雷鳴反覆思考了好久還是沒有照辦，他給自己的借口是等結了婚再說吧。
於是方天心也和雷鳴約法三章了，那就是等她從非洲回來就結婚，而且一定要住到她家裡去。終於，方天心準備了很長時間的非洲之旅成行了，分手的時候方天心是快樂的，儘管她還是流了很多眼淚，但是她一直念叨著卻是那句「老公，等我回來，我們就能結婚了……」
雷鳴聽著這句話卻隱隱有著一種惶恐，所以他不得不躲閃著方天心的目光，這讓方天心的眼淚流得更多了，最終的告別就發展成了一場生死離別，以至於雷鳴好像聽到了一句冷嘲熱諷的話隱隱飄來「這麼捨不得離開，又幹嗎去非洲？作秀呢吧？」
當然方天心絕對不是去作秀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選擇去非洲最貧窮的幾個國家，也不會拒絕雷鳴提出的陪同前往的要求，所以也不會發生這幾天聯絡不上的情況。儘管她那個醫療小組攜帶了最先進的衛星通訊器材，但是運作這些東西都需要電，可能是柴油發電機壞了吧，因為前幾天方天心就抱怨過發電機工作有點不正常。
「快點修好發電機吧，小傻瓜……」雷鳴伸出手指頭在照片中的方天心的小鼻子上輕輕一刮，然後把目光移向電腦屏幕上已經打開的網頁，這個網站是他平時經常登陸的，他現在的位置是在其中一個比較熱門的論壇上。
論壇裡的帖子五花八門什麼樣話題的都有，不過現在回復比較集中的是一張名為「真實殺人現場」的帖子。
上午在辦公室的時候，雷鳴已經看過這張帖子了，當時出於警察的習慣，他點開了這張帖子，但是只看了幾行字他又把它關了。
這種靠題目來譁眾取寵的帖子根本沒什麼看頭，寫的都是些看了就想發笑的東西，尤其對於雷鳴這樣的專業人士，看了個開頭就再也沒有興趣繼續下去了。
不過現在這張帖子已經更新到第二張了，題目沒有變，還是那個「真實殺人現場」發貼人的名字也沒變，還是那個「夜深」。
雷鳴微微笑了起來，現在的人都太無聊，都喜歡引起別人的注意。當然這張帖子的名字的確比較吸引人的眼球，而且發貼人的名字也有同樣的效果，畢竟提起殺人總讓人聯想起深更半夜。
不過這張帖子的實際內容實在是可笑的厲害，不看也罷。
雷鳴移動鼠標正想翻過這一頁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這張帖子後邊的回複數量居然已經達到了令人咋舌的幾千次，再看看發帖的時間也才一個小時不到，難道這張帖子真有那麼吸引人麼？居然在不到一個小時裡就吸引了那麼多人的回復？再看了一眼點擊數，雷鳴不禁呆了一呆，點擊數居然已經達到了十幾萬人次了……
「真是些無聊的人啊……」雷鳴搖了搖頭，但是鼠標還是向那張帖子點去。
這張更新過的帖子裡和白天貼出的那張毫無區別，沒有任何圖片，沒有任何鏈接地址，只有一段類似日記的話語：
「晚上了，我跟蹤目標回到了住處。坐在車內可以看到目標屋子裡透出來的燈光，這是一座普通的公寓小樓，目標住在三樓。
我究竟應該在什麼時候下手呢？是在半夜的時候偷偷摸進去動手，還是趁目標離開屋子的時候衝上去殺了他（她）？
看來我還得繼續觀察目標的行動規律，我要找到最安全有效殺死目標的時機，當然，整個過程會被全程拍下，在目標被真正殺死之後公佈在網上，請大家耐心等待吧……」
「瘋子…」雷鳴搖了搖頭，看完了帖子內容，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果然，以下很多的回復帖子都是和雷鳴一樣的，「瘋子，變態……」
不過更多的卻是「真的假的？哥們你可別糊弄我們啊……我們等著看啊，別讓我們失望啊……兄弟，別光說不練啊……」
現代人的思維當真能包羅萬象的，或許現代人更需要新奇的刺激，為了得到類似的刺激，似乎道德的標準已經不重要了，尤其是在網絡上。
雷鳴有點奇怪這樣的帖子為什麼沒有被刪除，雖然它發出來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值班的管理員應該有足夠的時間來審查和刪除了，難道管理員認為這張帖子只是一張純粹的搞笑帖，為了活躍論壇的氣氛故意置之不理？
「也許吧，做人還是需要點幽默感的，儘管如今的幽默越來越讓人毛骨悚然了……」雷鳴這樣想著隨手關掉帖子，然後打開了信箱查看起郵件來。
這是個普通的郵箱，知道這個地址的有雷鳴以前的一些朋友，和新近的幾位同事。
這個信箱雷鳴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現在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開了它，可能是為了逃避剛才那張讓他感到不舒服的帖子吧。
信箱裡基本都是廣告信件，雷鳴匆匆瀏覽了一下正要關掉，卻看見其中有一封用英文寫的信題目有點古怪，再一看發信人的姓名，雷鳴渾身的汗毛頓時倒豎了起來，那居然是秦芳的英文名字……
「這是怎麼回事？」雷鳴立即打開這封信，他看到這封信發出的時間竟然是前天，這怎麼可能？
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是用英語寫了一句話「你就是那個人嗎？」
雷鳴很快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明白這肯定不是秦芳死而復活，而是有人動了秦芳生前用過的郵箱。
「誰這麼不要臉？」雷鳴不禁怒火中燒，這種動用死者生前遺物的做法是最不可原諒的。
他想了想，點開了回復欄，發了一封措辭嚴厲的短信回了過去。
「請你尊重死者已經安息的靈魂，再讓我看見你使用這個郵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將信發了出去，雷鳴又回到剛才那個論壇裡，找到了那張「真實殺人現場」的帖子，在回復一欄裡寫到「小子！你真敢幹的話，我第一個逮你，然後當場活剝了給所有人看……」
「媽的，今天都是怎麼了，全他媽的在發神經病……」雷鳴將那條回復發了，憤憤地嘟囔了一句，目光便又落到了即時通信工具上。
已經三天沒有方天心的消息了，現在除了他，恐怕方天心的父母也睡不著覺了吧……
果然，一大清早雷鳴還在路上的時候，接到了方睿森的電話。
「雷鳴，昨天晚上天心有沒有聯絡你？」
「沒有……」
一陣沉默。
「可能發電機還沒修好吧，如果您實在不放心的話我現在就動身趕過去。」
「再等等吧，你就算現在趕過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她的位置。」
又是一陣沉默。
「先這樣吧，天心如果聯絡你了，你馬上給我電話。」
「好的。」雷鳴掛了電話，看到不遠處那幢高聳入雲的大廈出現在了視野裡。
這就是方氏財團投資建造的濱海市最高的一座高級寫字樓，也是全亞洲最高的一座。能在這幢頂級寫字樓裡工作是每個時尚白領的夢想，因為那裡彙集了全國乃至全世界最大最有名的公司，那裡是財富和智慧的象徵，更是身份的象徵……
雷鳴在地下車庫停好車子，坐電梯來到了78層，那裡是方氏財團屬下的一個專營投資理財的公司，佔了整整一個樓面，在這個公司裡邊雷鳴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
他現在的職務是副總經理，當然這只是個頭銜，具體這個副總經理負責什麼工作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一方面是他根本就不懂金融業務，另一方面也的確沒人需要他幹點什麼。
來到辦公桌前，雷鳴輕輕撕下檯曆上的舊紙。又是新的一天了，自己來方氏財團工作整整第58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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