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點師的庫洛牌 第四十四章 無牌的消息 文 / 海王波士頓
櫻花飄落薄薄暮靄，天空中依稀飄著一些雨絲，讓空氣沾染了泥土的清新。這是一個寬廣又古樸的庭院，帶著沉澱歷史古老的味道。
美琴跪坐在鋪著蒲團的木板地面，雖然不太適應這樣的姿勢，不過在這樣場合下也只能入鄉隨俗。畢竟這裡是皇一門的宗家宅院，此時坐在美琴對面用刷子泡著茶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雖然畫著濃妝卻不讓人覺得庸俗，而是帶著上位者的氣勢。．．
這位老婦人正是皇一門上一代的掌門人，也就是皇昴流和皇北都的奶奶，如今皇家實際掌權者。倒不是已經隱退的她不肯放權給本代掌門，而是皇昴流實在是資歷尚淺不足以支撐整個皇家。而且指望一個抱著『最大的夢想是動物飼養員』、『只要找到合適的人就直接轉交掌門之位』這樣想法的少年能夠當好掌門本就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請！」抹茶的步驟完成後，老婦人將盛放著碧綠液體的茶碗遞了過來。
「謝、謝謝。」美琴有些尷尬的接過茶碗，畢竟對於茶道她絲毫沒有瞭解。說到茶道，正規場合下主人和客人都必須以固定的規矩和步驟行事，老婦人的一舉一動顯然是再標準不過，即使以宮廷禮儀為標準也是無可挑剔，然而放在美琴面前就顯然是對牛彈琴了。
端著茶碗，美琴甚至連如何下口都不清楚，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老婦人，對方認真的神色讓她壓力萬分。能夠進入皇一門的本家宅院，並由這位老婦人用正規的茶道請一碗茶，這樣的殊榮顯然是少有人及，然而正因如此，這樣的狀況下美琴才更覺得煎熬。
然後那位老婦人開口了，美琴本以為那是訓斥——至少也該是責備，但事實上傳入她耳朵中的卻是一個相當平和，甚至讓人覺得親切的聲音。
「不要有顧慮，茶道是讓人享受的技藝，想怎麼去品嚐隨你喜歡就好，如果讓客人困擾就捨本求末了。」
確實是讓人出乎意料，那位看著就相當威嚴讓人壓力很大的傳統老太太，卻出乎意料的說出了這樣不符合禮儀的話，不過不可否認，這讓美琴很快放下了心，對方似乎並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類人。
端著茶碗仰頭喝了一口，和過去自己常喝的那些直接沖泡的碧螺春、龍井口感不同，美琴並沒有嘗試過的特殊味道從喉嚨中很順暢的流入，留在味蕾上的是讓人感到精神的微苦，然後是延綿的回味，這顯然是相當高級的茶葉配上完美的技術，就算是美琴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珍品讓完全是不懂茶的自己喝實在是太浪費了。
「雖然我也不太懂，不過味道真的很好。」
「這就夠了，能讓客人滿意就是最好的結果。」老婦人說著微微露出笑容，美琴沒有想過，原來一個笑容就能讓人感覺如此特別。彷彿一下子從嚴肅的『老佛爺』變成了和藹的老奶奶，「那麼接下來就說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吧，希望小姑娘你不要介意老太婆我太唐突。」
「不，不會！」之前得到皇昴流的傳話，說皇一門本家有意讓自己過府一敘，卻沒想到接待自己的竟然會是這位皇一門實際掌權人本人，「我的名字是御阪美琴，隸屬英國倫敦時鐘塔的魔術師！」
「這些我已經聽昴流說過了，我能從你身上感覺到力量，雖然不是我能夠理解，但確實是非常強大，所以我相信你說的話。我想問的是，你和我孫子說的來東京是為了封印惡魔，這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那是庫洛牌，一種魔法生物，用陰陽術的說法理解成式神也並無不可，只不過它的主人在數十年前就已經過世。」
「這樣啊。」
看見老婦人明顯是鬆了口氣的表情，美琴知道她是誤會了，也怪她比喻不恰當，畢竟在他們陰陽師看來式神不過是陰陽師的助手，平時只能做點簡單的工作，更別說是一個主人都已經不存在的式神，實在無法想像這樣的存在能夠有多大威脅。
「不是您想的那樣，皇大人，在我們魔道的世界中，這個世界只有五個魔法，分別涉及時間、空間、物質的存在和消亡、因果律這些本源的規則。而能夠使用五大魔法的也只有對應的五個人，是魔道界整個時鐘塔的最高端的五位魔法使。而那個『式神』過去的主人正是上一任的第三魔法使。」
這樣的說法讓前掌門嚴肅了起來，「魔法竟然是這麼可怕的力量？」
涉及到規則的本質，這種事情老婦人當然能夠瞭解是多麼恐怖，「這麼說來，那個式神……那張庫洛牌究竟有什麼能力？」
「那張牌名叫『無牌』，能夠將任何物質抹消，化作虛無……」
天際響起一聲春雷，淅瀝的雨絲更大了，成了模模糊糊的雨簾。和室的房門被拉開，伏著身子行了個禮走入的是皇昴流。
「奶奶。」
「你來了，昴流，我這邊有份工作要交給你。」老婦人看了一眼美琴，接下來是皇家內部的話題，可是正當美琴感覺自己是否應該迴避的時候，老婦人卻開口了，「美琴你也聽一下吧。」
「這次的任務是警視廳的直接委託，昨天東京練馬區的豐島園遊樂場都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遊樂場好幾處設施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雲霄飛車的鐵軌、摩天輪的車廂……不過因為是夜晚發生的事情，暫時並沒有人員傷亡的報告。雖然當時遊樂場方面及時報了警，但因為損失也很大，造成了一些社會影響，這個案子由警視廳直接管轄了。剛才警視總監來找我，將這件事情委託給我們皇一門。」
「可是這種破壞公物的事情，有必要讓我們接手嗎？」皇昴流奇怪的問道，皇一門說到底只是陰陽師一族，雖然有守護東京的職責，但這類明顯是警察管轄的刑事案件，實在沒有管轄的道理。
而一旁的美琴此刻卻露出驚訝的神情，遊樂場、消失的設施，這不得不讓她聯想起一些東西。美琴的神情也讓老婦人看在眼裡，她瞭然的一笑，「美琴有什麼話想要說嗎？」
「厄……能問一下，那些設施是如何損壞的嗎？」
「切口非常整齊的，無論是木材還是堅固的鋼材，也沒有任何高溫電焊的痕跡，就像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話已至此，美琴又怎會不明白此時的狀況：「皇大人，這應該就是我在尋找的『無牌』！」
早該想到，即使自己的『電磁波』探測範圍很強，但又怎能強過本地地頭蛇的情報，自己早就該來拜訪皇一門，不然一個人兩眼摸黑的四番查找線索也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
「果然是這樣。昴流，你跟著美琴過去吧，這次的任務很可能非常棘手。」
「那真是太感謝了！」美琴也是相當驚喜，雖然之前也想過將皇昴流綁上自己的戰車，不過得知對方是皇一門的掌門，這樣的身份讓她很難開口相邀，卻沒想到皇一門的上一代掌門會親自下令。美琴知道，以皇昴流的脾氣絕對不會忤逆自己的奶奶。
對於美琴的感謝老婦人搖了搖頭，「這本就是我們皇一門接受的委託，警視總監預支的報酬也已經收下。」
「可是就算這樣……」美琴知道，自己成功封印『無牌』的希望很可能就要落在皇一門的身上，打好關係當然是重要的。不過以皇一門的地位，即使美琴想要打好關係她的東西人家大多也看不上。
「對了，還有這個！」美琴想了想，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拿出了一瓶藥劑，那是一瓶盛放著晶瑩如同琥珀液體的藥劑，只要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不凡。
事實上這是美琴煉金術修煉至今，連成過的最高級的藥劑。試著幾次之後成品也只有這一瓶，倒是浪費了不少的珍貴原料。出產率如此低的原因是這瓶藥劑是美琴傳承自阿卡拉的手札記載中唯二和『完全回復活力藥劑』同為天階的藥劑，名為『大型福靈藥劑』。
「我從倫敦來東京的任務就是封印『無牌』，這本是我一個人的責任，皇一門願意出手相助自然是太感謝了。如您所見，我是魔術師的同時也是煉金術師，這瓶藥劑可算是略表感謝之情，它能夠消除包括詛咒在內一切負面狀態。」
原本想要拒絕的老婦人，在聽到美琴的解釋後一愣，「你是說……它能夠消除詛咒？任何形式的詛咒？」
「應該是這樣，煉金術的成果一般都是概念性的，它對任何詛咒都有效果。」所以才會列入天階，與能夠起死回生的『完全回復活力藥劑』齊名！
「既然這樣，老身就卻之不恭了，真是慚愧……」
她確實沒有拒絕的能力，七年前那個同樣櫻花飄落的下午，帶著最心愛孫子出門的她，因為一點要事耽誤先行了幾步，回頭卻發現自己孫子手上多了一個印記，一個絕不改、也不能出現的印記——回想起來若是早知如此當時即便是天塌了她也會寸步不離守在孫子身邊，但是這個世界並沒有假如。
她的孫子，皇昴流手中出現的是櫻塚護的詛咒，是可怕的殺手集團櫻塚護對於獵物所設下的標記。即使以老人的靈力也無法消除。七年來她一直追查著櫻塚護的消息，只為了從對方手中保護自己的孫子，但是一無所獲。如今乍聞能夠消除詛咒，這當然是她無法拒絕的。
為皇昴流消除櫻塚護的詛咒，美琴並沒有想到，她隨手拉近關係的一個舉動，卻很可能為她帶來一個她惹不起的可怕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