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點師的庫洛牌 第十七章 胭脂釀 文 / 海王波士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這日中華閣夥計們都跑來後院，無他，正因為自家老闆的寶貝徒弟又鼓搗了稀奇玩意兒。要說這丫頭年紀不大，鬼心思倒是不少，一手廚藝滿室生香。這不，幾個月前這丫頭又說開始釀酒了，釀酒可是個技術活，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尋常小傢伙講了也就當玩笑話，不過風丫頭不一樣，這小傢伙鬼名堂實在讓人摸不透。
只是酒缸藏下後始終沒下文，漸漸地夥計們也淡了心思，這日裡突然說酒要出窖，也引來了大家的好奇。
小風釀製的是葡萄酒，後世人們常以為葡萄酒皆出於西域，其實不然，明朝時期釀酒業大發展，中原各類品種應接不暇，梨酒、棗酒、蘋果酒，甚至有那椰漿酒、樹汁酒，這葡萄酒實在不算稀奇，只是小風釀製的卻讓人驚異。
「風姑娘，你這酒倒是古怪，不知可否讓老丁我嘗嘗？」
說話的是中華閣的掌櫃丁算天，他所言的古怪首先就是這酒色，葡萄酒本該色沉如醬紫，暗似陳血，但這輕輕舀起一勺的酒液卻色如霞紅，就如清晨那一抹被朝陽青睞的緋色霞雲，似乎比泉水更乾淨清澈。
「丁掌櫃要嘗嘗自然歡迎，只是現在不行，這酒是我為師父釀的，第一杯要給師父才是。」
「理當如此。」尊師重道是美德，更何況無名可是中華閣的幕後老闆，即使是身為掌櫃，那也是在老闆之下，「只是風姑娘這酒未免太淡了一點。」
說酒淡，這酒色是一面，更因為釀酒時間太短，尋常釀酒總要三五年，數十年的陳釀更是香醇，而小風這酒封存到出窖不過短短數月，按理來說酒香很難入味。
小風沒有分辯，而是將舀出的一勺酒倒入了一樽夜光玉杯，大大的酒勺盛酒入得一指寬的小杯中卻沒有灑出一滴，這也是十分的本事，只是在場諸人皆是過去武林中闖蕩一方的人物，就是劍晨的修為要做到如此也並不困難，所以倒沒有人在意。
無名笑著端起酒杯，不說這酒品著如何，就是徒弟的一番心意也讓他欣慰。可隨著他這輕微的動作，酒香從杯中漸漸散發開，在場諸人都是抽了抽鼻子。那味道甚是古怪，按理說頂級的葡萄酒該是味如麝香醇厚悠遠，但這酒味卻極為清新，就像是……就像清晨摘下的帶著露水的山果，輕輕一咬口齒留香。
而將酒液送入口中的無名感覺更是不同，只是小小地呷了一口，卻讓他半晌沒有開口，足足等了有半展茶功夫，「這酒之奇妙，當得起造化神奇！」
廚子丁解首先忍不住，曾自問品過天下美食的他這幾個月也在小風手中碰了幾次壁，只是他也不氣，反而是大感知己，再沒有比人間難聞的美味更能讓饕餮興趣的，如今見小風又出新物，丁解也不用酒杯，一拍桌子就見酒桶中射出一灣殷紅，盡數入得他口中。
「這丁廚子儘是貪口！」
餘人笑罵，卻動搖不得丁解半分，他亦是細細品了許久，才發出一聲歎息，「佛曰九九歸真，這酒味初嘗似是清淡，卻沒想到回味竟是層層疊浪，彷彿要盡那九九八十一層才甘心，嘗盡人間酸甜入得輪迴……不對，這酒味只餘八十層，缺了那最後一層！」
「丁師傅好口舌！」小風沒有想到，這丁解竟是一口就道出了此酒的精華所在，「是九九歸真，可世人總看不透苦海輪迴。但其實又何須看透？紅塵自有紅塵樂，女兒更因胭脂紅。若是看透了紅粉骷髏，踏盡了九九歸真，人間又有何樂趣？」
「『紅塵自有紅塵樂，女兒更因胭脂紅』……」丁解倒吸了口涼氣，「此酒莫非是傳聞中的……」
「正是『胭脂釀』！」
丁解退了一步，望著那酒竟是半晌說不出話，「胭脂釀……竟是傳說中的胭脂釀？丁某曾聽傳聞，只當是以訛傳訛，未曾想此酒竟是真存於世！？」
不但是胭脂釀，系統的神奇常人難以揣測，隨著廚藝技能漸漸熟練，小風能夠掌握的菜譜更是離奇，其中胭脂釀不過是冰山一角，就酒品來說不過是二流，其上更有爛柯酒、杜康三年醉等等，在未能解封的酒藝中，還有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瑤池仙酒』，只是以系統的無所不能，小風猜測那多半是貨真價實。
說實話，能夠釀得『胭脂釀』也是機緣巧合，這酒的工序算不得太複雜，只是對原料要求極高，不但要水質甘冽的山礦泉，那葡萄更需精挑細選。
小風獲得的秘境『蔬菜天空』，其中有一種葡萄，她初嘗的時候覺得又酸又澀，與其他新鮮可口的瓜果實在天壤之別，可就是這種葡萄獲得的評分卻是高級食材，僅次於她至今不知該如何料理的『臭氧草』，在得到『胭脂釀』的釀製方法後她才赫然發覺，這葡萄並不是用來直接食用，而是釀製葡萄酒的佳品，葡萄的酸澀在釀製之後成了清新的果香。
眾人各自嘗了幾口，剛出窖的『胭脂釀』就去了一小半，原本不執外物的無名這次倒是小氣的很，大手一揮就將酒給收了過去，餘下夥計們乾巴巴瞪著眼睛也無可奈何。
對於無名難得的小氣小風也覺得有趣，心中更是自豪，因為這也意味著無名肯定了自己的手藝，「丁掌櫃莫生氣，我這就多釀幾壇，幾個月後別說自己喝，說不定還能在中華閣賣了招生意。」
「這可使不得，風姑娘，這酒若是讓客人嘗去，我們這中華閣可就不太平咯~~」
這話雖然說得誇張，不過也未必沒有道理，小風心裡美滋滋的，只是突然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了，風姑娘？」還是丁掌櫃心細，首先發現了異常。
然而小風擺了擺手，「沒什麼，只是有點事出去一下。」
小風略微說了兩句就出了門，作為無名的弟子，只要無名不開口，這些夥計包括掌櫃也管不得什麼。
出了中華閣大門，小風找了個街邊的拐角一躲，若是有心人或許能發現，轉入拐角的女孩轉眼間已經失去了蹤影——即使拐角旁是個死胡同。半柱香後，數里之外的山道上出現一襲披著黑色外袍裹住全身的身影。黑袍人速度極快，甚至是足不沾地就飄飛了身體。幾十里的地不過片刻時間就掠過，黑袍最終停了下來，在他面前的一棵樹根下，半倚半躺的是一個少年。
少年的臉色一片黑紫，顯然是中毒已深。
「師……尊……」見得黑袍人，縱使少年已經人事不清，依然掙扎著要起來。
「別動，你這傢伙，不知道小心自己性命嗎？」
「師尊……我，我報得仇了，我殺了那『醉仙人』，還有『毒娘子』……他們滅我蕭家滿門，我殺了他們……」
小風默然，她是極不喜歡傷人性命的事情的，但也知道自己這個徒弟背負一家數十口人的血海深仇，沒有一笑置之的道理，她也說不出讓少年放棄復仇的話。卻沒想到蕭峰接下來的話，讓她一時愣在當場。
「……徒兒沒有傷其他人……縱使是南疆毒門，除了『醉仙人』、『毒娘子』……徒兒也沒有傷其他一人。」
「那你身上的劇毒？」小風本以為是少年縱然擊敗了『醉仙人』、『毒娘子』卻傷在兩人手中，可現在聽來——
「徒兒無事，這點不算什麼，既然師尊不喜傷人，徒兒便不出手……」
小風不知自己該何等心情，這少年竟因為自己的話寧願被南疆毒門施毒也不還手嗎？這樣的蠢笨簡直讓人語塞，若非自己在他身上置了一些預警作用的神符，得知他遭遇危險立刻趕來的話，這小傢伙躺在荒郊野外恐怕不需半天就得一命嗚呼。
但不得不說，小風心裡總是感動的，她也曾猶豫過自己輕易傳授降龍十八掌這樣的絕學是否不好，若是得傳者品性不良，江湖中恐怕會掀起腥風血雨，此刻她的顧慮已經打消。
輕輕抬起少年的腦袋，他的臉色已經紫地發黑，若是尋常醫師遇到這樣情況恐怕也只能直言放棄了，幸運的是在此的是一位煉金術師。
取出一支透明的玻璃瓶，將其中的液體灌入蕭峰嘴裡，不過是片刻的時間，他臉上的紫色已經褪去，正是藥到病除！這是『解毒藥劑』，尋常醫生解毒須得遵從藥理，但解毒藥劑不同，作為煉金產物，它是概念上的解毒，只要是毒物就能夠解除，端是奇妙非常。
「也許將來有一天，你也會是一位被後世傳唱的大英雄吧？」看著已經入睡的少年，小風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