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因果的十字路口 文 / 海王波士頓
「那是什麼鬼東西，地球軍的新型武器嗎？」
漆黑的宇宙中出現的是巨大的由光源構成的飛鳥，因為太過於詭異，讓整個指揮室變得鴉雀無聲。
「是……天使嗎？」不知誰輕聲嘟囔道，這絕不可能的可能，卻讓所有人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種認同。協調人普遍都是沒有宗教信仰的，但這一刻除了迷信的教典中的記載，誰也說不出那突兀出現在宇宙中的究竟是什麼。
因為『創世紀』是毀滅人類的兵器，所以連神都來阻止他們？想到這一點，作為帕特裡克副官的禮·結城發現自己心裡竟是反而鬆了口氣。
帕特裡克議長也是為了pnt的利益而努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創世紀』這樣的武器作用應該用於震懾而並非實戰才對，沒有人真的想過去滅絕自然人。
阻擋在創世紀之前的是一隻有著四對翅膀的『大鳥』——這是光學望遠鏡頭拍攝到的景象，事實上他們甚至不能確認那是否是生命，首先能夠存活於真空宇宙的生命就不曾聽聞過，『大鳥』的全身散發著白光，或者說它本就是純粹的由光構成，即使在創世紀放射出的強烈伽瑪射線的環境下依然清晰可見。
它用身體阻攔著創世紀的能量，不，更確切的說，阻攔創世紀的並非它自身，而是它身前不明物質和能量構成的菱形薄膜，能夠擊穿月球環形山的伽瑪射線竟然被一層薄膜給擋了下來！通過鏡頭的參數計算，『飛鳥』身長數百米，無法完全遮擋住創世紀幾十公里直徑的攻擊範圍，但因為創世紀以扇形攻擊，它恰好擋住了射向月球的角度。
數秒之後，能源爐之中核爆產生的射線釋放殆盡，整個宇宙再次恢復了寂靜，唯有那只光鳥依然靜立在虛空之中。
「月球……確認未受到損害……」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結城驚訝的發現自己竟是如釋重負。自然人造成了血染情人節的悲劇，讓無數協調人為之怒不可恕，可要說復仇的話，難道他們也要做出同樣的事情不可？更何況以創世紀的威力來說一擊之下死去的就不僅僅是幾萬人的生命了。
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接下來他們又該做什麼呢？
所有人的下意識的看著帕特裡克，始終智珠在握的中年男子此時也第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但僅僅是靜默了片刻，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立刻更換瞄準鏡區塊，準備下一次攻擊！」
「議長！」結城驚愕道，他的上司竟還想繼續使用創世紀嗎？
「那是地球軍的新型武器！竟然突破雅金·杜維來到這裡，難道要放任不管？」
結城茫然的看著屏幕上的影像，那真的是地球軍的新型武器？『巨鳥』散發的光芒並不刺眼，柔和的就像月光一樣，讓人絲毫無法感覺到威脅，難以想像剛才就是它阻擋了創世紀。但是有一點議長說的不錯，不管它究竟是何物zaft總該做些什麼。
那是地球軍搞的鬼，事實上就連說出這話的帕特裡克自己心裡也無法相信。但是他們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協調人距離擺脫自然人束縛徹底自由只有最後的一步之遙，難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放棄嗎？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神也無法阻撓我們zaft的腳步！」
就在這時，正盯著屏幕的結城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那是什麼！」
就在同一時間，光芒射向了控制室，基地堅實的壁壘絲毫無法阻擋，透過一層層的障礙物，他們所在的這個房間沐浴在了光芒之中。
這是什麼攻擊？不，不對，這不是攻擊，結城愕然的發現這僅僅是純粹的光，帶著某種特有的溫暖，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舒服的讓人想要睡去。也許，自出生至今一次也沒有嘗試過的，在地球的春日沐浴陽光就是這樣的感覺？
可這時一聲嘶吼卻打斷了這份安寧——
「議長！」
是帕特裡克，他就像承受了某種無法忍受的痛苦，給人印象總是堅如頑石的他竟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嘶喊。帕特裡克並不怕疼痛，身為軍人的他將流血視作兒戲。但是身體的痛苦能夠忍受，來自心靈的痛苦卻遠勝於此。
有什麼東西在撕開他內心的防壁，一點點的在蠶食著他的內心！人類能夠以壁壘層層包裹自己的身體，卻包裹不了內心。pnt最高評議會的議長帕特裡克，國民所不知曉的他，下屬所不理解的他，就連妻兒也不知道的他的內心，此時卻完全敞開的暴露在外。記憶一層層被掀開，沒有絲毫的秘密可言。
「混蛋，從我的心裡給我滾出去！」帕特裡克嘶吼道，除了怒吼之外他無法做出任何的回擊。
這是精神污染！
戰爭如果不勝利的話就沒有意義。首先是月球基地，然後是地球。消滅所有自然人，這樣就能夠結束一切！
協調人被壓迫了太久太久，忍受了太多的痛苦，復仇是正當的，他們擁有報復自然人的權利。
地球從沒有給過協調人溫暖，只有痛苦的回憶，那裡是自然人的故鄉，協調人已經被趕出了地球，pnt才是他們唯一能夠棲身的歸屬！對協調人來說，地球只是培育罪惡的溫床而已，沒有絲毫可留戀的！
同樣的質問聲，一次又一次，那是個年幼的小女孩的嗓音，卻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如果小風清醒的話會意識到，這是和水銀燈十分相似的聲音，但似乎又有著微妙的不同。然而此時的小風並沒有聽到那聲音，因為她陷入了睡夢中，更準確的說是陷入了他人的回憶之中……
「你想要成神嗎？」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頭，平凡無奇的樣貌，用認真的語氣問著怎麼都像是開玩笑的話。但是，這是實話。
「我將賦予你神格，作為代價，替我守護那無數個世界吧！」
……
她接受了委託，來自自稱鴻鈞的老頭的委託，然後實踐了自己的諾言，一次一次的戰鬥，為了自己曾經想要做英雄的夢想。
夢中的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就像在歲月中損壞的斑駁的膠片。小風清楚地知道此時自己在做夢，這算是在回憶嗎？不對，自己從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怎麼算回憶，她是在觀看著另一個人的回憶，即使那個人也叫夜月風，即使和她有著相同的靈魂，但她們是不同的。
不知過了多久，小風清醒睜開了眼睛。這裡依然是『月光女神』的駕駛艙，她額間那『飛鳥』的圖案在黑暗中散發著瑩瑩的光芒，誰也無法想到，就在剛才這棲身在她額間的這指甲蓋大小的印記擋住了創世紀——更準確的說是阻擋了創世紀的是某個存在特意遺留在『鳥天使』之中的力量。
月光女神的駕駛艙本該只有小風一人，此時她面前卻多出了一個人，小風沒有驚訝，而是對著這個突兀出現在駕駛艙中的臉隨手捏了兩下，隨後得意的笑出了聲。
「早就想捏捏了，手感果然和預料之中一樣的好，水銀燈……啊，該稱呼你『時空的創造毀滅神』克洛諾斯更好吧？」
被小風捏了臉水銀燈並沒有躲避，反而是愣著有些出神，始終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懷念的神情。過去母神也是這樣，一樣的動作，就連氣息也是相似。閉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但是『似乎』終究只是『似乎』，母神已經離開了自己，她不能繼續沉浸在過去，想要找回母神祇能靠她自己的努力。幸好，母神果然留下了線索，那之後漫無目的的徘徊了千年萬年，終於第一次真正的得到了母神的消息。
「我是水銀燈，這是母神留給我的名字，也是對我而言唯一有意義的名字。」水銀燈用淡然的話語理所當然道。
「那麼，水銀燈，沒想到你也會離開『主神空間』呢。」
水銀燈默然，她明白自己應該在主神空間等待，盡量避免干擾『她』和母神之間命運線的因果。就因為這份因果，自己徘徊千年、萬年都沒有絲毫線索，而她卻僅僅數十年就得到了母神留下的『鑰匙』。
雖然是小風偶然得到，但水銀燈很清楚這是命運的必然。若非是小風，旁人即使再大的神通也難以發覺。
「在鳥天使中的，母神究竟留下了什麼信息？」這就是水銀燈等不及小風回歸就急著想要知道的問題，「母神封印自己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但小風只是搖了搖頭，「我只是看到了一些記憶而已，另一個我……嗯，蓋亞她去了很多世界，但是這些記憶都模糊不清，後面發生的我也不清楚。」
水銀燈因為失望而僵硬了表情，她盯著小風額上的『飛鳥』看了許久，卻也明白這一次的覺醒並不徹底。她們畢竟還沒走到因果的十字路口，水銀燈能夠舉手間改變任何一人的命運，卻惟獨無法干涉母神的命運線，更多的急躁也是枉然。
下一刻，水銀燈的身影漸漸淡去，消失在了『月光女神』的駕駛艙中。
同一時間，創世紀的控制室中，所有人的茫然的看著那傻笑的男子——
帕特裡克·薩拉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