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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醫治 文 / 海王波士頓

    「那是什麼山,好高呀。」

    船行在沿岸,向陸地上望去是一片高聳的山嶺。虛海上常常會遇到糟糕的天氣,幸運的是這艘船幾天的航行沒有遇到大風大浪,航程非常平穩。陽光下的高山巍峨的直入蒼穹,讓人心情也跟著遼闊了。

    不光是船客,水手也有了好心情,一位才換崗下來休息的海員笑著向乘客們搭話。

    「那是高岫山,是橫跨國境的山,過了這裡也意味著慶國到啦,再過四天就能在和州靠岸了。」

    高岫山並不只這一座,這也是十二國的奇妙之處,國與國之間都會有一條延綿的山脈所阻隔,這些山脈都被稱為高岫山,所以在這裡高岫山又是國境線的代名詞。

    「喂,小鬼,就算是知道快回到慶國了,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船員笑著向清秀打趣道,男孩身體不停顫抖著,船員很自然的將之視作是歸鄉的緊張。並不帶惡意的嘲笑之後他轉身離開了,留下的男孩依然是抱著肩膀在瑟瑟發抖。

    「喂,你……你沒事吧?」

    「大概,沒關係,只是有點暈呼呼的,我進船艙裡休息一會兒。」清秀說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要進船艙,卻在半途摔倒在地。

    「呀!還說沒事,你看……」玲趕緊去攙扶男孩,恰好男孩抬起頭,兩人的視線接觸在一起。就像觸電一樣玲向後退了半步,彷彿是被對方視線的溫度灼痛了。

    「吶,姐姐是仙人吧,能夠治好我的病嗎?」

    沒有人會想要死,清秀渴求著能夠繼續活下去。被那樣期待的眼神盯著,大木玲只覺得一陣窒息。之前還爭論著認為自己才是最可憐的,但這樣的問題本就沒有答案的。對於該怎麼選擇,我們總喜歡以自己的方式去衡量別人,試圖去改變別人的想法,然而,對於生活中的這些選擇任何人都不見得比別人懂的更多。

    是永遠無法回到家鄉痛苦,還是失去生命更痛苦呢?身為仙人已經擺脫了生老病死的自己,和這個恐懼著死亡卻不得不直視死亡的男孩誰才是更不幸的那個?

    在這一刻玲甚至失去了說話的勇氣,她雖然是仙人,但卻是地位最低賤的仙僕,就連她的主人梨耀大人也不過是下級仙人,得了仙籍確實能不老不死,但除此之外她也就和普通人沒有差別。自己無法回應清秀的期待,但這樣的話又怎麼忍心說出口呢?

    見玲不做聲,清秀也明白了,他的眼睛黯淡了下去,「果然,就算是仙人也救不了我吧。」

    「不會,你看,我們上岸後就去找醫生,肯定能夠治好你的。而且就算醫生不行的話,我們就去找……找景王,對,找景王陛下!」

    「找景王陛下?」

    說到這裡,玲也被自己的話提起了信心,是了,只要見到景王的話肯定什麼都能解決。「是呀,我來慶國就是覲見景王陛下的,我有采王陛下開具的書,所以肯定能夠進去金波宮(慶國皇宮)。你看,皇宮裡面有很多厲害的御醫,所以清秀你的這點病一定能夠痊癒的。」

    玲覲見景王陛下是為了讓對方送自己回家,但此刻她卻滿心只為了景王能治好清秀的病,至於能否送自己回家反而不重要了。

    無論是清秀還是玲當然都沒見過景王,此刻的他們只能以心中最美好的願望來想像。景王是高貴的,景王是無所不能的,景王是善解人意的,若非如此,他們的希望就將破碎,所以他們下意識的將其他的可能都排除了。

    似乎是確認自己有被治好的希望了,清秀臉上又恢復了笑容,但一陣抽痛讓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喝下它。」

    因為疼痛清秀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頭,這時他眼前伸過來一隻白淨的手,手上抓著一隻玻璃器皿,流淌著殷紅色光澤的液體。

    「這是什麼?」

    遞來的手屬於幾天前被救上船的少女,沉默寡言的女孩,清秀一共也就和對方才說過幾句話。

    平時她總是安靜的坐在船甲板的一角,有時看著天空,有時望著大海。這是個漂亮的像精靈一樣的小女孩,卻因為某種無法言明的氣質,反而讓人不敢輕易去靠近。幾天來,就連船員們也默默習慣了甲板上這個女孩的存在。

    「這個對你的傷可能有點好處。」

    對著清秀女孩露出了笑容。簡直像魔術一樣,原本讓人感覺難以接近的女孩,因為這笑容剎那間變得親近了。清秀不曾多想,迷迷糊糊的就接過了玻璃瓶。

    「喂,等一下……請等一下!」大木玲一把抓住了清秀的胳膊,阻止了他直接將藥水往嘴裡灌的動作。她也是出於好意,畢竟一無所知的東西往嘴裡送或許會有危險,「那個,小風……我能這麼叫你吧,這瓶裡的究竟是什麼?」

    「這是療傷藥,至於我,嗯,大概算是醫生吧。」

    「咦,小風是醫生嗎?」

    在十二國醫生是很少的,更不如說在過去這裡是沒有醫生這個職業的,生老病死是天帝的安排。隨後出現的醫術是海客和山客帶來的技術,有些國家排斥海客和山客,所以依然不曾有醫術流傳。而一些國家比如燕國、柳國是歡迎海客的,可即便如此醫術依然是珍貴的技術,很少有平民能夠接觸,接受醫生治療價格當然也不會便宜,很多人一生都不曾看病。

    因為生活條件所迫,清秀從受傷至今從沒有接受過醫療。面對對疾病未知的恐懼,但限於經濟原因,他沒有錢去看醫生。

    雖然小風的年紀太小,但驟然聽聞她自

    稱醫生的身份,猶然讓清秀一陣激動。

    「沒關係,大姐姐,」清秀輕輕推開了玲的手,一口將藥劑喝了下去,喝完之後他還咂了幾下嘴,大概是對藥劑的味道有些不可思議。

    「我還以為藥都是很苦的,這個是果汁嗎?」

    「果汁能治病嗎,看看,感覺是不是好點了?」

    「這麼說來……好像是。」被這麼一提醒,清秀感覺自己確實好了些,喝下的藥劑原本入喉是涼涼的,可很快卻變成了一股暖流。

    玲猶自不信,醫生她當然是知道的,以前她在來這個世界之前雖然住在偏遠的山村,村裡也是有大夫的,可也沒見過治病能夠這麼立竿見影的。然而清秀變得紅潤的臉色做不得假,這幾日男孩的臉色日益蒼白,這也是玲擔心的,此時眼看著就有了血色。

    清秀晃了晃腦袋,雖然還有點暈,但確實已經不痛了。

    「如果是普通傷痛的話,喝了治療藥劑很快就會痊癒,不過被妖魔咬傷的比較麻煩。」小風知道隨著妖魔咬傷,會有一部分妖氣入侵體內,就像火麒麟被妖氣侵蝕一樣,不過最後一瓶大型福靈藥劑已經被火麒麟給喝了,小風也沒了拔出妖氣的藥劑。

    清秀並不貪心,這已經是喜出望外的結果了。他忍受著頭暈努力站直身體,向後退了一步,彎下腰深深行了一禮。這大概是身為普通孩童的他唯一知道的表示感謝的方法。

    小風本想要推辭,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平靜的接受了清秀的一禮。不同於天階的大型福靈藥劑,一瓶治療藥劑不算什麼,小風身邊也還存了一些,但她明白對於清秀而言它的重量,如果否認這瓶藥劑的重量,就是否認了清秀生命的重量。

    「我能治好你的傷,但留在體內的妖氣有些麻煩。不過也只是麻煩而已,妖氣本身並不可怕。」火麒麟當時被妖氣侵蝕症狀如此嚴重,這本就是它身為麒麟的緣故。麒麟是純潔的,越是純潔越容易被沾染,更何況被世界法則的壓制,而人類不同,除了體弱多病的老人和小孩,很少有人類被妖氣侵蝕,「只要你自己的身體能夠強壯一些,自然而然就能抵擋住妖氣。」

    清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過他明白,自己本以為難逃一死的病症,可能真的會漸漸離自己遠去。看著那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清秀心裡很是感激。

    兩天前,慶東國,北韋

    這裡是慶國瑛州與和州的交界處,原本是個非常普通的地方,沒有太多怨聲載道,也沒有什麼繁華的景象,可以說是一個民風淳樸的普通鄉鎮。

    「這裡就是你安排我學習的地方嗎,景麒?」

    在這鄉間的一間屋舍中,被稱為景麒的淡金色長髮男子向著面前的人躬身行禮,「是這樣,這裡的遠甫老先生是遠近聞名的智者,定然能為您答疑解惑。」

    景麒,顧名思義是慶國的麒麟,能被慶國的麒麟躬身行禮的,普天之下當然只有慶國國君——景王一人。

    新王繼位對慶東國來說是一件大喜事,但對景王中島陽子本人來說,她並沒有對成為一國之君做好準備,她甚至對慶東國這個國家一無所知。對此她並沒有消極退縮,而是主動融入民間,想通過學習明白身為一國之君該做的事。

    這裡是景麒為她選擇的學習之地。

    「那麼陛下,我就此告辭了。我會讓班渠留下保護您的安全,另外也方便我們聯絡。」

    「好的,我明白……朝堂之上就麻煩你費心了。」皇宮中沒了王,台甫就更為重要了,陽子明白自己將責任推給景麒是不負責的,但她在瞭解這個國家之前,並不願坐在王座上胡亂發號施令。

    景麒歎了口氣,就算是他也不明白景王的做法是對是錯,但其實它心裡是有些放鬆的。陽子畢竟和之前失道的景王舒覺不一樣,她願意踏入民間瞭解這個國家,而不是一味的逃避責任,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走出屋子的景麒沒有第一時間化為獸身,因為麒麟的樣子太顯眼,他不願讓旁人知曉身為台甫的自己出現在這裡,以免對陽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是漫步向著村外走去。

    然而沒走多遠,景麒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路邊倒著一個人。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讓景麒有些不適,不過血腥味並不屬於那個人,因為那是妖魔的味道。

    麒麟是極度厭惡鮮血的,若是平時景麒就算發現有人倒在路邊,也會選擇通知別人來處理,但此時他卻一反常態,謹慎的主動靠了過去。

    倒在地上的是個年幼的男孩,一頭火紅色的頭髮。但吸引景麒,讓他甚至放下對血腥氣厭惡的理由不是這個。

    「果然沒錯……這孩子是麒麟!」

    是了,那竟是一頭化為人身的麒麟,是不知哪個國家的台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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