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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起始 第141章 文 / 淡妝濃抹

    第141章

    我們真正的敵人是我們自己。——鮑絮埃

    「好,大家看也看了,爭論也爭論了,我們就這幾篇文章探討一下我們雜誌的未來走向。」曉川適時結束了大家的討論,坐直了身子,面部表情也嚴肅了起來。若初也忍不住集中起精神,想聽聽他下面想表述的是什麼。

    「大家之所以會有不同的看法,是因為從這幾篇文章上看到了和我們以往做法不同的東西,因為有變化才有爭論,先不說這變化是好是壞,至少它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在這個意義上來說,這三篇文章就有它存在的價值,大家認為呢?」曉川邊總結邊注意和大家的互動,下面有人不約而同的點頭,若初頭微微低下,心裡雖然稍稍寬慰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忐忑不安。

    「我們一篇一篇的來看大家分歧的地方。問題最大的應該是第一篇關於奧斯卡和獨立電影關係的論述,有的人認為關於奧斯卡的特別策劃就是應該突出和宣揚奧斯卡,這篇文章具有很強的批判意味,而且有喧賓奪主的嫌疑。這種反對聲音很有道理,畢竟這篇文章顛覆了我們以往特別策劃的慣例做法。」

    「再看人物專訪,有人認為這篇文章也不夠專業,沒有符合人物專訪的常規表現手法,對被採訪人物的讚揚較少,語言過於冷靜,而且也沒有全方位的表現人物,而是從一個點切入,作者議論性的內容過多。」若初仔細聽著,自己也微微點了點頭,曉川的對她這篇文章的點評,是很精準的。

    「最後就是關於奧斯卡頒獎禮現場報道的文章了,呵呵,按照大家的說法,這篇缺失的內容就更多了,首先,連那麼重要的紅地毯儀式提都沒提,對頒獎流程介紹的也不夠詳細,作為現場報道不夠全面……」曉川看到這瞄了若初一眼,若初這時也抬起頭艱難地看著她,曉川收回目光,看來這丫頭已經被打擊的不輕了。

    「大家的意見都有道理,但是也請大家不要忘了一件事,我們需不需要現場報道,或者說是需要什麼樣的現場報道……」四下鴉雀無聲。

    「我們做的是雜誌,是一個月只有一期的雜誌,那麼時效性對我們來說是不是有那麼重要?當一個讀者在奧斯卡過去已經很多天的時候翻開這本書,她需要的還是不是我們對現場的描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想電視直播、門戶網站的即時消息還有報紙就真的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大家認為呢?」

    「說回人物專訪,比較常見也是比較完美的表現手法一般都是全面講述一下人物的經歷,然後再加入撰稿人對被採訪人物的印象,但是如果我們選一個很鮮為人知的點來切入,並且通過這個人物的這個點來引發讀者思考,會不會比經歷性的介紹更有意義,也更能表現這個人物的與眾不同呢?」

    「至於對奧斯卡的批判,我想大家都忘記了一點,我們做媒體的職責所在是什麼,是歌功頌德的工具,還是要永遠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發出我們公正的聲音,來引導輿論和公眾。如果一直跟在後面亦步亦趨,搖旗吶喊的話,我們的職責和價值體現在哪裡……」曉川的聲音越來越嚴肅,音調越來越沉重,話也說的越來越重。

    「話又說回來,我不否認我們說到底還是一本娛樂雜誌,可即便是娛樂雜誌,難道我們就可以忘記甚至淡化我們作為媒體應該擔負的職責嗎?我知道,在座可能有人會覺得我們又不是做學術雜誌,弄那麼嚴肅做什麼?」停頓了一下,發現下面有人點頭,曉川喝了口水,笑了笑。

    「大家有什麼話可以隨時說,咱們這也不是一言堂。」

    「吳總編……」

    「亨伯特……」有人要發言,曉川馬上糾正了一下對他的稱呼。

    那個人笑了笑,「是,亨伯特,我們雜誌這麼多年已經積累了一定的讀者群,現在突然轉變風格和路線,讀者會不會不接受?」此言一出,下面一片附和之聲。

    「我理解大家的顧慮,這種顧慮非常有道理,但是大家也不要小看了我們的讀者。」曉川這時突然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繞到椅子側面去,將身體靠在上面,他修長的線條一覽無餘。

    「試想一下,如果市面上都是清一色的娛樂雜誌,突然有那麼一本,既有娛樂性又有深度和品位的雜誌擺在你面前,你選擇哪一個?」曉川掃視了一圈,雙手插在褲兜裡,開始慢慢在過道上踱步。

    「我們的雜誌最開始能迅速佔領市場,並且在讀者心目中留下位置,是因為我們最先用精美的圖片和文字取代了早期那些側重報道的和報紙相似的雜誌,最先將電影雜誌做成了時尚雜誌的形式,可是當所有的雜誌都變成了這種雜誌,甚至連報紙都趨向做成我們這種雜誌模式的情況下,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回當年的輝煌,換句話說,怎麼能做到自我突破,重新來引導市場?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著重探討的問題。」

    曉川這時踱到了若初身邊,若初一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曉川輕輕笑了笑,又轉過身,若初看著曉川的背影,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進去了,並且跟著積極的思考著,暫時忘記了自己文章的事,因為雜誌的未來也是她最為關注的,不管將來還是不是這裡的人,並且她不由自主地就聯想到了之前曉川和她在她房間裡關於這本雜誌的對話,現在才知道他當時的用意,原來,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我的設想是……」曉川說到這,忽然停在原地,對著大家一字一句地說道:「在保持原有精美和娛樂風格不變的基礎上,注入內涵,往深度方面挖掘,做娛樂和文化性兼顧的雜誌。」

    「曾經有人和我說過,一個雜誌最重要的是觀點,因為觀點是雜誌的靈魂,而我們雜誌現在最大的毛病就是,一個個欄目看過去都很美,都很華麗,但是看過之後就記不得什麼了,就是因為沒有魂,與其那樣的話,我們乾脆做畫冊算了,還需要文字編輯做什麼呢?」曉川說道這,下面徹底的鴉雀無聲了。

    尤其是裴華,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

    「現在我們回過頭再看方纔的三篇文章,大家可以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們看了嗎?不錯,這三篇文章的共同點就是,每一篇文章都有一個獨特的觀點支撐,也許這些觀點還不成熟,還有待商榷,還僅僅是一家之言,但是它卻是能實實在在地引發思考,這樣的文章才是有重量的,才是讓人眼前一亮和耳目一新的。」

    若初聽到這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慚愧地低下了頭。

    「我看過在座諸位的檔案,你們都有豐富的工作經驗,也是這本雜誌的元老,對它的感情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沒有你們的努力,《鏡像》也不會有今天的輝煌,但是人都有惰性,一旦我們取得了成功,就不願意改變讓我們成功的模式,也不想冒險,這種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別忘了,在歷史的長河中,《鏡像》還處於成長期,我們不能這麼快就讓她定型,我們的團隊是一個很年輕的團隊,我們不能守著所謂的以往的那些成績故步自封。」

    「改版後的《鏡像》,無論是版式還是風格每期要有一個貫穿的大主題,在這個大主題下,每一個欄目可以有自己的觀點,但是注意,一定要有觀點,我們拒絕華而不實的文字,我們要在眾多娛樂雜誌中再次脫穎而出,我們既要有娛樂精神也要有文化內涵,因為電影本身,就是嚴肅的藝術,只是,我們之前將其狹義化了,無限放大了其娛樂的功用,現在我們要回歸,要重新樹立我們在這個領域內的領軍地位……」

    曉川說到這,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雙手撐在眼前的桌面上,「現在有一個人已經朝這個方向在努力了,她給我們的《鏡像》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也帶來了活力,她能突破原有模式的束縛,勇敢地堅持了自己,她就是大家之前看到的那三篇文章的作者,薩賓娜——秦若初。」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全部射向了若初,若初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下面宣佈一項任命,因為本人不會經常在國內,所以需要一個副總編代替我行使總編職責,我不在的時候,全權負責雜誌的運作……」曉川還沒說完,下面又開始議論紛紛了,都在猜測這個副總編是誰。

    裴華身邊坐著的就是她那個遠方的外甥女,她看了一眼裴華,在她耳邊小聲說道:「裴主編,應該非你莫屬了吧?」裴華沒吱聲,嘴角撇了撇,不過心裡也是這麼想的,畢竟主編做了這麼多年了呢,要是升職也輪不到別人。

    「任命秦若初為《鏡像》雜誌的副總編,即日起生效,正式文件稍後會下達到諸位郵箱,還有什麼問題嗎?」曉川此言一出,無異於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沒想到不光是裴華,不光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連若初都沒反應過來曉川到底說的是什麼,還在愣愣地看著他。

    曉川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次任命是經過充分考慮的,這說明我們的雜誌是任人唯賢,絕對不靠資歷,只要有能力,你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對了,以後的特別策劃,每個編輯輪流做,今天的會就到這裡吧,有什麼意見大家可以私下找我,散會。」曉川說完,起身先離開了會議室。

    大家看曉川離開了,也都三三兩兩地離開了,不過邊走還在三五成群地議論著。

    直到會議室裡只剩下若初一個人,她才反應過來,不行,她要找爹地談一下,因為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

    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划槳。——芝諾比奧斯

    若初還是第一次到總編室來,站在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敲了敲門,在聽到曉川的聲音後,推開了門。

    「爹……哦,裴主編也在啊。」若初在看到坐在曉川辦公桌前的裴華時生生地將已經出口的「爹地」嚥了下去,這個稱呼看來非改不行,這個下午已經出賣她兩次了。

    「有事嗎?」曉川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問道。裴華也轉過頭看向她,目光中儘是敵意。

    「嗯,那,你們先聊,我等會再來。」若初衝著裴華點了點頭,忙小心翼翼地帶上門。輕輕歎了一聲,將身體靠在門外的牆壁上,準備在這等一會,反正也不想回辦公區,現在肯定都在熱烈討論她的事,回去了,還耽誤大家繼續散佈她謠言的興致。

    但是爹地辦公室裡的聲音越來越大,若初不禁皺眉,她已經聽到了像什麼「資歷」,「輕率」、「影響」啊這樣的詞,而且還是女聲,她現在經過幾次接觸,對裴華的標誌性女性音調很敏感,聽的越來越清楚了,若初快步離開,不想人家以為她是在窺測或者偷聽別人的講話。

    沒有地方去,只能回辦公區,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大家都在各自的位子上,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形成集中討論什麼的局面,她回來之後也沒有收到側目,還好,還好。

    剛坐到位子上,曉川的秘書小李過來找她。

    「薩賓娜,亨伯特交代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是你的秘書,你的辦公室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搬進去,你看還需要什麼辦公用品嗎?我馬上去準備。」小李客客氣氣地說,她已經是第二趟過來找若初了,沒有打內線,而是親自跑了過來。

    「哦,不用不用,我在這就好了,不用忙。謝謝你。」若初站起來回答。

    「應該的,你還是搬過去吧,有事打我內線就好。」小李的聲音很友善,但是也很公式化。

    若初沒再說什麼。

    小李剛離開,小凡又跑了過來。

    「薩賓娜,你好厲害哦,我真的是對你和總編的關係好奇,你和我說說,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小凡一臉神秘兮兮又像是在尋寶的樣子,只能讓若初無奈地歎氣,當然她也只能是無功而返。

    好不容易想安靜下來做點事,那個張姐在msn上發信息向她道歉,若初回復說沒什麼,但是卻忍不住地感歎世態炎涼,只是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人的態度就可以有這麼大的轉變。

    樊森的郵件倒是讓她感到溫暖,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祝賀和鼓勵,但能看得出是真心。

    內線響起,將正在發呆出神的若初嚇了一跳。

    「若若過來吧。」是爹地的聲音。

    「爹地你搞什麼名堂?」若初剛剛將曉川的辦公室門帶上,就對正在整理桌面東西的曉川說了一句,說完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臉哀怨地看著曉川的動作。

    曉川放下手上的東西,從辦公桌後繞了出來,打開書櫃旁邊的冰箱,拿出兩支冰棒,走到若初跟前,笑瞇瞇地伸手遞向她,若初本不打算接,一眼瞥到紅豆棒冰,手臂不受自己控制地就伸了過去。

    「你這裡,怎麼有這個?」若初邊剝棒冰,邊舉起來問道,也沒有方纔那麼氣了。

    「你不是從小就喜歡吃這個嗎?害得我也上癮了,煙癮上來的時候就吃這個,聽說你在逼你爸戒煙?他可真幸福。」曉川拉過一把椅子放在了若初所坐沙發的對面,坐下去後專心剝冰棒。

    「爹地,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若初剝開了冰棒,並沒有吃,而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曉川。

    「快吃吧,不然化掉了,有一次我回國帶你們去遊樂場,你吃了五根,還把若祺的給搶跑了,看來你是不記得了,小小年紀比我這個老頭還健忘。」曉川彎腰將雙臂撐在膝蓋上,咬了一口冰棒,感歎道。

    「誰說你老了,爹地才不老。」若初脫口而出,說完又發現自己有點激動,於是低頭吃冰棒。

    曉川輕輕笑了笑,「考研的事是怎麼個情況?」這件事他有預感,現在只是想確認一下。

    「唉,爹地,我要是告訴你,你能不能幫我保密?」若初歎了一口氣,提起這個連冰棒也吃不下了,這事想瞞爹地恐怕瞞不住。

    「呵呵,你讓我保密的事我什麼時候說出去過,就比如那次你把你媽的……」

    「爹地,那事你不是答應不再提?」若初忙打斷他,小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好好,不提,不提,你說吧,我保密。」曉川想起了只有他們知道的一些往事,忽然覺得心裡很暖,忙答應若初,一想到可以知道秦北不知道的事,一股優越感就油然而生。雖然早就明白秦北親生父親的地位他無法撼動,但在這個「女兒」面前,他總是忍不住要和他那個親爹較勁,就是忍不住。

    「我沒參加考試……」若初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繼續吃東西。

    這次換曉川詫異地瞪著她,連棒冰融化的水滴到地毯上也沒發現。

    「爹地你再不吃就化了哦。」若初好心提醒。

    「哦,那你為什麼不老實告訴他們?」曉川問了這一句後匆忙消滅了剩下的那半支冰棒。

    「我要是告訴他們沒考試,會被我媽拉去公司上班的,我不想靠他們,所以想等自己找到工作,並幹出點成績再說,這樣他們也沒有阻止我的理由了不是?」若初老老實實地回答,邊說邊觀察曉川的表情,發現他一點都沒表現出吃驚,這點反倒讓她有點意外。

    「想的還挺周到,那正好,在我這裡安心干吧。」曉川倒樂得撿了這麼一個便宜。

    「對不起,爹地,你這裡我也不能再呆了。」若初也消滅了她那支冰棒,坐直了身子,這才是今天她要找曉川談的。

    「哦,說說為什麼?」曉川面色如常,神態自若地問。

    「您知道,我並不想靠家人,並不想靠關係,只想憑自己能力……」

    「所以在我這裡也是靠我的關係是不是?」曉川接著若初的話說道,若初點了點頭。

    「若若,你一直是很自信的,你的自信哪裡去了?」曉川突然語重心長的說,若初皺著眉看著他,不懂他想要表達什麼,這和她自信有什麼關係。

    「你別忘了,你面試的時候是三個面試官現場敲定的,並不是我要你進來的對不對?」

    若初想了想,雖然看起來是這麼回事,但是也不排除爹地事先看到了她檔案背後安排一定要留下她,所以她對曉川的這個問句並沒表示意見。曉川也沒等她回答。

    「就算是我要你進來,但是你自己對自己就沒信心了嗎?你爹地我是一個商人,你認為我會讓一個沒有能力,我信不過的人來做這本雜誌嗎?還吃不吃棒冰?」曉川問,若初搖頭。

    「關於你的任命完全是出於公事上的考慮,和咱倆的私人關係沒半點關聯,這個你相信嗎?」

    曉川說到這下意識地去夠煙盒裡的煙,被若初一把奪了過來,起身到冰箱裡又拿了一根冰棒剝好遞給曉川,曉川微笑著搖頭,但是若初一直不收回自己的手,曉川只好接過,顯然眼前這個丫頭是把他當小孩子哄,不過,突然感覺很幸福,待遇至少不比秦北差,他也有女兒關心呢,嘿嘿。

    「可是,就算我會相信,別人呢,別人會相信嗎?爹地,你不知道,大家都以為我是靠關係才坐到這個位子上的……」

    「那就證明給他們看啊,用你的實力,怎麼,對自己沒信心?」曉川使出了激將法。

    「可是……」若初被曉川說的有點動心了,但是總覺得還有點顧慮,覺得這事還是不大靠譜,像做夢一樣,到現在她還不太敢相信爹地就是總編,而她已經是副總編了。

    「若若,你忘記了嗎?你來這裡是因為愛這本雜誌,我也是,現在它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我們要拯救它,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衰落甚至消失,我們至少要出一份力,即使不成功,至少我們努力過是不是?」

    「你來這裡,做我的副總編,這個位子不是施捨給你的,是我請求你幫助我,幫助我完成這件事,等到它有一天真的重新樹立了輝煌,你也可以再離開啊。」

    「若若……」

    若初認真聽著曉川的話,想起自己應聘成功時的那份狂喜,想起梅麗爾給她的啟示,想起自己對這裡的不捨,「爹地,我答應你,我會努力的。」

    半晌,「那,以後在這裡就叫我亨伯特吧……」曉川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這麼一句話,顯然他也有點激動了。

    「是,爹……亨伯特。」若初說完吐了吐舌頭,曉川哈哈大笑。

    「爹,那個,亨伯特,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儘管這麼直呼其名不習慣,但這口還真得改過來,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倆的關係,就慘了。

    「讓我說服你爸媽是不是?」曉川的反應很快。

    「嗯,我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你小看你爸媽了,相信我,自己去說,不行爹地再出馬,好不好?」

    「那……也只能這樣了……」若初拖長了尾音不情不願地說,希望能順利吧,不行還有這座靠山,不過,眼前這道關卻是需要好好籌劃一下怎麼過了,因為,馬上,研究生的初試成績就要公佈了。

    我喜歡不平凡的人,我就是其中一個。——培根

    關於特別策劃的排版方案,若初和美術總監發生了分歧,其實分歧還不僅僅只在這一個欄目上,對於整本書的設計風格,若初也有異議,但是因為馬上就要到四月份,要不是奧斯卡頒獎禮推遲,這一期已經開始印刷了。

    鑒於其他的欄目都已經排版好,而若初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就暫時聽從了美編人員的意見,但是她自己是不滿意的,決定等下一期的時候就設計風格好好做一個溝通和調整,既然爹地將這本書交給她,她就要承擔起來,不管能不能做好,至少她盡力了,才能對得起爹地和自己。

    樣書出來,接下來是印刷和發行,作為編輯終於可以出一口氣了,若初和曉川打了招呼,準備消失幾天,處理學校和父母那邊的事情。

    約了張教授談畢業論文的第一稿,結果人家教授說,他指導論文的其他學生都已經出第二稿,有的都出第三稿了,她可好,平時人也找不到,她自己不急,是不是考上碩士研究生,本科的學位不想要了啊。

    若初明白是自己最近將精力都放在雜誌上,耽誤了學校的事,教授生氣也是正常的,在辦公室好一頓撒嬌說好話,教授才答應她不向秦北告狀。

    拿著批改過的論文打印稿在教授那邊出來,邊走邊皺著眉辨認教授在上面龍飛鳳舞不亞於甲骨文的批改,差點撞上剛從電梯裡出來的秦北和跟在後面的盧梭。

    若初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論文稿就被秦北在半空中抽了過去。

    「爸,不帶這麼突然冒出來嚇人的。」若初看到是秦北和盧梭,嗔怪道。

    「把你論文電子稿回頭髮我一份看下。」秦北大致翻了一下,交還給若初,隨口說道。

    「爸,你能幫忙把張老師這『甲骨文』給我翻譯出來不?」

    「這個,你要是看到你爸我寫的就不認為這是『甲骨文了』。」秦北話音剛落,盧梭在他身後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他是深有體會的。

    若初歪著頭瞪盧梭,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笑的,她可是愁死了。

    「嗯,在辨認甲骨文方面,你盧師兄是專家,你可以找他。」秦北也明白盧梭笑什麼,當年他沒少拿著自己批改過的文章可憐兮兮地找回來問都是什麼字,關鍵是有時候自己寫過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連秦南也說過他那一手字,簡直可以和醫生的診斷單媲美了。

    秦北聽女兒管這叫「甲骨文」,心裡哭笑不得,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對了,若若,成績快出來了吧,我聽有人說就這兩天了,你知道了第一時間告訴我吧。」秦北交代了若初一句,準備離開,因為馬上要給盧梭他們那屆學生上課。

    「啊,爸……」若初開口叫了一聲,下面的話沒說出來。

    「有事嗎?」秦北狐疑地看若初,以往很少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來是有什麼事難以啟齒了。

    「啊,沒什麼事,明天我回家,就是想找你聊聊。」若初這幾天正在考慮和秦北坦白交代,馬上成績就出來了,不能再拖了,明天就回去攤牌去。

    「歡迎,我讓你媽給你做好吃的,走了。」秦北刮了一下若初的鼻子,大步往前走,盧梭跟上,還不忘揉了揉若初的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加油」。走過去了還回頭為她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若初對著盧梭皮笑肉不笑了下,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寢室,還是先抓緊時間改論文吧。

    第二天下午沒什麼事,若初早早地回家,陪袁靜淑拉拉家常,然後就把自己關進房間裡,直到快晚飯時,覺得大家可能都回來了,才慢慢吞吞的下樓來。

    去廚房裡轉了一圈,被秦南趕了出來,若祺和秦北還沒見影子,於是無精打采的在客廳裡陪袁靜淑看評劇。

    過了一會,秦北和若祺終於出現了,只不過是若祺用略顯單薄的身軀支撐著高大的秦北,而秦北則是一隻胳膊搭在若祺的肩上,另一隻手抱著一個籃球,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爸,你這是……」若初大叫一聲,把秦南都從廚房裡喊了出來。

    若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老爸要給我蓋帽,結果下落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我,就……」

    「沒事,沒事,不小心崴了一下,大家別擔心,這人老了反應就是慢。」秦北笑著自嘲道,同時也是為了寬大家的心。

    「若祺,你就不能讓著爸點嗎?」若初皺眉,別看秦北笑得那麼燦爛,可她留意到他的額角還在往外滲汗珠,搶上一步,和若祺一起把秦北扶到沙發上。秦南也歎了一口氣走過來檢查秦北傷勢。

    「我才不用他讓呢,想當年我……」秦北不服氣地說,他嘴上說自己老了,心裡可不這麼想,若初這麼說明顯是看扁他。

    「當年是當年,你都多大了啊。」秦南拍了一下他沒有受傷的那條腿。

    秦北理虧似的看著秦南,輕聲說:「對不起,讓你擔心……」

    秦南邊脫他的襪子邊抬頭瞪了秦北一眼:「知道我擔心還逞能?」

    「爸,楚醫生說馬上過來看看,你忍著點。」若初在袁靜淑的指示下給隔壁的楚醫生打了個電話,然後也跑過來看秦北。

    「唉,這點小事還麻煩人家幹嗎,小時候崴腳都習慣了。」

    「麻煩什麼,都是鄰居,讓他過來看看傷沒傷到骨頭,我好安心,兒子啊,你也不小了,不是媽說你……」袁靜淑開始了碎碎念。

    「對不起,媽,我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秦北邊說邊沖若祺使了個顏色,若祺會意,一把抱起袁靜淑,「奶奶,我給您捶捶背去吧,好不好……」

    「我的小祖宗,快把奶奶放下,放下,我的老骨頭啊……」袁靜淑的聲音伴隨著若祺的腳步消失在了她自己的房間門口。

    「若祺,你小心點,傷到奶奶我饒不了你。」若初對著若祺喊道。

    秦南則忍不住給了秦北一拳,「受傷了還教唆兒子不幹好事。」秦北則看著秦南傻笑。

    秦北的傷沒有什麼大礙,楚醫生說只要堅持上藥消了腫就好了。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若初,既然這樣,計劃照常進行。

    晚飯後,若初一直在找機會,於是破天荒的陪著大家看電視,後來秦北想回房看書,若初主動要求攙扶他,秦北笑著說不用,若初也沒撒手。秦南拿著藥酒跟進來,準備給秦北上藥按摩消腫。

    「媽,我來吧。」若初從秦南手裡拿過裝藥酒的瓶子。」

    「不用了,若若,你忙你的去吧。」秦南笑著捋了捋若初的頭髮。

    「若若,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談?」秦北突然想到什麼,昨天若初和他提了一下,難怪,她一直在客廳裡看電視,他還覺得奇怪。

    「嗯。」若初低頭擺弄那瓶子,答應了一聲。

    秦北看了秦南一眼,秦南很有默契地說:「那就若若來給你爸上藥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宵夜吃。」說完拍了拍若初的肩膀離開。

    若初擰開藥酒瓶。

    「若若給我吧,不用你。」秦北伸過手來,若初沒給他,堅持要自己來上藥,秦北笑了笑,也就沒攔著。

    「若若……」

    「嗯?這樣會不會疼?」若初將藥酒用棉簽蘸著均勻地塗在秦北腫起的腳踝處,用手指輕輕試著捏了捏。

    「若若,有什麼話不好和老爸說呢?絲……」秦北因為疼吸了一口冷氣。

    若初忙放慢了力道。

    「爸……」

    「說吧……」秦北看著一直低頭的若初說道。

    「對不起,爸,我……我沒有參加考試……」若初咬了咬牙,心一橫說了出來。

    「考試?什麼考試?」秦北以為是平時的小測驗,也沒往心裡去。

    「就是,就是研究生入學考試……」若初說完艱難地抬頭看秦北,秦北稍稍愣了一下,若初又忙低頭,不管秦北是憤怒,還是傷心,她都不敢看了。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若初的小手輕輕地在秦北的腳踝處游移著。

    「若若……」

    「嗯?」若初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復又開始,卻依然沒敢抬頭。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秦北的語氣裡沒有責怪,也沒有憤怒,只是一種淡淡的詢問的口氣,但卻直接問到了若初心裡。

    「我,我怕你們傷心。」若初說完,咬住了下唇。

    「我是傷心。」秦北回了一句,若初的眼淚開始圍著眼圈打轉。

    「若若,你看著我。」秦北的聲音裡是一種不容人抗拒的東西。

    若初於是眼淚汪汪地望著秦北。

    「唉……」秦北歎了一口氣,伸手夠到床頭櫃上的面巾紙盒,抽出幾張遞給若初。

    「我傷心是因為你有事瞞著爸爸,而不是你沒參加考試這件事。」秦北看見女兒掉眼淚也是止不住地心疼。

    「什麼?」

    「你太小看你爸媽了,不就是沒考試嗎?至於瞞我們這麼久嗎?你有事從來都不背著我們,這是第一次,你還不許我傷心啊?」秦北邊說,又抽出一張紙就替若初擦眼淚。

    「爸……」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若初就淚如泉湧了。

    「爸,這麼說,你不會怪我?」若初邊擦眼淚邊笑著問。

    「你自己的人生道路,你當然有權利選擇啊,為什麼要怪你,再說,你做過的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和你媽都做過,唉,那個時候我們都反抗過你爺爺,我一直覺得我和你媽很開明,看來還是我們做的不夠好,讓你承受了這麼大壓力。」

    「爸,你不會對我失望嗎?」

    「不會,我替你驕傲……」

    「為啥?」

    「哈哈,這才是我秦北的女兒,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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