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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十二 文 / 二踢腳

    三十二

    肅州。

    肅州乃邊塞重地,又因是中原與西域諸國通商的必經之地,所以這裡雖然是邊境之城,可卻繁盛的很。城裡既然繁盛,那酒樓茶館自然便多,此刻正值午間,客如雲至,食客們喝酒談笑,跑堂的穿梭其間,正是一片熱鬧景象。

    應秋樓。

    秋膘羊肥,秋天正是應秋樓最火暴的季節,肥美的羊肉在燒烤蒸烹之後,無不令人食指大動,口涎直流,憑了這手絕活,應秋樓在肅州平涼等地均有分店。

    「趙兄,你聽說了麼?那平涼有家商號,叫什麼集古齋來的,平日裡賣些古玩字畫,最近卻是露了臉。」一群年輕人圍了應秋樓最有名的黃酒羊肉吃喝正是高興,自然忍不住高談闊論起來。

    那趙姓青年二十歲許,聞言笑道:「紀兄可是笑我孤陋寡聞?集古齋這檔子事早都已經傳的遍了,我怎會不知道?」

    一桌五人,其他三個聞言起哄道:「就是,就是,那集古齋的少東家馮平年紀小小,可卻是條漢子,如今出關入關的人,不論老少,哪個不曉得?又哪個不佩服?老紀你莫要在我們面前賣弄了。」

    那頭前開口的青年人聞言苦笑道:「卻原來你們都是知道,怎也不與我說?此刻倒來笑話我!」

    眾人聞言頓時哈哈大笑,忽然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湊了過來道:「請問幾位兄台,你們方才談到的那集古齋是怎麼回事?」

    那群人轉頭看來,卻見這少年衣衫襤褸,可神色間卻沒有半分的卑怯。眾人也不敢小窺了他,畢竟這裡是肅州,一個人的衣著代表不了富貴與否,想這裡連通關內關外,多少人行商路過,那自關外千萬里趕回來的人,怎可能乾淨體面?再看少年桌前,雖然沒有擺上太多的菜,可也不寒酸。

    更何況這少年顯然也讀過書,禮數行了個十足,那群人當下也都回了禮,紀姓青年當下笑著問道:「這位兄弟怕是剛從關外回來吧?」

    少年點頭道:「確實。」

    那紀姓青年回頭笑道:「今日總算是找到一個沒聽過這故事的人了,你們可不要搶了我的場子。」說罷回頭道:「其實那集古齋的故事說來也是簡單,大概一個多月前不到兩月,平涼的這家古玩店組了個不大不小的商隊出關。本來這商隊出關卻也尋常,可前些日子聽聞那萬馬堂的餘孽又在關外生事,所以崆峒派便遣派了門下弟子前去保護他們。」

    那群人當下接口道:「不錯,崆峒派不愧是名門大派,那些日裡不只集古齋,但凡是出關的商隊,都有其門下弟子相護,卻是做了件大好事。」

    少年聞言,心道:「我道怎麼崆峒派對集古齋青眼有加?卻原來如此。」

    那紀姓青年似是真怕被人搶了話頭賣弄,當下忙道:「可不曾想,那萬馬堂被滅數年,卻又不知怎地實力大壯,而且那集古齋一行裡還有馬匪的奸細,所以在大漠裡被堵了個正著!不過好在崆峒門下也是厲害,那羅志羅少俠一人獨劍力斬百多馬匪,直將那萬馬堂餘孽殺的屁滾尿流!」

    這肅州百姓自然深恨萬馬堂匪徒,口下毫不留情。

    「不過那馬匪人多勢眾,終非一人所能力敵,所以羅少俠為了保護商隊,便捨命引開群匪。」那紀姓青年說到這裡,搖頭道:「崆峒派果然不愧是名門大派,門下弟子端得都是好樣!」

    其餘四個年輕人也是點頭不已。

    那少年心下卻是奇道:「萬馬堂的奸細?羅志力斬百多馬匪?還捨命引開群敵?不到兩月,怎會傳成這個樣子?」想到這裡,口中問道:「如此說來,那羅少俠豈不危險?」

    紀姓青年聞言笑道:「看的出兄台乃正義之士,為那羅少俠擔心,不過崆峒派當時為查萬馬堂餘孽,所派的門下弟子也是眾多,羅少俠隨後便被同門所救。可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知道了集古齋少東家馮平的事跡。」

    見那少年聽的入神,紀姓青年暗暗得意,自己本來就是想憑這故事賣弄,卻沒料到酒友們個個都早聽過,差點弄了個老大沒趣。此刻眼前這少年神態謙恭,又聽的津津有味,他自然開心不已,關子也都不賣了,當下笑道:「就說那羅少俠引開馬匪之後,集古齋一行卻沒能松上半口氣,因為隨後大漠便刮起了強風!」

    聽得那狂風,當下便有人和道:「沒錯,那風可當真是強了,就連整個肅州都是混沌一片,直似是妖魔降世一般!」

    一旁更有人插口道:「是啊,當時我家長輩都在說,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強的風沙!肅州城裡被刮倒的房屋不少,更別說正身處大漠中的人了。這場大風奪走了集古齋所有人的性命,除了那馮平。」

    那紀姓青年接了道:「不過要只是如此,那馮平不過是運氣好,倒也不稀奇。真正稀奇的就是,那馮平不過十五歲,頭次出關,先遇馬匪再遇狂沙,卻仍能堅韌不拔,就這樣咬牙埋了他父親,隨後一人領著餘下駝馬和大部分的貨物,穿過沙漠回轉平涼!」

    說到這裡,那紀姓青年咂了咂嘴巴道:「你可想想,才十五歲啊!而且聽說那馮平出關前只是和閒漢胡混,沒什麼出息,卻不想這次出關後竟似變了個人,這麼小的年紀,能如此堅韌,可真令人佩服!」

    這些年輕人也正是氣盛之時,最喜聽英雄事跡,所以這故事才如此吸引他們。

    那少年聽完,謝過他們,隨後沉思道:「且不管這故事傳的面目全非,可不管怎樣,那馮平卻是真的平安回轉了,這可是好事!」

    這少年似與馮平很是熟悉,不錯,他正是被陷流沙裡一月之久的唐逸。唐逸在那地下水道裡住了一個月,被唐冰治癒後,歷盡辛苦,憑著一雙腳趕回肅州。

    唐冰的身上雖然沒什麼長物,可倒還有幾片金葉子,便在臨行前一股腦的都給了唐逸,少年趕了好幾天的路,也是累極渴極,所以一進肅州,便尋了家酒樓大吃,卻是少有的奢侈了一回,也正因如此,聽到了這番故事。

    「這故事傳的離奇,要不是人們以訛傳訛,那便是馮平回來後說謊了。」唐逸想了想,隨即一笑道:「也罷,他要虛榮就虛榮了,只要能平安回來就好,最少我母親有了人照看。」

    想到這裡,唐逸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回肚裡,眼前的羊肉也格外的鮮甜起來。

    安心的吃著飯,憶起那水道裡的生活,唐逸暗道:「唐冰前輩的醫術武功確實厲害,僅僅一個月,我的身體不僅恢復,而且還更勝以往,端的是神奇無比。只是沒想到為我順通經脈,打個基礎竟然讓唐前輩費了那麼大的氣力,最後竟虛弱欲死。」

    想起自己挖開沙洞的瞬間,看到那唐冰的臉竟然蒼白衰老到全沒一絲的血色,少年每一想起,心下便是一陣感慨,雖然與唐冰之間不過是在做交易,肚裡至今還有顆毒丸威脅著生命,可畢竟那唐冰為自己打下基礎又傳授自己武功,怎也算半個師父,些許的敬重也還是有的。

    想想自己,經唐冰之手,此刻已有了唐門弟子二三年的修為,少年當時還覺得有些少了,卻不料那唐冰只是冷笑,隨後傳了他暗器中最基本的扣、彈兩字訣,再以水道裡的石子做練習。唐逸這才發覺,自己赤手飛石,拇指般大小的石子,竟能在二十步內刺破普通人的肌膚!如果準確,射中要害,取人性命卻也不難。雖然這威力與那二石強弓比起來還差上許多,但正如唐冰所言,暗器收發由心,較之弓箭方便太多,也隱蔽太多。

    「更何況我這不過才剛剛入門,以後如能苦練,百丈之外即發即中,這便遠勝我那箭術了。」

    唐冰只是為少年打了根基,內功心法卻一概未傳,不過就算如此,初窺武功的唐逸已覺得眼前廣闊一片,為這武學深深的著迷起來。所以,就算沒有這毒藥在腹中,唐逸也定會將信送到。

    「那百毒丸還有兩個月才發作,我不如先去平涼看望母親,再去川中。」唐逸心念一轉,俏麗的容顏閃現,不由得再是暗道:「還有茹妹。」

    唐逸正想的入神,忽然那紀姓青年高聲道:「其實那故事還沒有完,這集古齋的一行人裡也非都是英雄,就有一人的作為讓人大為不齒!」

    唐逸被那聲音拉了回來,笑了笑,已經不想再聽這幾個長舌青年的談論了,畢竟他親身經歷過的事,由這些人的口中說出,根本就是面目全非。當下夾起一塊羊肉,正要送入口中,就聽那群青年中有人奇道:「什麼人的作為無恥了?我們怎未聽過?」

    那紀姓青年一怔,隨即大笑道:「原來你們也有不知的!別急,別急,且聽我慢慢講來。」說罷,環顧四周,這才繼續道:「那令人不齒的惡徒,名喚唐逸,卻是個恩將仇報的無恥小人!」

    唐逸手中筷子一停,面上滿是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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